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是为了威胁恐吓還是打击报复……
风是凉的,怀抱是暖的。
后怕是真的。
关素舒手不自觉用力,听到他忍痛地一声哼。
她撒开手,手忙脚乱道:“我是不是碰你伤口了?”
“沒事。”
关素舒扶着他道:“你侧躺着,這样不会压到伤口。”
徐周衍顺从躺下了。
房间裡新风系统在发出轻微的嗡鸣,房间外来往的医患在细细碎碎地交流。
她手肘撑在他床边,手心支着下巴和他对视着,想到他后背的伤口以及现在略显困难的呼吸,又挺直了腰担心地问:“徐周衍,你是不是伤到肺了?”
其实他自己能感觉到伤到了哪,子弹穿過身体的时候先是灼烧的痛感,然后呼吸困难,一股血液迅速从气管涌上来,像是漏了水的水球,鼻腔口腔都是血,当时应该把她吓得不轻。
他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道:“我身体很好,很快就会好的。”
“不行,你要多休息一段時間,关董說给你带薪休假。”关素舒眨着眼睛。
她說起這個,让徐周衍想起工作来了,他支着身体问:“我手机還在嗎?”
“在這裡。”关素舒把床边柜上的手机递给他。
“我失联了几天,工作上的事得做一下安排。”
他和她解释說。
关素舒埋怨:“你自己都這样了,還管工作呢。”
知道她的关心,徐周衍笑,“就和助手交代一下事情。”
关素舒撇嘴,对他這种工作狂精神很沒话說。
她看他解锁手机,他输密碼也沒避着她,015362。
“這個密碼是什么意思?”她好奇问。
“是我父亲的号码。”徐周衍道。
什么号码?手机尾号嗎?
关素舒心裡嘀咕着,看他編輯了信息发给助理。
门外有了走路声和說话声,趴在他床边的关素舒立刻抬起头,靠着椅背端正坐好。
她回头看,发现不是家裡人,而是警察。
为首的警察就是张霆,看见她,朝她友善地点了一下头,又问徐周衍:“伤得严重嗎?”
徐周衍笑道:“還好,养得回来。”
“你辛苦了。”
张霆立正站好,向他敬了一個礼。
张霆本人是很粗狂的西北男人长相,這個动作有一种說不出的英挺,关素舒多看了他两眼。
徐周衍微笑道:“是要做笔录吧?”
“对。”张霆還是很走程序地出示了一下警察证,道:“就三天前的案件向你们了解一下情况。”
正好两個人都在,一块就把笔录做了。
关素舒从自己几天前收到朋友消息开始讲起,把整個经過捋了一遍。
张霆问她最近有沒有和什么人结仇,关素舒很迷茫地摇了摇头。
知道的她都說了,徐周衍也只在她的笔录基础上补充了一些细节。
张霆要走的时候关素舒问他:“开枪的那個人抓到了嗎?”
张霆道:“你放心,一定会抓到他的。”
那就是沒抓到的意思,关素舒难掩失望。
门口又被叩了三下,见病房裡這么多人,薛秋宁稍有些诧异,又看向关素舒道:“素舒,来做检查了。”
“你怎么了?”徐周衍還不知道她倒下的事。
张霆道:“她在手术室外……”
关素舒朝张霆摇了下头,又对徐周衍道:“我去做体检,晚上再来看你。”
“好。”他应下。
关素舒随薛秋宁走了出去。
“這小伙子长得倒是帅帅气气,人也可以。”薛秋宁突然這样說了一句。
关素舒笑了一下,沒說话。
“你爸爸公司有点事,他先走了,我請了一周的假回来,這一周我照顾你。”薛秋宁道。
关素舒哪敢麻烦她,直說:“不用了。”
“嗯?”薛秋宁回头看她。
关素舒道:“我不住院,你帮我把出院手续办了吧。”
薛秋宁說:“你不想在医院,回去休养也行。不過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美国那边技术更先进,你下個月跟我過去再做個检查。”
关素舒和她走进电梯裡,沒吭声。
薛秋宁穿着一條深杏色的无袖长裙,黑发飘逸,人却是淡的,语气也淡,站在這窄小的电梯裡,也像随时都要抽离出去了似的。
曾经,薛秋宁在她身上是寄予過期望的,给她取名为月,是希望她能成长为一個清恬的淑女,然而关素舒自由生长,成了家裡那只聒噪的蝉。
儿女都不像她。
都還年轻,追求一切热闹盛大。
不知道她是不是对他们失望,当年离开的时候才那么洒脱。
薛秋宁回過身来,瞧着她,又說:“你爸爸是不是不怎么管你,你又瘦了。”
“沒有,我体质吃不胖。”她說。
薛秋宁道:“你身体不好,饮食上面也要自己多上心,家裡阿姨淮扬菜做得好,你要多吃些。”
家裡,這两字让关素舒耳朵微动,她盯着跳动的电梯数字,假若随意地问:“你今天回家嗎?”
這话……
薛秋宁很浅地笑了一下,道:“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住酒店。”
“你也不回去看外公?”
“你外公好得很,不用我看。”薛秋宁說。
关素舒便无话可說了。
当年父母要离婚,外公是很不赞同的,放话要是离了婚,以后不会再管他们任何事。
现在,连带着关素舒和关程煜都很少去外公家走动。
外公对夫妻俩都有微词,对两個外孙也只能說客气,但客气這個词,本来不应该出现在一家人上。
一家人就這么变成两家,以后,可能就是三家、四家……
一下午,薛秋宁陪着她做完了体检,等待的时候薛秋宁都在处理自己的工作,发邮件,不时打個电话,英语、法语,来回交替着說。
在這点上,关素舒很佩服她,当然,也烦她。
她总這样,话沒几句就开始看手机,“有個email我回一下”“有個message我回一下”。
关素舒做完CT出来,薛秋宁還在门外打电话。
关素舒耐心地等了她好一会,薛秋宁才挂断电话,解释道:“Treasury的急电。”
“你不累嗎?”她忍不住问。
听出她语气裡的不快,薛秋宁告诉她:“很多事情不是觉得累就能不管的,一個职业有一個职业的责任,如果每個人都随心所欲,那這個社会就乱套了。”
又是這种口吻,关素舒对這种大道理深恶痛绝,简直怀疑她是不是一個工作的机器人。
她不是那么计较的人,但面对薛秋宁,她总忍不住从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裡挑刺,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得出结论,我在她心裡甚至沒工作重要。
“你如果来只是为了看一下我,那我很好,你可以回去了。”
薛秋宁不和她争辩,放下了手机,“走吧,還要抽血。”
关素舒心火直冒,大步走了。
還是個孩子。
薛秋宁心裡感慨了一句,对她這点脾气并不放在心上。
孙铱婷也還在住院。
做完体检,关素舒独自去看了孙铱婷。
孙铱婷住的是普通病房,关素舒一推开门就听到了手机游戏的声音,她闻声看去,是個穿着……很浮夸的小弟弟,浑身大LOGO,像個行走的纪梵希立牌,约莫十四五岁,关素舒走进去后他眼也沒抬,依然在外放玩着游戏。
孙铱婷靠着床头正在看手机,见关素舒走进来,她看着她,眼神裡写着“你来干什么”這几個字。
大家都在同家医院,都不能算探病,只能說是串门,关素舒也沒带什么礼物,略有些尴尬,客套问:“你伤還好嗎?”
“你觉得呢?”
孙铱婷反问她。
她這人就像无差别攻击的刺猬,关素舒放弃了嘘寒问暖,直切主题:“医药费你不用担心,你好好治疗,這件事因我而起,你的医药费我都会承担的。”
那打游戏的男孩闻言插了一嘴:“姐,你沒钱了嗎?”
“你玩你的。”孙铱婷冲他沒好气道。
男孩耸耸肩,真就继续玩自己的。
孙铱婷脸上身上多处挫伤,最麻烦的還是脚踝骨折,打上了石膏,各种不方便,关素舒问她要不要帮她請個护工,孙铱婷也說随便。
稍微谈了几句,关素舒也沒坐,就這么站了一会,发觉实在沒什么好聊的了便打算走了,在她转過身后,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冷冷淡淡的“谢了”。
“啊?”她转回了身。
孙铱婷也沒看她,不過难得语气平和說:“你那天能来,我挺意外的。”
关素舒挠了挠侧脸,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說:“那天……不管是你還是王妍和仪玟,我都会来的。”
“哦。”
孙铱婷這样淡淡应了一声,又道:“提醒你一句,看看你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我听到那些人說,他们只是拿钱办事。”
說完了這個,孙铱婷戴上了耳机。
关素舒却瞪圆了眼睛。
刚刚张警官也问她有沒有得罪什么人,孙铱婷也這样问……
关素舒不蠢,沒真钻死胡同地想是不是自己得罪了人,联想到之前的事,她猜到,那些人或许不是冲着她来的,是为了威胁恐吓或者打击报复她父亲?
看她晃着神离开,孙铱婷盯了她一会。
她是挺看不惯关素舒的,看不惯她家境优渥,人生顺风顺水,看不惯她每天一副沒心眼的样子。
不過,家裡太過有钱也不见得真是好事。
她把這句话說出了口。
玩游戏的弟弟抬头问:“姐,你是不是真沒钱了?”
按孙铱婷的性格,平常是绝对不会接受别人给她出医药费這种事的,她這個人的嘴硬程度,哪天火化了那两瓣嘴唇都烧不烂。
孙铱婷沒理,孙照又语重声长地說:“你就回去和爸妈认個错呗,不然爸真的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
孙铱婷冷笑一声,道:“认错,然后再等着他们把我卖出去?”
要是卖出去了倒好。
“姐,你這么說也太难听了,爸妈其实也是想为你好,陈家多有钱啊,你要是能嫁进去,以后日子不過得比现在好?”
孙铱婷抄起枕头就向孙照劈头盖脸扔了過去,骂道:“滚!”
孙照来火了,抬起胳膊一挡枕头,也不管枕头便掉到了哪,起身道:“随便你,谁爱管你!”
孙铱婷拿起旁边的药瓶朝他砸過去,孙照躲开了,气得跳脚,破口大骂道:“爸妈說得对,你就是沒良心白眼狼,赔钱货!”
說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门還被他摔得哐当作响。
孙铱婷坐在病床上,气得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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