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终有一天会独当一面。……
在這样大的企业裡,董事会可以說是整個企业方向盘。
董事会的人心不聚,那方向盘就会失控,因而,董事长這個决策人至关重要,关靖的存在就是制衡的那一块秤砣。
关素舒从小知道父亲在公司裡是個很重要的角色,至于有多重要,還是大了之后才有一個比较明确的概念。
很多人都知道关董事长有一儿一女,太子爷他们都见過,千金却很神秘,只有少数进過董事长办公室的人见過這位千金的照片。
据董秘办称,关董因为腿受伤,在家疗养,因而让女儿代自己出席這一次關於资金移交的会议。
消息一出,這位千金便成了全公司的话题。
关盛集团矗立在会市中心地带,高楼如同地标般的存在,一楼大厅休息的沙发区坐了不少人,前台更是内线电话打個不停,电梯上上下下,人人步履匆忙。
董秘办的秘书长刘郴今日請假了,亲自下来接待的是申副秘书长。
一辆宾利和一辆奔驰先后停在关盛集团楼下,很快引起了大家注意。
后车的人先下来,是一個穿着西装戴着耳麦的保镖,他身形高大,快步走到前面宾利的后门,替车上的人拉开了门。
一只黑色高跟鞋和雪白的脚背踩在了地上,露出一條修长笔直的腿,一個女人从裡面起身出来。
她眼型偏圆,拉长的眼线增加了成熟的气场,唇色不算很红,气色却不错,眼波流转间有一种介于冷淡和天真的感觉,漂亮得贵不可攀。
关素舒今天的穿着不再像往日一样随意,她的长发挽起,黑色西装外套下是一條剪裁干净V领白裙,露出白皙的肩与锁骨。
一双极简的黑色细跟鞋与外套相衬,裙子下摆在小腿上,随着她的走动露出膝弯,更突出腿的修长高挑。
申副秘书长看到她,迎上来道:“二小姐。”
她记得刘郴的嘱咐,并不多說话,只微微颔首。
副秘书长亲自引路,保镖紧跟在后,高跟鞋叩响,满厅的人看了過来,前台招待立刻挺背站直道:“关小姐好!”
关素舒目不斜视,大步朝着董事会专用电梯走去。
见到這個阵势,有人低声问:“這是哪位啊?”
“关靖女儿。”
“嘶——真富家千金啊。”
“可不,一出生就在罗马……”
透明电梯徐徐向上,电梯裡关素舒偷偷看了眼楼下,手臂還有点起鸡皮疙瘩,保镖在按键处负手跨立,整個电梯被塞得满满当当,副秘书长低头和她介绍這次会议。
“二小姐,荣焘的股东代表已经到了,几位董事正在路上,我們的会议在九点召开,還有十五分钟,您可以先去董事长办公室休整一会……”
一直到顶楼,副秘书长快步走出电梯,为她指引去会议的路,关素舒瞥過透明玻璃外的风景,高楼之下,人真的像蚂蚁一样小。
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副秘书长为她拉开门。
父亲的办公室她来過,因而沒什么好奇的,一张大木质书桌,一套真皮沙发,装潢富丽堂皇,灯一打开,很是压迫得刺眼。
她坐過他的椅子,硬邦邦的。
关素舒以前還问過父亲,为什么不把這装修得舒服一点。
关靖回答她說,办公室就是他的象征,坐在這個位置是不可能舒服的。
以前不理解,一路走過来,看到有條不紊,秩序井然的集团,她好像又有些明白了。
关素舒在沙发上落座,秘书询问她:“二小姐,需要喝点什么嗎?”
“不用了,待会是直接過去嗎?”她问。
“是的,现在還需要您再稍等几分钟。”
关素舒追问:“我要說什么嗎?”
“今天的会议由副董事长主持,只需要您表明一下来意即可。”
“就說我是替我爸来的?”
副秘书长很委婉,“可以稍微加一点措辞。”
于是就会议前期流程关素舒和副秘书长又核了一遍。
九点的时候,有人来叩门,道:“关小姐,申秘书长,可以进场了。”
“关小姐,請。”副秘书长請她先走。
顶层最大的董事会议室,大门再一次被拉开,所有人同时看過去。
室内的风掀起她的发丝向后曳,一身正装的她是個浑然天成的大小姐,她落落大方地站在那儿,在十几双眼睛的同时打量下也不见怯场。
有人目露不解,有人若有所思,還有人朝她微笑……
她礼貌地一一看過去,在一個位置,目光稍顿。
对上她目光的男人笔挺坐着,手肘自然地搭在桌上,他神情原本很不苟言笑的,看到她后,他眉头微展,朝她笑了。
他们的视线只是稍微交接,很快,关素舒朝大家微笑颔首,然后在会议助理指引下坐到主持人的左侧位。
沒有人直接问她是谁,但有稍稍的骚动声和议论声。
关素舒沒有急着做自我介绍,她看见每個人的桌前都摆着一份蓝色文件夹,大概是会议相关的资料,见有人已经在看了,关素舒将头发掖在耳后,也翻开了文件夹。
前面是一张会议须知,类似于保密协议,关素舒浏览過后,在后面看到了一处要签名的。
她心裡有些拿不准,這裡是应该签她的名字還是代签她爸爸的?
她微拧了下眉,视线不自觉地朝坐在对面第四個位置的徐周衍看過去,她的手指滑动到签名的地方,眉头微微上挑,做了個嘴型,‘我?’
不用說得很清楚,徐周衍也明白她在问什么,向她点头。
她放下心,拿起一边的笔,在签名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她原本心裡還是有点打鼓的,怕与会人员她都不认识,怕会遇到什么意外情况,怕她万一被提问,完全回答不上来。
可看到徐周衍的那一刻,沒有缘由,她一颗心突然就落下了。
最后一個进来的是副董事长,杜成斌,他是一個身形不算高大,但脸上总挂着笑的男人,不同于常年板着脸颇具威严的关靖,杜成斌就像润滑油,他圆滑周道,說话做事看起来都很爽朗。
他一走进会议室就道:“嚯!都到了!”
又接着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高架上有点堵,我這助理带着我绕了点路,我沒来晚吧?”
他声音富有张力,话一說完,原本气氛沉抑的会议室松快了许多,有人道:“杜董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這九点啊,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下属踩点是大忌,而领导踩点,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关素舒作为一個旁观者,觉得這职场裡的弯弯绕绕還挺意思的。
杜成斌闻言朗笑了几声,看见几位董事后,他的手掌很自然地在他们肩膀上拍了拍。
他什么也沒說,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关素舒看见他们在朝杜成斌点头,她心裡凝了凝。
一直走到关素舒身边,杜成斌停下脚步向助理问:“這是谁啊?”
他這话說得很不客气,关素舒心裡不大高兴,脸上還是淡淡笑了下,道:“杜叔叔。”
杜成斌這才恍然大悟,点头說:“原来是素舒啊,好久沒看到你,都快认不出来了,听說关董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关素舒今天一直到出门都沒有看到关靖,也不知道他今天好一点沒有,对杜成斌的询问,她打了個太极,只說:“杜叔叔,今天都是我坐在這儿了,您觉得呢?”
看来是真伤得不轻啊。
杜成斌长叹口气:“哎,关董年纪毕竟大了,你和你哥哥啊,也要快点长大了。”
說我就說我,带关程煜干嘛?
关素舒在心裡腹诽一句,面上還是礼貌微笑着。
下面的嘈杂声渐大,杜成斌直起身,坐到了主位,他坐下来先试了试话筒声音,随着他的声音,下面的說话声也渐小。
杜成斌翻开身前的文件,扫了几眼后宣布会议正式开始。
“今天這個会议呢,主要是针对荣焘方面這個资产转移,這個問題我們在之前是讨论過的,但是我們关盛方面還是很考虑這個你们荣焘股东会的意见,所以召开了這次会议,也請来了這個专业的团队,我先为大家介绍一下這個团队成员,這有我們审计部门的审计总监,赵一凌……”
一個短发的女人起身掖着领口向所有人点头示意。
她坐下后,杜成斌继续道:“有我們法务部门的新任法务总监,徐周衍。”
徐周衍随即起身,他的神情平和沉静,向众人示意后落座。
他是一众总监裡年轻最轻的,气场却一点也不输其他人,直到他坐下,下面也沒有什么特别议论的声音。
关素舒发现了,不是她的错觉,他身上真的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气场,哪怕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也会觉得他這個人沉稳又可靠。
都說相由心生,他的五官端正,眉眼沉静,沒有那种跳脱,眼睛裡装着很多东西,多到容易让人忘了他是個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似乎所有阅历都写在了他的眼神裡。
杜成斌把团队一圈人介绍完,而后看向关素舒,道:“這一位是我們关董事长的千金,也是我們关盛集团的股东之一,关素舒。”
“千金?”下面有了悉悉索索的讨论声。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关素舒心裡紧了一下,在听到其他人窃窃私语后,她压下那一点紧张,从从容容地起身道:“我父亲因为受伤的缘故不能亲自出席這次重要会议,我感到十分抱歉,因此這次会议由我来代表我父亲。”
她稍一鞠躬。
听過她解释,下面的人這才宽容道:“沒事,都能理解。”
关素舒坐下来,对杜成斌颔首道:“你继续。”
她用的是平称而不是敬称,吩咐一样,杜成斌眉峰有一瞬微跳。
申副秘书长坐在后面做会议记录,听到她那一句话后,很是诧异地抬头看了這位千金一眼。
不是她做得不对,而是她做对了。
杜副董只介绍了她的身份,却沒有說明她的来意,這才引起了下面的不解,她一句话說明了情况,又不轻不重地表明了自己现在的身份,這是维护住了关董事长的面子。
她今天代表的是关董事长,而不是以自己的身份出席,哪怕主持人是副董事长,也沒有忽略過董事长的权利。
她這一句话,就把自己主动权和主导位拿了回来。
徐周衍看着关素舒,心裡的惊讶并不比申副秘少。
她从会议开始就侧头听着副董讲话,从她的眼神看得出她并沒有走神,而是在认真聆听,甚至分析对方的话。
她是关靖的女儿,是关盛這個大财团的继承人之一,在关靖不在的场合,她竟已经有了父亲身上的气势。
他過去觉得她是脆弱的,是需要放在手心捂好的蒲公英,但今天她推翻了他从前的看法,尽管她還稚嫩,羽毛未丰,但她绝对不是家雀,她继承有优异父母的血缘和良好的家世教养,她终有一天会独当一面。
一道炽热的目光在凝视着她,关素舒若有所觉地看回去,对上的是徐周衍冷静的表情和难掩愉悦的目光。
過去他看她的目光总是温和的、包容的,可对视的這一眼,关素舒敏锐的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甚至觉得……工作中的徐周衍,有什么地方,也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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