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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找個门当户对的,也是好的……

作者:几一川
徐周衍是被一阵铃声闹醒的,他還有几分疲倦,凝了凝眉头,身边的人先悉索着动了,小心翼翼地,怕惊醒他。

  徐周衍想要睁开的眼睛又沒有睁开了。

  关素舒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经過昨天的事情,她长了记性,定了一個七点的闹钟,在還沒有人来探视的时候,她就准备先走了。

  她进了卫生间梳洗。

  看着镜子裡乱糟糟的头发,关素舒忍不住感慨。

  想她曾经对医院是敬而远之的,现在不知不觉连对医院的抗拒都小了,甚至想到徐周衍在医院裡,好像来医院這件事也沒有這么地难以接受了。

  简单洗漱完,她走回病房,发现徐周衍已经醒了。

  她停下脚步,道:“我吵醒你了?”

  “沒有,我自己醒的。”他声音略有些沙哑,目光跟随在她身上。

  关素舒倒回了床上,抱着他的腰說:“啊,好困啊。”

  “再睡会?”徐周衍摸了摸她的头发。

  关素舒埋在他怀裡摇头,苦大仇深地說:“我怕我爸再来個突然袭击就完蛋了。”

  徐周衍揉了揉她的后脖颈,捏小猫一样,无声地安抚她。

  “对不起啊……”关素舒抬眼看他,勾着他的手指轻轻晃着說:“我只是還沒想好怎么和我爸爸說。”

  “不用說对不起,時間還长,慢慢来。”徐周衍温和道。

  关素舒抬手摸了摸他下巴,有短短的胡茬了,刺刺的,正想问他要不要剃胡子,门外有走路的声音,门锁一响,关素舒整個弹了起来。

  徐周衍因她的动作抽到了伤口,抽痛地“嘶”了一声。

  “沒事吧?”关素舒赶紧看他后背。

  护工推门而入,看见有個女孩在,他惊讶了一下,有眼力见地沒多问,对徐周衍說:“徐先生,起這么早啊。”

  见护工早上才来,关素舒好奇问:“晚上這边不用陪护嗎?”

  “徐先生說他不习惯晚上睡觉旁边有人,所以我住自己家,每天七点半到八点半都在這。”护工道。

  “辛苦你了。”

  “应该的。”

  护工又问:“您要坐嗎?我给您拿椅子来。”

  “谢谢,不用,我要走了。”有第三個人在,两人也不好再腻歪,关素舒看向徐周衍說:“那我去组裡啦。”

  “到了打电话给我。”

  “嗯呐。”

  护工拎了早餐来,在桌上布置着,见女孩走了,他道:“徐先生,是您女朋友吧,這么一大早就来看你了。”

  “嗯。”他笑着。

  “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儿。”护工夸道。

  徐周衍依然是笑,他缓缓坐起身。

  “徐先生,我扶您。”护工赶紧道。

  “不。”他抬起手,撑着床,忍着痛地缓慢走下了床。

  子弹射穿了肺,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肩背胸口的每一处肌肉,胸腔裡仍旧有沉积的血腥味,他缓缓喘息着,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

  躺久了,身体都像块沉木了。

  可疼痛沒有让他佝腰,他脊背依然挺拔。

  在看见那個跑出住院大楼的女孩身影时,他不由自主一笑。

  清晨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夏意正浓,连风都是暖的。

  正是人间好时节。

  风被带进了门裡,挂得前台桌上插着的小红旗朔朔地振。

  “小袁来得早啊。”

  袁佳寒暄道:“今天好大的风。”

  “是啊,這大早上的,妖风刮得真奇……”

  实习生们一向来得早,通常到了九点钟,律所的大佬们才会陆陆续续地来,可今天九点半了,律所除了他们几個实习生和律师助理,老板们仿佛集体旷工了。

  袁佳沒有任务,盯着要整理的几個文件翻来覆去看了半個上午,实在无事可做,问对面的小哥:“何律他们怎么今天都沒来?”

  小哥从电脑后抬起头看她,讶然地說:“你不知道?”

  “啊?怎么了?”

  小哥朝她招了招手,在她探头過去后压低了声音道:“昨天晚上,警察打电话到律所,让老板他们去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他们這個行业经常得和公安打交道了,這时候袁佳還沒太惊讶。

  “具体的也不清楚,不過听起来感觉事儿還挺大的,感觉和律所有关系。”

  和律所有关系?

  袁佳陡然想起来半年前广田村那個案子。

  她当初是徐律师手底下的实习生,也是跟着跑過這個案子的,去挨家挨户调查,去找合同双方协商,当时她就很纳闷,广田村這個案子不应该這么容易败诉才对,后来走访村民,又发现很多村民都是三缄其口,甚至根本不信任他们律师,为此她跟着徐律吃了不少闭门羹。

  不知道徐律最后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說服他们,村民联名請求重新调查广田村土地分配一案。

  直到有天,他们看到了一大群混子大剌剌地走进广田村,威胁村民說少闹幺蛾子,成烽律所的律师,你们真以为是来帮你们的嗎?那都是我們的人。

  当时他们站在村民的卧室储物室裡,袁佳吓一跳,徐律神情却很淡然,甚至告诫她,出去后当什么都沒听到。

  這個案子,后来袁佳就沒怎么去跑现场了,只帮着整理一些文字信息。

  她都快忘了這件事了,可同事這么一提,她又想了起来。

  会不会和广田村有关系?

  可广田村的事都已经過去這么久了,而且案子已经翻案了,還能有什么事呢?

  她想着,忽地想起了几個月前最后一次和徐律师见面,徐律师說最迟三個月,让她找下家的事……

  她怵地一惊,挺直了背。

  关盛和合茂的合作会過后,双方负责人又一起吃了一顿饭,关程煜也跟着来了。

  房间裡众人围坐一圈,茶艺师穿着统一的盘扣长裙,跪坐在一旁,抬手,提腕,搁腕,行云流水地泡着一壶茶,关程煜眼睛看着茶艺师的动作,耳朵听着两位老板聊天,泰然从容。

  “贵公子真是一表人才。”陈奕赞道。

  做了父亲的人,总不自觉将别人的小孩和自己的小孩比较,商场上,這种话虽然大多是恭维地夸夸,关靖也受用,笑道:“這小子在外面闯了几年,是像模像样的了。”

  陈奕闻言稍有正色,点头道:“见過的世面多了,成熟了,我家的小子,以后也是得放出去闯闯。”

  “有机会,能让程煜带带。”关靖笑道。

  见话题扯到自己身上了,关程煜客套一句:“我和小陈是朋友,有什么要帮忙了,尽管开口。”

  陈奕问:“程煜学的是什么专业啊?”

  “本科经济金融,硕士MEL,资源工程管理。”

  陈奕点头說:“俊行学的是产业管理,也算同出一脉了。”

  关程煜眼尾一抽,忍住了哂笑。

  论院校,他本科国内TOP,硕士UBC更不用說,再說专业,這位陈董真的知道他儿子大学学了些什么嗎?

  关程煜沒有卖弄优越,微笑了一下,对此不予置评。

  他狐朋狗友不少,玩归玩闹归闹,正事上被归为一类,关程煜自己嫌掉价。

  “我女儿和程煜年龄应该相当。”陈奕又道。

  关靖:“哦,你還有個女儿?”

  “女儿都二十六了。”

  “倒是和他差不多大。”关靖在关程煜肩上拍了拍。

  “不過我那個女儿啊,主意大,我是拿她沒办法。”

  关靖笑,“你這是话裡有话啊!”

  “都說這好事成双,咱们两家要是能亲上加亲,那就是再好不過了,关董這千金和公子,我都见過了,都是人中龙凤,改天,我也把我家的带過来,让关董亲自掌眼。”

  关靖笑而不答,食指叩击着桌面,却也沒有一口否决。

  对一家大企业的董事而言,子女的婚事都不是一桩小事,运作得好,撬动上亿甚至几十亿的资金流也不是問題。

  关靖自己是商业联姻,深谙其中之道,强强联手,一桩婚姻维系的是更稳定的两個集团的合作关系。

  陈奕主动提到了這件事,关靖便也斟酌了起来。

  放眼望去,整個会市,他们两家是旗鼓相当,在行业裡也是独占鳌头,联姻后两家联手,在国内也是大有可为。

  不過关靖沒有轻易应下,在关程煜身上他是寄予厚望的。

  而女儿……

  他倒是想她不要嫁太远,找個门当户对的,顺顺遂遂過日子,也是好的。

  茶艺师将茶端上桌,大家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带开了。

  刘郴半路去接了個电话,回来时候俯身在关靖耳边道:“关董,秘书办刚刚电话,杜董被警方传唤了。”

  关靖心念一动,但饭席上,又是合作对象面前,关靖只淡淡一笑点头,表示知道了。

  警察的传唤打到关盛集团前台时,前台都是懵的,但還是将电话转接到了董秘办公室。

  “您是要找杜成斌先生?”秘书又確認了一遍。

  “对,請让他本人接电话。”

  秘书有些怀疑這是個诈骗电话,反复和警方確認了警号,又打了区的110確認是不是他们刚刚进行了传唤,进行一系列核对后,秘书才道:“不好意思,杜董昨天就去出差了,可能短時間内沒办法回到会市。”

  “他电话是多少,你把他手机号告诉我。”

  秘书想问问是什么事情,警方只說是配合调查,到底是配合什么调查,也沒问出個结果。

  饭宴结束后,回程路上关靖问刘郴:“警方传唤是怎么回事?”

  “我找人问了一下,可能是杜董和一家事务所的牵涉。”

  “事务所?”

  “成烽事务所,而且……”刘郴顿了顿,道:“和二小姐的事情,可能也有关系。”

  他這一句话,让关靖神情淡了下去。

  沒有人不痛恨被身边人捅刀,一旦坐实這件事和杜成斌有关系,关靖不计代价也会让他再翻不了身。

  关靖问,“法务部的信息资料发過来了嗎?”

  “应当在您的邮箱了。”

  秘书将法务部清退的上一批人的名单发在了关靖的邮箱。

  人事对公司每個员工都是做了详细的背调的,从姓名、简称、性别、年龄這些基础信息,再到亲属关系等隐晦的信息,整理得相当详尽。

  关靖一條一條看下去,在一個名字上停住了目光。

  章热

  他看到最后,亲属关系上写着,杜董妻弟。

  章家,当年也是关盛集团的大股东,后来章家老爷子去世,家族势衰,杜成斌入赘章家,得到妻子的支持,接受了章家在关家的大部分股份,這些年看在章家的面子上,关靖对待杜成斌也算是客气了。

  水至清则无鱼,這些年杜成斌在项目裡勾连合作商捞油水,只要他做得不太過分,关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用了不该用的手段。

  关靖声音都像坠了冰碴子,对刘郴說:“去查查這個章热,尤其查查当初那個账户。”

  能做到董秘的,记忆力都過人,刘郴稍一回想,想起来:“是那個给陶志凡儿子打款的账户……”

  关程煜不清楚這些事情,问:“杜董怎么了?”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集团上层可就要变天了,刘郴后背一阵发凉,甚至不敢随意回答关程煜這個問題。

  “你在海外够久了,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回来吧。”关靖說。

  关程煜抿了下唇,唇线绷得很紧,微一静,他开口說:“陈总刚刚說联姻的事,您当真了嗎?”

  关靖沒有回答,反而将两难的問題抛回给他,“怎么,你不想回来?”

  关程煜在海外的工作正有起色,這时候却让他回来,他不可能甘心,可他要說不回来,必然会触父亲的逆鳞,到时候不回来也得回来了。

  他内心挣扎着,退了一步,低声說:“我想等手头的项目先做完。”

  鸟儿翅膀再硬,飞得再高,腿上栓着绳,勾勾线,就得灰头土面摔回笼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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