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更) 走過了生死,她也……
外面是白茫茫的,雪覆盖着偌大的机场,地面上肉眼看去是浮着一层的白。
远处有橙黄色的光灯,在半明半寐的天际下留着微光,像遗落在地面的繁星。
飞机降落了,落地时与地面的摩擦激起了地面的浮雪,雪像迎面而来的波涛擦過机窗,很快机窗上被覆盖了一层雾白的冰。
尚且還未出去,关素舒已经感受到冬季的冷了。
她将脱在一侧的羽绒服拿起来,在飞机平稳后解开安全带,穿上了羽绒服。
六点钟,连机场的人都不是很多。
他们顺着指引下航班,做登记,接着又由工作人员领去酒店。
回了国還要等半個月,实在难捱,尤其每天晚上和徐周衍打电话,好多次她都想說我已经回国了,话到嘴边她又咽下去。
马上就能去见到他了,她想给他一個惊喜,想看他惊诧的表情。
等待是值得的。
她以此聊以慰藉。
半個月后,她先和薛秋宁打了电话。
美国现在正是晚上,薛秋宁正在书房办公,多交代了她几句注意防寒,又问她家裡派人来接了沒有,她嗯嗯啊啊說来接了,钟叔来了。
薛秋宁见她拉着箱子往外走,道:“好,你好好走路吧,挂了啊。”
“嗯,拜拜。”
她拉着箱子一走出酒店就受到了寒风的裹面侵袭,冷峻的风像是利刃一样,刮得人脸皮生疼,外面還在下着密密麻麻的小雪,道路两侧倒是沒有积雪,环卫工人清理得十分干净。
时隔三個月再回国,关素舒深深地吸了一口京市的空气,只觉得空气都比在美国的好。
提前约好的专车司机将她的大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关素舒拿起手机看微博,微博上都是国内的实时热点,哪條公路通了,哪家明星哪部剧又要播了……
热闹纷杂。
她点开音乐软件,随意点了一首歌听。
窗外雪花還在往下飘,小点儿又变成了小片片,贴在车窗上,忽又被一阵风刮走。
京市的雪今年来得比往年還早,鹅毛一样,又大又密。
看她一直看窗外,司机问她:“你是留学回来嗎?”
“沒有。”她笑了一下,“之前生病,在外面治疗。”
“生病啊!”司机看着她道:“看你年纪還挺小的,是生什么病啊?”
“心脏。”关素舒指了一下心口。
她一向是不避讳這些的,也不忌讳告诉别人自己生病。
這個病从出生就跟着她,就像她身体的一個部分一样,可现在它已经被治疗好了,她不用再怕走在路上突然心率失速,不用再怕心脏给她的日常生活捣乱了。
司机道:“心脏病,是先天的還是后天的啊?”
“先天的。”她說。
司机把车速慢了慢,道:“那我這车开慢点。”
“不用,您正常开就好,我已经治好了。”
“心脏病還能治好啊?”
“哈哈,当然,這又不是什么绝症。”
走過了生死,她也能哈哈一笑,把過往的经历轻描淡写带過去了。
车抵达了会市,在关宅外,关素舒下了车。
她拉着行李箱往家走,行李箱在地面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轮子与地面摩擦,带出阵阵的嘈杂声响。
到了门口,她输入密碼锁的密碼,又用指纹解锁。
大门声音一响,她费劲拎起行李箱,跨過门槛。
园子裡的霜雪還沒打扫,過了一晚,有了些雪累积在绿茵茵的草地上,還有些自然的草地因为到了冬天已经枯黄了,這时节也沒有什么花了,往常热闹的花园裡显得有些空寂。
明明是自己已经住了几十年的家了,可乍然离开這么久再回来,看這栋房子,总觉得熟悉又陌生似的。
屋子裡的人听到了外面开门的声音,打开了裡面的门。
钟叔先出来,看到一個裹得像球的人就這么堂而皇之地进来了,先是惊一跳,很快,他反应過来,喜声道:“二小姐,是二小姐回来了吧?”
关素舒摘下口罩,大笑道:“钟叔!”
“哎呀!可算回来了!”
钟叔急匆匆走過来给她拎起行李箱,又道:“怎么回来了也不先打個招呼呢?”
关素舒道:“我不是想给大家一個惊喜嘛,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意外!”钟叔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以往她在学校,也不会隔這么久也不回一次家,這是第一次,整整三個月都沒有回来過一次,习惯了家裡二小姐這么一個小鹦鹉的存在,骤然沒有人吵吵嚷嚷了,一下房子裡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钟叔帮她将行李箱提回房间。
這個点也是关靖起床的時間了,听到楼下吵吵闹闹的声音,他站在楼上往下看。
看见父亲,关素舒叉着腰,大声道:“爸爸!”
关靖眯了眯眼睛,看清楚她了,手搭在护栏上,提声问:“怎么回来也不和家裡說一声?”
“我想给你一個惊喜嘛。”
关靖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她面前,给她掸了掸身上的雪水,道:“外面這么冷,怎么就穿這么一点?”
“這還叫這么一点啊?我裡面穿了一個毛衣,一個保暖衣,還穿了一個保暖背心,然后是一件羽绒服,再多穿点我就要热死了!”关素舒把袖子翻出来给关靖看。
关靖只是习惯了這么一說,见她這么较真,不免失笑,道:“還沒吃早饭吧,去洗漱洗漱,来吃早饭了。”
关素舒头一扭,“我不吃营养餐了噢!”
“好。”关靖头回這么好說话。
房子裡是有暖气的,穿着羽绒服裹着围巾热出了一身汗。
她回了房间换一身衣服,将自己的衣服挂到一边,等着待会女佣来收拾。
早餐已经端上桌,难得在家能吃点不那么“健康”的早餐了,培根、甜甜圈、热可可,摄入热量才会给人开启美好一天的幸福感。
吃過早餐,关靖问她:“你要不要再回房间休息休息?”
关素舒含糊道:“我和朋友约好了,我待会過去找她。”
关靖不动声色,“哪個朋友?”
“就是……”关素舒觑了关靖一眼,以证明他不会生气,她說:“林柏晗。”
关靖当然是听過這個名字也记得這么個人的,不過他也竟然真的沒有說什么,而是道:“嗯。”
嗯!
关靖居然說嗯了!
以往关靖笃定林柏晗会把她带坏,从来是說一不二,不许她们来往就是不许。
她一直想說不是所有人都会近墨者黑,也可能本身就是臭味相投……不对,志同道合。
关素舒生怕关靖又改了主意,喝了两口就回房间裡捯饬去了。
虽說父亲不让她出去她也会出去,但怎么說也少了吵一架的工夫。
她给林柏晗发消息,[你们是下午开始吧,我上午就過来。]
林柏晗在电视台录一個节目,寄了一张票给她,关素舒算算時間,她正好能去。
她回来的事情除了薛秋宁就只有林柏晗知道了。
此时是上午九点,手机上收到了一條消息,是徐周衍发過来的。
[早安。]
附图是一张从窗口拍出去的晴空,角落裡的工位木质桌面上是堆成山的文件。
每天上班下班,徐周衍简直把微信当打卡机,关素舒也乐于看他的日常。
她从来沒說過要他报备什么,他们的安全感来自彼此的分享,而非一方极力控制与另一方妥协退让。
“早安~”关素舒回复他。
回复完,她又开始化妆。
她今天化妆,除了要去见林柏晗,還有徐周衍,想到他可能错愕惊喜的表情,她就觉得這十四天等待也值了。
林柏晗参加的是会市电视台的一個娱乐综艺,检票時間是上午十一点,关素舒過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不少的人了,她在后面乖乖排队入场。
這队伍也排得颇为缓慢,一直到過了近一個小时,她才成功地挤进去。
她按照票上的指示找位置,還挺靠前,就在第三排。
电视台的节目舞台并沒有电视上看的那么大,事实上就只是一個台子一個棚景而已,两侧都是空的,摆着一些大型的设备,观众席的位置也显得不那么精致。
她抬头看着台上,台上有导演和编导在沟通,主持人都還沒上台。
她看了一眼手表時間,怀疑自己是不是进来的太早了。
有些后悔沒再叫一個人陪她来了,因为进来不能带电子设备,這时候连林柏晗也联系不上。
這儿安检颇为严苛,甚至连粉丝的横幅手环都不能带进来,入场的地方摆着一個垃圾桶,装了不少粉丝的应援物件,這是想偷摸带进来应援的不合规物品。
随身物品通常会放外面寄存,得一直到节目錄完散场才能去寄存处取。
等了半個多小时,节目也還沒开始,甚至外面的观众還在陆陆续续的检票入场,关素舒便实在有些无聊了。
她抻着腿往前看,舞台下面的位置是摄影师的位置,這儿摆着摄影轨道和各种几位,开拍时候编导也会坐在下方。
关素舒看了一会,看到有一個人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還是一個熟人,是关靖曾经介绍她认识過的那個电视台台长,隐约记得這個台长還說過让她之后实习来他们单位的事情。不過都知道是场面话,她也沒上心。
应该是来例行检查工作的,指着台上有些地方和负责人說了几句。
关素舒环顾四周,发现进来的观众坐了還不到一半的位置,明明外面那么多人,又是冬天,齁冷齁冷的,入场的速度却是极其缓慢。
得猴年马月才开始啊?
关素舒无聊,便发呆地盯着前面看。
台长看完了现场的环境,便回過身来,摆出和蔼可亲的模样冲观众席点点头摆摆手,大家是格外卖台长的面子,尤其是各家的粉丝,仿佛他们不是进来追他们的爱豆的,而是来追台长的,热情得恨不得把我是谁家粉丝的名字贴在头顶,好给台长留下一個好印象,以便于台长记下他们喜歡的爱豆,由此爱屋及乌。
不過显然是他们想太多了,事务繁忙的台长不会在意他们是谁的粉丝,也不過是礼貌地来走個過场而已。
夹在這其中,坐在前排,波澜不惊甚至還有点困的关素舒便显得很是显眼了。
台长很快看到了她,先是惊讶的,而后他向身边人低头說了几句话,身边的人也向她看了過来。
关素舒对上他们的目光,迟疑了一下,還是礼貌地向人颔首,沒有凑上去打招呼的打算。
沒一会台长就走了。
关素舒也把视线重新投回舞台上,等待着节目的开始。
室内暖气开得不是很足,稍稍有点冷,她双手环抱,因为過久等待脸上神情也显出些郁闷来。
让她意外的是,原本已经走出去了的工作人员又走了回来,而且是朝着她的位置,穿過旁边的人群,站在她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关素舒回头,那人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道:“关小姐,台长請您去后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