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嬉事 第27节 作者:未知 卢仚眼尖,他看到那中年男子从腰间抽出的,赫然是一柄宽只有二指,薄如蝉翼,长有一丈八尺的奇形软剑。 几乎透明的软剑在中年男子手中绷得笔直,剑尖上一道寒光喷出两丈多长,凌厉的寒气四溢,方圆百丈内,高空飘落的小雪花宛如被磁铁吸引的铁粉,纷纷向這一道剑光汇聚而来,让這一道剑光更添了几分屠尽苍生的凌厉寒意。 這一剑,快如闪电,杀意惊人。 鸾凤轿子似乎知道這一剑的厉害,原本笔直顺着大街向前冲的鸾凤轿子,好似沒有丝毫惯性一般,‘唰’的一下直接原地九十度转向,速度更快了几分的朝着路边一家已经关门落锁的店铺撞了過去。 “哪裡逃?” 中年男子冷笑,手中长剑一旋,凌厉的剑光化为数十道漩涡一般剑旋,‘噗噗’不断的落在了鸾凤轿子上。 這一次,鸾凤轿子终于受到了实质的伤害。 剑光透過轿子,這座诡异的轿子上,分明出现了数十道极细的透明锋利。 一缕缕阴寒刺骨的白气从這些缝隙中不断喷出,白气所到之处,地面立刻结上了厚达寸许的寒冰。 轿子裡,凄婉哀怨的哭泣声传来:“好心狠手辣的相公!” 鸾凤轿子速度飞快,挨了数十道剑光后,已经一头撞在了那家店铺的门板上。 然后,当着数百人的面,這鸾凤轿子就這么穿過了门板。 门板丝毫无损,這鸾凤轿子就真的好像传說中的鬼魅一样,就這么径直穿了過去。 中年男子怒骂一声,长剑一挥,這家店铺的店门连同半截门面楼房被一剑劈成了两片,楼体崩塌,破砖碎瓦、梁柱屋顶纷纷砸下,但是烟尘四起的店铺中,哪裡還有那鬼轿子的影子? 中年男子重重落地,右手一晃,长长的软剑猛地收回,化为一個鸡蛋大小的剑卷,被他随手塞进了腰带裡。 他阴沉着脸看着崩塌的店面,语气艰涩的說道:“我,眼睛沒花吧?它,不是撞破了店门硬闯进去,而是,就這么穿了进去?” 两名身穿红袍的七星将军,大群身穿蓝袍、青袍的校尉、力士纷纷赶到,他们恭恭敬敬的杵在中年男子的身后,一個個目光略显呆滞的看着被一剑劈开的店面。 刚才那一幕,他们全都亲眼所见。 這轿子,的确是穿過了门板,犹如幻影一样穿了进去,然后不知去向。 “去一個人,将這裡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详详细细的禀告给监公……我們這次,怕是真遇到什么古怪玩意了。” 中年男子双手打在腰带上,莫名的打了個寒战。 他轻声道:“刚才是谁发的求救信号?是谁第一個碰到這邪门玩意?” 卢仚和老何被带到了中年男子身边。 不等中年男子开口询问,卢仚已经大声說道:“将军,請下令,抓捕平安号和福荫号的所有人。属下怀疑,這轿子裡的女人,就是他们的党羽!” 第26章 火起 油篓子大街被火把灯笼照得一片通明。 上千监丁将一路平安、福荫后人两家棺材铺围得水泄不通,外围有数千地裡鬼,将附近的街巷彻底封锁。 空中有训好的鹰隼无声飞過,地上力士身边,一條條凶猛的猎犬低沉的咆哮。 各处高楼顶部,都有目光敏锐的弓手四处瞭望。 伴随着一声呐喊,一群手持铁锤、铁鞭、大盾牌的监丁破开店门,悍然冲进了两家棺材铺。 很快,刚刚在棺材铺裡买棺材的枯瘦老人,還有两名白衣男子就被监丁们押送了出来。 枯瘦老人面皮隐隐发青,他跳着脚大声咆哮谩骂。 “我是东琦伯世子的管家,我是东琦伯世子的人!”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 “来人啊,救命啊,守宫监的阉党祸害诸侯啦,守宫监這群沒卵子的混蛋,他们要冲着诸侯下手啦!” 在场的守宫监所属,从将军往下,所有的校尉、力士、监丁,乃至外围的地裡鬼们,脸色全都变得很难看。 当即有一名红袍将军带着一群下属围了上去。 两名白衣男子手按剑把,冷然看着四周围上来的守宫监所属,其中一男子冷声道:“吾等,乃昊剑宫剑卫。” 两人身躯未动,他们长剑在剑鞘中铿锵震鸣,森森剑意席卷四方,方圆十丈内,所有人都觉得面目生寒。 站在卢仚身边的,鲁天星的姐夫,守宫监八星将军罗轻舟一甩手,冷哼了一声。 带人围上去的那名红袍将军闻声止步,很是忌惮的朝两名白衣男子望了一眼,朝那枯瘦老人冷声道:“闭嘴,守宫监行事,和你们无关,且在一旁站着。” 那枯瘦老人听得這话,原本惊惶不安的他立刻变得神气活现。 他挺直了腰杆,指着红袍将军,很是倨傲的說道:“既然如此,那铺子裡,有我們定下的三口棺材,你们可别……给我打坏了。” 枯瘦老人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也不知道在动些什么主意。 罗轻舟朝他望了一眼,再次冷哼一声,然后看向了站在身边,正在默运沧海劲元罡,驱散手臂内被侵入的可怕寒气的卢仚。 “你,卢仚?”罗轻舟和颜悦色的询问道。 “属下卢仚。”卢仚笑着,朝罗轻舟拱了拱手。 “唔。”罗轻舟点了点头:“我见你眉眼、身量,生得有几分眼熟。尤其是你這般魁梧的模样,十八年前,不,现在来說,是十九年前,镐京羽林军中,有一位羽林中郎,叫做‘卢貅’的,他是?” 卢仚一听,急忙站直了身体,恭谨的朝罗轻舟一抱拳:“那正是属下祖父。只是……” 罗轻舟笑了起来,他一手拍在了卢仚的肩膀上,笑吟吟的說道:“那,咱们就是认真的自己人了。我出身羽林军,当年有幸,在卢中郎麾下担任校尉一职。” “哎呀,当年卢中郎一身沧海劲,一條錾金枪,是镐京羽林军中‘三刀’、‘三斧’、‘六飞枪’中的第一杆枪,啧啧。曾经羽林军内部大比,他一马一枪,日不移影,连挑羽林军五十四员大将,得上皇钦赐飞虎袍、龙鳞甲,那赫赫声名,啧啧!” 罗轻舟满脸是笑的向卢仚說道:“既然是卢中郎家小公子,那真正是自家人。以后,在守宫监,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我。” 罗轻舟又轻轻的拍了拍卢仚的肩膀,显得格外的亲热。 卢仚呆了半晌,這才干笑道:“谨遵将军之言,只是,沒想到,祖父他居然,這些事情,下属竟然是一点都沒听說過。” 罗轻舟摇头,感慨道:“也难怪,毕竟嘛,嗨,当年的事情,也就不說了。总之,以后我們多往来,多亲近。” 一旁的守宫监所属,一众校尉、力士嫉妒得眼珠通红。 尤其是今日才和卢仚一起加入守宫监的三尾黑蝎兄弟三個,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卢仚,那目光就好像小刀子,恨不得从他身上挖一块肉下来。 大家都是一個脑袋两只手,怎么他们兄弟三個還要苦哈哈的从底层监丁挣扎往上爬,而卢仚就蓦然进入了他们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眼睛裡? “狗戳的世家子!”此刻,不知道多少人在心裡破口谩骂。 脚步声响起,就在罗轻舟刻意和卢仚攀谈的时候,两家棺材铺裡,两個掌柜的,连同十几個小二伙计,百多個匠人、力夫,還有一批仆役下人等,一個個面无表情的,被监丁们押送了出来。 “他们?”罗轻舟轻声问卢仚。 “属下敢担保,他们和那鬼轿子有关。”卢仚也轻声回禀。 两家的掌柜,此刻已经扯着嗓子,干巴巴的有气无力的哀嚎起来。 “诸位大爷,我們犯了什么事了?” “我們向来循规蹈矩,我們奉公守法。” “我們每個月的税,那是一個子儿都沒漏。” “我們该给诸位大爷的好处,也都按例份给足了啊。” 几個力士飞扑了上去,抡起大巴掌,冲着两人就是一通耳光抽了下去。‘噼裡啪啦’一通乱打,两個掌柜被打得昏天黑地,嘴角都有血水渗出。 两個棺材铺裡,传来一阵‘稀裡哗啦’的乱响,监丁们正在裡面一寸一寸的翻找。 不远处,一名校尉带着一群下属飞奔而来。 校尉跑到了罗轻舟面前,面带惊色嘶声道:“大人,荣盛号上下,从掌柜的到小二,再到那些首饰师傅和下人,全都死得一干二净,状况,尽是身躯干瘪而亡。” 荣盛号,就是刚刚鸾凤轿子冲出来袭击卢仚、老何的那家金铺。 卢仚指引罗轻舟带人来這裡包围了两家棺材铺,留下了一队人马勘查金铺现场。 听了校尉的禀告,罗轻舟背着手,走到了两個身体摇摆不定,面颊红肿充血的掌柜面前。 上下打量了两個掌柜一眼,罗轻舟轻声道:“你们,有鬼!” 两個掌柜的齐声喊冤:“大人,我們冤枉,我們什么都沒干!” 罗轻舟摇头,他沉声道:“不,你们有鬼。這镐京上下,正儿八经的良民百姓,见了我們守宫监的兄弟,都和见鬼了一般。” “你们眸子裡,我沒看到畏惧之色。” 罗轻舟沉声道:“你们有依仗,有底气,你们并不怕我們。” “如果仅仅是你们两個掌柜的如此,我或许会认为,你们這两家棺材铺后面,有朝堂大员做靠山。你们又或许见多识广,迎来送往的,见多了达官贵人,所以不将我這区区守宫监将军放在眼裡。” “但是你们两個掌柜的可以对我无视,但是你们手下的這些小二、匠人、力夫,甚至是這些打杂的仆役,這些粗使丫头,都是如此的平淡、镇定,這就有鬼了。” 两家掌柜的身体停止摇晃。 他们的表情也回复了平静。 他们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罗轻舟,一路平安号的安掌柜干巴巴的笑道:“原来,不怕你,就是有罪?呵,我們为何要怕呢?” 罗轻舟猛地一拍手,他大声笑道:“哪,哪,哪,這就露底了,是不是?天星啊,你以后做事,要踏实一点,瞧瞧,卢仚小兄弟刚刚加入守宫监,就能揭破的人,你值守這两街一巷也有好几年了吧,怎么就沒发现,這两位掌柜的,居然是這么了不起的人物呢?” 鲁天星一脸狼狈的看着自家姐夫。 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卢仚,干巴巴的陪着笑脸:“将军明鉴,這两家棺材铺,都是风调坊裡两百多年的老字号,谁能想到他们有鬼?” 罗轻舟‘哈哈’大笑,他狠狠一指面前的两家棺材铺所属,冷声道:“抓起来,送入秘狱,且看……” 福荫后人的掌柜‘嗤嗤’笑了起来:“你们這些沒卵子的阉货,鼻子也是灵得很了。自从年前宰了你们几個狗腿子,就觉得,你们或许会查到我們头上。” “可是,沒想到,你们還真捉摸了過来。” “可惜了,這两家铺子,我們精心营做了這么多年,哎,做了多少大事?” 罗轻舟目光一凝:“大事?什么大事?你们开棺材铺,還能做什么大事?” 一路平安的安掌柜放声大笑:“你们是沒机会知道了。哈,哈,哈!” 罗轻舟脸上再无半点笑意,他厉声喝道:“来人,抓人,送回秘狱严刑拷打,我要……” 高处,一名手持强弓四处梭巡的弓手突然扯着嗓子,撕心裂肺的大吼了起来:“将军,四极坊,四极坊的方向,有火光,有火光,好几個火头,哎,风大,火势在蔓延!” 罗轻舟和一众下属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