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水煮李沐
房间内又只剩了李沐一人。
李沐坐在床上,背靠着床边,仰头闭目。
他静静地体会着身体的感觉。血流的奔涌,血气正如梁初透所說,在经脉之中如同沸腾一般前行。李沐自然而然地坐照自观,宁心进入内视状态。
丹田若幽府,乃是习武之人的根本之穴。
此时李沐丹田之内,空空荡荡,依稀有那么一丝丝微不可察的真气存在。原本就稀薄的真气,仿佛变得更加稀少。這让李沐有些失落。
武道一途,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這是当初卜言君告诫他的话。
李沐自从来到夙州以来,三天之内生了太多事情。他也是一时清醒,一时昏迷,所以武功一事,還是落下了。“如果還有两天就死去的话,那么,三天也不要紧吧?”李沐這样想着。
于是李沐放松下来,继续躺下睡觉。
這一连串的事情過后,他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遇到事情的时候,光着急是沒有什么用的。反正他的境地不会更糟了,那么李沐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想到這裡,李沐的呼吸平静下来。他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李沐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一些。
他一早就起了床,可他只穿了一件干净的贴身衣衫,所以他纵然是起了床,也只是呆在房间之内。
大概過了半個时辰,尧纨走了进来。
“你還起得挺早,看起来精神不错的样子。走吧。”尧纨說着,示意李沐跟上自己。
李沐有些尴尬,說道:“我沒有衣服。”
尧纨摆摆手,說道:“不用,就這一件,一会都還要脱呢。”
“啊?”李沐惊讶出声。
“走走走,跟我走,水都烧好了呢。”尧纨脸上露出一副十分愉悦地神情。
看到他的笑容,李沐不知怎么就觉得隐隐有些害怕。不過,昨天尧纨說了他是大夫,也给自己医治過。对于医者,李沐觉得還是能够信任他的。
所以李沐跟着尧纨走了出去。
走出原本所呆的屋子,是一间比较开阔的院子。
院子中央架起了一個大大的瓦罐,四周的火正烧得猛烈。一股浓郁的药味正从那瓦罐之中飘出来,弥漫在鼻尖,久久不散。
在瓦罐边上,還架起了一架梯子。梁初透小小的人儿,站在那梯子之上,手裡拿着一包药材,正在一点一点往瓦罐裡面扔。
尧纨绕着瓦罐走了一圈,问道:“初透,准备好了沒有?”
梁初透皱着眉头,回答道:“你来试试?”
“要试的是他。”尧纨一指李沐,“走吧,這也算是請君入瓮了。”
“我?”李沐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又指了指那大瓦罐。“要我进去?”
“是啊,你以为昨天說要煮了你,是說說而已么?”尧纨挑了挑眉头,“放心,我会控制好火候,不会把你煮熟的。”
李沐吞了口口水,他望着那瓦罐,心裡盘算着到底這事靠不靠谱。
梁初透扶着梯子下来,将手中的纸包一扔。“可以了。”她說,她见李沐有些踌躇,想了想,說道:“如果你想解毒,那么就给我进去。要知道,准备這些东西,我們也不容易。”
李沐听她這么說,一咬牙,拿出自己的光棍态度,一言不爬上了那梯子。站在梯子上头,李沐可以望见瓦罐内翻滚的绿色液体。
水已经开了。
李沐回头看了一脸期待的尧纨和梁初透,那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老饕看到珍馐美食的那种渴望目光。
可是,這是他们想到治疗自己的方法啊。自己還想要活着,還想去参加武学院夏试,還要活着回去娶知桐。自己又怎么能在此停下脚步?
李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脚跨入了瓦罐之中。
瓦罐的开口很大,李沐一下子沉入了其中,只露出一個脑袋在外面。甫一入水,李沐還以为那药液一定是滚烫的。结果真的沉浸其中的时候,李沐现這药液的温度根本不烫。在他的感觉中,就好像是数九寒天之中泡澡,有些温暖,有些酥麻。
“感觉怎么样?”尧纨急切地问道。
李沐闭着眼睛,說道:“挺舒服的。”
“舒服就对了。”尧纨笑了笑,吃了一個枣。
梁初透在一旁仔细看着瓦罐的火候,不时添些柴火。
李沐闭目呆在瓦罐裡,只感觉那温暖的感觉浸润了自己,甚至都延伸到了自己的经脉之中,散到四肢百骸。這种感觉蔓延到了全身,甚至引得丹田之中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李沐心神一动,按照《迎风御气决》之中记载的心法,开始研习内功。
与以往不同的是,李沐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真气在体内的一举一动。這是以往内视都沒有达到的程度。這让李沐十分意外。
李沐不想浪费這次机会,他沉下心来,心无旁骛,开始打坐调息。
尧纨和梁初透站在一旁,观察着李沐的反应。见李沐闭眼,還以为他有些乏了。“初透啊,药方沒弄错吧?”尧纨有些担心低說道。
梁初透白他一眼,說道:“我又不是你,又怎么会弄错?”
“這還是我們第一次按照《石谷医书》上的方法治疗,我還是有些怕的。”尧纨小声說道。
“這本书,师父也曾十分推崇。裡面记载的医术,也是与当世针灸之道大有不同。我們试试,又不打紧。”别看梁初透年龄小,胆子却是很大。
“可裡面那些药方,特别是這個解毒法,以煮沸的温度去引起血气加,再以此来让血脉之中的毒素与血液分离,這個方法如同掌控不好,很容易让人爆体而亡啊。”尧纨不无担心道。
“不让他爆不就行了,本来就說,到关键时刻,给他放血就好。”梁初透神情冷静,只是看着李沐。
好在此时的李沐已经入定,否则,若是听到两人对话,恐怕李沐便要急急忙忙从瓦罐之中跳出来了。
不過。两人的对话,倒是让唐昭听见了。
也不知唐昭是什么时候来到這间院子裡的,不過他出现的刚好是时候。“你们在說什么?什么放血?”唐昭望着那個大瓦罐,還有瓦罐裡面的李沐问道。
“沒啥沒啥。”尧纨打着哈哈。
“你们這是干什么?要吃人么?”一個声音从唐昭背后响起,尧纨探头一看,原来是赵依妍也跟了来。
赵依妍两天前中了(春)宵毒,差点就失了清白之身,所幸让唐昭救了回来。尧纨及时救治,唐昭又十万火急地将药材找来,才解了赵依妍所中之毒。
经過两天解毒外加恢复,赵依妍已经恢复了原样,只是当她不许别人提起当晚她的那幅模样。特别是唐昭和尧纨這两個人。
逐月派和君子居,扶风阁向来交好。所以三派弟子相互之间也是十分熟稔,在熟悉自己的人面前,露出那样娇羞的姿态,虽然不是自己主动,但是怎么說也是十分羞人的事情吧。
赵依妍隔了两天,才愿意出门。她看到李沐還有那個大瓦罐,不由得出言调笑。
尧纨一见是她,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来。“吃人,我可不敢。”
“那你们這是干嘛?”唐昭问道。
梁初透瞥了一眼正盯着赵依妍看個不停的尧纨,回答道:“只不過是在救治病患而已。”
“就是這样子煮?”唐昭還是不敢相信。
“是,煮熟了,就好了。”梁初透别過头去。
唐昭和赵依妍两人面面相觑,他们還真沒有听說過這样的說法。不過梁初透這個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是扶风阁掌门秦必救的关门弟子,医术比起尧纨這個大弟子還要精湛一些。
所以,她說能好,十有**就是真的能治好。
只不過,這個关门弟子的性格带着一丝冷冽,不比尧纨那個惫懒性子。所以平日裡相处,倒是沒有那么无矩。反倒是尧纨這個家伙,生冷不忌,好相处得多。
“对了,你们這两個家伙,为什么這么早就出去了?”尧纨忽然问起,晨间他在给李沐准备瓦罐和柴禾的时候,看到唐昭和赵依妍一同出门去了。
唐昭看他眼神,知道他在想什么。這個家伙,从来沒有隐藏過对赵依妍的倾慕之情。
君子阁裡都是君子,這句话一点都不假。换成别的家伙,大概是推脱一句一同出游,让尧纨膈应膈应也好。但是唐昭却說道:“我們接人了。是奉逐月派秦师叔的命令。”
“接人?什么人?”尧纨问道。
“是武学院的人。他们也要和我們一同观战。”唐昭略略皱眉。
“啊?太一道和金刚寺的比试,竟然连武学院的人也要来观战了?”尧纨挠着头說道。
赵依妍在一旁插嘴道:“大概是因为今次的南洋使节进贡一事吧。還有,毕竟太一道也已经很有沒有人出来行走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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