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官员的福利一般人想不到
云初握着一把弓站躲在骆驼后面非常的疑惑,和尚当刺客的时候难道只用黑布遮住嘴巴,却不肯遮住光头的嗎?
他们的脑袋可能刚刚剃過,在惨白的月光照耀下,竟然能反射出靑虚虚的寒光。
云初数過,参与战斗的和尚人数最多只有二十個,這就是說還有十六個不见踪影。
老猴子在和尚群中不断地飞跃,手中的弯刀只要出手一次,就有一個和尚的身体冒着血倒在地上。
月光下看人头飞起真的是一种极为特殊的享受,因为人头在半空中会喷出黑色的血,還会旋转,位置极为固定的月光就会把這颗人头的表情完整的照射出来,落在云初的眼睛裡。
有的狰狞,当然,基本上全部都是狰狞的,沒有云初预料中对生命的不舍,或者流露出对世界的温柔之意。
一般情况下,那些人头上的嘴巴都张的很大,看样子在脑袋被人剁掉之前,他们才想起呼救。
从這一点就能看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這句话是有很大漏洞的,至少,也是不周全的。
云初当然不会站在光明处,他之所以会带着娜哈住在城墙边上,完全是因为城墙会把他跟娜哈笼罩在黑暗中。
老猴子的身手了得,這一点云初是知道的,但是,這個老家伙能用一柄弯刀将敌人生生的劈成两截,這一点還是很出乎云初的预料。
就在光头战损了一半的时候,对面的地上忽然出现了一群光头,沒看见他们拉弓,云初就听到了有别于箭矢发出的“咻咻”声,這是弩!
用弓箭在大唐不罕见,用弩就夸张了,這是朝廷严厉禁止的东西,而且,从弩箭发射声音就能听出来,和尚们拿的弩力量强劲,穿透力很强,至少有三個胡人的身体被弩给射穿了,有這种力量的弩,只能是军用弓弩。
又有一個正在作战的胡人惨叫着倒了下去,云初本来想要射击,就在箭矢将要离开长弓的时候,他忽然调转了方向,将箭矢射向了角楼上悬挂的气死风灯。
气死风灯落在地上,迅速就燃烧起来,同样燃烧起来的還有姑臧城头的守军。
原本看热闹的守军,突然发现战火烧到了自己头上,于是,出于谨慎,再加上夜晚不得开关的规定,他们推出来了守城用的床弩。
雪亮的月光下,他们看的很清楚,有一群人手裡拿的是弩!
此时顾不上谁对谁错,反正谁手裡拿着强弩,谁就一定是错的,而拿着强弩在城关附近杀人,這对守卫姑臧城的守军来說,就是最大的羞辱。
“嗡嗡嗡”一阵空气被刺穿的声响传进云初的耳朵,他抬头看着几根粗大的弩枪离开了城池,转瞬间,就刺穿了几個手持弓弩的光头,将他们的身体带着离开了原地。
城头上的床弩发射了,云初就收起弓,守着依旧呼呼大睡的娜哈,继续看战场的变化。
光头们很惨,看样子他们原本是不准备在這裡动用弩弓的,但是呢,派去的二十個人又打不過老猴子他们,不得已,才冒险动用了弩弓,還以为城头上的守军不会理睬這种民间斗殴,沒想到,愤怒的守军动用了床弩。
然后,云初就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随着和尚们开始逃命,老猴子他们就开始追杀,再然后,不知怎么的,那些原本卧在地上的骆驼们竟然也追着老猴子他们跑了。
等骆驼队追着老猴子他们隐入了黑暗之中,空旷的姑臧城下,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云初,与呼呼大睡的娜哈,再就是一匹枣红马以及十六头傻了吧唧的骆驼。
云初呆滞了一阵子,就微微叹了口气,晚上风大,把娜哈踢开的黑羊皮大氅给她重新盖好,就双手抱着膝盖等着天亮。
鸡叫的时候,天色微微发亮,姑臧城的城门就大开了,一队骑兵急匆匆的冲出城门,才跑了不远,看到了云初,他们就折返回来,将云初跟娜哈包围在中间。
“哪裡来的贼人,胆敢在我姑臧城为非作歹。”
云初瞅着坐在马上的這個沒脑子的队正悠悠的道:“商州折冲府的人什么时候成了贼人?”
說着话,云初還是把自己的告身递了過去,见骑兵不肯下马,就皱眉道:“你见了你家上官也不肯下马嗎?”
队正不识字,不過,好歹认识告身上的印鉴模样,又见云初气定神闲的,吃不准這個告身的真伪,就跳下马朝云初拱手道:“怠慢了,不過,昨夜贼人在城前厮杀,到底是什么缘由,還請告知。”
云初瞄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叹口气道:“除過谋财害命還能是什么事情呢。
不過,你们姑臧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就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也有光头贼人就敢杀人掠货?”
愚蠢的队正這才想起去查看命案现场,不過,他還是很聪明的强制要求云初跟着他的人进城。
云初很顺利的见到了凉州刺史属下的法曹郭明义,這是一個从六品的官。
在看過云初的告身,過所,以及四门学的入学通知之后,原本笼罩着寒霜的脸顿时就变得和煦起来。
“难得,难得的少年英雄,龟兹城之战弓月道大总管已经明发了邸报,沒想到今日得见仅存的守城将士,看你身体康健,甚是欣慰。
来人啊,送云司医去馆驿休憩。”
云初本来已经做好了接受盘问的准备,也做好了帮老猴子遮掩的打算,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听,直接就把他们兄妹以及战马,骆驼送去了东城驿站。
以前是跟着丁大有的军队一路从西域過来的,军队,自然沒有住驿站的权力,后来跟丁大有在甘州分别之后又跟着老猴子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也沒有住過驿站。
直到被凉州刺史属下的法曹派人送进馆驿的时候,云初才知晓自己是有权力居住在馆驿的。
当然,馆驿裡的房间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四品官以上人等才有权力居住的院子,云初仅仅参观了一眼,就立刻喜歡上了。
沒办法,他這种从八品小官居住的馆驿房间是两人间,只有两张床,一张桌子,一盏油灯,再加两個尿壶,除此之外连個蒲团都沒有。
四品官居住的房子就好了,那就是整整一個大院子,裡面虽然称不上是雕梁画栋,至少梁柱上都有漆皮,有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会客的大厅。
整個院子的地面铺满了青砖,阴凉处的青砖上還染着一层薄薄的青苔,院子裡還用青砖堆砌了一個花池,此时,花池裡的牡丹虽然早就凋落了,密密匝匝的绿叶却把整個花池给笼罩的严严实实。
最過分的是,在這個院子裡,竟然還有四個罪妇跟两個小厮负责伺候住进這個院子裡的达官贵人。
驿长跟云初一样,也是从八品的官,大家的阶级都一样,谈起话来自然一见如故。
虽然驿长认为云初想要住进這座院子的可能性几乎沒有,甚至可以說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万万沒有可能的,因为這种行为被称之为逾矩。
云初见娜哈在這座院子裡欢喜的奔跑着如同脱绳的野狗,看什么都新鲜,哪怕是刷着红漆的马桶她都要上去坐一下,感受一下新鲜。
驿长马龟就這么笑嘻嘻的看着一個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在院子裡闹腾一句话都不說。
云初握着马龟的手感激的道:“实在是让马兄费心了,竟然找到這样好的宅子让小弟留足,下次马兄来到长安,一定要来小弟在长安外郭朱雀门街东第三街的第十一坊,也就是晋昌坊的家中逗留片刻。”
马龟悄无声息的把手从云初的手中抽回来,毫无破绽的往袖子裡缩一下,等手再次出现在外边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拱手致谢。
“云司医尽管在這裡住下,就是這個院子裡的罪妇上了年纪,不好拿出来伺候人,還請云司医莫要怪罪。”
云初指着满院子疯跑捉蜻蜓的娜哈道:“舍妹随我在西域吃尽苦头,只要她们照顾好舍妹就成,至于在下,年纪尚幼,不敢劳动马兄抬爱。”
马龟再瞅瞅娜哈,又仔细看了看云初,忍不住问道:“這是郎君家的小娘子?”
云初叹口气,懒得再给娜哈编造故事,就說了一個所有唐人都能接受的說法:“欠人家三條命,不是亲的,也变成亲妹子了。”
马龟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点头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說完话,就换了一张面孔呵斥如同鹌鹑一般站在院子裡听候安排的罪妇们道:“好生伺候,如果客人有半点不满,就送你们去军营。”
罪妇们纳头就拜,不敢說半個不字。
今天心情很好,再加上居住地终于有一点样子了,云初就丢给小厮一袋子铜钱,准备让他去被娜哈跟自己准备几身衣裳。
一個头发斑白的罪妇突然膝行几步来到云初面前道:“罪妇几人最是擅长针线,如果郎君不嫌弃,就請采买一些衣料回来,罪妇等人必定可以做出郎君满意的衣衫。
小娘子天性活泼,皮肤白皙,郎君又是官身,就算是做几身锦袍也是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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