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朝野祕辛（上）
“喫飯了啊。”回到宅子，杜少嶸象徵性地敲了敲門，便推門進了屋。
屋裏安靜得很，根本不像有人的樣子，牀上的被子被堆到了牆邊，人沒了。
杜少嶸：“……”
他在屋裏屋外轉了一圈，也沒發現李百半個影子。他突然有了一種不大好的預感。
杜少嶸本來是有點餓了的，此時突然一點胃口都沒了。他起得不晚，睡得也輕，竟然根本沒發現人不見了，如果是被人劫走的，他不可能發現不了。
那就是自己走的。
杜少嶸扶額暗歎：“真是不讓人省心吶。”
他本想就這麼自暴自棄地放任李百自生自滅，可出於作爲錦衣衛和……姑且算是李百“朋友”的責任感，主要還是因爲這是儲君指派給他的任務，他還是決定去把人給找回來，不然他才懶得管。
杜少嶸把喫食放到了桌上，這才瞧見茶壺下面壓着一張字條。
只看了字條的功夫，杜少嶸臉上的神色已經接連變了四五種。
字條是李百留的，洋洋灑灑寫了一張紙，上面大致內容翻來倒去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別找我，找你也找不到，有這功夫趕緊去看好狄小鸞，莫讓她涉險，她若少根頭髮，我將來一定去東宮參你一本，要你好看。
行文語氣言之鑿鑿，讓人看了實在沒法不生氣。
杜少嶸盯着字條摸着下巴，心裏喃喃道：“好你個臭小子，敢威脅我杜某人。”
自己竟成了好心當成驢肝肺的冤大頭，他將字條一股腦地揉成了一團還是感覺沒能出氣，他擡起胳膊剛準備把紙團給扔出去，他的一名手下前來求見，說是有事稟報，他那蓄了力的手臂只得緩緩放了下去。
“大人……”那名手下附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杜少嶸的臉色霎時變得凝重起來。
“備馬。”他低聲吩咐着，疾步奔出了宅子，正準備跨馬離開，又轉身把宅子的門給好好地鎖上了，因爲李百在字條裏最後交代他要把門鎖好。
婆婆媽媽事真多。
接着，杜少嶸帶着一行人馬離開了宛城，一路往東奔去。
起初，狄小鸞提出跟着杜少榮的人一同去接應羅孟時，後者是並未答應的，可拗不過他這位“嫂夫人”的死纏爛打，同時也因爲狄小鸞提出的條件着實很讓人心動。
她說一來羅孟是其母親生前的故交，有個熟絡人在身邊陪同，可以省去不少麻煩；二來她有功夫傍身，一旦發生什麼意外，她還可以搭把手。
這“手”杜少嶸是着實不敢讓她去搭的，搭出什麼意外來，到時候李百怕不是要折他一隻手來要他賠罪。
可就在杜少嶸還未思慮好一個更爲穩妥的辦法時，狄小鸞已經打通了與他手下的關係，竟是順順當當地加入到了接應羅孟的隊伍中去。
杜少嶸一個頭兩個大，還沒復原，這邊李百又不辭而別，還“惡語相挾”，他自問有生以來從未如此窩心窩火卻又哭笑不得。
他答應了這夫婦二人爲他們各自安排安全所在，卻一個也沒辦到到頭來還被他二人折磨得團團轉。
自宛城再往東南，一個名作餘橋的鎮子濱水而依，狄小鸞便是在這裏見到了羅孟。
自佟老爺子手中接應過羅孟之後，他們一行人便在餘橋的一處驛館暫爲休憩。
他們此行是要一路北上入京畿，東宮已下令在沿途的各個卡口安排了人手祕密前來接應，儲君能否在與忻王的抗衡中穩固地位，得到皇帝的青眼，這是極爲關鍵的一步。與《無間錄》相關的人絕不能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暴露行蹤。
這天夜裏，狄小鸞輾轉反側不能入眠，她先是將李百從頭到腳擔心了一遍，總覺得就這麼貿然地再次離開，心中空落落的，五年前的那件事依然不甚明瞭，可接應羅孟的這次機會她也不想白白浪費，她有種強烈的預感，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狄小鸞披了件衣服，溜出了房間，朝着羅孟的房間摸了過去。
羅孟的房間還亮着燈，狄小鸞輕輕叩了叩門。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羅孟親自開的門。
見到狄小鸞，他盯着她看了片刻，終還是將她請進了房間。
羅孟身形並不算高大，面色黝黑，額上已經有了些許皺紋，一雙眸子卻是明亮如辰，總之跟狄小鸞想象中的並不一樣，已經不是她小時候見過的那個樣子。
“坐。”羅孟翻開茶杯給狄小鸞倒了一杯水，“我是叫稱你狄姑娘還是……嶽青衫？”
狄小鸞心中一驚，羅孟竟然認得她，這是她始料未及的。原先她跟着杜少嶸的手下一起接應羅孟，也是混在了他們當中，並不應該被注意到的纔對。
“羅大人，您認得我？”
羅孟微微笑着點點頭：“那個時候，滿城都是你嶽青衫的祕密懸賞，想不認得也很難。”
狄小鸞垂首笑了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她原以爲羅孟是因爲她母親的緣故才認得她，看來不是，她突然有一點點失落。
羅孟接着道：“狄姑娘深夜來訪，可是有事相詢？”
狄小鸞正愁不知道怎麼開口，正巧羅孟開門見山的就問了出來。
“是。”
“狄姑娘緣何會與朝廷的人在一起？”
“羅大人又爲何會被地府的人送出來？”
有時候用問題來逃避問題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羅孟默了默，沉聲道：“狄姑娘想問羅某什麼？”
狄小鸞長長吸了一口氣，緊緊地攥着拳頭，“羅大人，可還記得我？”
羅孟看着狄小鸞，眼中突然多了一絲複雜的情緒：“記得。我自然記得，你是衫兒。”
衫兒，這個稱呼許久不曾有人喚過，上次胡伯這樣喚她的時候，她便有種無法言語的感覺。
“衫兒，你長大了。”
“羅大人”，狄小鸞凝視着羅孟：“我孃的事，你知道多少？《無間錄》到底是什麼東西？我阿孃說，它是會讓這世上變得美好的東西，可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目光灼灼，盯得羅孟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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