第十五章 我等的人還不来 作者:未知 秋风秋雨凉入心扉,吹熄了油灯的丁宁脱去了外衣,盘坐在自己的床榻上,拿出了宋神书的意外礼物,那個赤铜色的粗瓷丹瓶,倒出了那颗死鱼眼一样的惨白色小丹丸。 “這是第三境修行者朝着第四境迈进的时候,才会用的凝元丹,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就想炼化這颗丹药。” 在他看着這颗丹药的时候,他对面黑暗裡,隔着布帘的长孙浅雪清冷的声音却是又再度响起。 因为事关修行的問題,所以丁宁很认真的回答:“别人或许不可以,但我的功法和别人的不一样,還是勉强可以。” 长孙浅雪不再說话,她知道今夜对于丁宁而言比较重要,所以她只是静静的合上眼睛躺着,并沒有修行。 丁宁也不再說什么,吞下手中死鱼眼一样的惨白色丹丸,捏碎了粗瓷丹瓶,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股辛辣的药力,从喉咙开始,迅速朝着他的全身扩散。 那颗不起眼的死鱼眼一样的惨白色丹丸,在他的身体裡迅速消失,然而恐怖的药力,却似乎在他的体内变成了一條无比庞大的惨白色大鱼。 比他的身体還要庞大许多倍的惨白色大鱼,开始在他的体内肆意的游走。 他的一條條经脉,迅速的被撑裂了,体内的血肉也根本无法承受住這么强大的药气,血肉开始崩裂,干枯。 换了其余任何的修行者,在下一瞬间必定是暴体而亡,化为无数的血肉残片。 然而就在此时,黑暗裡响起了蚕声。 蚕声越来越密集,但不是那种啃食桑叶般的声音,而是无数沙沙的,好像吐丝一样的声音。 丁宁的身上开始闪耀微弱的光亮。 好像有无数看不见的蚕爬到了他的身体表面,开始吐丝。 无数肉眼可见的细丝在他的身外形成。 這每一根细丝,都好像是三境之上的修行者的真元,如凝液抽成,又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只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是,這每一根细丝的色彩,又十分的驳杂,看上去好像是很多种不同颜色的真元拼接在一起。 色彩斑杂的丝在丁宁的身外穿梭,渐渐结成了一個巨大的茧子。 内裡的丁宁悄无声息,似乎连体温都已经消失。 黎明时分,无声无息的巨茧裡才又响起一声低微的蚕鸣,奇异的茧丝突然寸寸断裂,重新消散为天地间看不见的元气。 丁宁睁开眼睛,醒了過来。 一股连最强的修行者都无法感知的死寂气息,从他的体内逸出,在空气裡流散开来。 无数土壤深处,感知比人强大无数倍的虫豸,却感应到了這种气机,它们好像生怕厄运降临在自己的身上一样,纷纷拼命的逃亡,远离這间小院。 丁宁缓缓的坐了起来,感受着身体裡真气强劲的流动,似乎有无数的雨露在不断的渗入自己的骨骼,他便知道的确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宋神书的那份意外大礼让他直接从第二境下品提升到了第二境中品伐骨,真气强度有了数倍的提升。 “一颗可以让三境上品的修行者破境几率大增的丹药,只是治疗了你的一些伤势,让你从二境下品到二境中品,你不觉得浪费么?” 长孙浅雪已经起身,此时正坐在床侧的妆台上梳头,她沒有看丁宁,只是用一贯的清冷语气說道。 她细细梳理的样子美得惊人,淡淡的晨光在此时透入窗棂,丁宁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长孙浅雪眉头微挑,面色微寒。 丁宁轻咳了一声,說道:“浪费一点沒有关系,修行的真要,在于能到不要等。還有我知道很多东西,然而关键在于能不能得到,能不能用得到而已。” “能到不要等…這句话說得有些道理。” 长孙浅雪继续梳头,认真的說道。 听到她少有的夸奖,丁宁觉得接下来她可能会更加客气一些,然而让他无奈的是,长孙浅雪的声音却是再次清冷:“不要再在床上腻着,去开铺门。” …… 虽然有整整一面墙的事情和人要记着,然而在长陵這种地方,连五境之上的修行者,在一夜间都有可能倒毙几個,所以对于丁宁而言,现在所能做的事情便只有且修行且等。 该开的铺门還是要开的。 淅淅沥沥的秋雨连下了五六天之后终于放晴,神都监始终沒有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走进酒铺,丁宁便知道大约有关自己的那一份备卷已经被丢入火盆烧了,最危险的一段時間应该已经過去,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時間裡,鼻子比猎狗還要灵敏的那一群神都监官员再也不会浪费力气在自己的身上。 一阵秋雨一阵寒。 天气虽然连续数日放晴,但是寒气却是越来越浓,清晨起来黑色的屋面上,也终于挂起了白色的寒霜。 只是路面干了,车马渐多,酒铺的生意却是越发好了起来。 還是清晨,吃早面时分,换了一件新薄袄子的丁宁捧着平日裡吃面专用的粗瓷大碗,一边喝着剩余的面汤,一边看着不远处一個水塘。 水塘裡飘着一些发黄的梧桐叶。 丁宁便痴痴的想着水牢裡的水也一定变得很冷。 可是要怎么样才有可能进入水牢裡最深处的那间牢房呢? 千丝万缕,如树上黄叶不断飘落,但却還是一点头绪和成型的法子都沒有。 正在此时,巷子的一头,施施然走来一個黄衫师爷。 這师爷四十余岁年纪,留着短须,面目清癯,长方形脸,笑容可亲,虽然夹着一册账本,身穿的也是时兴的窄袖飞鱼纹黄锦棉袍,但给人的感觉倒是颇有些仙骨道风。 這名黄衫师爷看着脚底,避开污秽,一直走到了丁宁的面前,冲着盯着他上下打量的丁宁微微一笑,作揖行礼道:“這位小老板可是姓丁?” 丁宁放下空空的面碗,回了一礼,好奇的问道,“我是姓丁,先生是?” “我姓徐,单名一個年字。” 黄衫师爷笑了笑,伸手点了点丁宁身后的酒铺,和气的說道:“今日裡我是来收租的。” 丁宁微微一怔:“收租?” “就是一月一交的平安租子。”黄衫师爷浅笑着解释道。 丁宁皱了皱眉头,狐疑道:“你们是不是记错了,這月已经交過了啊。” 黄衫师爷笑道:“倒不是记错,只是以前這裡是两层楼收的租子,从今日开始归我們锦林唐收了。” 丁宁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再次仔细的打量着黄衫师爷。 黄衫师爷也依旧一副耐心平静的样子,微笑着让丁宁打量。 丁宁想了想,问道:“若是你說的是真的,怎么不去别的铺子,一走进我們這儿,便直接奔着我這裡来了?” 黄衫师爷又是一笑:“谁不知道梧桐落裡就属小老板你们這家酒铺生意最好,现在也就是早,再晚半個时辰,這裡面客人就差不多该坐满了吧。先到小老板您家的铺子,這是我們的规矩,也是正好起個头。” “道理好像不错。”丁宁揉了揉脸,也微微一笑,說道,“不過我想先生還是過個三五天再来收租子吧?” 黄衫师爷好奇的看着他,“为何?” 丁宁认真說道:“做生意的钱财,能拖几天便拖几天,而且保不准先生是個江湖骗子,欺我年幼胡诌骗我,過個几天先生沒有被打断腿,還能再来,便說明先生不是骗子,而且租子也的确不用交给两层楼的老纪他们,是应该交给你们了。” 黄衫师爷哈哈的笑了起来。 虽然被丁宁推辞,但是他却是很开心,笑得非常真诚。 看着一本正经且眼神清澈的丁宁,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丁宁的肩膀,“小老板說得有理,我便再過几天来收租子,只是我门下倒是正缺一個弟子,不如你跟了我?” 丁宁一挑眉:“有什么好处?” “即便成不了修行者,也至少可以有一技之长,比你在這裡打扫铺子卖卖酒要有趣得多。”黄衫师爷正色道。 提及“修行”二字,這便是大秦最高一等的事情,然而丁宁却是很干脆的端起了面碗,转身走回铺子,丢下一句,“我去洗碗。” 黄衫师爷微微一怔,旋即想明白,对方是觉得连收租子都要等数天之后,看看清楚门道再說,现在說些别的更高一等的事情,都是废话。 他便觉得這名少年更加有趣,见识更是不凡,眼睛裡的异彩更浓。 …… “连两层楼的生意都被抢,這是又出了什么事情...這锦林唐到底又是什么路数,连一名收租子的师爷居然都是過了第二境的修行者。真是该来的人去不来,不该来的人和事却是乱来。” 只是這名黄衫师爷不知道的是,走入酒铺的丁宁,却是异常的恼火。 (恩,很诚恳的祝大家中秋快乐,并更加诚恳的求收藏,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