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梁雲止。
梁雲止。
爲什麼會起這樣的名字呢?涼風有信,但是雲朵卻止住了腳步。
傅行歌的名字源於一首唐詩:
生長西都逢化日,行歌不記流年。花間相過酒家眠。
大約是因爲母親希望她的人生可以自由,隨意唱着歌行走,恣意隨性,與衆不同。
梁雲止呢?他的名字,是因爲什麼?
傅行歌想,下次見面時,應該和他聊一聊,免得她百思不得其解。
“嗨,你是誰?”“嗒嗒”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一匹駿馬彷彿從天而降,出現在花園裏。駿馬上是一個年輕的少女,她先用英語問了一句,隨後居然又換成了漢語。
“你好,我是傅行歌,我是這個花園主人的朋友。”確切地說是花園主人女友的女兒,母親現在和小提琴家感情正濃,小提琴家愛屋及烏,親自送她來到這裏,並且鄭重其事地囑咐傭人和員工要把她當成貴賓。
“哦,是雷蒙蓋頓的朋友。我叫安吉拉,是雷蒙的鄰居,我就住在湖邊的別墅,你要去我們家玩嗎?你也拉小提琴嗎?”少女看起來活潑開朗,她的中文說得不是太好,打了招呼之後又切換成了英文,因爲傅行歌是用英文回答她的。顯然,她很高興能在這裏見到一個同齡人:“我本來是和朋友一起來這裏度假的,但是她有事要先回紐約了。我們可以一起玩嗎?畢竟夏天很漫長。”
“謝謝你的邀請,可惜我的假期要結束了。”傅行歌用禮貌掩飾了自己的冷淡,安吉拉雖然表示遺憾,但是並不糾纏。
那天之後,傅行歌又住了兩週才離開。在那兩週裏,她終於把自己的論文整理完成了。
她離開法國的時候,離開學還有兩週,媽媽問她要不要去別的國家再轉一圈,她想了想,買了去美國的機票。
媽媽隨意問了一句:“想去美國哪裏?”
傅行歌當時也回答得很隨意:“想先去看看我想申請的那幾所大學。”
“哦,你有興趣了嗎?想申請哪個大學?”
“還沒有決定。”傅行歌這麼回答母親的時候,心裏快速飄過一個大學的名字。
斯坦福大學。
與哈佛和麻省理工這些比起來,斯坦福的名聲不是最響亮的,但是,那是梁雲止去的大學。
她忽然想去看看。傅行歌去了哈佛,去了麻省理工,也去了斯坦福。
她沒有與任何人聯繫,就像一個揹着小包的遊客一樣,去看了看圖書館,看了看學校的歷史,看了看教授的名字,看了看學校的成就。
她很認真,就好像真的是在衡量這些學校中的哪一個更值得她申請一樣。
她只是在斯坦福化學系的實驗室樓下多停留了一會兒。
當時天氣晴朗,沒有風。傅行歌擡頭看天空,突然看到了一朵停滯的雲。
她離開的時候,心裏想,也許啊,梁雲止以後就像那朵雲一樣停在這裏了吧。
回國前,傅行歌在機場給母親打了個電話,隨後發現手機裏有好多個來自顧延之的未接來電。
她並沒有回撥回去,反而把手機關了。儘管離她登機的時間還很久,但她心裏有一種比以往的厭倦更加濃烈的厭倦。她覺得之前自己爲了節省時間與精力接受顧延之的接送,還有和他去喫飯,特別是接過他送的花和禮物那些行爲,都極度自私以及無趣。
是該結束這一切了。
整個飛行時間,傅行歌都在睡眠和閱讀,坐在她旁邊的是一個美國男孩,一直試圖和她說話。
當然他沒有成功。
飛機落地的時候,傅行歌再次確認了自己的情緒真的很低落。
與春天回國時的情形相比,現在她似乎沒有了可以期待的東西。
此刻她內心的感受和以往每一次飛機落地的時候都不一樣。
這種內心空落落的感覺,傅行歌從來沒有過。
這就像候鳥到達了熟悉的棲息地,棲息地的一切看起來依然如故,只是沒有了熟悉的同伴。候鳥察覺到也許自己早已掉隊了,有一種孑然一身的孤零感。
可是她從來不曾害怕過孤獨啊!
傅行歌努力地排解這種孤獨感,於是下飛機的時候,她強忍內心的不適感,開始和那個努力向她搭訕的美國男孩說話,甚至開始給他介紹北京的風土人情、歷史古蹟,還對他說了“WeletoBeijing”。
男孩受寵若驚,拿行李的時候幫傅行歌把她的行李箱也拿着了。兩個人看起來有說有笑地走向出口。
男孩很熱情,邀請傅行歌和他同坐一輛出租車,他要把傅行歌送回家,然後再去酒店。
然而傅行歌心裏想的卻是趕緊擺脫他——她發現自己的情緒不但沒有因爲與人交往變好,反而更糟糕了。
她對自己產生了失望,她早該明白,這種迫切進行的無用社交是無法擺脫孤獨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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