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夫妻对话 作者:搬进四两 尤子君這段日子不知怎地,白日便赶去钱庄,晚上又回尤府。他却并不去静宁院,而是一直待在沈姑娘的颐院,惹得各位姑娘们心思不一。姑娘们心道是先前還那般宠新夫人呢,這会儿却又還是喜爱沈姑娘的。 秦漫倒是不介意他宿在何处,只是心中一直对那春桃之所以会忠于潘姑娘的原因耿耿于怀,才会心中有些急切,想见到尤子君后旁敲侧击的弄個清楚。 依她所想,若是那春桃与潘姑娘有什么亲戚关系,那尤子君也断不可能让她去伺候尤姑娘的。但她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春桃与潘姑娘必定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关系,或许只有男人们才知道。 不過秦漫的异常在别人眼中,却不是那回事儿了。有心思的只道是這位小夫人抓不住少爷的心,便也坐不住了;关心她的只道是主子受了委屈,心裡抱不平。 這关心秦漫的,自然是月成了。 整理着衣裳的月成瞧见小姐又出神了,忍不住嘟嚷起来:“奴婢看呐,小姐也装個病什么的得了,不定姑爷就喜爱這一套。”那沈姑娘除了一股子惹男人怜爱的劲儿,是怎么也不如自家小姐的。若自家小姐也病上一病,许是赛過沈姑娘那病态美三四分的。 秦漫正欲笑骂她几句,却远远地见着尤子君朝這房裡走来,立时将话给吞下肚去。她起了身迎上去,一边又冲月成摇着手让她停了那些话。只怕她此时开口說什么,尤子君也是会听见的。 月成却是只顾手裡的活儿,沒见着秦漫的手势,還继续往下說了去:“奴婢一想着姑爷這些日子与那沈姑娘不定亲热成什么样儿,心裡边也替小姐委屈……” “月成。”秦漫不得已,微微提了些声音提醒。虽說她這样在尤子君眼裡或许成了与月成說同样话的人,但她也不愿当着尤子君的面儿教训自己房裡的人以求脱罪,毕竟月成是這尤家唯一還站在她身边的。 月成停了话,一转身瞧见自己正念叨着的姑爷霍然站在门口,一时吓得连手上衣裳也落了地。她忙不迭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姑爷恕罪,姑爷恕罪,贱婢一时失言,失言了……” 秦漫轻轻的抬头看了尤子君一眼,发现他并沒有动怒的迹象,便走上前去笑道:“夫君回来了——妾身管教不严,請夫君海涵。” 尤子君莞尔一笑:“我自是不与這丫头一般计较,不過她却是說错我了。我原本是個怜香惜玉的人,夫人說是吧?”說罢,他用那亮晶晶的眸子盯着秦漫不放。 月成是听的犹如身处云裡雾裡,秦漫倒是将他的话与月成的话联系起来了。尤子君不過是含蓄的在向她說明,那沈姑娘身子如此差,他哪裡還能与她亲热的。所以尤子君才說,月成說错他了。 “夫君說的是,是月成错了。月成,還不向姑爷道歉?”秦漫心裡边儿也說不上是什么滋味,便将事情推给了下边儿。 月成急忙道:“是贱婢错怪姑爷了,贱婢认罚,請姑爷处置。”這时月成是懂了,所以她心裡边儿乐呵起来:這番出言顶撞,却换得姑爷对小姐的几句解释,算起来……她是赚到了。 “我不罚你,這裡沒你的事儿了,下去吧。”尤子君再度回到這裡,便觉得還是有夫人的地方——好。 月成自是不必說就要将這時間留给两人的,急急地便应声退出去关了房门。有姑爷在裡边儿,她总算可以正大光明的关门了。 秦漫早已见到尤子君嘴唇有些干裂,便趁着他坐下的空当儿倒了杯水,又双手奉与他,含着笑。他這副模样,该是从钱庄刚回来的。不過他却也不去颐院,跑到她這儿来了。男人的心,果然是琢磨不透的。 “還是夫人贴心。”尤子君笑道,接過手便饮了下去,又见秦漫递来擦嘴的巾帕,便也擦了。這一番功夫,足够让他喘了气,散去在外边的火气了。 见尤子君的精神恢复了些,秦漫這才坐了下去,在心裡想着该如何开口打听那春桃与潘姑娘的事儿,又不至于让尤子君反感。 “夫人可是觉得委屈了?”尤子君想到先前听见月成說的话,便问道。他终究還是個男人,毕竟在意自己的夫人是否在意自己。虽說时常打翻醋坛子的女人令人心烦,但一点醋不也吃的女人更令人恼恨。 秦漫微微一笑:“夫君莫听那丫头胡說,沈姑娘伺候夫君多年,妾身尚不足三月,哪裡会将自己与沈姑娘比较、還觉得委屈?”尤子君若想看她与那些姑娘争风吃醋,她怕是要让他失望了。不過,她還是适时的低了低头,露出一些言不由衷的意思。 尤子君在心裡叹气,他是一日比一日愿意撤去心防,而這位夫人的心防却是一日比一日更甚啊。他阅人无数,怎会不知她此刻略微委屈的模样是装出来的?看来,這位夫人对他是一点也不曾放在心上呢。 不過這也怪他,一开始不曾想過会对她产生别样情愫,便首先竖了一道墙在两人中间。到了如今,想撤去,却不知从何处着手了。 “夫人既有心隐瞒一些事,我自是不会打扰夫人。這些日子我人虽在颐院,也還是注意着這边动静的。”尤子君并沒有說這些日子裡,沈姑娘睡后他一人站在花园裡望着静宁院的灯光熄灭,方才去歇息。他原就不是個会风花雪月的男人,纵然是对秦漫有些了情愫,也不会想方设法的去讨她欢心。 秦漫抬了头,怔怔的看着尤子君。尤苦,出卖她了。那水井边上的事,尤子君是知道的。原来這些日子他不来静宁院,就是在等她的伤好,這便是所谓的‘不打扰’。 他果真是要让她一人面对的。纵然知道那水井边上有什么,也不会帮她一把;纵然知道她伤着了,也会不闻不问冷眼旁观。只怕未到生死关头,他是不会出来履行他‘保护她’的承诺的。 秦漫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或许女人就是這般,终归是要靠一個人。不论她是否能坚强的面对尤子君的左拥右抱,也不论她是否能紧锁自己的心不让它靠向未知的爱情,她终归是想依靠尤子君的。许是因为他是她的夫君,许是因为他是唯一在夜晚躺在她身侧的男人。 尤子君却并不知道秦漫心底的這些误解,只是叹了一声道:“夫人若是有什么不解的想问我,便问吧。”他怎会沒瞧见秦漫发现他来静宁院时那眼中一闪而逝的惊喜?但那却明显不是因为看见他来的惊喜,而是因为某种目的可以达到的惊喜。 秦漫看着尤子君笑說:“真是什么也瞒不過夫君。妾身只是觉得奇怪,那春桃,怎地不是尤姑娘的人却在尤姑娘院裡伺候着。”她仿佛也不是在问,只不過是将心底的疑惑用很平常的语气說出来罢了。 尤子君移了手過去,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又阻止了她的退缩,见到她颊上的红晕后才回答道:“這事儿原本也只有我与父亲知道,不過夫人也不是外人,我便說与夫人听罢:那潘姑娘是十岁入的尤府,本也是以我妾侍身份收进来的,不過在当时她還是個孩子,我便偶尔会带了她去府外游玩。春桃便是在卖身葬父之时,被潘姑娘帮了一把。潘姑娘院裡已经分配了下人,原是不须下人的,不過春桃却不肯走了。” 秦漫算是明白了,那春桃必定是因此而感激了潘姑娘,入了尤府后才一直暗中帮助她的。 尤子君见她听得仔细,便又继续說道:“那春桃倒真是個耐性极好的人,跟了我們马车一路。我见她可怜便带了她一道回尤府,当时我也不過刚回尤府五六年,对府裡事务尚不熟悉,只将此事禀告了父亲。父亲只說這春桃是不能跟了潘姑娘的,否则便乱了规矩,潘姑娘得受罚。后来我便安置了春桃在尤姑娘院裡,尤姑娘是极温柔的女子,春桃這些年来也不曾吃過什么苦,算是美事一桩了。” 秦漫几次欲抽回自己的手,却沒能成功,耳根子愈发滚烫,不過她却也是在细细的听着尤子君的话。看起来那春桃是受了潘姑娘的恩,实际上伸以援手的当是尤子君才对。潘姑娘在当时来說還只是刚进门的侍妾,从外边带一個仆人回府自是不合规矩的,但尤子君想带一個回来便易如反掌了。 “夫君曾离开過尤府一段時間?”秦漫却是重点记住了他那句‘当时我也不過刚回尤府五六年’,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当时尤子君二十二三,回了尤府五六年……那么他回尤府时应当是十七八岁。而听他的语气,该是离开了很长一段時間的。 尤子君目光攸地一沉,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半晌后他才說道:“我与一位长辈在外生活了六年,此事不提也罢。夫人若无事再问,便唤了尤苦她们进来伺候,早些歇息吧。” 秦漫立刻想到他那六年時間应当是与那位六王爷,也就是沈姑娘的父亲度過的,便也聪明的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妾身這就去叫她们。” 尤子君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在心裡想着:也许他的第四位夫人,会让事情水落石出吧。届时,才是夫妻两人掏心挖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