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风情 第59节 作者:未知 旁侧的数口箱箧像被什么唤醒,跟着发出微弱的、断续的震动声,间或夹杂痛苦的呻*吟,辛益按捺心头惊愕,逐一打开箱盖——十二口两尺见方的箱箧裡,赫然蜷缩着一個個被五花大绑、口塞布团的男孩! 众人无不惊悚! 作者有话說: 今天是两位大人的高光时刻。 春白:辛大人真厉害。 欢欢:沒有齐大人他根本厉害不了。 春白:不管,辛大人就是好厉害哦。 欢欢:嘁,明眼人都知道谁才是最厉害的。 齐岷、辛益:(害羞) 张峰:? — (掉落小红包) — 感谢在2022-07-21 21:00:00~2022-07-22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雳裡离li 4瓶;谢相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人,不能认命。”◎ 大概半年前, 登州开始出现孩童莫名走失一案,半年以来,无故丢失的孩童近二十人之多。 一個月前,有船工在暴雨天裡目睹观海园外有十余名孩童出沒, 此事传入登州城内, 却不了了之。 两日前,齐岷、辛益等锦衣卫以客人的身份入住观海园, 在禁园裡发现孩童被困的痕迹, 次日再查,却是人去楼空。 而眼下, 整整十二個不足十岁的男孩被困在冠以“观海园货物”的箱箧裡,背后缘由, 已然不言而喻。 辛益给箱箧裡的男孩逐一松绑, 走回来道:“头儿, 应该便是那一批孩子了。” 齐岷环视過眼前這些苍白的、胆怯的脸孔, 再看向箱箧底部被洇湿的脏污痕迹,眉间笼着厚厚的阴翳。 舱裡有恶臭味, 箱箧打开后,那些气味更浓,齐岷知道那骚臭味道的来源。 身侧人影一动, 齐岷下意识伸手去拉,虞欢指着角落的一人,回头道:“是毛毛。” 齐岷看過去, 想起码头那個重金寻子的船夫,松开手。 虞欢走向货舱角落, 看着箱箧裡六岁多大、瞪着双茫然大眼的男童, 试探着道:“毛毛?” 男童蜷缩着孱瘦的身体, 闻言肩膀一震,本来空洞的大眼睛裡闪過一丝光亮。 虞欢胸口发酸,伸手接他,靠近时,忽然嗅得一股刺鼻的尿骚味,低头看去,惊见毛毛裤*裆一片洇湿。 不及细看,胳膊突然被齐岷握住,虞欢被拉起来,往外走。 “叫张峰来善后。” 齐岷语气低沉,拉着虞欢离开货舱。 虞欢有些莫名其妙,及至隔壁舱室,抬头道:“怎么了?” “不是嫌臭?”齐岷不多解释。 “尿裤子而已,小孩子嘛,谁還沒尿過?”虞欢不以为意,却见齐岷脸庞阴着,眉间的那一层翳影根本不散。 虞欢忽然想起些什么,脸色微变:“难道……不是?” 齐岷声音难辨情绪:“是。” 虞欢困惑。 便在這时,辛益从门外进来,汇报道:“头儿,除受刑以外,孩子们沒有大碍,但有一人伤口流血不止,得尽快找個大夫。” “先包扎。” “是。” 辛益领命离开,从头到尾,脸也是阴着的,跟平日裡判若两人。 虞欢宛如雷击一样僵在原地。 辛益话裡的意思已很明白,所谓“除受刑以外”,便是指裡面那些男孩都已经被东厂那帮人施過宫刑,成了阉人。 虞欢思及先前去抱毛毛的那一幕,毛骨悚然。 以前在王府时,虞欢或多或少听闻過一些關於阉人的难以启齿的秘辛,因为被阉割,那些人沒有办法像常人一样控制自己的三急——尤其是内急。 所以,阉人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骚臭味,便是爱洁的,一天更换两三次衣服,也难以彻底清除那股像刺青一样耻辱的味道。 货舱裡的十二名男孩被捆绑着塞在箱箧裡当做货物运出观海园,保守估算,至少被囚禁了半日之久,在這段時間裡,肯定不止一人漏過尿,乃至于流過血,所以货舱裡才会弥漫着那一股难以言說的恶臭味。 虞欢细思至此,全身发麻,每個毛孔都似被针尖戳开,忍不住拢起双臂。 “怕?還是恶心?” 齐岷坐在案前倒茶,拿了一杯递過来。 虞欢一愣,顺着他节骨分明的手指看過去,蓦地想起来他也是遭受過這种酷刑的人,胸口顿时像被钝器狠狠重击了一下,指甲几乎要嵌进胳膊肉裡。 齐岷发现她神色不太对,眉峰渐拢,不再调侃,用指敲茶杯:“喝茶。” 虞欢嘴唇发白,看向那一杯茶,怔忪半晌,才伸手握過来。 齐岷并不清楚她内心所想,只以为是被货舱裡的事情影响,开解道:“人還在,能回家,总比葬身荒野好。” 虞欢握茶杯的手微抖,想起齐岷全家罹难,他孤身一人被流放至海边受苦六年的事,心脏越发像撕裂一样,泪水涌动,眼圈顿红。 齐岷默然,便欲一探究竟,虞欢偏开头,深吸一气:“田兴壬为什么要這样做?” 齐岷能听出她声音微颤,似带着恨意,又似暗藏着痛楚,心裡疑窦更深,少顷才道:“豢养杀手。” 虞欢颦眉。 齐岷解释道:“东厂能在朝廷裡一手遮天,一半靠皇权,一半靠杀手。负责替冯敬忠豢养這些杀手的人,便是田兴壬。去年年底,东厂倒台,田兴壬提前获悉消息逃离京城,带走了一批潜伏在京城裡的暗哨。如今他派人在登州四处拐掳男童,施以宫刑,应该是为储备精锐,以备来日东山再起。” “养杀手,就一定要阉掉他们?” “這是东厂的规矩。” 虞欢悲愤填膺,噙泪看回齐岷。 齐岷:“還有什么想问的?” 他表现得很平静,似乎那些伤痛根本与他无关,虞欢含着泪道:“你是他养的杀手嗎?” 齐岷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大概明白她为何如此了,否认道:“不是。” 虞欢却似乎沒有听出這句话裡另一层否认的意义,究问道:“那,他欺负過你嗎?” 這個問題她之前问過,那次是借着酒劲,這次不一样,她问得很清醒、很确切,像一位要为稚子讨回公道的母亲。 齐岷意外自己竟然会联想到母亲。 心底蓦然涌上一股久违的感动,为這种类似于来自母亲的关怀,又或是在苍茫天地裡被凌*辱磋磨后的一次爱怜和庇护。 齐岷想,他大概是漂泊得太久,孤孑得太久了,以至于這一刻竟会觉得這种关切充满诱惑,令他不再想去深究是真是假。 “欺负過。” 虞欢眼圈一涩,泪水涌下来。 齐岷看着那泪,哑声道:“为何流泪?” 虞欢眼眶的泪涌得更凶,转开头,伸手揩拭,发现揩不完,起身便走。 齐岷伸手拉住她,往回一带,虞欢又一次跌坐在他怀裡,泪水似珍珠散落。 齐岷抱着她,数次克制住去接那些珍珠的冲动,再次哑声:“回答我,为什么。” 虞欢凝视着他,双手按在他肩头,眼圈泛红,嫣唇微颤:“你觉得是为什么?” 齐岷半晌說不出话来,心底激流翻涌。虞欢今日为何突然色变?为何执着于东厂的人是否欺负過他?为何又要在他承认以后流下泪来?其实,他大概有答案,像被阴云蒙蔽的天幕,隐隐约约有一束光辉,只是他在黑暗裡待得太久,所以不太敢相信,更不敢去认定。 对峙间,舱外又一次闯进来一道人影,虞欢埋低头,与齐岷的姿势显得更暧昧。辛益抬眼见着這一幕,大为震惊,刹住脚转开头道:“头儿,前面来了一艘船,也是周家船行的,那些船工還被绑在甲板上,如何处理,還請头儿示下。” 齐岷看着脸露赧怯的虞欢,道:“押回舱内。” “是。”辛益应声,却沒有立刻走,“還有货舱那边……” “我会来的。”齐岷打断。 辛益這次沒敢再逗留,吞一口唾沫,灰溜溜走了。 舱室安静下来,齐岷看着虞欢:“以前不是很喜歡這样,這次怎么害羞了?” 虞欢本来垂低的脸再次偏开,瓮声:“我不想别人看见我哭。” 齐岷不语,抱着她起身,再转身把她放回座位上。 虞欢的下巴被他抬起来,面颊一热,是齐岷在替她擦拭泪水。 虞欢抬起眼,眸光漉漉,鼻尖发酸。 齐岷的指腹上长着粗厚的茧,擦過面颊时,触感温热而粗粝,他大概是第一次为女人拭泪,力道有一些重,大刀阔斧的,却又像在揩拭着一件珍品,不容许蒙尘分毫。 “我不是阉人。”齐岷忽然解释,惊得虞欢瞳仁震颤。 “不必为我难過,”齐岷眼神认真,补充道,“如果是的话。” 虞欢愕然,看着齐岷离开舱室,久久不能回神。 * 福船已驶入海域中段,四周不时有帆影穿梭,糊弄完那一艘同样隶属于周家船行的商船后,辛益松一口气,看向齐岷。 “头儿,大概再有一個时辰就要到岸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