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幼稚85
在面对曾经的财政局科员方林翠所提交的有關於自己的渎职证据,席志诚的神色依旧淡定。
他這些年能一路高升不是沒有理由的,无论是說话還是做事都滴水不漏,即使是在封闭的审讯环境下,面对两位检察官锋利且老辣的眼神,他的态度依旧不疾不徐。
他甚至還反问了一句:“两位检察官,我有些好奇,方林翠利用职务之便非法获取上司的工作机密,如果她现在還活着,我能告她嗎?”
《行政诉讼法》第四十三條第三款规定,以非法手段取得的证据,不得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根据。
狡猾至极的問題,正是因为他知道這條规定,所以有恃无恐。
老沈表情微愠,手关节叩响桌面。
“席市助,我們现在聊的是你,你先交代你自己的,再去管别人。”
“這话就不对了,哪怕我现在坐在這裡,我也依旧是公民之一,受法律保护,有为自己申诉的权利。”
老沈忍不住笑了,嘴上讥讽道:“你罔顾法律的时候怎么沒想過自己是公民之一?”
席志诚的眼神微沉了沉。
“沈检,凡事慎言,坐在我对面不代表可以随口给我定罪。”
王科长出声:“老沈,你先记录。”
席志诚轻笑,往后松弛地靠了靠,微微抬了抬下巴說:“我相信你们二位也知道,最近正好是政府领导班子换届的关键时候,在這么关键的竞选阶段受到這样的指控,我很难不认为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我。”
王科长表情复杂,而老沈紧蹙着眉,不得不将席志诚說的话记录下来。
双方斡旋了几個小时,席志诚聪明地回避了大多問題,尤其是指证性明确的一些問題,他直接保持了沉默。
零口供是审讯对象常用的一种抗辩方式,也是他们的基本权利。
很快地,席志诚的律师到了。
律师显然更专业,也比他本人更懂得怎样对付检察官,传唤不代表定罪,法律有规定,哪怕案情特别重大,调查時間最长也不得超過二十四小时。
二十四小时后,检察院也不得不放人。
老沈就這样在检察院整整熬了一天,到第二天清早的时候,科长叫他休息休息,他竟直接就這么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還是几個年轻人来上班了,才把他叫醒。
喻幼知给师父倒了杯热水,丁哥和苗妙說要去给他买早餐,老沈只是疲惫地摇摇头,說不用了,喝口水就行。
“不顺利嗎?”喻幼知问。
老沈抿了口热水,沉沉嗯了声:“席志诚很清楚目前为止我們对他的指控来說根本就是皮毛,一個好的辩护律师就足够帮他和我們有来有回了,虽然看似是我們现在占了上风,把堂堂shi长助理請到了我們這儿喝茶,但实则目前除了让他坐在那儿,我們什么也做不了。”
“我們现在還缺少最关键的直接证据,比如他和余凯旋那些人明确的经济往来证明,”老沈揉着太阳穴說,“最难的就是這個,一般人都知道把這东西藏得死死的,要不就直接销毁,更何况像他们這种级别的老狐狸。”
几個年轻人都是面色凝重。
休息了沒一会儿,法警同志過来通知老沈,有人来接席志诚了。
“知道了。”
喻幼知的父亲和席志诚的案件有关,按规定不能参与案件调查,老沈让丁一骏和苗妙两個人去整理下昨天的笔录,喻幼知紧抿着唇,直接转头走出了办公室。
特殊牌的奥迪车此时就停在检察院的大门口,席志诚理了理衣着,正准备上车。
“席市助。”
席志诚转头看去,是追出来的喻幼知。
年轻姑娘穿着板正的黑色制服,越发衬得一张巴掌大秀气的脸苍白沒有血色,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异常。
如果說上次在贺宅的见面,席志诚還能对她露出长辈样的温和笑容,那么此刻他是装也不想装了,直接无视,坐上了车。
喻幼知直接伸手抓住了车门。
“你知道就连你们科长都不敢這么直接拦着我嗎?”席志诚說,“松手。”
喻幼知置若罔闻,倔强地說:“我父母不是自杀。”
席志诚拧眉,不明所以。
“难不成你還觉得是我杀了他们?”
喻幼知带着几分恨意說:“难道不是嗎?就因为他们查到了你头上,所以你就找人杀了他们。”
车裡的席志诚沉了脸色。
“小姑娘,祸从口出,沒证据的事不要乱說,如果你对你父母的死有疑问,你应该去找法医,要不就直接去你父母的墓碑面前问他们。”
說到這儿,席志诚面无表情地笑了:“他们死了回答不了,你可以去找個道士,請他做法让你父母還魂,或者托梦给你也行。”
喻幼知捏紧双拳,克制了自己的情绪說:“您還是先给自己請個道士做法,祈祷能逃過這一劫吧。”
她瞪眼冷言的样子活像一只要吃人的兔子。
只可惜這姑娘太年轻了,秀气稚嫩的脸配上這一身制服,年轻到席志诚甚至都不想放在眼裡。
席志诚双眸微眯,语气忽地温和下来:“小喻,你应该认识我女儿嘉嘉,嘉嘉跟我抱怨過很多次,說你从她那裡抢走了明涔,她不懂你到底有什么魅力,为什么明涔就那么喜歡你,”他话锋一转,深意的眼神毫不遮拦地落在她脸上,“现在我大概懂一点了。”
“我一直觉得像你们這個年纪的女孩子,就应该每天逛逛街买买东西,和朋友多聚聚会,而不是做這么辛苦的工作,只可惜你父母去得早,沒能给你好的條件,贺璋生的那两個都是儿子,沒养過女儿,当然也不知道怎么宠女孩儿。”
喻幼知警惕地看着他。
“你跟嘉嘉之前是情敌,我要是收你做女儿,让你们做姐妹,未免太对不起嘉嘉,”席志诚說,“明涔太年轻了,自己就是少爷脾性,不知道该怎么宠女孩儿,你跟着他,迟早也会跟嘉嘉一样被他伤心。”
听懂了他的话,喻幼知睁大了眼。
席志诚說的话太隐晦,甚至叫人抓不出一丝明显的意思来,她如果反应强烈,反而会被他抓住把柄。
喻幼知不卑不亢回望他,语气平静:“我父母去得早,明涔的父母不恩爱,其实不光是我,就连明涔都很席嘉从小到大都有一個一直那么宠她的爸爸,是您让她有了娇纵和任性的资本,可是她知道您背地裡居然是這样的人嗎?如果您跟我暗示的這些话被她知道了,您在她心裡完美的父亲形象還能维持嗎?”
几句听似平和的询问下来,句句都提到了席嘉,席志诚怔愣片刻,后才哼笑一声。
“你父母去得早,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自己,细胳膊非要跟大腿拧,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以一己之力让整個栌城市翻天?”
再对话也只是浪费時間,车子离开检察院。
不一会儿,席志诚用私人的电话卡拨通了一串沒有备注的手机号。
一接通他就问:“周云良儿子怎么样了?”
那边悠悠回:“沒死。”
“查到他最近一直养在家裡的那個女人是什么身份了嗎?”
“就是個卖酒小姐,”那边语气不屑,“不過那女的以前做過周云良的情人,他老子要是知道自己的小情人被儿子占了,估计要在牢裡吐血。”
席志诚对周氏父子跟女人的事儿不感兴趣,沒评价任何,思索片刻,他說:“老子沒种,儿子倒是挺会怜香惜玉的,你看着办吧。”
“遵命,”那边吊儿郎当地应了,忽地又說,“席总,你說我這一出来就忙着帮您做事,连我自己的個人恩怨都沒時間解决,要不您给我放個假,我最近想搞個人。”
席志诚:“谁?”
那边說了個名字。
席志诚神色一凛,冷冷道:“你要不想活了就去搞吧。”
那边嘻嘻笑:“這不是還有您在嗎?”
“有我在我也保不了你,我跟你說過了,贺明涔不但是公职人员,還是贺至正的曾孙,贺至正是什么人你也敢惹?他拎枪跟着政|委打新中国的时候你毛力威连根毛都不是!他一只手就让你坐了几年牢,他一條命你就等着陪葬吧!”
不想多跟這种疯子浪费口舌,席志诚直接挂了电话。
休憩片刻,他抬手拍了拍车前座。
“有個事要你去做。”
前座的人立刻应道:“诶,您說。”
“负责审讯我的那個沈检察官,应该是叫沈爱波,你去查下他的工作和家庭关系。”
栌城政法系统的存在,原本是为了人民,然而這其中藏匿着的巨大利益链上的人,多年来却踩在栌城人民的利益之上为自己吸血牟利,督察组以十二年前的跨江大桥案为重点关注,并从此案件延伸,同时展开一系列调查。
案件的時間跨度太大,硕大的长桌上横放着的纸质卷宗数量之多,不可预估。
這些卷宗需要巨大人力去整理查阅,因而长桌上围满了侦查人员,交谈声和翻页声此起彼伏。
這裡面不乏年轻面孔,他们已经坐在這裡忙碌了很久,就连前不久年轻人们普遍都爱的跨年活动,都是在這裡陪着卷宗過的。
加班加点的效率显著,案件循序进展,包括喻廉检察官以及财政局前任科员方林翠的自杀案件,也一并被翻出重见了天日。
可是调查的结果却让人失望。
喻幼知去了公安一趟,徐组长亲手将她父母的死亡鉴定书交给了她。
当年的死亡鉴定上明明白白写着他们都是自杀,鉴定报告重新被翻出来,结果也依旧沒有变。
喻幼知不肯相信,追问道:“那法医呢?法医沒問題嗎?”
“我們的同事调查過了,法医沒有問題,”徐组长语气复杂,“小喻,你的父母,确实是自杀。”
“……不可能的啊。”
爸爸的遗书,以及妈妈最后和贺叔叔說的话,他们明明都說要好好抚养她到上大学的那一天。
徐组长安慰道:“毕竟已经過去十二年了,也不排除是当时的技术問題。”
更何况喻廉夫妇已经過世了這么多年,重新验尸更加不现实,真的要推翻之前的死亡鉴定结论,难度确实太大。
徐组长還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喻幼知就算再不接受這個结论,也沒有办法胡搅蛮缠,只能点点头,轻声說了句谢谢。
徐组长拍拍她的肩,温声說:“我知道說這件事不大合适,但是小喻,如果你父母的死和案子无关,你完全可以参与到我們這次的案件裡来,考虑一下吧。”
喻幼知独自坐在公安厅的走廊椅上,呆呆看着路過的干警们忙碌的身影。
突然一杯温热的奶茶贴上脸颊。
她抬头望去,贺明涔拎着奶茶在她面前晃了晃。
“喝不喝?”
喻幼知嗯了声,接過奶茶。
“你买的嗎?”
“黎队买的,說我們几個人熬了几天,再不点杯奶茶续命案子還沒批,就得先交代在這裡了,”贺明涔在她身边坐下,“我给你也点了杯。”
用吸管戳开奶茶盖,吸了一口,温甜的奶茶入口,喉咙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喻幼知喝着奶茶沒說话,贺明涔问:“要不要去外面吹吹风?”
于是他带她来到了警局大楼后方的一片训练操场上,因为天气冷了,這会儿操场上沒什么人。
贺明涔找了個双杠,先将喻幼知抱上去坐好,然后再自己轻松地跳了上去。
喻幼知有种他们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坐在学校的操场裡约会的错觉。
天气阴冷,白日天色也暗淡,冷风卷起光秃秃的操场灰尘,显出几分荒凉。
有时候人就是要吹吹冷风散散心,手心被奶茶暖热,喻幼知顿了顿,开口:“我跟你說——”
可還沒說完一整句,贺明涔就先抢答道:“我知道。”
喻幼知小声說:“我本来就是为了我爸妈才学的法、考的检察院,我以为只要我跟我爸一样当上了检察官,我就可以帮他们找到当年的真相,让他们安息。”
“可是我已经把我查到的所有东西都交了上去,然而我爸妈自杀的事实還是沒有办法改变,”喻幼知哽了下,眼底黯然,“明涔,我有种我已经做了這么多,却突然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感觉。”
“有意义,”贺明涔說,“知道么,如果不是你交上了那些关键材料,這案子绝对不会进展得這么快。”
“我知道,但我一开始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這個,只是恰好帮到了你们而已……”
只是误打误撞,并不是真心的帮忙,她沒有资格去接受這份功劳。
喻幼知安静的侧脸低垂,秀气苍白,低落的睫毛在眼睑下覆上一道阴影。
贺明涔看着她,突然轻声說:“你之前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要当警察么。”
“嗯,但是你沒說。”
“不說是因为不想让你太得意,”贺明涔语气平缓道,“你還记得我們在英国的时候,你差点遇上危险的事儿么?那时候我让你把我的手机号当做快捷拨打键的第一位,可是你說遇上危险,找警察比找我更可靠。”
這些年,他的嘴上口口声声說要忘记她,身体却在說,不想忘记,不能忘记。
依旧留着她送的篮球鞋,养了一只跟她同名的小橘猫,为她手机上的一個快捷拨号键当了警察,就只是想做她在遇上危险后最愿意依靠的那個人。
喻幼知怔怔地看着他。
贺明涔抿唇,快速瞥了眼她,轻哼一声道:“为了你才去考的公安大学,满意了?”
喻幼知拼命摇头。
男人不满:“這都不满意?”
喻幼知一愣,又改成拼命点头,结果他更不满了:“就知道你会得意。”
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喻幼知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看她那副傻愣的样子,贺明涔沒忍住低笑了两声,接着說:“后来我就当了警察,一开始也觉得這工作不好,每天累得跟條狗似的,工资還不高。”
本来是挺轻松的抱怨,谁知喻幼知突然就扁了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贺明涔摸摸她的脸:“心疼了?”
她吸吸鼻子,有些自责地說:“這都得怪我,如果你沒当警察,你的左手也不会受伤了。”
贺明涔眼底一软。
“有什么好怪你的。当时是死了两個人,但還有三個人活了下来,我不后悔用一只左手换了那三個人的命。”
清隽面庞浮现出淡淡笑意,他轻声說:“以前是只想做让你能放心依靠的人,当了警察以后,我发现我還可以让更多的人放心依靠我,无论我一开始做警察的目的是什么,只要我穿着這身警服,這份工作对我而言就有意义。”
警局裡的每一個警察都在为各种大大小小的案件忙碌着,每一桩案件代表着背后至少有一個受害者,而這些受害者,就是他们忙碌的意义。
其实不光是警察,政法系统的每一個人,都是为了這样的意义而存在的。
因为他的一番话,喻幼知的内心渐渐明朗。
……然后就打了個喷嚏。
“忘了你有鼻炎,”贺明涔皱眉啧了声,“赶紧进去。”
他先下了杠,然后将她抱了下来,从兜裡掏出纸巾给她擤鼻涕。
喻幼知乖乖用力地擤,他去丢纸巾的时候,她无可奈何地想。
她怎么能不爱他。
明明高傲,却又那么恰好地在适当的时候释放温柔。
即使爸妈的死因并沒有因为重新调查而发生反转,但喻幼知還是决定加入案件。
爸爸在天之灵,一定也会赞成她的選擇。
徐组长很高兴,表示欢迎她的加入。
师父老沈也很高兴,不单是为了案子高兴,更是因为徒弟跟他久了,做助手用起来也方便。比自個儿的亲生女儿還有默契。
老沈的女儿沈语最近放寒假了,同专业的其他学生都在为去哪儿实习发愁,而她则是直接沾了老爸的光,一放假就直接到检察院报道了,正好又碰上這么個大案子,于是理所应当地打起了杂。
“正好了,马静静那边小喻你過去帮着照看吧,”老沈說,“我本来還想着小语和马静静年纪差不多,应该会有共同语言,谁知道完全沒有,马静静每天张口闭口還是要喻检察官,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关系就跟你這么好。”
沈语和马静静沒有共同语言的缘由其实不难想,一個是在幸福家庭长大的女大学生,什么苦都沒吃過;一個受原生家庭迫害,很小就辍学出来闯社会,什么苦都吃過了,這样的两個女孩虽年纪相仿,人生却天差地别,又怎么可能会有共同语言。
当天喻幼知就叫贺明涔开车送她去看了马静静。
去的时候沈语正好在跟马静静谈话,马静静兴致不高,然而在看到喻检察官和贺警官的时候,她眼睛明显地亮了亮。
“你们来啦?”
沈语有些难過地撇了撇嘴,和他们打招呼:“小喻姐,贺警官。”
沒多久,她就把喻幼知拉到一边去,找她讨要跟马静静友好相处的秘籍。
趁着沈语拉着喻幼知出去說话,贺明涔直截了当地问马静静。
“怎么,只喜歡你的喻检察官?”
马静静撇嘴,下意识反驳:“什么我的,不是你的嗎?”
随后她叹了口气,又說:“不是不喜歡沈语,就是看到她的时候,心裡会有点嫉妒,她看着好单纯,一看就是在幸福家庭长大的女孩子,明明我還比她小一岁呢。”
本以为這种比较矫情的抱怨不会引起警官的任何反应,然而却听到他說:“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但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你的下半辈子還长着。”
马静静呆愣愣地眨了眨眼。
“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個高冷的贺警官嗎?妈耶,我竟然有生之年能从你的嘴裡听到安慰的话,我不是喻检察官,你别认错人了啊。”
“……”
贺警官又恢复到了往日那副板着脸的死样子,面无表情地嘱咐她:“這段時間哪儿也别去知道么,周斐還沒找到,所以你的处境很危险。”
马静静犹豫地张嘴,最后只是轻轻嗯了声。
等人走后,她才缓慢掏出手机,解了锁翻看最近的消息。
其中一條消息,是周斐发来的。
她当时看到,第一反应就是告诉贺警官,周斐有消息了。
然而点开对话框后,消息的內容却让她不敢动弹。
「马静静,如果想让周斐活着就听我的,敢告诉警察,后果自负。」
“周斐還沒有消息嗎?”
回去的路上,喻幼知忍不住问道。
一看到马静静就会想到周斐,都形成习惯了。
“沒有,”贺明涔說,“這时候沒消息,其实也算是一种好消息。”
也是。
不再提周斐,喻幼知换了個人提:“過两天我师父应该会找席嘉来问话,虽然我已经跟我师父說了,她对她爸做的事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师父說這是流程,不能省。”
“那就按流程办事吧,席嘉肯定比他爸好对付,到时候你师父也能轻松点。”
然后话题就结束了。
喻幼知发现他们最近聊的都是工作,有關於两個人的话题少之又少。
确实沒有办法,谁让他们算半個同行,又在同办一個案子。
正在想要聊些什么有關於两個人的话题,贺明涔突然问她:“去你家還是去我家?”
猝不及防的转向。
這是两個人的话题吧?
来不及多思考什么,喻幼知說:“……去你家吧,我想撸猫。”
小少爷的猫实在是长得可爱還乖,去了這么几次,小少爷這個主人都沒变猫奴,她倒是先进化成了猫奴,還在網上买了好多猫咪用品,就差沒把猫从他家拐到自己家裡去。
然而等到了家,喻幼知的手還沒碰到他家的小橘猫,就被贺明涔一把抱到了腿上。
男人一回家,在外面那副冷冷疏离的样子就沒了,說的话也放肆起来。
“撸什么猫,撸我。”
說是让她撸自己,却不安分,掐着她的下巴直接亲。
多亏了贺警官的脱敏治疗,一开始喻幼知還不愿意在客厅沙发上,因为客厅裡有猫看着,可是几次之后,她已经完全习惯了。
对此她只能在心裡說服自己,反正品种都不同,无所谓了。
之前還觉得公寓裡的沙发太小,挤着不舒服,原本是打算换個大点的沙发,但几次之后贺警官突然发现,把人逼到沙发角落裡边亲边欺负的感觉特别好,因为不像床,沙发有扶手,方便把她的两條腿搭在上面,让他能看得更加清楚,勾得他目不转睛。
撸完小少爷這只大型“猫”后,喻幼知沒力气了,尤其是腿酸,只能被抱到床上。
“我沒带换洗衣服過来,”她抱着枕头吩咐道,“等下麻烦你开车過去帮我拿套衣服過来。”
照平时贺明涔肯定是会答应的。
然而今天他却沒有点头,而是想了個不用来回跑的好办法。
“要不你搬過来吧,嗯?住我這边交通比较方便,你如果不想搭地铁,我每天开车送你去单位也行。”
喻幼知咽了咽口水。
确实很方便,這对于一個通勤人来說实在是太大的诱惑。
但她沒有答应得那么干脆,還是稍微矫情了一下。
“不太好吧,這不是非法同居嗎?我們俩都是公务员,影响不好。”
本来她期待的是小少爷再哄几句她就答应了,谁知贺明涔沉默片刻,竟然直接說:“那我們什么时候去领個证?”
……求婚嗎?
喻幼知:“你开玩笑吧?”
贺明涔:“我拿领证开玩笑干什么?”
她睁大了眼看他:“你居然是认真的嗎?”
贺明涔皱起眉,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跟贺明澜订婚就快得很,跟我领個证你犹犹豫豫?”
“不是,”又扯到了贺明澜,喻幼知赶紧解释,“因为订婚是假的,可是领证结婚是真的呀,意义不同的。”
這個解释很真诚,小少爷勉强能够接受,扯了扯唇,问她:“那你要犹豫多久?”
“等案子结束?”喻幼知想了想,冷静分析道,“最近连圣诞节和跨年都直接在单位裡過的,我怕案子不结束,到时候领证领到中途,我們俩就被叫去加班了。”
“……”
非常有這個可能。
小少爷不是不讲理的人,這個理由很充分,于是他高冷地点点头,答应了。
愿意讲道理的小少爷即使板着张脸,看着都特别可爱,喻幼知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
他轻轻白了她一眼,又伸出一根指头戳着她的脸颊推开。
“少来。”
喻幼知嘿嘿笑,窝在他怀裡,抱着他瘦而有力的腰,声音裡带着好奇,還有几分抑制不住的小窃喜:“我看别人都說比起女人,其实男人对结婚沒那么积极。少爷,你怎么一点都不犹豫啊?”
小少爷淡声:“有什么好犹豫的。”
“毕竟贺叔叔跟阿姨——”
喻幼知沒說完,顾及着他的感受,但贺明涔懂她的意思。
他說:“我們跟他们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哪儿都不一样。”
不一样在他心裡横竖都是這個人,只想和這個人在一起,除了怀裡的這個人,他想不到跟其他人去领证的可能。
两個人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聊着聊着就真的扯远了。
喻幼知忽然想起:“我們领证是不是還得先跟各自单位报备啊?”
贺明涔:“好像是。”
“那到时候办酒,是不是也得跟单位說一声?”
“嗯,”贺明涔說,“好像是有规定不能超過几桌。”
感觉当公务员也不是那么好,规矩太多,连结婚办個酒還要规定這规定那的。
“沒事,”喻幼知有些低落地說,“我這边都凑不齐一桌的,我爸妈的那些亲戚们也很久都沒联系了,我沒什么家人。”
贺明涔沒有說话。
半晌,他吻了吻她的额头,眼裡全是疼惜,嘴上却故作低斥道:“怎么沒有,老公不是你家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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