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亲爱的
“是的,我先生昨日特意出门去拜访了一位朋友,可惜那位朋友沒有在家,想必就是您了?”
“是的夫人,您可以叫我卡伦。”
“您請进。”
琳达打开了院门,請卡伦进来。
卡伦则将那一盒精装马卡龙递给了琳达。
他特意在点心店裡选的,是店裡最高档的一款,500卢币一盒。
店员同时又赠送了一些小蛋糕,被卡伦送给了那位司机,也不管他是否真的今天生日了,纯粹是卡伦不喜歡吃太甜的东西。
500卢币买一盒点心,确实奢侈了一点,但因为拜访的人家家境很好,相对应的礼物也不能太磕碜;
总不能让自己提着50卢币一大袋的鸡蛋糕上门吧。
再怎么說,人家也曾给了自己2万卢币的咨询费。
“您实在是太客气了,不用带礼物的。”
“应该的。”
“卡伦先生,您和我丈夫是在钓鱼时认识的么,你们是钓友?”
我和你丈夫是在烧你的时候认识的。
“是的,您丈夫教了我很多钓鱼的知识。”
“原来如此。”
琳达将卡伦领进了客厅;
“您是喝咖啡還是喝茶?”
“咖啡。”顿了顿,卡伦补充道,“多加点糖。”
“好的,您稍等。”
不一会儿,琳达就端来了咖啡和一盘点心。
卡伦喝了一口咖啡,
眉头被苦得微皱,
他很想问问是否真加了糖?
饮食习惯的原因,卡伦对咖啡一直沒什么特殊情结,上辈子年轻的时候为事业打拼,喜歡用咖啡来提神,后来條件好些了,有余力去改善改善條件,也尝试過不少好一点的咖啡,但都喝得不习惯。
喝茶也是一样,习惯了一大缸一大缸的泡,再去追求什么精细,也沒那個心境了。
“需要为您的两只宠物准备些吃的么?”琳达问道。
“您客气了,不用。”
“我丈夫這会儿在午觉,我上去把他喊起来让你们說话,很抱歉,可能要耽搁一会儿。”
“好的,夫人。”
琳达走上了楼。
卡伦则起身在客厅裡逛逛,客厅壁炉上方挂着一幅大油画,上面是琳达与皮亚杰。
另外,還在小茶几上看到了一些相框,也是夫妻二人的旅行照,看背景,二人去過的国家很多。
“两個人還挺有夫妻相,挺般配的。”
另外,亚当斯一家是真的有钱,同样是独栋别墅,這一栋的价格得是茵默莱斯家的两倍,毕竟這块区域属于罗佳市真正意义上的富人区。
“琳达,琳达?”
外面传来了喊声,這声音有些熟悉。
卡伦走出客厅,看见了站在院门外的西莫尔太太。
“哦,天呐。”
西莫尔太太看见卡伦,脸当即一红,捂住了嘴。
她昨天情绪完全失控,所以做出了很多冲动的事,丈夫葬礼的昂贵套餐和坐着灵车去奢侈品店购物她倒是沒怎么放在心上,虽然她生活很朴素,但家裡其实挺富裕,丈夫走后,她成了丈夫遗产的唯一继承人,她有钱。
让她昨晚回家躺在床上极为尴尬的是,
她竟然要求那個年轻的小伙子和自己上床,
天呐,
我是疯了么!
整個后半夜,她都在羞耻的自责之中度過,熬到天蒙蒙亮时她才得以入睡。
结果在梦中她真的和那個英俊的小伙做了。
醒来后,
她先抽了自己两個巴掌,
然后又笑了。
可谁曾想,在此时邻居家又看见了那個小伙。
“西莫尔太太,您好。”卡伦主动打着招呼。
“卡伦先生,沒想到您也在這裡,哦,我忘记了,昨晚您說您和亚当斯先生是朋友的。”
“是的,我今天来拜访他。”
“我本来是過来想找琳达商量一下家裡關於我丈夫遗物的处理,我想把那些衣服鞋子捐到慈善机构去。”
“您真是善良。”
“既然家裡有客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家裡来客人时,女主人肯定要招待的。
“哦,对了,卡伦先生,您之后能到我家来一趟么?”
卡伦沒露出丝毫的抗拒之色,
因为這对于一位太太来說,不,是对于一位女性来說,都是极大的残忍和不礼貌。
同时,他也清楚,已经清醒過来的西莫尔太太不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了,更何况她现在還是家裡的大主顾。
“当然,我很乐意拜访您。”
西莫尔太太笑了,道:“我丈夫有一块表,我觉得很适合您的气质,我想送给您,我发现您手腕上沒有手表。”
其实,修斯夫人才送给過自己一块。
但卡伦因为上辈子的习惯,他其实不喜歡戴手表,他也不怎么出门。
“那待会儿我就過来欣赏那块表。”
“好的。”
西莫尔太太笑着离开了。
卡伦走回了客厅,恰好看见睡眼朦胧同时头发蓬乱的皮亚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哦,卡伦,你的到来,使我万分荣幸。”
皮亚杰走下楼梯,张开双臂,给了卡伦一個大大的拥抱。
随即,
他看向餐桌上的咖啡,
不好意思道:
“真是抱歉,你来了還得自己泡咖啡。”
“是您夫人帮我泡的。”卡伦說道。
“我的夫人?谁?”皮亚杰面露疑惑,“天呐,琳达已经走了,你忘记了么卡伦,是你将她的骨灰盒送到我手上的。”
這话,应该我来对你說才对吧!
“所以,你觉得我是自己打开了院门,走进了你家?”
“嗯,不然呢?”皮亚杰笑道,“我平时沒有锁门的习惯,因为這一带的治安非常好,对面那家住的就是警察局局长。
你是我的朋友,虽然我們只见了一次面,但我已经认定了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朋友开门进入我家自己泡杯咖啡,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
這說明你卡伦,把我也当成真正的朋友,不用去拘泥那些礼数,不是么?”
“皮亚杰。”
“嗯?”
“我不得不提醒你,刚刚确实是琳达帮我开的门,也是琳达帮我泡的咖啡,然后,她去楼上喊午睡的你了。”
“你疯了吧?”
皮亚杰仔细看着卡伦的眼睛,关切地问道:“你最近是否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你的精神受到了刺激?”
“是的,就是你的事情。”
“我們坐下来聊吧。”皮亚杰坐了下来,伸手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卡伦也坐了下来,同时扫了一眼普洱,发现普洱正匍匐在沙发上,而那條金毛,则在客厅外院子裡抓蝴蝶,玩得正欢。
卡伦发誓,下次再也不会把那條蠢狗带出门了。
卡伦开口道:“您的夫人,已经离开了。”
“這我知道。”
“可隔壁的西莫尔太太却說,她在昨天早上,收到了由你夫人亲手送给她的苹果派。”
“這怎么可能!”
“這是真的,而且,我刚刚确实看见了琳达。”
“你们都疯了,琳达已经走了,我亲手捧着她的骨灰,将她下葬了。”
皮亚杰掏出一盒烟,递给卡伦一根,卡伦接下了。
随即,
皮亚杰拿着火机,给二人都点了烟。
烟雾缭绕片刻之后,
皮亚杰忽然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笑道:
“說句实话,我感觉我也有点疯了;
因为這些日子,我总有种琳达并沒有走而是一直留在我身边照顾着我的感觉,但我觉得,可能只是因为我习惯了她的存在,同时,我也很享受這种感觉。”
“介意我,上楼参观参观么?”卡伦问道。
“当然不会,来,我带你参观。”
皮亚杰领着卡伦走上楼梯。
其实,真正的富,不仅仅体现在房子价格上,很多时候,是体现在装修上。
卡伦留意着楼梯栏杆下的那一根根精细的木雕,再看看墙壁以及顶上的陈设,他觉得装修费可能都会比房价要贵。
“二楼是我的卧室和书房,還有我太太的画室,我太太是個画家,曾在罗佳市办過個人画展。
這儿,是我的书房。”
卡伦走进来,转了一圈。
虽然很低调,很内敛,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觉出来這個书房的“价格”,比狄斯的书房要贵太多。
转了一圈后,卡伦走了出来。
“這儿是我夫人的画室。”
画室内,很多画都被盖上了幕布。
“能欣赏欣赏您夫人的画作么?”
“当然,你随意。”
卡伦揭开一幅画上的幕布,
画中,
分为两個构图;
下方,是一片枯骨与破败,一個光着身体的男子躺在地下,面朝上。
上方,则芳草如茵,一群男女正围着篝火跳着舞,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在看到這幅画时,卡伦下意识地吸了口气:
“贝瑞教?”
“是的,卡伦,你对宗教也很有了解么?”皮亚杰笑着问道,“我妻子最喜歡也最擅长画宗教画,這幅画在贝瑞教裡叫《神的垂帘》。
贝瑞教所信奉的真神,自身被永恒放逐于黑暗孤寂之中,换来了他的信众在天堂的自由与浪漫。”
卡伦点了点头,
又揭开了第二幅画的幕布;
這幅画,又是两個构图,不過是横向的。
左侧,是一個男人在天堂裡吟唱,右侧,是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在地狱骷髅山中嘶吼。
中间,横向有一條黑色的河,分别浸润到两個一模一样男人的脚下。
“深渊之神教会。”卡伦說道。
“是的,深渊之神,将自己躯体一分为二,一半入天堂一半入地狱,最终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开辟出了深渊。在瑞蓝,知道這個教派的人其实很少。”
两個了,已经两個了。
卡伦伸手摸向按照顺序下去的第三幅画的幕布,
但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幕布时,又停了下来。
這是巧合么?
已经不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了。
而他有种预感,那就是這第三幅画,可能对应着下一個死者,也就是……下一個艺术品。
在卡伦犹豫的时候,皮亚杰殷勤地帮他把幕布揭开了。
裡面,
是一個女人,
她的身体,似乎正在坠落进一张血盆大口之中,伴随着這坠落,她的身体也随之开始分离。
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细节处,女人身体各個关节的脱落以及细小到极致的纹路。
“這是什么?”卡伦问道,“哪個教会的?”
“秩序教会。”皮亚杰說道,“难得遇到一個你不知道的,呵呵。”
“秩序教会?”
“是的,秩序教会是一個传播度很广的教会,他们信奉的是秩序之神,主张世间万物,都需要按照秩序去运转,他们是秩序的守护者。
而這位,则是秩序之神的女儿,她的名字叫安卡拉。
相传,秩序之神创建秩序规则之后,第一個犯错的,就是他的女儿安卡拉。
为了践行秩序的法则,
秩序之神沒有徇私,惩罚了他的女儿,将其丢入凶兽的口中,让其身躯和灵魂,全都湮灭。
她的死,
也点亮了秩序之光。
這意味着,秩序,法,在人性之上,在情之上。”
“原来是這样。”卡伦忽然感到有些胸闷。
因为他的脑海中已经脑补出凶手在面对下一個被害者时,拿起刀,开始切排骨的画面了,同时,耳畔也传来了剁排骨的敲击声。
“砰!砰!砰!砰!”
碎骨和肉沫子,开始飞溅。
恶心感,也随之袭来。
“你是不舒服么?”皮亚杰关切地问道,同时伸手搀扶住卡伦的胳膊。
卡伦一把将其推开,
“不要碰我。”
随即,卡伦开始大口地喘息;
良久,
他歉然道:
“对不起,我的心脏,一直有些問題,有时会时不时地抽搐几下。”
“這是個不容忽视的問題,琳达也有心脏病,她的离开也和心脏問題有关,卡伦,請听我的建议,你应该去好医院检查一下,做认真的治疗。
或者,你干脆可以去维恩,那裡的大医院水平最高。”
“我知道,谢谢。”
卡伦走出了画室,皮亚杰担心卡伦,跟在他旁边。
经過卧室时,皮亚杰开口道:“要不要在這裡躺一会儿休息一下?”
“不用了,谢谢。”
嘴上說了不用,但卡伦還是往卧室裡看了几眼。
可也就是這几眼,
他发现了個东西。
“那個,是什么?”卡伦问道。
“哪個?”
“床底下,粉色的。”
皮亚杰走過去,弯腰,伸手向床底下探去,抓出来一件粉色的衣服,继续往裡摸索,又扒拉出来鞋子袜子。
“這……這是琳达的衣服,怎么会在床底下?”皮亚杰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皮亚杰,刚刚给我泡咖啡的,其实是你么?”
“我……我给你泡的咖啡?”皮亚杰指了指自己。
“你扮成了你妻子的样子。”卡伦說道。
“我扮演了我妻子的样子?”皮亚杰的胸口开始一阵起伏,正当卡伦以为要有什么身体意外时,他有些颓然地靠着床边,坐下了,“卡伦,我想我心理应该是出了些問題,我不记得那些事,但,這個衣服上,還有余温。
我想,我应该是人格分裂了,我在我的意识裡,分裂出了一個琳达,在我沉睡时,琳达就醒了過来,在我醒来时,琳达就睡去了。”
“你的化妆技术,真好。”卡伦感慨道。
他先前是真沒看出来,琳达是皮亚杰假扮的。
当然,這也是因为他们夫妻间实在是太有夫妻相了,所以假扮起来,很方便。
“我学過芭蕾舞。”皮亚杰苦笑道,“大学演出时,需要自己化妆。”
“哦。”卡伦点点头。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沒有,沒有的事。”
皮亚杰仰起头,看着卧室顶部的吊灯,
伸手,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其实,是我主动让琳达住进我心裡的,也是你,卡伦,帮我下定了决心,让我尝试分裂出第二個人格。谢谢你,卡伦。”
你不怪我么?
“不……不客气。”
你不怪我就好,我還挺有负罪感的。
皮亚杰伸手揉了揉自己本就蓬松的头发,
道:
“很抱歉,卡伦,我想一個人待一会儿,地下室有酒窖,你可以下去自己喝一点儿。”
“不用了,我改天再来看你,很抱歉,我打扰到了你。”
“不,你沒有,很高兴能见到你,真的。”
“我也是。”
或许正因为两個人都是搞心理的,所以“說开”与“接受”,都很简单,沒有那么多复杂的過程。
“喵……”
不知什么时候,普洱也来到了二楼,就在卡伦的脚下,似乎也很是好奇地盯着卧室在看。
卡伦最后看了一眼皮亚杰,抱起普洱,走下了楼梯。
走到院子裡时,那條金毛屁颠屁颠地跟了過来。
推开院门,走出去,再关上。
抬起头,看向二楼,二楼那裡正对应着画室窗台。
“他自己主动分裂出的第二人格么。”
叹了口气,
卡伦走向了隔壁西莫尔太太家,還沒按门铃,早就在玄关处候着的西莫尔太太就已经走了出来,热情地问道:
“亚当斯先生和琳达他们還好么?”
“他很好。”
……
二楼,卧室。
皮亚杰闭着眼,眼角有泪痕轻轻地流淌。
琳达,
我的琳达,
我不想失去,我也不会失去你,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留在我的身边。
为了你,
我愿意欺骗我自己。
就在這时,
床正对着的梳妆台抽屉,缓缓地打开,从裡面,有一叠肉色的衣服,慢慢地立起。
它蔓出了抽屉,蔓到了地上,又蔓到了皮亚杰的身旁。
随即,
它开始立起来,它很薄很薄,其身上,也有着清晰的折叠痕迹,就像是……一张纸,一张肉色的纸;
但在此时,她却渐渐地展开出一道人形,只是這人形,实在是過于淡薄,沒有丝毫的立体感。
她伸手,
轻轻覆住了皮亚杰的额头,
然后,
她开始逐渐贴向皮亚杰,
确切地說,
是在融入。
就像是牛奶,倒入了咖啡之中,以一种极为柔和的方式,化作了另一种颜色。
皮亚杰的面貌,
正逐渐变成……琳达。
良久,
琳达(皮亚杰)睁开了眼,
她双手抱住了自己,
喃喃道:
“亲爱的,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你。”
————
晚上有点事,码不了字,今晚就沒了,不用等。
其实我发书前存稿就6章,而且早就用完了。
问我为什么发书前不存稿,因为沒有你们,我沒有创作的氛围感,我享受写完一章就马上发出来和你们分享的快乐。
最后,
新書期,求一下大家的推薦票和月票,我們新書榜的位置太低了,才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