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传說裡的灵脉 作者:未知 丁宁缓步走出经卷洞,打开了放在石殿门口的食盒,取出了自己的一份,然后坐在殿口的石凳上,慢慢的吃着還温热着的菜蔬,脑海裡开始梳理起今天的收获。 伪装成普通功法的《斩三尸无我本命元神经》绝对是门很霸道的功法,不仅可以比一般的功法拥有更好的感知,而且将来修炼成的真元一定会很暴力。 如果說普通的功法修成的真元像江河裡的大浪,那這门功法的真元,就应该会像大浪裡還蕴含着难以驾驭的恶兽。 至于野火剑经,也绝对是這些年被长陵的修行者严重低估了的一部剑经。 這部剑经的真意,并非是野火燎原,而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因为剑势太過复杂,原本就很少人修行這部剑经,這便导致更少人能够发现這部剑经的真正剑意。 然而对于丁宁来說,复杂却不是問題。 這重新开始修行的第一步,他很幸运,走得很好。 有异样的夜风吹拂而来,吹乱了他的发丝。 他抬起头,看到一脸素冷的李道机不知道从哪裡跳落下来,震得索桥一阵乱摇。 “跟我来。” 极其简单,甚至都沒有等丁宁說什么,李道机便转過身,示意丁宁跟上。 “李道机师叔。”丁宁苦着脸看着才吃了小半的饭菜:“我還沒有吃完。” “有些事远比吃饭要重要。” 李道机的剑柄在黑夜裡闪着淡淡的红光,就像一個横在他身前的灯笼,他的脚步沒有丝毫的停留,唯有冷冷的声音在夜雾裡飘来。 丁宁无奈的摇了摇头,抓了個饭团,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发光的剑柄在黑夜裡摇曳,往上而行。 夜雾裡,多了一條白天沒有的狭窄索桥,延伸向最高的那座小道观下方不远处的一條崖壁山缝之中。 這條平日裡被白云遮掩着的山体裂缝之间,奇异的有一块平地。 平地上,甚至還有三间一模一样的草庐。 草庐前方,有些泥土的平整地面上,甚至被开垦出了几片菜田,种的都是些山韭菜。 “這一间就是你今后的住所。” 感觉到跟在身后的丁宁也穿過了狭窄索桥踏上了实地,已经走到三间草庐前方的李道机微微侧转過身体,点了点最左侧的一间草庐,对着丁宁說道。 “你平日裡,也可以在這修行,你不一定要和别的学生一样听讲课,在修行的過程中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我或者张仪,但是三餐不会有人送到這裡,只会送到经史洞的石殿那裡。” 想了想之后,李道机又补充了一句。 不需要和别的学生一样听课,可以直接找李道机…這落在别的学生耳朵裡,必定又会震惊和羡慕到不可复加的程度,因为這便相当于直接得李道机的真传,而现在的李道机,则是白羊洞除了已经很多年沒有显露修为的洞主之外,公认的第一高手。 然而听到李道机的這些话,丁宁却是沒有任何惊喜的表情,他只是认真的轻声說道:“李道机师叔,我平时想住回家。” 李道机两條细细的眉毛瞬间挑起,他霍然转身,沒有拒绝也沒有答应,只是肃冷的看着丁宁,說道:“进去看了再說。” 丁宁感觉到了李道机神色裡和语气裡的一些异样,他眼中闪過一丝惊异的目光,不再多說什么,朝着李道机指点的那间草庐走去。 草庐的屋顶是用普通的茅草糊了些黄泥覆盖而成,门板也是最普通的木板门,然而丁宁的手指還沒有接触木门的时候,他的身体便不可察觉的微微一震。 這间草庐中有水声。 他缓缓的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了并沒有锁的木门。 草庐裡的布置极其的简单,唯有靠窗的一個床榻,放着最简单的被褥。 床榻的前方,却是一個用来打坐的草编的蒲团。 潺潺的水声,便来自于蒲团的下方。 感觉到這间草庐中充满异样鲜灵的气息,丁宁已经隐约的猜到了结果,他的心脏比平时跳动得更快了一些,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移开厚厚的草蒲团。 他看到,就在他蒲团的下方的岩石中间,有一個拳头大小的泉眼。 泉水如沸腾般不断的波动,不时缓缓释放出一缕缕乳白色的灵气。 每一缕灵气,就如一只小小的白羊角。 這便是传說中的灵脉。 在上千年之前的修行者世界裡,发生的战争大多源于灵脉的抢夺,到了现今,无论是大秦王朝、還是周围的各個王朝裡,灵脉的数量已经极其的稀少。 对于那些拥有灵脉的宗门而言,唯有最为看重的弟子,才有可能借助灵脉进行修行。 而且這條灵脉,和他听說的白羊洞的灵脉,似乎相差太远。 丁宁转身,他看向李道机,希望得到一些解答。 看着他有些疑惑的目光,李道机却是会错了意思,面无表情的說道,“這就是传說中的灵脉,从灵脉中沁出的灵气,伴随着修行者的吐纳进入修行者的身体,会起到很大的补益作用,就像一些丹药一样,可以增快修行的进境,但最为关键的是,這些灵气本身就是天地间最纯净的产物,沒有任何的杂质,不会像一些丹药有着不佳的副作用。” “我知道。”丁宁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灵脉是很厉害的东西,可是不是只有经過很多考验的真传弟子,才有资格利用灵脉修行么?否则万一我成了逆徒,将来欺师灭祖怎么办?” 听到他這样的话,李道机的嘴角出现了冰冷的嘲讽神色,“白羊洞都沒了,你又能逆到哪裡去?” 這听上去是一句破罐子破摔的话语,然而在此时听来,却是充满了一种不羁的霸气和勇气。 丁宁苦笑了一声,又认真的看着那條小小的灵脉和可以吸纳灵气不散的草蒲团,问道:“這是灵脉…可是這條灵脉为什么和传說中的灵脉好像很不一样,为什么這么小?” 李道机的面容一僵,一时沒有回话。 “李道机师叔。” 丁宁却是也沉默了片刻,然后更加认真的看着他,轻声问道:“我听說我們白羊洞并入青藤剑院,是因为得罪了皇后,我們白羊洞,到底是怎么得罪她的?” “你从哪裡听到這样的话语。”李道机的面容骤然,眼睛裡闪现出一丝锋利的杀气,“要想活得长一些,這样的话最好提都不要提。” 丁宁却沒有觉得恐惧,他平静的看着李道机充满杀气的双目,轻声嘀咕道:“不是因为得罪了她,拥有灵脉的白羊洞就算沒有出什么厉害的修行者,又怎么可能会并给青藤剑院那种级别的修行地。连王太虚都知道你们是得罪了她,只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得罪,否则我就根本不用问你了,至于想不想活得长…我本来就活不长。” 原本李道机的眼神越来越凌厉,但听闻他這最后一句,李道机眉头一皱,却是突然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 他眼睛裡的杀气开始消散。 “你活不长,我却能活的时候還想多活几年,所以我什么话都沒有說過,你听到什么,也一定是幻觉。” 他冷冷的缓声說道:“她想要在我們白羊洞的灵泉裡种上一株灵莲,灵莲结出的果实可以用来炼制一些很有用的破境丹药。其实她也只是想看看我們的态度,因为她一直觉得我們白羊洞的态度有些問題。毕竟灵脉虽然稀少,但以她的能力,也不差這一口。只是我們杜青角师伯和洞主不乐意成全…因为那种灵莲会大量吸纳灵脉的灵气,导致灵脉的枯竭。所以在感觉到她有這样的意图之前,杜青角师伯便已然将我們的灵脉分成了小小的三股。這是一种自我的破坏,然而每一股的灵脉却都不足以维持那种灵莲的生长。” 丁宁微微失神。 他沒有想到那個已经离开白羊洞的白发老者做出過這样的選擇。 “這不算是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态度,我們白羊洞也不想得罪任何人。” 李道机看着那一股小的可怜的灵脉,缓缓的眯起了眼睛,“我們只做我們认为公正和对的事情。灵脉虽小,但至少可以留下来,现在至少可以给我們白羊洞的弟子派些用处。” “我想回家。”丁宁点了点头,然后认真的說了這一句。 李道机的手下意识的就搭在了他的剑柄上,差点直接抽出剑来削過去,他不敢相信既然知道這個地方有灵脉,又听到了這么多事的人,竟然在這個时候不說别的,還直接告诉他要回家。 “我知道你修行很快,可是你觉得在梧桐落那种地方修行,会比坐在這灵脉上更好么?”他胸部剧烈的起伏着,强忍着情绪,寒声說道。 丁宁很认真,很无辜的看着他,說道:“我知道,可是白天也能在這裡修行啊。晚上我回去会睡得好一些。” 李道机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真正想法,看着一脸认真的丁宁,他恼火的转身,拂袖而去。 不反对便是默许,丁宁高兴的笑了起来,冲着他的背影喊道:“那要帮我准备一辆马车啊。” …… 当李道机有再次拔剑的燥意时,经卷洞裡,南宫采菽已经看完了《启天论》,在看第二本《巴山蕉塘主人笔记》,她越看脸色越白。 這两本随笔的主人想必不是特别厉害的修行者,笔记也很凌乱,很多地方甚至只是一些猜测和修行之中的临时感悟,但记载的大多都是对于天地元气的描述。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這两本笔记的主人,在对待天地元气的态度上都很卑微,而且有很大的相近。 《启天论》的主人将自己比喻为一個像天祈祷的空瓶子,修行的過程,就像是這個空瓶子在虔诚的祈祷上苍能够赐予一些天地元气汇入他這個瓶子。 《巴山蕉塘主人笔记》则是說自己在感悟天地元气时,是正遇下雨,正好见到外面的天地苍茫,无数的雨水从周围的天地裡流淌下来,汇聚到自己的池塘裡。 和周围苍茫的天地相比,自己院裡的池塘,包括他自身,都是十分的渺小。 池塘的水,来自于天地的赐予,而不是汲取。 看着這两本截然不同的随笔裡流露出的同样的思想,南宫采菽的心中越来越震惊。 她开始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和自己父亲可能对待天地元气的态度是错的。 并不是感知不够,并不是对天地元气的分析不够精细和透彻,而是态度一开始就太過强势。 她是想强行的拉取天地元气进入自己的身体,然而她对于天地元气而言,却很渺小。 所以…唯有承认自己的渺小,唯有敞开自己的身体,让天地元气对這個新鲜的容器感兴趣,它们才会试探性的进入么? 万涓成水…南宫采菽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一個雨夜的池塘。 无数的水珠从天地间降落,落在池塘边的草地裡,落在池塘边的芭蕉叶上,然后汇成一條條细小的水流,缓缓流入并沒有能力直接卷吸水流的池塘。 她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眼睛像星辰一样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