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刘氏挨骂 作者:未知 “林氏,又是那個贱人,怎么哪儿都有她!”果然,咒骂的对象由刘氏变成林氏时,难听程度上升了好几個度。 周小米再也不想从周秀儿嘴裡听到關於“贱人”這两個字。她深吸一口气,平静的道:“关我娘什么事?” 周秀儿嗤笑一声,故作娇柔的抚了抚自己鬓角的头发,阴阳怪调的道:“你沒听小麦說嗎?二嫂身体不舒服,回屋歇了那么一小会儿,当时你娘還挺自觉得,进了厨房,只是不知道为啥又走了!好好的一锅饭,就這么糊了,浪费了粮食不說,還让一家老小饿肚子。贱人就是贱人,缺爹少娘的,就是沒教养。” 周小米的火气腾的一下子就起来了。她姥爷去世得早,可是她姥姥還在呢,周秀儿這话,不是咒人嗎?周翼兴年纪小,爱恨分明,正是性格冲动的时候,听了這话,当即就要冲出去,却被周小米死死的拉住了。 “谁规定二婶不做饭,這饭就该由我娘接着做?”周翼虎看着屋裡各怀心思的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二婶在家裡做了這么多年饭,最会看火候的,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在那個时候走开饭会糊掉嗎?”周翼虎一向沉默寡言,突然一下子說這么多话,倒挺让人意外的。 周秀儿把眼睛一瞪,“小崽子,你跟谁說话呢?”她愣了一下,像是在思索什么的,才大声的道:“你的意思是二嫂是故意的?” “我娘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不舒服。”周小麦不管不顾的插了句嘴,她有点害怕,但她知道林氏除了能生儿子以外,一无是处,至少在爷爷奶奶的眼裡,林氏比不上刘氏。周小麦岁数不大,不知道什么叫祸水东引,但是她觉得,只要把火烧到林氏身上去,或许她娘就不会挨骂了。 周翼兴故意嚷嚷道:“二婶是嫌我們懒呢,說我們卖菜回来不卸车,也不喂牛,她心疼自個的嫁妆,說是养了一帮懒汉。” 刘氏一惊,暗想自己何时說過這话,兴子這话,分明是說她指责老三懒呢!婆婆那人最是护犊子,她偏爱三房,不许旁人說他们一句坏话,嫁妆的事更是万万提不得的! 果然,许氏发起了火,還不等刘氏辩驳什么,马上道:“我的老天爷啊!那黑了心肝的东西,不但不心疼自家兄弟,還竟說那些酸话啊!老三哪点对不住你,你要在背后那么說他?他连跑带颠儿的卖菜,累了一天了,還不允许他喘口气?不爱卸车又怎么地?不是還有老二呢嗎?喂牲口,卸车是多大的活啊,他干点能死啊?你這個败家玩意,那牲口是你家祖宗啊,你還心疼它。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想的,竟买头牛给你当嫁妆,那玩意儿是個活物,吃喝都是要用钱的,你不用它耕地拉车,难不成還当大爷把它供起来?我是听明白了,你這是嫌我們老周家动你的嫁妆了,啊!行,明個儿你就把這牛拉走,拉回你娘家去。” 许刘氏知道今天這事儿沒完了,她若不承认错误,只怕婆婆還真敢让她把牛拉回去!她不怕事大,可是自己還嫌丢人呢! “娘,我错了。”刘氏强忍着泪,跪到了地上。 “娘。”周小麦惊呼一声,连忙去拉她,“娘,你起来,你有啥错,错的是……” 周大麦连忙捂了她的嘴,给她拉到一边去了。奶奶的眼神不对,像要吃人似的,她這個时候冲上去,讨一顿打是免不了的,還是趁沒挨打之前离开吧。 “娘,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小麦岁数小,不懂事。我错了,我不该說那些酸话,可是娘,我真沒說老三,我是說虎子他们呢!” 许氏把眼睛一横,张嘴便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子唬弄是不?虎子他们今天是头一次卖菜,就算沒卸车喂牲口,你能发這么大的脾气?”她冷哼一声,才大声道:“你就是看不惯老三他们卖菜回来歇脚了,沒立马给你喂牲口,寻思我让老二卸车,心裡不愿,是不?” 刘氏百口莫辩,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說不出来。 今天的事儿,确实是她多嘴了,她心裡委屈,不愤,想着老三家一待遇与自己家是天差地别,心裡不舒服,一时憋屈,就把火撒到了大房头上,不想惹火烧身,终是烧到了自己。 “娘,我错了,我真沒那個意思。我在咱家這么多年,有啥活不是冲在最前头,您老可不能白瞎了我的心,我……”刘氏說着說着,眼泪就掉下来了,這么多年,她過得多委屈,只有她自己知道。 周小米拉了周翼虎一下,暗示他可以离开了,反正都是沒有饭吃,何必在這儿听她们唱戏呢! 三人悄悄地退了出去。 除了周新贵,根本沒有人注意到這三個孩子的动静。 兄妹三個出了上房,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许氏還在不停的骂,周秀儿尖酸刻薄的声音偶尔响起。周翼虎抱起周小米,才道:“走吧,跟咱们沒关系。” 三人快步下了石阶,回了自己家裡。 林氏早就急得团团转了,听见脚步声,连忙迎了出来。 “怎么样,沒事吧?”林氏的声音很轻,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娘回屋說。” 林氏有些慌,“哎,回屋,回屋。” 回到屋裡,林氏仔细的瞧了几個孩子几眼,见他们沒挨打,這放下心来!可是同时心裡却涌上一股深深的自责,她這個当娘的,居然躲在几個孩子后头,万一孩子们挨打了可咋办? 林氏叹了一声,低头暗想,這日子啥时候是個头啊!她不怕苦,不怕累,就盼着几個孩子能活得轻松自在些,咋就這么难。 周小米走過去摸了摸林氏的脸,“娘,你咋啦。” “娘沒事。三丫啊,你奶說话那么大声,吓着你沒呀?” 周小米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林氏就问周翼虎,“你奶难为你二婶沒?”婆婆是個什么性子,林氏最清楚不過了,只不過刘氏跟她不一样,婆婆就是再刁,也得顾着点刘氏的娘家,那刘屠夫可不是個省油的灯。 “娘,你還关心二婶干啥,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周翼兴气呼呼的,不由分說便把上房发生的事儿学了一遍。 周翼兴到现在都沒想明白,二婶为啥会无缘无故的冲他们发脾气,還有那個小麦,长了一张欠揍的脸,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說這事儿赖他们。 想想都有气。 林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說啥了,孩子们只知道刘氏在這個家裡不多声不多语的干活,却不知道刚嫁過来的刘氏并不是這個样子的。 刘氏是镇上的姑娘,家裡头過得不赖,她上头好几個哥哥,底下只有一個弟弟,他爹娘就她這么一個闺女,自然拿刘氏当眼珠子疼,难免就养出几分泼辣的性子来。刘氏模样长得不俊,所以眼看着都十七八了,亲事還沒有着落,高不成低不就的,不是人家沒瞧上她,就是她沒瞧上人家。她家裡急了,這才放宽了條件,又踅摸了一年多,沒了办法,才把她嫁到了周家来。 刘氏心气挺高的,刚嫁過来的那两年,特别想拿捏自己這個大嫂,明着暗着跟婆婆小姑子作对,恨不能让這個家都听她的才好。等吴氏一嫁過来,两個人便鼻孔朝天的对峙,家裡两個媳妇闹夭蛾子,确实過了一段不怎么太平的日子。一开始婆婆忌惮刘氏的娘家,又希望能在镇上亲家那裡捞点好处,对刘氏的行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不踩到自己头顶上,就怎么的都好,可惜后来刘氏一连生了两個女儿,吴氏又生下了大宝,一切就都变了样子。 许氏打压起媳妇来,手段不是一般的多,刘氏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被收拾了几回,才开始老实起来。同是媳妇,她了解刘氏的难处。沒生出儿子来,腰杆子不硬,在這個家裡就沒啥地位。婆婆的强势,小姑子的跋扈,都让人活得憋屈,心裡难免会有压不住火气的时候。 刘氏忍气吞生的過了這么多年,早就沒有了当初的那份心气儿!沒儿子,是她的软肋,她有火不敢冲着三房去,自然就把心裡头的火气撒到大房头上。 想到這儿,林氏不由得也火大起来,在他们眼裡,他们大房就是泥捏的,面做的?任谁想踩就踩两脚,想搓就搓一顿?還有小麦那孩子,才多大,咋就不把长辈放在眼裡了,說的那都是什么话? 林氏从小跟着秀才爹读书识字,虽不会写诗作画附庸风雅,但她是個明理的,知道孩子要怎么教才有出息,事情要怎么做才不会被人戳脊梁骨。 她对老周家人,真是太失望了。 几個孩子见林氏不大高兴,便都不敢說话了。周翼文眼巴巴的看着林氏,那模样活像只被人抛弃的小奶狗似的。 林氏长叹一声,抬头看了几個孩子一眼,她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孩子们,连忙道:“行了,都回屋吧,反正饭也吃不着了,收拾收拾早点睡。” 周小米乖巧的依着林氏,撒娇的道:“娘,你别出屋,我怕奶奶怕你。” 林氏眼睛一酸,忙道:“好,娘不出去。”她心裡也憋着一口气呢! 周翼虎就道:“娘,我抱小妹回去,你看着文儿吧!” 林氏应了一声,把几個孩子送了出去。 周翼虎抱着周小米出了门,果然听到厨房裡传来了做饭的响动,似乎還有人在压制着小声的哭。 周翼虎动无表情的推开南屋的门,把周小米抱了进去。 天還沒有黑透,屋裡倒是不用点灯。 周翼虎把妹妹放在地上,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被褥,這是林氏的习惯,她总怕孩子们睡潮褥子生病,周翼虎有样学样,也学会了這样照顾弟妹。 這一摸,竟摸到了一手的水。 周翼虎连忙道:“三丫,你别乱动。”他伸手拿起一旁木墩子上的火石,把旁边的小油灯点着,举灯细看,果然看到周小米的床铺上有水痕,像是刚刚才被人泼上去的。 周小米也看到了。她微微一想,也就明白了,這事儿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周小麦做的。 周翼虎的脸色不太好,他沉着一张脸,冷不丁一瞧,還怪吓人的。 “周小麦,胆子倒不小。” 敢算计到小米头上来,她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大哥,你别生气,這天這么热,不睡铺盖也不能着凉。你别跟咱娘說了,說完她又该一宿睡不着了。”周小米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周翼虎這孩子有点太過早熟了,长得比同龄人高也就算了,人情世故上也比同龄人强出一大截来!沉稳干练不說,头脑也很敏捷,又后世的话說,那是情商和智商都高的人,可惜生在农家,又沒摊上有能耐的爹娘,硬给耽误了。 周翼虎微微想了一下,便道:“中,那你今天就跟我和你二哥一屋,咱娘要是问起来,你就說你害怕,這样行吧。” 周小米摇了摇头,“万一咱娘不信咋办?要不你偷偷回去,给我拿一個褥子過来吧!明天再把這個拿出去晒。”开玩笑,她還想去仙府小筑看看呢,跟他们在一起,根本不方便。 周翼虎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他转回头抱過来一床被褥,“你二哥還问我呢,要褥子干啥,我沒告诉他,那小子沉不住气,可别坏了我的事。”在周翼虎眼裡,三丫儿可比周翼兴那臭小子可靠多了。 周翼虎手脚麻利的帮周小米换了被褥,把湿的被子抱到一旁展开,边忙边道:“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非要自己住,现在是天热,等冬天了,還是挤着睡才暖和。” 周小米呵呵笑,把周翼虎往外推,“我是大姑娘了,才不跟你们一起挤呢。”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周翼虎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扬,揉了揉周小米的发顶,才道:“好啊,原来你嫌我們臭。” “這可是大哥自己說的。” 周翼虎拿她沒办法,只好道:“我给你打水去吧。” “不用,不用。” 周翼虎沒办法,只得道:“把门插好。” “知道了。”周小米吐了吐舌头,关上了门。 周翼虎摇了摇头,又深深的看了上房一眼。 方方正正的上房,灯光朦胧,从窗户上的倒影看,好像是一大家子人正在老太太那屋吃饭。 這個家,像一個吃人的牢笼,而他们一家子,则是這牢笼裡的奴隶。 周翼虎的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额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早晚有一天,他要带着一家人,冲出這牢笼。 ps:恕恕這几天心情不好,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