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装神弄鬼 作者:糖水菠萝 小說: 大火终于被熄灭,两旁的屋室遭到连累,其中一处松松垮垮,山风刮得猛烈了点,它自己坍圮了下去。 众人在厨房裡找到了尚未被烧净的女人焦尸,几個管事的妇人都不愿触碰,在外面喊了余妈等几個仆妇,让她们将這具焦尸抬去东边后山给扔了。 准备了一下午的东西,一把火给烧的干净,所有人都窝着一团火气。 然而前院那些人现在還催的急,实在沒有办法,只能在院子裡生些火,去现杀几只鸡鸭和宰一头猪了。 一時間,后院忙的不可开交。 夏昭衣回到黑漆漆的小屋裡面,重新找了個角落坐下。 外面很吵,愈发显得裡面安静,她抱着双膝,眼神有些茫然。 方才那少年提到了磐云道,那么基本可以確認,這裡就是重宜兆云山了。 她一直知道重宜一带贼匪猖獗,却沒想到草菅人命到這种地步。 夏昭衣抬起头,看着天上星辰。 东北星序缭乱,夜空分明清朗,却迷茫如遮雾,命数未知。 西北星序横空而出一個明星,周围都黯淡了下去,也是不辨方位。 夏昭衣眼神重又变得迷茫。 其实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她一直不敢提及问那两個小孩,就是,今夕是何夕,還是宣延二十二年嗎? 不,那时是冬日,现在是夏日,应该是宣延二十三年了。 如果是,那二哥怎么样了,成功逃出云湖了嗎? 如今的定国公府又是何等况景? 如果不是,那现在会是什么时候,是過去?是未来? 是谁将她投掷到這具身体裡面? 命运巧合? 蓄意为之?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将是谁。 夏昭衣闭上眼睛,不敢再想。 屋外热火朝天。 鸡鸭猪鱼都要现杀,为了让生肉沒有腥味,還要做大量处理。 饭也得重新蒸了,甚至碗筷都要另外想办法。 而前院那些不知所谓,一直派人来催催催的贼寇们,只会让這些妇人们的弦绷得更紧。 待最后几道菜点做好,几個掌厨的仆妇都已累得瘫下,方大娘让旁人去收拾碗筷,她自己什么都吃不下,直接回屋去休息了。 刘三娘這边则全程在吩咐烧水,再让余妈等人往前院挑去,趁闲功夫,她還偷偷拿了两個现蒸的馒头果腹。 所幸因为今天這事,那些贼寇皆意兴阑珊,平日裡喜歡喝酒喧闹,一夜不休,今天等吃饭等到快要发困,谁都沒了心思,所以早早散了。 但一切清闲下来,仍是已過了寅时。 “我知道大家也辛苦了,”凤姨提着勺子,旁边的仆妇捧着大锅,凤姨一点一点往坐成三排的女童们碗裡舀上半勺稀粥,边走边道,“但是现在沒办法,你们也看到了,我們的厨房被烧了,米啊面啊的都沒了,這些還是地窖裡拿出来的,能分到半碗就不错了。” 女童们沒有說话,端着碗,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凤姨将粥发完,把勺子放进锅裡,說道:“吃吧,吃完记得去收拾东西,收拾完再回去歇息。” “谢谢凤姨赏粥。”一個女童低低叫道。 其余女童反应過来,也纷纷言谢。 凤姨很是享受這种感觉,扫了她们一眼,道:“這就乖了,总比饿着好,平时做事勤快点,知道了么。” “是,凤姨。”好几個女童异口同声的叫道。 凤姨志得意满,回過身去,恰看到那边刘三娘吃着馒头,正看着她们這边。 凤姨目光冷了冷,瞥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切。” 刘三娘嗤了声,本来就看她不顺眼,现在心裡越发恼怒。 她转头看向那個西北角那個不起眼的小木屋,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巴裡,抹了抹,捡起不远处的洗衣捶朝木屋走去。 木门“吱呀”一声被撞开,夏昭衣敛眸,散去方才那些迷惑与渺小,转身朝门口方向望去。 刘三娘气势汹汹的走进去,還未开口,听得黑暗裡一声脆甜的童声响起:“你来了。” 刘三娘一头怒焰,本准备上去便直接挥棒,用一顿毒打来泄心头之怒,却被這三個字给生生止住了脚步。 太過平淡,太過宁静,难道不应该带着些颤意或者喊一声带着讨好意味的“刘三娘”么? 身后的木门被刘三娘亲手关了,木屋裡面几乎沒有光亮,除了那边窗口,斜照的淡月下,可以看到一個小身影正在起身。 “我方才借外面的火光,见你脚步虚浮,面相青白,双目浑浊,印堂呈灰,”夏昭衣說道,“刘三娘,若我說你活不過七日了,你可信?” 刘三娘眨了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回头往后面看去,再看回那個身影,叫道:“阿梨?” “阿梨?”夏昭衣轻笑,笑音似从冰砖裡面敲打而出,字字冰冷,“刘三娘,你不认识我了么?” 刘三娘皱起眉头,說不出的古怪,双手握紧洗衣捶,小步走過去:“你在說什么?” “你猜,我是谁?” “你给我老实点!”刘三娘猛的挥去一棍。 眼看就要落在女童身上,她眼前却人影一晃,随后那声音出现在身后:“我在這呢。” 刘三娘惊忙回头,吓得后退了步,又举起洗衣捶敲打過去:“你到底是谁!” “怕了?”夏昭衣的声音从窗边响起,笑着說道,“刘三娘,想要弄死我這個女童很容易,你随时都可以办到,可是你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一個前院的男人定夺我的生死。” 刘三娘咬牙,黑暗本就使人压抑,這女童清丽的声音此刻恍惚有空灵之感。 “你這么急于表现,是不是想让其他人看到你和前院那些人的关系很好?刘三娘,你最近和谁闹了不愉快?凤姨?方大娘?”夏昭衣继续道。 “你胡說什么!”刘三娘心虚叫道。 “何必到处跟人提要将我送到鲁贪狼手裡处置,你的重点是我,還是鲁贪狼?” 刘三娘紧紧盯着夏昭衣,霍的抬手,又挥去一棍,却再次被躲掉。 “我在這。” 声音又出现在了身后。 刘三娘回過头去,窗口月下,女童眼眸雪亮,直直的看着她。 刘三娘脊背发憷,往后面退去,握着棍子的手都垂了下来。 “你真是愚蠢,說话都不挑时机,前一瞬他们才說磐云道過几天要驻军了,你后边就忙不迭的想将我推去送死,以逞你的威风。你知道他们现在缺的是什么嗎?是人手不够,办事速度欠奉。一旦磐云道驻军了,有军队保护流民,他们上哪再去绑无辜的百姓過来干活,任他们差遣?” 刘三娘喘着气:“别跟我說那些!你到底是谁?” “我說,你這就不认识我了?”夏昭衣上前一步,淡笑說道,“我刚才是如何死的呢,你這么快便记不得了。” 刘三娘睁大眼睛,如遭雷击,身子都颤了一下:“你,你……” 夏昭衣身子一晃,又掠至刘三娘后面,开口說道:“我在這啊,你在看哪呢?” “啊!!!” 刘三娘尖声叫着,回身往后退去。 夏昭衣抬手在小腹处摸了摸,一笑,轻轻道:“哎呀,沒有血肉模糊了,也不痛了呢。” “啊!啊!!!” 刘三娘彻底吓傻了,转身往外面跑去:“来人,来人啊!闹鬼了!鬼啊!!” 夏昭衣头上汗水如豆,待刘三娘一离开,她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 母亲怀她时染了几次大风寒,所以她出生时身子骨就弱,一直大病未愈,小病不断,两岁时发了一次高烧,险些送命。 后来父亲抱着她上了名山交给了师父,一呆就是十四個年头。 這十四年,除了佳节可以回家,也就偶尔几次师父云游会带上她出门,其余時間她多数避世。 而因为身体天生孱弱,所以她习不了什么拳脚功夫,师父能教她的就這么一招用来装神弄鬼的醉逍遥了。 师父說,干這一行混口饭吃不易,偶尔跳大神,扶乩請命可以吓唬吓唬人,填饱肚子才是紧要,因而她自小就被拎上了梅花桩。 眼下小腿和脚板都疼的不行,一来這具身体本就糟糕,二来這具身体并沒有日积月累的练习,只靠她一时强行,估计脚腕明天要肿成馒头了。 相关 __其他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