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們,来了
卡伦吸了一口莫尔夫香烟,
再将烟头对着莫尔夫先生脸部上方,抖了抖;
莫尔夫香烟的烟灰抖落在了莫尔夫先生的脸上。
蕾妮跪在那裡,她断臂伤口处因为炙热的温度已经被“烧合”,沒有继续流血,但她的眼睛裡,满是惊骇与茫然。
她這种级别的神教成员存在,仅仅比普通那种喜歡听妇女之声的神父高那么薄不可见的小小一层,严格意义上讲,都不属于神教体系中的人。
所以,這還是她第一次体验到秩序神教的可怕,不,這完全是蛮横,一种让她现在一個字都不敢多說的蛮横。
躺在地上的莫尔夫先生甚至不敢吹走自己脸上的烟灰,只能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卡伦;
“我有些不习惯。”
卡伦在莫尔夫先生身边蹲了下来,普洱默默地来到他面前,卡伦用沒夹着烟的那只手轻轻摸了摸普洱的头。
“我也相信,其实你也有些不习惯,包括现在,你依旧在端着你的架子。”
“我沒有……”莫尔夫先生否认。
“不,你有。正如我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具体怎么对你动手一样,其实你也认为,我們就到此为止了,是吧?
我只是個普通人……”
“喵~”
“我很难想像,我会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我觉得,生活最好不要触碰到那些泛着血腥的事,哦,除了杀鱼时。”
“喵~”
“你也是一样的,你依旧不认为我們会真的对你怎么样,否则为什么你的那位情妇已经断了一條手臂,而你,只是被摔了一下,是吧?
莫尔夫先生,你很有钱,非常有钱,在罗佳市,比你家有钱的,应该沒几家了。
你名下有很多的产业,有很多人听你的吩咐做事,你甚至能影响到這座城市的运行。
這是由你的财富与你的地位所决定的,不管是站在上面的你還是站在下面仰望着你的人,都默认了這种运行方式。
包括,
之前的我。
你可以动动手指,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害死一家人,一家即使生活贫困,却依旧用一种很乐观的心态在努力生活着的人。
他们一家,在你眼裡,根本就不算什么。”
“我……我向你道歉,我向你忏悔,我……”
“不用对我道歉,我和那家,其实也不熟,第一次见到他们时,他们已经是冰冷的尸体了。
我和他们的邻居,很熟,那家邻居人真的很好,他们家的酸黄瓜,很符合我的口味,你知道么,吃肉或者吃面的时候配它,非常的合适。”
“我……”莫尔夫先生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跟上眼前這個年轻人說话的思路了。
“你应该庆幸,庆幸你们在選擇祭品时,沒選擇那一家。”卡伦又抽了口烟,对着莫尔夫先生吐出烟雾,“否则,今晚我脑子裡的念头,应该是你全家,一起举行哀悼会,就像西索那一家一样。
你让人家一家人整整齐齐了,那我也让你一家,跟着整整齐齐。
祈祷吧,
就那么点距离,让我的愤怒,沒达到真正的顶点。
虽然說這种话,感觉很对不起西索一家,但我相信西索那個乐观的男人,会理解我的。”
“是的,是的,他会的,他一定会的……”
听着莫尔夫先生对自己的附和,
卡伦笑道:
“当然,因为我沒打算放過你啊。”
“我……”莫尔夫先生。
卡伦站起身,目光扫向书房一侧玻璃柜,那裡面,放着数不清多少條的香烟以及数不清多少盒的雪茄,都是莫尔夫牌的。
“就像是你很难想像你只不過是动动手指害死了一個贫民家庭而已,真得需要你偿命么?
我之前也是這样想的,毕竟你那么有钱,還那么有影响力。
我一开始想的是,能羞辱你一顿,让你气急败坏,似乎已经算很好的报复了。
這個社会的规则,不就是這样么?
你们制定的规则,在面对指责时,哪怕是一家四口的人命,你们也只需要罚一杯白兰地。”
說到這裡,
卡伦看向狄斯,
笑道:
“谢天谢地,這個世界,有神的存在。
你知道以前的我对神有多鄙夷多不屑么?
但我现在很庆幸,這個世界,它……它真的有神,哈哈哈哈。”
笑完之后,
卡伦站起身,
沉声道:
“赞美秩序。”
說完,
卡伦看向阿尔弗雷德,
问道:
“阿尔弗雷德。”
“少爷。”
“你說,一個人,到底能吞下多少根香烟和雪茄?”
“請少爷恕罪,我……不知道。”
随即,
阿尔弗雷德补充道:
“但,我們可以试一试。”
說完,
已经领悟好伟大存在旨意的阿尔弗雷德走到莫尔夫先生身前,他的双眼,再度充斥着血色光芒:
“這是你的荣幸,为伟大的少爷,去试验這個世界的真理。”
莫尔夫的双眸也开始泛起血色,他爬起来,然后走向那個巨大的玻璃柜,然后,他开始疯狂地撕扯开一個個烟盒,像是饿死鬼一样将那些香烟与雪茄都塞入自己的嘴裡,疯狂的咀嚼以及疯狂地吞咽。
不一会儿,
书房裡就弥漫着浓郁的烟草气息。
卡伦就站在那裡,看着莫尔夫先生吃烟。
普洱又回到了卡伦的肩膀上,看一会儿莫尔夫先生再看一会儿卡伦的侧脸。
阿尔弗雷德则一边继续亮着眼睛一边凑到卡伦身侧,小声道:
“少爷,下次這种活儿,可以让我来干,您的身体精贵。”
也就是這碰瓷的活儿;
卡伦摇摇头,
道:
“可惜,你不是普通人。”
“……”阿尔弗雷德。
是的,您是個普通人。
终于,
莫尔夫先生跪坐在地,双手依旧抓着烟和雪茄,嘴裡更是已经塞满,肚子挺出来很大。
這时,
他想发出惨叫,却根本发不出来。
最后,
他的身体一阵抽搐,随即静止;
他被烟,撑死了。
卡伦看向依旧坐在地上魂不守舍的蕾妮,
问狄斯:
“爷爷,她需要灭口么?”
蕾妮马上醒悟過来,开始向狄斯磕头。
狄斯转過身,向外走去,同时问道:
“下一家去哪裡?”
所以,不用灭口了?
在今晚,目睹了秩序神教可怕与强横的米尔斯教信徒蕾妮,怕是不敢再提起這件事了,至于复仇?
笑话,
让一個连正统序列都不算,甚至连边都不沾的一個草芥教会,为了一個边缘信徒的断臂,来向伟大的秩序神教发难问责么?
所以,這是真的连斩草除根的必要都沒有。
唉,
看来自己又說错话了,爷爷转身直接走的意思,就是认为自己依旧小家子气了。
“這裡,清理干净,可以么?”卡伦对蕾妮說道。
“好的,沒問題,我一定清理得非常干净,包括莫尔夫先生的尸体,绝不会……”
“尸体就不用你了。”卡伦看向阿尔弗雷德,“让莫尔夫少爷进来背他父亲的遗体。”
众人怎么进来的,就又是怎样出去的。
将撑死的莫尔夫先生放进灵车裡后,阿尔弗雷德开动了灵车,向下一個目标驶去,在街面拐弯后,阿尔弗雷德眼睛裡的血色完全褪去。
原地,依旧坐在驾驶位上的莫尔夫少爷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车窗外,
双手猛地一拍方向盘,
“我這是睡着了么,妈的,今天那药劲头真大。
唉,
都這么晚了,回去后老头子肯定又要训我,他怎么還不去死好让我分家业!”
……
“嗯,明天的排版就這样定了,照片就用我选的那几张,放大时角度要清晰一些,凸显出市民的愤怒,要让明早看报纸的所有人,都由衷地感到愤怒,要让他们愤怒到连早餐都吃不下!
另外,给西克森老市长的告市民书的聲明下面,配一個新闻,用去年西克森市长接待投资外宾的照片,选他们在酒店裡的那张,选他和外宾握手时笑得最灿烂的那张。
我当然知道這是去年的,去年的新闻不也是新闻么,就不能发了么?
就按照我說的做;
放心,沒多少人会发现的,他们只会在我們的引导下被愤怒占据了头脑,就算真有一些人发现了,他们也改变不了局面。
這個世上,永远都是傻子多。
好了,
挂了!”
“啪!”
总编先生挂断了电话,拿起身旁的茶杯,喝了一口。
福德先生答应過自己,等到他被选上市长后,会任命自己为市政府宣传部的负责人。
小小的《罗佳日报》,舞台還是太小了,自己应该步入政坛,那裡,才是自己真正发光发热的地方。
一念至此,总编先生情不自禁地扭动起了自己的双臂。
“咦,米歇尔怎么還沒来?”
三年前,总编先生就已经与自己的原配妻子分居了,虽然沒有离婚,但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他现在一個人住在兰花街的高级公寓裡。
米歇尔是上個月才被报社招进来的女记者,在自己威胁要将她放去东区做外勤后,她最终還是選擇屈服于了自己。
一想到米歇尔那火辣的身材,总编先生就感到自己喉咙裡一阵火热。
可让人恼怒的是,下面却丝毫沒有温度。
叹了口气,
又伸手摸了摸已经秃顶了大半的脑袋,
总编先生从抽屉裡取出一個药盒,在裡面取出两粒红色的胶囊。
這是莫尔夫先生送给自己的由莫尔夫制药生产的男人药,药效很不错,就是用完后,第二天整個人会无比疲乏且腰酸背疼。
但,還是当下重要。
服了药,
等待着药效发挥,
总编先生打开了收音机,這时候,应该听一听证券新闻了。
唉,
前几年的黑色星期五几乎让他失去了所有存款,好在,上帝又给了他重新开始的机会,這次奥卡先生与莫尔夫先生给的“润笔费”,足够自己重新燃起新的希望了。
“欢迎收听今日的证券新闻………”
“呵,刚刚好。”总编先生开心地說道。
“我是节目主持人,阿尔弗雷德。”
“咦,换主持人了么,不是那個女主播了?”
“笔,是人类伟大的发明,它能记录下知识,能传递出讯息,能够给人类给社会,带来传承下去的光火。
它也可以是爱的表达,是思念的倾诉;
但,
当它落在一些肮脏的人手裡时,它,也同样能被拿起来杀人。”
“该死,這到底是什么鬼节目,我的证券新闻呢?”
“尤其是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当他手中的笔不公正时,那么……”
“咔嚓!”
主编先生伸手关闭了收音机。
同时,
外面也传来了开门声。
一個穿着黑袍的老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有人指控你违反了秩序,驱使异魔为自己做事,现根据秩序神教《秩序條例》,对你进行询问。”
“你是……不,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你在說什么疯话,出去,给我出去,否则我现在就报警了!”
总编先生走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准备拨打电话。
狄斯站在那裡一动不动。
阿尔弗雷德则将手比划出了一個在卡伦眼裡是個“六”的手势,贴在了自己脸侧,像是拿着一個“话筒”。
总编先生那边电话接通了:
“喂,警察局么,我是胡米尔,《罗佳日报》的主编,我家住在兰花街花园公寓3楼,我家现在出现了一群陌生的闯入者,我的生命正遭受极大的安全威胁,請你们快点派人過来,迅速,立刻,马上,否则我会在报纸上抨击你们的玩忽职守浪费市民的纳税钱!”
阿尔弗雷德开口道:
“好的,先生,請你不要生气,我們的灵车已经到了。”
“什么灵车……”
拿着话筒的总编先生整個人愣住了,一脸惊恐地看着对面站着的比划着打电话手势的蓝色西装男子,对方先前說的话,确实是从自己电话机话筒裡传出来的;
同样,对方的音色,還和先前收音机裡的一模一样!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总编先生完全慌了,他觉得自己遇到了无法理解的事。
狄斯站在那裡,一动不动。
阿尔弗雷德有些无奈道:“少爷,看来這位总编先生是真的一点都不懂教会裡的事。”
“是啊。”卡伦点了点头。
“而且他家裡也不可能有异魔存在。”阿尔弗雷德說道。
“是啊。”
想碰瓷,但瓷找不到。
不過,這倒不是問題。
卡伦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黑猫脑袋上摸了摸:
“去吧。”
普洱从卡伦肩膀上跃出,落在了总编先生面前的桌子上。
总编先生此时如惊弓之鸟,哪怕是一只黑猫忽然跳過来也是把他吓得一阵哆嗦。
普洱落下后,向总编先生很亲切地喊了一声:
“喵喵~”
随即,转身朝向了狄斯与卡伦等人。
它龇牙,它咧嘴,它竖起尾巴,它作势前倾,准备攻击!
卡伦上前,
“喵!!!”
普洱飞跃而起,对着卡伦的脸,就是一爪子呼下去!
卡伦的发丝,断了几根。
落地后的普洱,继续对着卡伦龇牙咧嘴,面露凶相。
狄斯开口道:
“驱使异魔加害普通人,违反秩序教会《秩序條例》第三章第一條。”
“……”总编先生。
阿尔弗雷德心裡大叫一声,自己居然被一只猫抢了先!
他可是真正的实力强大的异魔啊,這只猫,简直就是异魔之耻,可自己就是被這异魔之耻给比下去了!
卡伦向总编先生走去;
“你怎么要做什么,什么异魔,那只猫么,那不是你们的猫么,那是你们的猫,不是我的猫,是你们带进来的猫!”
“這分明就是你的猫,你沒看见么,它刚刚在向你亲切的打招呼,然后转头就攻击我們,這還不能說明這是你的猫么?它在保护你啊。”
“不,不,不,你胡說,你颠倒黑白,你栽赃,你诬陷,這不是我的猫,是你们要诬陷我,要诬陷我!”
卡伦笑了,
道:
“這是跟你学的啊,总编先生,我每天吃早餐时,都在向您学习,受益良多,而且今天還碰巧用上了。
论栽赃,论陷害,论颠倒黑白,您才是真正的行家,不是么?”
“滚,滚,离开我的家,离开我的家!”
总编先生拿起自己书桌上的笔筒,向卡伦直接砸去。
卡伦闭上了眼,
狄斯张开手,飞出来的那些钢笔在此时凝固,下一刻,這些钢笔以更快的速度反向飞回去,直接插入总编先生的身体,其中眉心位置,是一根黑色的钢笔。
“我……”
总编先生整個人向后栽倒,躺在了地上;
他,
死在了自己的笔下。
卡伦站在总编先生身边,看着這一幕,舔了舔嘴唇,這一幕,莫名有一种美感,让人情不自禁地驻足想多欣赏一会儿。
而在另一边,
狄斯看着地上的普洱,
沉声道:
“异魔加害普通人,违反秩序教会《秩序條例》第三章第七條,根据所造成危害程度,对异魔进行处死或者……圈禁处罚。
现决议对你进行圈禁惩罚,圈禁時間内,若无允许,不得离开茵默莱斯家,你,是否认罚?”
普洱将自己的前爪靠在一起,匍匐在地:
“喵~”
這时,
电话铃响起。
阿尔弗雷德先将收音机开关键按下去,然后走過去拿起话筒:
“喂,這裡是胡米尔。”
阿尔弗雷德声音,完全和已经死去的总编先生一模一样。
而接下来,电话机裡的声音则通過收音机放了出来,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嗨,我的总编先生,明天报纸那边都安排好了么?”
卡伦记得這個声音,是那位奥卡先生。
“当然准备好了,我办事,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么?”阿尔弗雷德說道。
“放心,放心,怎么可能不放心,打电话過来呢,是因为刚刚得知了消息,西克森那個老家伙承受不住压力明天下午打算向市政府递交辞呈了。
现在咱们的福德市长和哈格特议员都在我這儿呢,我們的环保女神黛丽丝正在为我們弹奏美妙的钢琴曲庆祝這场战役的胜利。
所以,我想问问我們辛苦睿智的主编先生,想不想现在過来喝一杯提前庆祝一下?”
阿尔弗雷德开口道:
“莫尔夫先生呢?”
“他就不喊了,莫尔夫先生一直休息得比较早,他比较注重健康。而且你知道的,他這個人的脾气,我可是不想打电话吵醒他后他再给我脸色看。”
“這样不好吧,你不敢打,那我试着打电话喊一下莫尔夫先生,反正被骂的也是我。”
“哈哈哈,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你得快点来,否则我特意拿出来珍藏葡萄酒,可就要被我們的老议员先生都给喝光了。”
阿尔弗雷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道:
“别急,我马上会和莫尔夫先生,一起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