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轮到我了
温妮姑妈正在打着电话,看见玛丽婶婶从客厅经過,手裡拿着咖啡壶。
“我待会儿给你们送下去。”温妮姑妈拿着话筒对玛丽婶婶說道。
“沒事,我自己拿下去,那对跳楼死的母女死状有点惨,我怕莫莉在下面一個人待久了她会害怕。”
“好的。”
温妮姑妈笑了笑,
继续拨通下一個电话,同时在旁边名册上做着记录。
她不清楚自己的侄子准备送什么伴手礼,但现在,茵默莱斯家每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停下来沒事干,毕竟那种压抑的氛围会让人无比煎熬。
玛丽婶婶端着咖啡壶回到地下室,
站在工作间门口,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莫莉女士正用针线缝补着尸体的面皮。
下针很快,沒有什么犹豫,一切都显得自然且从容。
“你真的让我吃了一惊。”
莫莉女士听到玛丽婶婶的话,露出微笑,道:
“只是想着她们死得那么可怜,就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了,我這样正常么,夫人?”
“我說過了,喊我玛丽就可以了。你這样挺正常的,其实大部分人对自己亲人的遗体都不会感到恐惧。”
“可她们并不是我的亲人。”
“可怜也是一种情绪羁绊吧。”
玛丽婶婶叹了口气,在旁边另一张圆凳上坐下。
西索和他母亲好处理一些,西索服毒死的,只需要上妆即可;
西索的母亲上吊死的,妆需要浓一些,颈部位置的骨折可以用衣服做遮蔽,然后在后颈处的用订书机钉把皮质紧绷起来,這样躺在棺材裡时可以显得正常。
明日就是哀悼会,所以预留的時間并不多,再加上還是四具遗体一起来,哪怕有莫莉這個助手在,也還是得格外抓紧。
另外就是,跳楼死去的母女,脸部受损比较严重,需要重新进行填充以及外皮的缝合。
玛丽婶婶也拿起针线,对莫莉女士道:
“莫莉,你那边猪皮還有的剩么?”
“這裡。”莫莉女士把那個盘子递過来。
“你都沒怎么用?”玛丽婶婶扫了一眼盘子,又好奇地站起身看着已经被莫莉修复了大半的脸。
“只需要保持脸部正常不就可以了么,我从她身上其他部分取了皮来用。”
“這不太合适。”
“不合适么?”莫莉女士疑惑道,“我觉得,我要是她们的话,我宁愿選擇用自己身上其他部位的皮缝合在自己脸上也不会選擇猪皮。”
玛丽婶婶忽然觉得莫莉女士的话很有道理,因为换位思考,她也会做出這样的選擇。
不過,
過了一会儿后,
玛丽婶婶還是开口道:
“亲属会不喜歡的,如果他们知道了的话。”
“好,我明白了。”
玛丽婶婶看着自己面前這位正在被自己做着修复的女孩儿,叹了口气,道:
“有些时候,真的会很无奈。”
莫莉女士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
然后一边拉扯着针线一边道:
“夫人……”
“叫我玛丽。”
“玛丽,生活有时候就像榴莲蛋糕,可能也就是闻起来糟。”
玛丽婶婶以为莫莉只是在安慰自己,
所以也就对应地调侃道:
“可我对榴莲過敏。”
……
“棺材可以選擇并排放,丈夫的在這裡,妻子的在這裡,母亲的在這裡,小女孩的……就放中间吧。”梅森做着布置,罗恩站在旁边点头。
“桌子,椅子,都摆开一点,让客人坐的位置不用安排在裡面,全都放到院子裡去,這样内部空间能显得更大一些。”
“酒水方面,稍后那边会送来,都是不错的酒。”
“餐品的话,就由我的侄子卡伦来做。”
“您安排得很好,先生。”罗恩說道。
梅森往后退了几步,
对着一楼客厅停尸台的位置,鞠了一躬;
罗恩好奇道:“先生,棺材還沒摆上来呢。”
“等棺材摆上来了再鞠躬,我会觉得恶心。”
“不至于吧,先生,虽然死状惨了些,但死状更惨的我們又不是沒……”
“罗恩,我是恶心我自己。”
罗恩不說话了。
梅森打开一楼窗户的纱帘,看见院子外面依旧聚集着的人群。
“他们很整齐,从中午我回来开始到现在,一直很整齐,你瞧瞧现在,他们是在做什么,在练习喊口号么?”
“是的,先生。”罗恩点了点头,“他们确实是在练习喊口号,我觉得应该是为明天准备的。”
“不過应该要撤走了,记者们的车已经离开了。”
梅森取出一根烟,递给罗恩一根;
罗恩拿出火机,帮梅森和自己都点上。
“其实我真的很希望明天在哀悼会裡再布置把双管猎枪,等到哀悼会开始时,我就端着枪走出来。”
“哦,先生,您這样可不地道。”
“是么……”
“得两把双管猎枪,否则我用什么。”
“对,两把。”
梅森指了指一個方向:“你明天端着枪从那裡出来,我呢,端着枪从门口进来,到时候我們就這样砰砰砰!!!”
“是的,是的,最好在门口提前做好一個铁丝網,拦住他们。”
“对,就是這样。”
夹着烟的梅森,情绪忽然低落了下来,罗恩也是一样。
两個大男人面对面地在空旷的哀悼会场站着;
“罗恩,去外面看看送酒水的车到了沒有。”
“好的,先生。”
院子裡,
坐在椅子上的阿尔弗雷德翘着腿;
先前外面有几名女记者還特意朝着他這边拍了几张照片。
罗恩走了出来,看了看外面沒有酒水车的影子,停下来,看向阿尔弗雷德,问道:
“嘿,伙计,我一直觉得你這身工装很好看,在哪家店买的?”
“莱茵街的精品成衣店。”阿尔弗雷德回答道。
那是皮亚杰与西莫尔太太住的街区,已经不能叫富人区了,得叫“贵人区”。
罗恩听到這话,马上笑道;
“对,我经常在那裡买衣服,其他地方服装店裡的衣服沒有那股子的味道。”
“的确。”阿尔弗雷德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我這件是瑞蓝王室那位亲王殿下去年在贝尔温市矿工区慰问时为了亲民特意设计出来的工装同款。”
瑞蓝是有王室的,但很多时候只是吉祥物,时不时地還会为瑞蓝国民提供各种花边新闻丰富国民业余生活。
“伙计,你不应该当搬尸工,你可以去当业务员,那样提成更高。”罗恩建议道。
阿尔弗雷德笑了笑,
拉低了些自己的帽檐遮挡已经出来的月光,
道;
“可是我更喜歡和尸体接触,不同的尸体可以给我不同的触感,我挺喜歡這個工作的。”
“嘶……”
听到這话,老搬尸工罗恩都不禁起了些鸡皮疙瘩。
“米娜小姐他们放学回来了,我去迎一下,以免他们被外头還未退去的鬣狗给吓到了。”
“好的。”
阿尔弗雷德轻轻伸了個懒腰,
抬头看向斜后方的三楼窗台,
那裡坐着一道年轻的身影。
……
“外头的人终于走了。”卡伦一边說着一边剥着橘子。
普洱则喝了口红茶,然后开始品尝起摆在它面前的這碗鲤鱼焙面。
“味道很好,不過我感觉這道菜应该能做得更好。”
“因为我們一家人不全都是猫,我给你做完了后還得给全家人准备晚餐。”
“這次就原谅你了,看在新菜式的面子上。”
“呵呵。”
卡伦将橘子皮丢入餐桌旁的垃圾桶裡,然后走到二楼,在楼梯拐角处摇动了绳子,清脆的铃铛声随即响起。
本来家裡是沒這個东西的,是卡伦自己的布置。
每次做好正餐,摇动铃铛等着家人们聚集過来准备进食时,总能给自己一种仪式感上的满足。
开饭了。
从学校回来的米娜、伦特以及克丽丝并不知道家裡今天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可以感受的出来,大人们今天的情绪普遍不高,所以原本喜歡在饭桌边分享学校趣事的他们,今天也识趣地很沉默。
狄斯依旧坐在主座,目光扫過家裡人的面庞,开口道:
“享用食物时,需要尽可能地热情与欢快,這是对准备食物人的最基本尊重。”
所有人都拿起叉子,开始吃饭。
狄斯又是第一個吃完,离桌。
等狄斯离开后,梅森叔叔对所有人說道:
“米娜、克丽丝、伦特,明天請假留家裡帮忙,除了玛丽与莫莉,其余人今晚都早点休息,明天四点就上工。”
饭后,
除了玛丽婶婶要和莫莉女士熬夜赶工外,其余人都很早地休息了。
卡伦洗了澡,走回卧室。
“哥哥,家裡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和你沒什么关系,不要多想,早点睡。”
“嗯,哥哥你也早点睡。”
卡伦在书桌前坐下,把那本《秩序之光》再次拿出来,重新翻看。
這一次,他沒有跳页,而是认真地从最开始神话叙事一直往后看。
等时钟過了十二点,卡伦默默地收起书,颇有些意犹未尽。
這閱讀的氛围感和代入感,和昨日简直不能比。
上床,
熄灯,
卡伦默默地看向窗外,
你们期待明天,
我期待的,
是明晚。
……
三点半,
茵默莱斯家裡的灯已经都亮起了。
罗恩与阿尔弗雷德将一家四口的遗体装进棺材,从地下室推出来,在哀悼会场摆放好。
而這时,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嘴裡叼着一根烟的梅森叔叔骂了声:“呵,這么早。”
米娜去打开了门:“罗特叔叔。”
门口站着的,是罗特一家人,甚至连莎拉的奶奶,也被自己儿媳妇和孙女搀扶着来到了這裡。
這個点,外面非常的冷;
罗特一边搓着手一边小心翼翼地对裡面的梅森问道:
“請问,我现在能来看看,看看西索么?”
“好的,請进。”
梅森叔叔马上抬手示意那边把音乐放起来。
随后,
他,阿尔弗雷德以及罗恩站在两侧,示意罗特一家可以进来哀悼了。
哀悼的時間并不算长,只是在每個棺材前都看了一下,這一家人就又重新聚集到了门口。
梅森叔叔主动上前询问道:“我开车送你们回家吧?”
“不不不,你们今天忙,就不麻烦了。”
罗特看起来老了很多,目光裡,也沒有那种光泽。
這时,罗特的老母亲从怀中取出一個信封,上面包着黑纱,递给梅森。
這是奠金。
梅森摇头道:“丧葬费已经有人付過了,奠金也沒有可收的人。”
一家人全死了,谁来收奠金?
老奶奶坚持道:“不多,就一点心意,办丧事用的。”
梅森叔叔礼貌微笑道:“老夫人,丧葬费已经有人付過了。”
老奶奶却很执拗地将信封硬塞到梅森口袋裡,
嘴唇颤了颤,
咬出几個词:
“他们的钱……脏。”
梅森叔叔的脸色当即变红了,仰起脖子,深吸一口气。
罗特将自己老母亲拉回来,示意自己妻子先带着自己母亲出去,他主动上前对梅森道歉道:
“很抱歉,我母亲她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
“沒事,我知道,我明白。”梅森叔叔眼眶有些泛红,但還是又问道:“還是我派车把你们送回家吧,对了,你们是怎么過来的?”
這個点,可沒有电车。
“不用了,我們先不回家,我今天打算带我的家人去附近的一处公园,坐一天,然后赶最晚的那班电车回去。
昨晚有记者来给了我钱,不少,5千卢币,說让我今天来這裡接受采访,等采访完成后,還会再给我5千卢币。
我拒绝了,說让他们去找别人,但我又害怕他们今天又去我家来找我,我就想着带着家裡人先出来躲躲。
前后加起来,一万卢币呢,就算全年都是夏天,我卖拖鞋也赚不到這么多。”
罗特从兜裡摸出自己的烟,
笑了笑,
“便宜烟,就不给您了。”
他自己嘴裡咬了一根,又拿出火柴,点燃,
转身,
一边往外走一边說道;
“出来躲躲,也是怕我到时候真的经不住一万卢币的诱惑,唉,好大一笔钱啊。”
……
卡伦是在七点半醒的。
他的作息一直很稳定,就算家裡早上有事,他也不用早起,就比如今天,他的职责是餐品,早餐不在裡面,只有午餐和下午点心。
站在三楼窗台向外看去,外面已经很热闹了。
昨天出现的那群“白玫瑰”,今日又聚集了過来,依旧是静坐着喊着口号。
同时,還有一群穿着工装脸上带着明显污渍的“工人”举着口号牌子,来到了這裡,加入了示威。
也不知道這大早上的,他们是从哪裡下了夜班把自己搞得這么脏顾不得休息就赶過来的。
记者们也已经赶来,开始拍照。
当然,這還是早晨,等到中午时,肯定会更热闹。
卡伦先吃了早餐,吃早餐时习惯性地翻阅报纸,《罗佳日报》今天是杀疯了,第一版第二版第三版几乎半份报纸,完全是追踪式报道這起游行工人代表全家自杀事件。
并且,在描述事件的過程中,加入了大量的对老市长的抨击。
已经不像是在看新闻报道了,更像是在看悬疑小說,因为這裡的很多個细节似乎都在暗示,因为游行让老市长丢了面子,所以老市长派人暗杀了他们。
已经不满足于正常的自杀了么?
卡伦留意了一下总编的名字……胡米尔。
吃完早餐,卡伦开始准备中午的食物。
穿着神父衣服的爷爷正好走下楼;
“爷爷,早餐吃了么?”
“吃過了。”
“嗯。”卡伦点了点头,继续包自己的春卷。
餐品肯定不用做什么美食,卡伦也懒得去精心做什么,炸春卷、炸茄饼外加蛋炒饭,這三样管够就是了。
接下来,在厨房忙碌的過程中,卡伦清晰地听到楼下不断提高的喧嚣声;
有哭泣的,
有演讲的,
甚至一度整齐高呼:
“西克森,滚出来赔罪!”
十点半时,
卡伦端着春卷下了楼,米娜、伦特与克丽丝见状,纷纷上楼帮忙取食物以及摆餐盘,自助餐形式,想吃的话自己拿盘子去取,酒水也是如此。
放下盘子,
卡伦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此时爷爷正站在棺材边做着祷告,下面的一众人则是在尽情的表演;
有几個本地明星,表演得尤其浮夸,扶着西索一家人的棺材在那裡痛哭,仿佛死的是自己的爹妈。
记者们则奋力地抓拍這些瞬间;
還有一位女明星,穿着黑色礼服,看起来很是高冷,她先是和助理走到卫生间角落处,走出来时,眼睛裡应该擦過了什么东西,在棺材下方,笔直地站着,眼泪缓缓地从眼眶滴落。
旁边助理马上吩咐记者们赶紧拍。
拍完后,
她一边从助理手裡接過手帕擦眼睛一边小声埋怨道:
“這裡真是太吵了,也影响到了我的休息。”
助理小声安慰道:“這就结束了,這就结束了,出场费10万卢币到手了。”
女明星的脸色马上缓和了许多。
只不過他们对话时,几乎无视了站在他们身边戴着围裙的服务生……卡伦。
接下来,是罗佳市的一些名流,他们前来献花与哀悼,然后一個個地站在台中央讲话,抨击的对象,都是西克森老市长。
那位莫尔夫先生吸引住了卡伦的注意。
“莫尔夫先生来了,快拍。”
“快拍,前面的让一下,挡着镜头了。”
莫尔夫么?
一個身材很高体形很好,动作也很优雅的中年男子。
他吸引卡伦的倒不是因为他的外貌,而是因为卡伦兜裡正好有一包莫尔夫黄金框香烟,就是他家烟厂生产的。
“卡伦。”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是皮亚杰。
“皮亚杰先生,哀悼的话您得去那边排队上去。”卡伦提醒道。
皮亚杰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他们,不哀悼了。”
“哦,好的,您吃春卷么?”
“嗯?我尝尝。”
皮亚杰尝了一口春卷,又指了指旁边的蘸料,问道:“這是果醋么,怎么是黑色的?”
“是醋。”卡伦回答道。
春卷和茄饼旁边放着好几种口味的蘸料,有甜酱有辣酱還有麻酱,以及罗佳本地口味的酱料。
皮亚杰将春卷蘸醋后再送入口中,点头道:
“我觉得這道食物,应该配它最合适。”
“是的,您的口味和我一样。”
不過,餐桌上春卷被吃了很多,其他蘸料都补了两三次了,但這醋,却沒怎么被动過。
“黛丽丝来了,黛丽丝!”
环保少女黛丽丝出现在了這裡,人群中当即发出一阵欢呼。
黛丽丝也发表了演讲,记者们拿着本子快速记录着她演讲的话语。
不是保护环境,而是抨击今天這裡躺着的四口棺材,是对自由与民主的践踏,是对人权的践踏。
尤其是最后几声呐喊:
“是谁,给了他勇气這么做!
是谁,给了他资格這么做!
他,怎么敢這么做!”
黛丽丝用的是“他”,沒有“们”,用的是很清晰的特指。
“真是一场糟糕的演讲。”皮亚杰還在吃着蘸醋的春卷。
卡伦說道:“我還以为她是過来抨击不该四個棺材一起土葬的,這不环保。”
“呵呵。”皮亚杰笑了,“今天很忙吧?”
“嗯。”卡伦点了点头。
但放眼看去,除了米娜、伦特与克丽丝三個孩子在人群中穿梭,递送食物或者倒水,像梅森叔叔、玛丽婶婶以及温妮姑妈他们,其实都只是站在那裡,表情凝固,像是一具具木偶。
“我不喜歡這种感觉。”卡伦說道。
這像是在皇冠舞厅裡,一众人踩在“尸体”身上跳着舞。
在场的這么多人,又有几個是真的为了西索一家人来的呢?
皮亚杰点了点头,似乎是听懂了些什么,也就沒有說這单生意是他推薦给卡伦家的。
等到环保少女黛丽丝下去后,老议员哈格特上台,领着一众议员们开始高呼口号:
“为了东区,为了东区,为了东区!”
“让叛徒下地狱!让叛徒下地狱!”
他们喊着口号,一路出了哀悼会场,接下来,他们将一路前往东区,那边也已经预热得差不多了,只等到他们過去,联合福德先生一起,把东区的民怨完全激发出来,让老市长的铁票仓成为反对他的急先锋。
“唉。”皮亚杰叹了口气,他似乎是吃饱了,放下了盘子,“我不喜歡政治。”
“是的,我也不喜歡。”
皮亚杰說道:“一想到我要和一群傻子比投票,我就头疼;但又有些时候,我会意识到,其实我也是個傻子。”
“您总结得很精确,要来点蛋炒饭么?”
“好。”
中午過去了,下午也過去了,等到黄昏时,一個肚子挺出来很远的胖子来到了這裡。
他像是一個设计师,背着手,在欣赏着這裡的布置,而且還背着手,从四口棺材前走過。
“不错,我很满意。”
奥卡先生示意助手去结尾款。
东区的游行示威已经在下午时被完全组织起来了,其他方向上的示威队伍也已经跟上。
温妮姑妈有些畏惧;
卡伦当然知道她在畏惧什么,
最后,
還是卡伦上前,和那位胖子先生的助手结算了尾款,一样的,他们依旧用现金付账。
结账时,奥卡先生在旁边吃起了春卷和茄饼:
“嗯,這是什么食物,虽然凉了,但味道依旧不错。”
“是春卷和茄饼。”
“茄饼我能理解,春卷是什么奇怪的名字,有热的么?”
“沒有,但我可以帮您准备,然后送到您那裡去,保证是热的,不過得請您留下一個地址。”
“好的。”奥卡先生点了点头,示意助手去留地址。
随后,
奥卡先生走出了哀悼厅;
“老板,我還以为您不会来结尾款呢,我可是知道丧仪社的利润有多大,光是定金,他们就不可能亏本了。”
奥卡先生“呵呵”一笑,道:
“我是看在亚当斯的面子上。”
哀悼会算是结束了,
梅森叔叔喊来罗恩与阿尔弗雷德准备把棺材装运上灵车去墓园下葬。
卡伦走上前:“叔叔,爷爷說今天先放家裡,明天再下葬。”
“放家裡?”梅森有些不理解,但既然是自己父亲的意思,他也就顺从了,也沒去自己父亲那裡证实,自己的侄子怎么可能骗自己呢,不是么?
就這样,四口棺材被重新运回了地下室;
晚餐,是面條。
卡伦简单地炒了個臊子,哪怕大家心情都有些消沉,但忙碌了一天后,大家确实是真饿了,在這個时候,大量管够的碳水绝对是真正的美味。
吃完饭后,温妮姑妈将一张单子递给了卡伦:
“卡伦,按照你說的,我按照身份地位列表记录在了這裡,后面是他们的地址,另外,福德先生本人今日沒有来,但他助手来了,助手帮他留下了收礼品的地址。”
“好的,辛苦了姑妈。”
卡伦将這张纸先放入自己口袋,然后去洗了個澡。
他今天炸了半天的春卷与茄饼,身上油烟味非常重。
而真正的“宴席”,品尝佳肴前,最好得做到肃清,不仅是嘴巴裡,整個人身上也应该干净一些。
即使是今天這么忙,但玛丽婶婶依旧早早地把干净的衣服放在了自己床上。
换衣服时,将那张温妮姑妈给的名单取出来,拿在手裡。
“哥哥,你是要出去么?”累了一天早就躺床上的伦特好奇地问道。
“嗯,出去遛個弯。”
“我也想去。”伦特坐起来,“今天无聊死了。”
“我和爷爷一起遛弯。”
“我累了,還是睡了,哥哥你陪好爷爷。”
卡伦走出卧室,关上门,走到狄斯的书房前。
深吸一口气,
再缓缓吐出,
举起手,
敲门前,停顿了一下,
卡伦看了一眼自己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名单与地址,
喃喃道:
“你们玩尽兴了吧。
现在,
轮到我来……敲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