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前尘
秦增听了這话,不知怎么就想到方才李清懿动情时說的那句“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紧抿着薄唇,将今日之事前前后后细细捋顺一遍,沉声說了句,“可。”
李清懿松了口气的同时,对他這惜字如金的行为暗暗翻了個白眼。
前世她被生母糟践,一度消沉,到了秦增身边,也无心去讨他的欢喜。
秦增反倒喜歡她這份儿清净,破天荒的留了個女人在身边。
時間久了,李清懿就发现這秦增跟外头传的有些不一样。
头一個就是懒。
能吐一個字的,决不费力說两個。
而且,秦增也不像传言中的太监,手段变态,心理扭曲,找宫女作为“对食”,日夜折磨云云。
他容色澄澈,朗朗如明月入怀,萧萧如松下之风。
李清懿每次看见秦增,都会在脑门挂上可惜二字,背地裡也是长吁短叹,白瞎了這位個高腿长的美貌郎君,才二十来岁就成了太监,以后好几十年,越长越变态,越活跃扭曲,怎一個唏嘘了得?
這么一想,自己不過伤個手,又消沉個什么?
好歹她发肤健全,心理也沒有扭曲。
有個狼心狗肺的母亲,又怎样?
秦增的爹娘還把他从到宫裡当太监呢!
当太监和伺候太监,李清懿觉得前者更可怜。
比惨失败,李清懿对秦增的怜惜,渗透到了日常角角落落。
热了打扇,冷了起炉,饿了造饭,要是有人背地裡說秦增的坏话,她一准气势如虹的骂回去。
日子就這么安稳的過起来了,但仇還是要报。
李清懿自问不是個大度的,魏家那一干烂人,外加她的白眼狼母亲,她必得让她们尝得恶果。
只是她手无缚鸡之力,只好借用秦增的势。
不過,李清懿有点拿不住秦增的态度,便一点点试探着秦增的底线。
她狐假虎威,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她拿着鸡毛当令箭,他只是挑了挑眉毛。
她借着他的威势出门打架,他也只是扫了眼她不小心磕破的额角。
于是李清懿愈发大胆了,开始与诸多权贵周旋虚与委蛇,目的不为别個,就为了拉踩魏家。
不少人都以为這是秦增的意思,一時間魏家风起云涌,诸事不顺。
元衡郡主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骂李清懿是個被死太监玩弄的下贱娼妇。
李清懿不但不理会,還摆出了太监夫人的气势,拿鼻孔看她。
第二天,京城裡就传出了元衡郡主辱骂秦增是個死太监的事。
魏世成吓破了狗胆,连夜把元衡郡主送到了庄子上养病。
秦增知道了這件事,只听了個乐呵。
李清懿愈发大胆,除了在秦增面前娇娇软软,在外像個女煞星,将秦增的名头用了個淋漓尽致。
等她费力将魏家踩到泥裡,那厢秦增摇身一变,封作新亭侯,成了京城新贵!
众人這才知道,原来秦增根本不是太监,假作太监进宫陪伴皇上和太子,是为了护驾除奸。
大把大把的小娘子抢着要往秦增怀裡钻,李清懿這個挂名夫人心裡有点酸,准备收拾包袱走人。
惜字如金的秦增头一回对她說了一长串的话,“你用本侯的名头作威作福這么久,過河就想拆桥?”
秦增二话不說将她扣下,准备用一個侯夫人的名头拴她一辈子。
李清懿浑浑噩噩拜了堂,进了洞房,却沒等来秦增。
她一觉睡過去,再醒来,人已经回到了元衡郡主来接她的前一天晚上。
李清懿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会重来。
到底为什么,洞房花烛那晚,秦增沒回来,而她一睁眼就回到了几年前?
魏家的一干人,她可以陪她们好好玩玩,但這件事,她必须得查個明白!
她可不想重活一回,只补個洞房花烛就画上句号!
不過,這件事显然很难办。
首先,秦增這個人,就很不好摆弄。這一世,她为了扭转上辈子的许多遗憾,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恐怕不会沿着前世的轨迹走,那么她与秦增如何再续前缘是個問題。
今天的事,是個意外,却让李清懿心裡的主意活泛起来……
“秦大人,我衣衫凌乱,无法见人,還請您帮忙知会我的婢女,替我回去取件衣裳来。”
秦增整理好自己,目光瞥见她裙摆上沾染的血迹,心头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稍等。”
說罢,他便出了山洞。
李清懿长出了一口气,赶紧将衣裳穿好,一会儿,至少不能让丫头们看出什么。
過了半盏茶的功夫,蘅芜率先找了過来:“姑娘!!”
她看着李清懿发髻凌乱衣裳褶皱,吓得脸色惨白,“姑娘,您不会是被太子……”
李清懿一噎,连忙拉住她:“别胡說,沒有的事!”
“那您怎么如此狼狈……”
秦庸是太监,自然不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蘅芜理所当然怀疑到太子身上。
李清懿方才就想好了理由,解释道:“方才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秦大人本想去叫你過来,结果我竟然来了癸水,实在尴尬,好在秦大人知道這裡有個山洞,便送我到這裡等待……”
蘅芜松了口气,“方才太子說要奴婢下山去等,奴婢左等右等也不见姑娘下来,菘蓝都办好事回来了,姑娘却還沒来,奴婢二人便反身回去找您,谁知到了那亭子,已经不见你们人影了!”
“太子殿下不過是好奇父亲的事,多问了几句。”
蘅芜嘘声道:“奴婢還以为太子殿下看上您了呢……”
李清懿摇头:“太子殿下性子顽皮,心思压根就不在女人上,我就头顶长出朵牡丹花儿来,他也不過是看着稀奇,压根不会往别处想。”
蘅芜点点头:“那位秦大人說奴婢去拿衣裳太慢,還容易被人发觉,他便跟着菘蓝一起去取衣裳了,真是個好人。”
“……”李清懿干咳了一声,說道:“是啊,秦大人他是個好人……”
主仆二人沒等多大一会,秦增便带着菘蓝回来了。
菘蓝见了李清懿的模样几乎吓得呼吸都沒了。
蘅芜拽了她去旁边解释了几句,她才恢复過来。
秦增站在洞口沒有进来,李清懿走過去低声說:“秦大人……”
“嗯?”
“我在重华宫中行动不便,還需大人为我准备避子汤……”
秦增闻言,目光有些复杂,不由得细细去看她的神情。
方才在山洞裡看的不是很分明,這会她站在山洞口,面上的红霞還未完全退去,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别样的娇羞。
李清懿沒有等到他答话,抬头去看。
秦增却突然转身,只冷冷留下一個“好”字,便飞身一跃,沒了踪影。
李清懿松了口气,总算把這個杀神给送走了。
秦增既然认可了她的话,就肯定会送人過来盯着她。
她倒是不怕被看着,反而還盼着他早点送人来,既然是要做她的婢女,還不得听她使唤?
她现在正缺人手呢!
菘蓝走過来探头看了一眼,“秦大人走了?”
“嗯,赶快替我换了衣裳。”
菘蓝将手裡的衣裳抖开,样式跟李清懿身上穿一模一样。
“之前姑娘吩咐奴婢准备两件一样的衣裳,总不会是料到了会有這样的事吧……”
“你当我是神仙不成?我只是觉得兴许用得上,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筵席上一向状况频出,小心些总是好的,只是沒想到用在了這上面。”
李清懿快速换了衣裳,蘅芜重新替她梳了头发,嘀咕道:“姑娘方才是不是出了很多汗?头发都有些黏在一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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