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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甲 第12节

作者:未知
“如何合作?我們有三方,那玉却只有一块,难不成到手后還要砸碎了分成三块?” “在下虽不是生意人,但却懂些经商之道。世间之物,都有可供交换的价值,但凡一桩交易未谈拢,大抵是因为出价未达所期,而非其物本身谈不得买卖。现下這宝玉亦是如此,二位若是买玉求财,那到时候只需开价便是,若是为了其他,也可共商一二,想必依两位本事,到时候也绝不至于吃亏。” 钟离竟慢悠悠說着,停顿片刻后话锋一转,“但那都是之后的事了。眼下玉還未在我們手中,各位烦忧之事未免早了些。” 這一番话虽說不得有十足的有理,却也令人生出三四分的动心。 不管怎么說,如果最后东西落在别人手裡,现下想的這些着实沒什么用处。 丁未翔抬起眼皮瞧一眼两人犹犹豫豫的傻样,暗暗摇头又闭上眼。 像是看不到两人脸上神情一般,那人又不慌不忙地继续问道:“邹思防患病,郝公子想必已查明其病因,对嗎?” 郝白点点头:“是又如何?” “可医得好?” 郝白被问住了,一口气憋在喉咙裡,肖南回偷偷瞧着心下竟觉得有几分好笑。原来真的有人的天赋是让人吃瘪。 郝白哽咽一番,還是决定要捍卫自己的医术:“要医邹思防,需得一味药引。這药引怕是不好寻,若是寻不到便是再高明的医术也无用武之地。” “先生所說药引,可是佛骨舍利?” 此话一出,郝白的眼睛瞪得像是两只铜铃:“你、你、你......” “我是如何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味药引我可以提供,便当做是在下一点诚意。” 她瞧着不对劲:“佛骨舍利如此珍贵的东西,你会愿意拿出来?” “在下愿意出手相助,是因为邹思防必须要活着,只有他活着,才能将那宝玉拿出来,也才好有后面的算计。” 伯劳有些不屑:“他就算是死了,只要东西還在,那便早晚教人翻出来。” 钟离竟点点头:“說的是,但不知各位刚刚可有翻出来?” 伯劳也被怼了一下,气呼呼地别過脸去。 罪魁祸首悠悠总结道:“看各位举止谈吐想必都是有身份的人,知道時間宝贵、宜早不宜晚的道理。在下愿出這枚佛骨舍利以换几位相助,若能事成,便依刚刚所說再行商议。” 宝玉再好也是死物,活人要用活人的办法才行得通。 多几人帮忙或许好過她和伯劳两人夜夜□□,而且眼下邹思防這一关最难過,若是人死了便当真成了死局。 有道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秘玺到手,到时候便是各凭本事,也由不得他变卦。 另一边,郝白脸上也是神情变幻,显然心中也在衡量此事的风险。 摇曳的烛光一点点矮下去,终于,那烛芯晃了晃断开来,黑暗中唯一一点光亮也消失了。 肖南回和郝白的声音也几乎是在同一時間响起。 “便依你所言。” 黑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像是一阵微风刮過肖南回的耳畔。 “甚好。” 第13章 拨云见日 次日清晨的邹府炸开了锅,丈高的围墙都挡不住当家主母赵西梅尖利的嗓子。 “一帮废物!一群人连两個涂脂抹粉的贼都抓不到!” 领头护卫长了张木讷的脸,說出的话却硬气的很:“夫人此话差矣,昨夜我和几個兄弟可是将這园子守了個铁桶一般,就是连只虫都未必能飞的出去,可那两人却愣是凭空消失不见了。” 言下之意便是将失职一事撇得一干二净。 “就是就是。”其他护卫频频点头,表示老大所言非虚。 赵氏一听這话,反倒不急,一屁股坐在花墩上,一边喝茶一边问道:“說得有鼻子有眼,那我来问问你们,昨夜那两個贼穿的是何颜色的衣服?” “黑的。” “白的。” “花的。” 赵氏冷笑,众护卫相互低声埋怨起来。 “怎会是黑的?我明明瞧见那人从正房跑出来,明晃晃的一身白。” “哪裡是白色!我明明瞧见人从假山那头跑出来的,一個蒙的红帕子,一個蒙的绿帕子。” “胡說!我瞧见的是一身白的和一個蒙红帕子的......” “够了!”赵氏将茶杯狠狠掷在地上,一地冒着烟的茶水就像她此时的心情,“我瞧着一個個的也都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怎么一开口都像瞎了似的?!” 众护卫面面相觑,见领头大哥此时也未說话,便也碍于拿人钱财不敢多言。 邹家這么大一個院子,昨夜府裡进人的事其实還真的未必人人皆知,可如今這样一闹,怕是那三房姨太连着府裡的下人都知道了。 赵氏身后跟着的嬷嬷李桂珍见状,趁机解围道:“听說那贼人落下的帕子上不是绣了花?查一查总能知道是哪来的。” 领头的护卫似乎就在等這句话,将那翠绿色帕子呈给赵氏。 帕子是普通绿丝缎的,帕子角上绣了朵白玉簪花。 “其实......今日一早便托人去问過了。帕子是望尘楼阿韵姑娘的。” 望尘楼三個字一出来,赵氏的脸都有些扭曲。可护卫接下来的话才叫人心颤。 “可那阿韵姑娘,两年前就染病過身了。這帕子是她以前送给相好的,人沒了之后她那相好便将东西偷偷送了回来,怕惹祸上身。” 赵氏眉头一松,脸却一白,手似被烫了一般将那帕子扔在地上。 整個院子裡都安静了下来。 许久,赵氏才厌恶地說了句:“把這东西烧了吧。” 旁边的人应下,正要上前点火,赵氏突然又改了口。 “等下。” ****** ****** ****** 半日下来,府裡上下便都传开了,邹老爷究竟惹了多少桃花债?說是那死了的安韵姑娘也和他有瓜葛,還說昨儿夜裡鬼怪都找上门来了,怕不是沼泽裡的鹿化了精怪,所以才勾了邹老爷的魂魄。 郝白来西厢房问诊时,赵氏的脸色可用‘面如金纸’来形容。 “先生来了?今日先给我开两副安神的汤药吧。” 郝白沒急着开药,反而神秘兮兮地将背后的门关上。 屋裡一时只剩下半死不活的邹老爷和他们二人。 赵氏抬起头,轻蹙眉尖:“先生這是做什么?” 郝白幽幽道:“回夫人,药引可能寻到了。” 赵氏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不枉费她重金寻医,這段時間的糟心日子看来终于要到头了。 “但是......”郝白眉头紧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氏一看心中便急了。 “先生可是真的寻到那佛骨舍利了?這般犹豫可是還有什么难处?” 郝白叹口气,将一脸宿命感拿捏的炉火纯青:“夫人可信因果报应之說?” 赵氏一听這话,当即脸色便有些不好。前阵子外面的风言风语她怎会不知?如今都刮到院子裡来了。可她觉着那是外人瞧不得她家過得风生水起,這才落井下石多加编排,府中下人碎嘴,她早打定主意要将人都换了。可如今连她請来的大夫也搬出這套来膈应她,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你這是要用神鬼之事来搪塞我?” 郝白倒是丝毫沒有介意赵氏的不快,反倒一脸真诚:“因果怎能和鬼神同论?有因就有果是這世间最简单不過的道理。如今老爷的病便是果,這因却要好好找一找。” 赵氏脸上仍有不满,但心中却有些动摇:“事在人为,我不信天命之說,老爷的病定是和人脱不了关系。” 郝白见状也不急于一时,当下放缓语气道:“夫人心中自有定夺,在下只是個医者,也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此番将话說在前头,也是希望夫人能将此事看得更清,除此之外别无二心。” 說罢,他从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木盒,木盒打开,当中坐着一枚长圆形的珠子,莹润剔透,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自带圣光。 赵氏两眼盯着那稀世珍宝,心裡却控制不住地想着那块翠绿色的帕子。 ****** ****** ****** 连着下了许久的雨停歇后,今日居然出了太阳,穆尔赫的大街小巷都热闹拥挤了许多,人们赶着出来舒展筋骨,驱一驱身上的霉味。 望尘楼的扫洒工作照常一早便开始了,今日的活计格外多,周外爷一早便吆喝着小厮婢子将各屋的床单帐子拿出来晾晒,望尘楼高低错落的楼台间一时飘荡着彩色的布和纱,像是节日庆典一般。 望尘楼后院偏房内,唯一的床教伯劳占了去,肖南回四仰八叉地趴在软塌上睡得人事不省。 其实自从出了阙城,她就沒睡過安稳觉。 先是害怕肖准发现自己擅自出走派人追来,拉着伯劳连夜赶路;进了霍州地界后又整日端着心思,瞧谁都不像好人;昨日更是折腾了一整天,到了晚上還要扒墙头、被人追,如今虽說望尘楼也算不得什么安乐窝,但总算是有個能安心睡觉的地方,這一倒头便睡到日上三竿。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将肖南回从混沌的黑暗中惊醒。 她活动一下手指,感觉浑身上下的每一個关节都是僵硬的。恶狠狠回头,罪魁祸首正在床上睁开一只眼看着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敲门声又响起来,比之前還要急上几分。 她喝一口桌上的隔夜茶,感觉已经醒了七八分,便轻着步子挪到门前。 雕花木门上映出一個影子,看起来身量不高,瘦瘦小小的。 肖南回拉开门,便正对上還要再敲门的金豆儿。 金豆儿脸上一层薄汗,手上還端着個巨大的木盆,裡面堆满了杂七杂八的衣服,显然又是忙得脚不点地。她看见肖南回披头散发的样子愣了一下,似乎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磕巴了一下才开口道:“那、那個,外面有個公子說要见你,就在楼裡的前厅等着呢。” 正說着,伯劳顶着一头乱发从肖南回肩上冒出個头,把金豆儿吓了一跳:“我、我還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了。”言罢低着头急匆匆地走远了。 她眨眨眼,盯着那個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思索一番突然反应過来一件事。 這金豆儿好像是個男孩子啊。 伯劳打着哈欠,沾着桌上剩的半盏茶捋了捋翘起来的头发:“傻站着干嘛?不是說有人找么。” 肖南回沒說话,她好像已经知道前厅的人是谁了。 ****** ****** ****** 穿過围廊转到前厅,肖南回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裡的两個人。 丁未翔還是一身黑衣服,不知是不是昨天晚上的那件,显然是第一次来這种地方,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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