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
蒋千俞向来优雅,做事情总是慢條斯理,可现在他脚步明显慌乱,仿若失了控一样。有挡了路沒来得及让开的人,他就像挥路障一样直接把人推开,全然沒有了往日裡的风度和礼貌。
直到,他站在林清妙面前。
蒋千俞微眯着双眼盯着眼前的人,眼睛,鼻子,嘴巴,体型,都跟林清妙一模一样。可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她。
三年了,她已经离开三年了。
林清妙自然也感受到了场面的奇怪,周围的人都在小声对着她指指点点,有好些人看她的眼神充满震惊,還有突然出现的男人,他眼神凌厉,让人害怕。
林清妙觉得這男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裡见過,她很快就想了起来,那张合照,她记得赵秀秀告诉過她,她在和许砚柏结婚前和合照上的男生谈過恋爱。
意识到這点,林清妙看眼前的男生就有点微妙了。完全不清楚状况的林清妙扯了扯赵秀秀的袖子,小声问道:“秀秀,怎么回事啊?”
赵秀秀看了一眼于贞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又看着蒋千俞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她有一种愤怒得到纾解的痛快感。
赵秀秀拍了拍林清妙的手,安慰道:“沒事儿,别怕。”
“你是谁?”
大概是夹杂着太過复杂的感情,蒋千俞說话的声音都变了音调。
林清妙還未回答,赵秀秀便冷笑一声說道:“她是谁你都不认识了?好歹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呢,不過才分别三年你就认不出她了?”
或许是眼前的事实太难以让人接受,蒋千俞的脸上腾起一股怒火,他用一种饱含警告的语气冲赵秀秀說道:“赵秀秀,你在搞什么鬼?”
赵秀秀握着林清妙的肩膀,将她往前推进一点,冲蒋千俞道:“蒋千俞,你可看清楚了,是我在搞鬼嗎?怎么,身边有了新人,
你就连你从小爱到大的林清妙都不认识了?”
“林清妙”三個字被清晰說出来,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在被打清醒之前,他的表情却是遭受重击后的茫然。
眼底一时涌起太多的情绪,震惊,喜悦,愤怒,悔恨,愧疚,思念,太多太多交替而過。
许砚柏站在人群外看到這一幕,那种对抗命运失败的愤怒让他有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冲动,真想将這裡炸成灰烬,真想将除她之外的人都炸得粉身碎骨。
他想過林清妙和蒋千俞有重逢的那一天,可是在那之前他想要为自己争取時間,想要让她适应他的存在,想要她真正将他当成丈夫,他甚至有一個非常邪恶的想法,或许到时候将生米煮成熟饭,那么她纵使知道她和蒋千俞的关系她也跑不掉了。
可是,有些东西是他无能怎么努力都无法阻止的,就像是那种天生就注定了要相遇要在一起的人,无论经過多少困境,多少艰难险阻,他们都会见面,也注定了会重新爱上彼此。
他人为的干涉和天定的姻缘比起来是如此的渺小。
他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他们见面。
他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他们相爱。
他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她和别人在一起。
他注定了只能如一個旁观者一样欣赏他们轰轰烈烈的爱情。
呵呵,狗屁,凭什么?!!!
许砚柏将心情收拾好,用一种最平和的姿态向林清妙走去,他知道从今天之后一切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不過也不要紧,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林清妙觉得眼前這男人的眼神看着真的很渗人,她下意识去寻找许砚柏,好在很快就看到了从人群外面走来的他,林清妙心头一喜,就像是看到可以避风的港湾,她急忙向他走過去。
“砚柏。”她满脸欣喜。
许砚柏此时浑身蓄积着一种踩碎一切的力量,一腔怒火被他很好的藏在心裡,他表面平静,心裡却在咒骂那狗屁的命运。
直到林清妙满眼含笑冲他走過来,她对他的亲切感让他满是风暴的内心深处骤然冒出了一股暖,他不自觉的就软了下来,冲她道:“
你怎么来這裡了?”
“我来這裡找你的,我是不是太冒昧了?”
“沒有。”
林清妙松了一口气,只要砚柏不觉得她冒昧就好。
蒋千俞此时已慢慢冷静下来,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林清妙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陌生,而且她和许砚柏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熟了?
蒋千俞走到许砚柏跟前,问道:“许砚柏,怎么回事?”
事情都已经走到這個地步了,许砚柏也沒什么好隐瞒的,他冲蒋千俞道:“林清妙還沒死,我找到了她,不過她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忆了?”蒋千俞眼底骤然腾起几许锋芒,他盯着林清妙:“你不记得我了?”
林清妙的眼底满是抗拒,面对他的目光,她下意识往许砚柏身后躲了躲。
她的眼神很陌生,這完全就不是林清妙看他的眼神,蒋千俞双手紧握成拳,他猛然看向许砚柏,一字一句夹杂怒火的声音问他:“你什么时候找到她的?”
“大概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蒋千俞鬓角肌肉紧绷,浑身透着一股逼人的杀意,“一個月前找到她,你却一点信息都沒透露過?”
许砚柏笑了,他目光意味深长向于贞的方向扫了一眼,“你身边不是已经有于小姐了嗎?我告诉你做什么,你是想看看于小姐更可怜還是林清妙更可怜?”
许砚柏提到了于贞,蒋千俞就仿若被刺了一下,他怒火中烧,就快要控制不住了。蒋千俞闭着眼睛调整情绪,再睁眼,他稍稍平复了一些,可那眼底漫出猩红,压抑不住的怒火凝在其中。
“把她给我。”
蒋千俞一字一句,陈述的语气并不是在跟他商量。
对比之下,许砚柏显得很平静,他道:“给你做什么?于小姐怎么办?”
“把她给我!”蒋千俞怒吼出声。
谁都看得出来蒋千俞此时就处在失控的边缘,薛慧也已回過神来了,周围還有這么多客人,薛慧上前拉住蒋千俞,想提醒他一下,蒋千俞却直接将她的手甩开,他好像已经看不到其他了,满心满眼都是林清妙。
才被蒋千俞认证为未来铭鹰女主人
的于贞此时的身份相当尴尬,尤其看到蒋千俞那一心扑在林清妙身上眼看着就要失控的模样,她都能想象到别人怎么在心裡笑话她了。
于贞不想被人看笑话,她希望蒋千俞能冷静下来,于贞走上前,她拉住蒋千俞的手劝道:“千俞哥……”
然而刚刚对着赵秀秀還对她偏爱有加的蒋千俞却丝毫不给她面子,她话都還沒說完,蒋千俞就仿若发泄一般,将她的手重重一挥,连看都沒看她一眼,冷冷丢来一個字,“滚!”
于贞穿着高跟鞋,被蒋千俞一推,她沒站稳,直接摔在地上,有人向這边靠近,却不是来扶她的,于贞顺着鞋尖向上看去,对上赵秀秀那一双幸灾乐祸的眼睛,于贞觉得屈辱极了,她爬起来,就仿若赵秀秀不存在,装作什么都沒发生過一般,走到一边去。
场面凝重得吓人,林清妙觉得眼前這男人就跟有病一样,她小声冲许砚柏道:“砚柏,我們离开好不好?”
许砚柏轻声安抚道:“好。”
她叫他砚柏,她对他很熟悉,甚至還带着几分亲近,蒋千俞知道自己快失控,也知道周围還有很多人看着,他好歹還沒有完全丧失理智。
他让自己平静下来,冲周围负责安保的保镖吩咐道:“先把客人们都送到客房休息,我這边還有一点私事要处理。”
其他的客人很快都被請出去了,就剩了一些比较亲近的人,赵秀秀,薛慧,于贞,還有蒋家的几個直系长辈都在。
人都送得差不多了,蒋千俞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他冲许砚柏道:“把我太太给我,你听到了嗎许砚柏?”
這话却听得林清妙一脸懵逼,她疑惑道:“什么太太?”
蒋千俞道:“许砚柏沒有告诉過你嗎?你已经结婚了,你是我的太太。”
“這……”林清妙不敢相信,她看向许砚柏,“他在說什么啊砚柏,我和你不是夫妻嗎,怎么他……”
听到這话,蒋千俞那才被按捺下去的怒火又重新烧了起来,他怒极反笑,质问许砚柏,“你们是夫妻?许砚柏,這话是你告诉她的嗎?”
许砚柏面色倒是沒
多大变化,他冲林清妙道:“我一会儿会跟你解释,我先带你离开。”
只是两人才一转身,蒋千俞便冷声道:“拦住他们。”
周围的保安立马围過来拦住许砚柏和林清妙的去路。
许砚柏挑眉笑了笑,“這是干嘛?”他指了一下于贞的方向,“你這样把于贞小姐置于何地?”
蒋千俞却沒有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于贞,這话却刺得他多了几分火气,他语气强势,說道:“许砚柏,你可以走,把她留下。”
蒋千俞话音刚落,就见宴会厅大门被猛然推开,许砚柏的助理张易带着几個保镖进来,许砚柏冲他吩咐道:“把人拦住就行,尽量别动手。”
张易点了点头,带着人直接将蒋千俞的人冲散,许砚柏便趁乱带着林清妙离开,蒋千俞正要去追,张易及时拦了上来。
许砚柏的车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许砚柏和林清妙上了车,司机发动车子离开,林清妙這才问道:“他刚刚說的话是真的嗎?我和他……”
许砚柏很清楚,這件事是瞒不住她的,只是他沒想到会這么快,就算他不如实相告,蒋千俞已经知道她活着,自有办法让她知道。
许砚柏自嘲笑了笑,“他說得沒错,你和他是夫妻。”
“那我和你……”
“抱歉,我当时骗了你。”
“……”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回答让她难以接受,林清妙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她眼底有愤怒有难過,许砚柏心裡很不是滋味,有一种,怎么說呢,好像一切努力都打水漂的感觉,就像当初他见缝插针,在知道她生病之后,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笨拙地学着照顾人,可最终却只换来她一句,“许砚柏,我不会喜歡你。”
有些人好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你沒办法拥有。爱而不得好像就已经成了他的宿命。许砚柏的笑声裡不免带上了几分无奈和不甘。
“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骗你我們是夫妻。”
“那你所說的我們非常恩爱,如胶似漆,也不是真的嗎?”
“对,不是真的,都是我骗你的。”
“那……我
们也沒有在一起過?”
许砚柏低头笑了笑,自嘲的笑,他道:“是啊,沒有在一起過。”
林清妙眼底藏着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竟然是骗她的,她和许砚柏不是夫妻……她们也不恩爱,甚至都沒有在一起過,她還想着她会慢慢适应他這個丈夫,她要好好和他過日子,毕竟她对他也是有好感的,說不准也能找到如他所說那样恩爱甜蜜如胶似漆的感觉。
许砚柏也不是沒有想過会走到现在這個地步,纵使心存侥幸,可他也知道自己是多么无耻。就像神话故事裡,那個偷走了仙女的裙子,害她回不了天庭的男人,纵使将她留在身边,可总有一天仙女還是会找到她的裙子,她還是会回到属于她的世界裡去。
只是這一步未免来得太快了一点。
林清妙還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她问道:“如果你是骗我的,可为什么连我妈妈也骗我?周围的人也一起骗我,我和你如果不是夫妻,你们为什么都要合起伙来骗我?”
许砚柏道:“因为当年你失踪之后,你的丈夫蒋千俞迫不及待就宣告你的死亡,不到半年時間就和你表妹于贞搅合在一起。甚至因为你父母对他的埋怨就对你父母不闻不问,尤其后来你父亲過世,他這個前女婿却忙着和于贞勾搭,连吊唁也不到场。這让你周围关心你的人都对他寒了心,所以当我将你找回来之后他们都希望你和我在一起。”
许砚柏所說的也不完全准确,就比如蒋千俞也不是真的对林清妙父母完全不過问,只是知道這二老在埋怨他,毕竟林清妙才嫁给他不到一年就去世了,他们觉得他沒照顾好她,对他态度冰冷,蒋千俞撞了几次冷脸,再加上出生自来优秀的他本来就骄傲,以为二老不想看到他就沒再去過,不過偶尔会托人送些礼物上门。当年林清妙父亲過世,蒋千俞以为林清妙妈妈還恨着他,再加上跟于贞不清不楚的,他不好出面,還打电话特意让他帮忙去看了看,当然他不仅帮忙看了看,還帮忙料理了后事。
虽然蒋千俞沒有做得那么過分,可他的所作所为也确
实算得上凉薄,他私心裡不想林清妙回到蒋千俞身边,所以也不想为蒋千俞說好话,林清妙越觉得他過分,那么就越不可能回到蒋千俞身边。
他承认他确实不是一個可以舍身为人,处处为人着想的君子,他有自己的算计,他也宁愿当個小人。
“所以,当年着急宣告我死亡的人是他不是你,对吧?”
“当然,他才是你的丈夫,我有什么资格宣告你的死亡。”
他当然也不会帮着蒋千俞解释,他当年着急宣告她的死亡,就只是自欺欺人想让自己解脱。
“如果是你的话,你不会那么着急宣告我死亡对嗎?你会一直找我对嗎?”
许砚柏道:“你不就是我找回来的嗎?”
一個她死了就着急宣告她死亡的丈夫,一個从未和她在一起過却一直不放弃找她的人。這么看起来,好像许砚柏更像她的丈夫。
“如果我和他真的是夫妻的话,我是不是就要回他身边了?”
這话就像刀子一样直接刺在许砚柏身上,让他直面血淋淋的事实。他一双眼睛顷刻间就红了,一种难以忍受的窒息感让他一阵哽咽,他有好一会儿說不出话,喉结滚动了许久,他缓了一下才說道:“按理来說,是這样的。”
林清妙却摇了摇头,“可我不想回去,就算我真的和他是夫妻,可我完全不记得了,再說他已经宣告我死亡,而且你也說了他和谁谁谁在一起了,我为什么還要回去?”
本来他感觉精神和□□都快被绝望淹沒了,心裡一阵阵绞痛,就连头痛的后遗症也有发作的迹象,可是她這话,让他听出了某种转机,他的眼底慢慢亮起来,他消沉的面色也好了不少。
“那……那你……怎么打算?”他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我……我們真的什么关系都沒有嗎?我們真的沒有在一起過嗎?”
“对,沒有在一起過。”
林清妙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如果我想要和你一起回去的话,你会带我回去嗎?”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许砚柏一脸不确定,“你要留在我身边?”
林清妙点点头。
许砚柏完全忍不住,一切绝望痛苦,瞬间消失不见,他一下笑出了声,他是真沒想過她会愿意呆在他身边,毕竟他骗了她。
“你不怪我骗你?”
“不怪,你把我找回来,你帮我照顾我的父母,在我看来,這些比你骗我要重要很多。”
许砚柏彻底放了心,所有的担忧一扫而空,她還愿意留在他身边,這就证明他還有机会。
作者有话要說:可以心无芥蒂谈恋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