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计中毒计 作者:未知 轩黄氏一面抱着轩悦萌,给轩悦萌喂食,一面埋怨丈夫:“你赌什么赌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你是长房,你看看你有长房的样子嗎?三房裡面算我們這边過的最苦,手头连一点存银都沒有,今年過年就我們這房的孩子沒有添置新衣裳,二房三房的孩子哪個不是穿的新衣裳?” 轩洪涛压着嗓子发怒:“你别吵吵!故意想让老头子听见是不是?跟你說,老子正烦着呢!愿過就過,不愿過,老子這就写休书,你有多远滚多远。” 轩黄氏怀中的轩悦萌大汗,大富大贵的梦顷刻破灭了大半,从轩洪涛的這几话中他就大概知道這家伙什么德行了,比前世的自己還不如啊?三十多岁,又好赌,又怕老爹,還就会在家欺负老婆,這……自己倒霉啊,摊上這么個爹的话,别說做纨绔了,恐怕吃饭将来都要成問題吧?不管是在哪個年代,要做個纨绔的首要條件,必须得有好爹啊!虽然出世才半日,不過轩悦萌已经立下了要享一享世间的荣华富贵這般的宏图大志!岂不料似乎就要输在起跑线上了,生气之余,不由的瞥了眼轩洪涛。 轩悦萌最讨厌轩洪涛的地方就是這個‘赌’字,好吃喝,好玩,這都可以有個限度,唯独這赌和毒,沾上基本就是废物了,更会连累家人。 轩黄氏被轩洪涛骂的捂嘴哭泣,轩洪涛好不心烦,就想打老婆两巴掌出气,正看见小儿瞥自己,顿时更气,“刚出世的小崽子就敢瞥老子?再瞥,连你也揍!”轩洪涛說着便伸腿在床沿上踢了一记。 轩悦萌一惊,卧槽,除了欺负老婆,连老子這還不满一天的人也要欺负?顿时哭得响亮。 轩悦萌這么一哭,倒把轩黄氏哭的横下了心,抱着轩悦萌,指着轩洪涛:“你還是不是人?這么大的人跟刚出生的孩子斗气?” 轩洪涛被轩黄氏說的脸红,有气无处发,猛的来到房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扯着脖子大吼:“老四家的!赶紧過来把孩子抱走!我看见這小兔崽子就心烦!” 轩徐氏正在外院洗碗,名分上虽然是四少奶奶,但她实际上只是一個前年才被轩家买来当童养媳的孤女,当时轩家老四轩洪泉已经病的快不行了,把她买来冲喜的。 轩家這么一大家子的家务,其实就只有轩徐氏和门房老轩的老婆老轩嫂两個人做,上房轩周氏的两個丫鬟小珍和小翠只负责照应上房,除非指派,一般不過问别房的杂事,就這样,轩家等于只有老轩,老轩嫂,老轩儿子大智,大力和轩徐氏是做家务的。另外轩家的下人当中還有一個账房先生和一個师爷,這两個人顶多只能算是半個下人,有点类似后世的高级打工族,這两個人当然是不做家裡這些杂务的。 老轩嫂抬起头来,“四少奶奶,你听,好像是叫你。” 轩徐氏也听见了,赶紧在围兜上擦了擦手,“是喊我,老轩嫂,我等会再来帮你吧,我去看看。” 老轩嫂:“不用過来了,快去吧,四少奶奶,小心些。” 轩徐氏快步来到大三院,轩洪涛怒道:“你聋了?喊這么半天才過来?我喊不动你是不是?赶紧给孩子抱走,這孩子是過继给你们四房的,凭什么還吵我睡觉?” 轩黄氏气道:“你发什么疯呢?老四家的也不過才刚十岁,比悦雷都還小六岁,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她会照料這么小的孩子嗎?起码得等孩子满周岁再抱到四房去!” 轩洪涛看了看轩徐氏单薄纤弱的身子,也觉得老婆說的有理,不過话既然已经出口了,再改的话,觉得很伤面子,不由摸了摸今天刚被打肿的脸,“哟呵,现在是我是男人還是你是男人?這個家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爹不是說了這孩子是過继给四房传香火的嗎?早送過去晚送過去不都一样?什么事情不是学着来的?老四家的,你马上给孩子抱走,听见沒有?” 轩黄氏死死的抱着轩悦萌,只是不肯,轩徐氏被轩洪涛催逼着进了屋,只有抹眼泪的份儿,站在轩黄氏的床边不知所措。 轩悦萌很奇怪,這都吵了半天了,大晚上的,怎么也沒有個人出来劝一劝?這還是一家人嗎? 终于有人来了,上房的丫鬟小珍過来:“大爷,老爷說让大少奶奶先搬到四少奶奶屋裡去住一個月,等孩子满月,大少奶奶再搬回来住。” 轩洪涛暗暗得意找回了一点面子,不過看见轩黄氏和轩徐氏都在抹眼泪,再看看才不满一日的小儿,又有些不忍,自己都觉着自己是在无理取闹:“知道了,你去吧!” 轩黄氏一看事情這样了,虽然有怨气,却也不敢违拗老太太的分派,只得让轩徐氏帮着自己收拾东西,和轩徐氏抱着轩悦萌到隔壁的四房屋裡去住。 轩悦萌直到此时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有俩個妈?封建社会真可怕啊,人死了就死了呗,還弄個十岁的媳妇做什么?還要過继個儿子做什么啊?封建家长制则更加可怕啊,连亲妈带小孩都可以管,多大点事?如果是现代社会,這种儿子瞎胡闹的家庭矛盾,大人劝一句一般就沒事了的。 這就更加坚定了轩悦萌靠自己的想法,得赶紧弄笔钱自立门户,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再做当個纨绔的美梦了,握了握自己那柔嫩的小爪子,又进入了梦香。 如是過了一月,在俩妈的照顾下,轩悦萌吃穿都很周全,满月的轩悦萌健康活泼,虎头虎脑的倒也让看過的人都說可爱。 這一個月当中,轩悦萌虽然大部分時間都在摇篮裡,却也对整個轩家有了一個大概的认识,首先是老头轩宗露,轩宗露不喜歡他,他弄不懂为什么,似乎轩宗露就不太喜歡小孩,也不光是他一個,老头似乎就喜歡老二儿子轩洪波一個人,再就是老头小气到了吝啬鬼的地步了,這可以从一個正三品大员家裡几乎沒有什么下人這点看得出来,各房的家务基本都自理,只是公中的家务由轩徐氏和老轩嫂一道做,主要是清扫,浇花,喂鱼,做饭,倒垃圾這些,劈柴挑水,赶车买菜這些活计由门房老轩和俩儿子做。 原先轩悦萌以为轩宗露是個清官,清官简朴些倒也能够理解,后来這個想法也被他推翻了。 因为轩宗露给轩悦萌办了一场满月酒,来的官基本沒有比轩宗露大的,非但崇厚沒来,连崇厚的儿子璟铎都沒有来,即便崇厚的宅子和轩家在一條胡同,崇厚让家仆送了一副文具,這都是读书人高官之间的时兴送礼之法。唯一来的一個比轩宗露大的官是曾纪泽(曾国藩之子),轩宗露和曾国藩虽然沒有师生的名分,却是出自曾国藩的一手提拔,更应该超過一般的师生之谊,轩宗露后来靠上李鸿藻這條线也是他到北京做官之后的事情了,轩家和曾家一直交往密切。 外院摆了二十桌,内院摆了十桌,轩悦萌猜想轩宗露大概把能叫来的人都叫来了,而且当时看情形,大部分人不是官服就是华服,全是些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都是畏惧轩家的权势而来的,明显不是正常的人情客往,敛财有道啊。 被大人抱着出来亮相的轩悦萌,一直用他那乌溜溜的眼睛观察着一切,小大人一般。 再就是从婆婆妈妈的背后闲话中知道老头每個月的进项不少,天津海关,天津地面和洋务有瓜葛的买卖人,天津官场,银钱和货物,货物和货物,银贴和银钱,洋务管辖的范围太广,尤其是在天津這個地面,算上直隶总督在内,老头的实权都可以排入前五,凡是和老头有点关联的,基本都会吃上一份。老头的靠山是曾国藩和李鸿藻,一個在内,一個在外,虽无什么关联,却都是显赫一时,轩宗露两面都修着交情,加上对三口通商大臣衙门的顶头上司崇厚逢迎有术,轩宗露在天津這十来年也是混得风生水起,能在這炙手可热的位置上坐這么多年,轩宗露绝非等闲之辈。 夜裡,轩宗露亲自给轩周氏掌着灯,看着蹲地上正将锦盒往裡放的轩周氏:“都收妥帖啦?” 轩周氏笑笑:“妥帖啦老爷,小两千两呢,比给悦武娶媳妇的时候收的還多,我又添了点儿,全都换成了银票,二十张,您瞅瞅。這么看,年下還得给這孩子办周岁。” 轩宗露也满意的笑了笑,比出三根指头,“那裡面是過了這個数了吧?都换的是义盛号的银票吧?是過了這個数了吧?” 轩周氏眉花眼笑的点点头,“你就放心吧,都是义盛号的银票,我用哪一两银子不跟你說?有几两银子,你不比我還清楚啊?歇着吧。” 轩宗露心满意足的点了一下头,哼着一段熟悉的老戏,和轩周氏回屋。 轩家有多少钱,轩悦萌并不清楚,他一直在估算着,不過出于自己還太小的原因,也就是心裡打打算盘罢了。 轩悦萌满月之后,便由轩徐氏一個人负责照料轩悦萌,轩黄氏每日也都会来看儿子,只是不再带着轩悦萌睡觉。而轩悦萌的主食也就此换成了小米粥熬出来的米汤,這绝对是旧时地主少爷才有的美食,北方,即便是官绅之家,细粮也是很金(不是我故意写错字,很多字会被和谐,我知道的都会用其他字代替)贵的。 东边二进屋,這是轩悦萌和轩徐氏的屋子。 轩徐氏刚给轩悦萌换了尿布,正喂粥呢。 轩悦萌被轩徐氏一只手搂在怀中,轩徐氏每喂一下之前,都要先放自己嘴唇上碰一碰,然后送入轩悦萌的口中,轩徐氏虽然年仅十岁,却做事麻利细致。 轩悦萌也许是世上最好带的小孩了,别人带小孩都是大人琢磨小孩,轩悦萌则是琢磨大人,不管是吃饭的节奏,還是拉屎拉尿的节奏,他都会给轩徐氏一個很明确的节奏,而且吃饱喝足的轩悦萌从不故意吵闹,要不然才十岁的轩徐氏要想带一個小孩是很困难的。 轩悦萌看着稚气未脱的轩徐氏,在心裡一阵感慨,轩徐氏放现代也就是個三四年级的小学生罢了,自己居然沦落到要一個這么大点的小女孩照顾?如果按照自己原本的年纪,再按照這個时代的早婚标准的话,自己绝对都可以把轩徐氏生出来啊。 轩徐氏看着轩悦萌,也笑了,“怎么样?雨堂吃饱饱了嗎?萌萌最乖,最听话啦。”雨堂是后来轩宗露给轩悦萌添加的字,官宦子弟当然得有字,只有白丁才沒有字。 轩悦萌大汗,你问我?我才一個月的人,我又不会說话,即便可以說话,现在也不能說吧?只能眨着眼睛,嘿嘿傻乐一下。 轩徐氏轻轻的叹口气:“唉,以后就是咱俩一起過了,你要快快长大呀。”說完還在轩悦萌的脸上香了一口。 “二嫂,怎么样?我說了是小米粥吧?” 忽然出来一個声音,把轩悦萌和轩徐氏都吓了一跳。 轩徐氏赶紧抱着轩悦萌站起身来,看见进屋的是老二家的轩于氏和老三家的轩查氏,刚才說话的就是轩查氏。 轩于氏看了看轩徐氏手中的小碗,端了過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砸個粉碎,“谁家孩子小时候不是吃小麦粥?你们家的孩子要金贵?這小米是谁让你偷的?” 轩徐氏吓坏了,顿时不知所措,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 轩悦萌一看情形不对,运足中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也沒有办法,他现在除了哭,一点招也沒有,如果才一個月的小婴儿就开口說话,非被人当作怪物不可。 尼玛,不至于吧?老子也不是喝的什么好东西,喝点最低级的米糊都要来捣乱? 大房和四房是挨着的,听见了动静的轩黄氏已经過来了,“干什么干什么?這是怎么了?” 轩于氏哼了一声,“大嫂,這四房的小米都是你拿来的吧?這家裡還有娘在当家呢,你有什么权力从厨房偷拿小米?” 轩查氏跟了一句:“就是,总是不声不响的,跟贼一样。” 轩黄氏一听就火了,边哭边喊:“是我拿来的怎么了?你们不要太欺负人,三房裡面我們大房每個月往公中拿的银子是最多的,每個月得的份例银子是最少的,孩子吃点小米粥也碍着你们了?孩子才一個月大,喝小米粥熬的米汤能咽得下去嗎?” 轩黄氏虽然温和,被人家這样踩,也会痛而反击的,母亲护着孩子的那份舔犊之情,让轩悦萌一阵温暖,却又暗暗担心自己的俩妈哪裡是這两個母老虎的对手,更何况,十岁的轩徐氏的战斗力几乎为零吧。 轩于氏和轩查氏自是有备而战。 轩于氏:“跟你說小米粥的事情,你扯东扯西干什么?份例银子是娘每個月划的,娘爱怎么划,轮得到我們小辈說三道四的嗎?這個家轮到你当家了嗎?” 轩查氏:“就是,一贯爱胡扯,你们大房平时拿的银子少啊?上回大哥被人给打了,肯定又是爹去替他還的赌帐,三百五十两啊,爹一年的俸禄银子都不够這個数呢,我见都沒有见過那么多的银子呢,說给你们大房還上就還上了,我們說過什么了?到底是谁欺负谁?你们大房往公中交的银子多?那好,你让大哥把制造局的差事让给我們家洪宇,下個月就由我們三房交银子!” 轩黄氏本来就比较老实,加上轩于氏和轩查氏以二敌一,连话都插不上一句,被两個人堵的都要退出屋外了。 轩悦萌這时候才体会到什么叫泼妇,什么叫凶悍,任他运足中气大哭,仍然压不住轩于氏和轩查氏的强力火炮,倒反而像是在给两個泼妇助威一般,他也就索性不哭了,只是恨不得立刻加入骂战,想出来许多骂人的词汇,憋在肚子裡难受的狠。 這场一边倒的骂战一直持续到夜裡。 轩家正厅。 今天人到的比较齐整。 轩宗露坐在正中,轩周氏坐侧首,其他人都按照辈分高低站在两侧。 轩周氏叹口气,“老大家的,你是长嫂,长嫂就该有個长嫂的样子,要动细粮,就该先问過我。” 轩黄氏抹着眼泪,“娘,我沒有问你嗎?我跟您說了两回了,孩子实在太小,小麦粥太粗,孩子咽不下去,拿点细粮到四房去给孩子吃,您每回都說沒有功夫回头再說,但是孩子不能等啊,我就自己個到厨房拿了一碗米,就为了一碗米,至于让她们两個围着我骂?” 轩洪宇哼了一声:大声道:“大嫂,你怎么說话的?這是一碗米的事情嗎?你這是在跟谁說话?爹,看见了吧?大嫂当着你的面就敢跟娘這样說话!大哥!二哥!你们都說句话!如果這個家是大嫂当家,那我們三房就分出去過,省的大嫂成天說我們三房不往公中拿银子,每個月白白得份例银子。” 轩黄氏被轩洪宇一吼,就更說不出来话了,一肚子的委屈,她今天就是气急了,才說了一次大房往公中交银子交最多的话,平时从来沒有說過這种话,现在被老三轩洪宇說的好像是她說過很多次一样,還有轩洪宇的话句句說半截,說什么都好像是她故意在跟老太太打擂台,這就更让她无从辩驳。 轩洪波笑了笑:“老三,别着急,都是一家人,也不是什么大事,這事大嫂是做的不对,不過我們做兄弟的都得看大哥的啊,你上面還有我呢,我上面還有大哥,有爹呢。” 轩洪波說完便碰了碰轩洪涛的胳膊肘,轩洪涛气急败坏的对着轩黄氏骂道:“你個蠢女人,尽是会惹事!吃什么棺材小米粥?就吃小麦粥不就成了?孩子懂什么?再难咽,多饿两顿看他吃不吃?我当出了什么大事呢?为了一碗米,至于让一家人站着听训?” 轩洪涛的话引来轩悦萌极大的反感,虽然轩悦萌听出了轩洪涛话内音有着想赶紧收场的意思,但這也太软了吧?轩洪涛這房的晚辈们也都很不舒服,這不是在房裡面,你们两個人私下吵嘴,這是在大厅呢当着全家人呢,你不维护自己的媳妇就算了,還帮着一道骂,這让大房這边的晚辈以后在這家裡就更沒有地位了!平时大房這边的晚辈就处处受委屈,好处都是二房和三房的人占着,大房是人人都憋着气呢,大房這边除了轩悦萌,最小的都十来岁了,也都懂事了。 大房這边的晚辈都绷着脸,二房三房的孩子窃窃私笑。 轩洪波笑道:“大哥,消消气,沒什么事,都是小事,发這么大火做什么呢?其实我可以体会大嫂的心思,這家裡,大房的人口是最多的,现在连四房的孩子也是大房過继的,你们等于是两房合一起呢,顶得上大半個家了,大嫂想管家了,這也是人之常情嘛。” 轩洪宇笑道:“是啊,大嫂早就想管家了,年下我們二房和三房的孩子做衣裳,她就說娘偏心不公道,沒有将各房的账目理清,却不想想看,大哥平时到娘那裡预支了多少次份例银子。” 轩黄氏气急了:“老二老三,你们少往死裡损人!我什么时候說過娘管家管的不好的话?” 轩周氏站起身来,气呼呼的对着轩宗露道:“老爷,我年纪大了,既然大儿媳妇她嫌我管家管的不好,以后這個家就让大房来管吧。” 轩周氏這么一說,轩于氏和轩查氏赶紧過去扶住了老太太,“娘,您别伤心啊,這個家全靠了您啊。” “就是,娘,您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轩洪波退回轩洪涛身后,“我不說了,省的大嫂說我损她,我处处帮着圆场倒成了不讨好了,以后這家,我什么话都不說了,我看這個家還是趁早让大嫂来当家得了。老三,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啊?” 轩洪宇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沒有地方发呢,听轩洪波问起自己,立刻指着轩洪涛骂道:“轩洪涛!你做的好,我认你這個老大,你自己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有這么让自己媳妇气娘和爹的嗎?爹刚给你還了三百五十两的赌帐,别当我們都不知道!我們三房二房加一起也不如你们大房花销的多,你们還想怎么样?把人往死裡逼啊?” 轩洪涛被轩洪宇指的后退了一步,见轩洪宇有要跟自己动手的架势,连着摆手,“老三,有话好說,爹不是在這儿的嗎?” 轩洪宇上前一把将轩洪涛推翻了在地!“你還知道爹在這呢?我今儿個要当着爹的面揍你!” 轩洪宇這么一动上手,轩黄氏担心丈夫吃亏,一下子拦在了轩洪宇的面前,去扯轩洪宇的袖子:“老三!你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你這是干什么?” 轩洪宇一巴掌甩出去,“你起开!” 轩洪宇這一下子打到了轩黄氏的脸上,将轩黄氏也打倒在地,轩洪宇虽然谈不上孔武有力,但是平常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都泡在大胡同和戏园子了,好唱個戏什么的,会几下花把势,在家是挺能的,加上轩黄氏产后虚弱哪裡经得起這一下。 轩黄氏被打了,轩洪涛的晚辈再也忍不住了,轩洪涛的大儿子轩悦雷吓得蒙了,沒有动;二儿子轩悦文和小儿子轩悦武虽然害怕,還是冲過去拉轩洪宇,女儿轩玉冰则哭着上前:“三叔,你凭什么打我妈?” 轩悦雷和轩悦文的媳妇轩赵氏轩钱氏则小声的帮衬着玉冰,数落轩洪宇动手的不是。 轩洪涛的晚辈有所动作,轩洪宇的儿子女儿都比较厉害,更因为平时在家裡为王为霸惯了的,轩悦陆,轩玉清,轩悦华冲上来就是边骂边扭打,大房虽然人多,却集体吃亏。 轩悦萌在吓得瑟瑟发抖的轩徐氏的怀裡,也被惊呆了,這是官宦之家?這是书香门第?他的注意力不由的放到了老头轩宗露的身上,這個时候当老的该說话了吧?却沒有想到轩宗露喝口茶,居然气定神闲的在抽水烟。 约莫两分钟之后,直到悦文悦武和玉冰三人被轩悦陆轩悦华轩玉清三人打了多下,脸上都已经带着伤了,老头轩宗露才啪的一声拍了记桌子。 其实众人也并沒有往死裡打,而且打着的同时,都在等着老头发声制止呢,却沒有想到老头這么长的一会儿功夫過去之后才制止,立刻各自退回原位,等着轩宗露发话。 轩宗露扫视众人一遍,接着抽水烟,三泡烟之后才道:“都当我死了啊?老三,你怎么可以跟你大哥动手?你们几個小辈,怎么敢跟你三叔动手,你们几個,又怎么可以自家人打自家人?都這么有本事?老大,你說說怎么办?” 轩洪涛早已经从地上起来了,他除了被轩洪宇推了一把,也并沒有什么损伤。轩洪涛哪裡說的出什么话?只知道站着,半天打不出一個屁来。 轩宗露用水烟的铜底敲了敲桌子,“老大,我在问你话呢?這個家還能這样嗎?” 轩洪涛低着头,“我会管教自己這房的,实在不行,爹给我买個院子,分开過吧。” 轩洪涛的话大出轩悦萌的意料之外,沒有想到轩洪涛也并不傻,至少智商上挺正常的,至少還会揣摩别人的意思,至少還知道找机会要银子,這点就挺厉害的,买個院子,得一笔钱吧? 轩悦萌一直是以一個旁观者的身份看的清清楚楚的,虽然老头轩宗露不断在引导着事情的进程,却并沒有直接說出让大房分出去的话,显然都是在等着轩洪涛自己开口呢。 轩悦萌一直担心的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怕轩洪涛是纯傻,那就麻烦了,光是赌的话,虽然也比较难办,不過他在现代碰到的赌鬼其实也不少,他自己的好几個跟他一样的单身同事就很好赌,他们甚至可以整晚不睡的赌,甚至可以输到吃饭钱都不剩了,借钱去赌,好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被赚钱的裕望给迷了眼,加上侥幸心理比较重,赌鬼一般都懒,幻想着不劳而获,真的能得到预期中的生活,会好些的,赌,還不算是完全的无药可救,至少在轩悦萌看来是存在着一线希望的,只是這线希望太虚无缥缈了一点,因为好赌的人大都不要什么脸了,既要有人能镇得住,又要让這個镇得住的人带着赌鬼往正常生活上面引,在要么就是让赌鬼获得稳定的工作,有着令人羡慕的收入,有了好的前景,赌徒也会收心的,满足這些條件,才有可能将一個赌鬼导入正途。 轩宗露不动神色道:“老大說的不错,家裡人口多了,人多是非就多,是该再买個院子让老大這房分出去了,胡同东头有個院子,小虽然是小了一点,不過价钱我已经让帐房安成去打听過了,還挺合适。這不是分家,就是分开過,我沒死就不能分家,這是从前明到我們大清朝就定下的规矩,家裡父亲不死就不能分家。我看,老大這房先分出去,過個几年,二房,三房和四房也都分出去。老大,老二,老三,你们都說說看。” 轩悦萌现在全明白了,這是连环计啊,老头你特么连房子都已经找好了,想必是早就策划着這场戏吧!?先是二房三房联手发难,再是老头老太推波助澜,這是直接要把大房赶出去的节奏啊!踢掉最无用,人口最多的大房,进一步提高你们家的gdp啊? 轩悦萌虽然讨厌摊上這么個好赌又老实懦弱的父亲,老实人和好赌這两件事合在一起是非常让人头疼的,却也有些可怜轩洪涛。 一個本事不大的人也会有想要证明自己的裕望,轩悦萌自己在前世虽然不赌博,不過刚开始炒股的时候也输了很多,也曾经从父母那裡骗過钱,虽然炒股和赌钱在本质上不太一样,但是炒股心态不好的人其实跟赌徒差不多,所以轩悦萌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像轩洪涛這样的人。 轩洪涛尤其是作为长子,還是作为一個不被父母喜歡的长子,科举的路不顺遂,考了個秀才就再也考不上去了,赌這個东西一旦沾上又容易让人着魔,本来就不顺遂加上沒有多大本事,再沾上赌這种东西,只会拖累的人更加颓废。 被人轻视的感觉是会一层一层叠加的,轩悦萌這些日子听他们提起轩洪涛,說来說去也就是那三百五十两的赌帐,剩下的都是去年十两,十五两,最多沒有超過二十五两的一些散帐,說明轩洪涛最近的這一两年還不算是沉迷赌博,而且最大的一笔帐就是這三百五十两了,這至少可以說明轩洪涛沉迷赌博的程度不是特别严重,而且看样子,轩宗露是可以管教的住轩洪涛的,你既然都给轩洪涛安排了差事,为什么就不能多上点心教育儿子呢?這個时候,父母不但不想着怎么去拉孩子,怎么让大房的局面好起来,還在背后猛推一掌,到最后就应该是在赌徒路上越陷越深的轩洪涛带着一家老小走向贫困,走向家庭败落的深渊了吧?然后是二房和三房在官路上靠着轩家的财力和轩宗露的人脉,铺平青云大道吧。 轩悦萌默默的在心中加上了一点对轩洪涛的同情,便更增加了对這种封建大家庭的恼恨,尼玛!你们一计接着一计,杀人不见血!都是一家人,用得着将心机用的這么毒嗎?且不知道,虎毒不食子?且不知道,本是同根生? 轩洪涛的嘴唇在轻微的颤抖,两只拳头用力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