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倭人快手
太宗皇帝有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巨舟行于浅水处,万世无忧,小船行于怒海之上,必有倾覆之忧。
這就是臣妾为何不在意云初的原因所在。」
李治摇头道:「此乃妇人之见!」武媚怒道:「既然如此,陛下因何不追回云初呢?」
李治瞅着武媚道:「只因为你是皇后。」
武媚长吸一口气道:「上官仪在泰山之上折辱臣妾,陛下因何一言不发?
李治继续瞅着武媚道:「只因为你是皇后。」
武媚道:「两者都因皇后起,因皇后落,为何却有天壤之别。」
李治道:「地方豪强被黜落,豪门世家被黜落,勋贵世家被黜落,皇后還想继续黜落文臣嗎?」
武媚道:「臣妾在泰山发作目的本就不在云初头上,只想让陛下在上官仪与云初之间做一個選擇,结果,陛下選擇上官仪而非云初。
臣妾也沒有想到云初竟然如此刚烈,一言不合就挂冠求去,這让臣妾避无可避,因此,都是云初的错。」
李治呵呵笑道:「你還不如說都是朕的错算了,地方豪强沒有死光,豪门世家依旧存在,勋贵们只是想图谋倭国,不是死了。
黜落云初,算是朕给這三者吃的一颗定心丸,朕是要通過黜落云初這個不可被黜落的臣子来告知那些心怀恨意的人,朕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给他们一個东山再起的希望,只要拖過十年光阴,他们即便是再心怀恨意,在朕重新整治的朝堂面前,将不堪一击。
黜落上官仪,你這是要眼看着他们四者相互勾连嗎?」
武媚沉默良久道:「终究是臣妾背负了所有是嗎?」
李治沒有說话,只是挥挥手,示意皇后退下。
武媚离开行宫的时候看到了守候在行宫门口等待陛见的上官仪,沒有理会上官仪的见礼,径直离开了行宫。
上官仪一直躬身施礼,等皇后一行人离开,才用阴郁的目光看着皇后离开的地方,自言自语道:「這牝鸡司晨何时是個尽头呢。」
薛长风仰头看着大行城高大的城门,確認上面的字跟长安很多街坊门口的字一样,都出自云初的手笔,不是他对云初的字有多熟悉,主要是满大唐写的一手烂字,却敢于大胆的给别人写门楣的***,就云初一個人。
人们都說,云初的字虽然烂,字裡行间却满是情谊。
所以,求字的人基本上都是冲着這份难得的情谊去的,這样的内部道路,满长安人都知道,就是云初的烂字突兀的出现在大行城的城头,還是让薛长风這個读书人有些感慨。
他是跟着一大群世家子弟来大行城的。
看到摆在城门口的柳條筐,薛长风就熟练的往裡面丢了两枚铜钱,然后就得到了看守城门的人一张只有嘴巴在笑的笑脸。
而且,只有一瞬间,却又能保证让你看清楚。
「這他娘的比晋昌坊收钱的還要职业啊······」
才走进城门,他就看到有一個個子矮小的倭人被人踢得高高飞起,然后四仰八叉的倒在他的脚下,发现挨揍的是倭人,薛长风就准备牵着马从這家伙身上跨過去,继续走自己的路。
沒想到這個倭人竟然抱住了他的小腿還用熟练的长安官话道:「客人来大行城,怎可不去我倭国花房一游,那裡有全天下最温顺的女子·····.」
于是,這個会說长安官话的倭人再一次高高的被踢飞,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薛长风却沒有笑,他知道自己刚才那一脚只是
想把他巴拉到一边去,并沒有用上力气,力气也不足以把人踢飞,一切都是那個混帐在表演。
于是从怀裡摸出五個大钱排在手裡道:「你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這钱拿着,给某家带路。」
倭人的眼睛一亮,立刻蹿過来,小心的看着薛长风手裡的大钱道:「等我伺候好了贵人,再拿钱也不迟。」
薛长风手腕一转,将钱收回袖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倭人笑嘻嘻的道:「贵人說什么,就是什么。」
薛长风道:「刚才看你身手敏捷,就叫你快手吧。」
倭人立刻道:「快手听郎君吩咐。」薛长风将战马缰绳递给快手,顺便连背上的背包也一并给了快手,這一番操作,让這個倭人愣住了,小声道:「谢贵人信任。」
薛长风道:「有這样一副好身手却不肯去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某家不信任你信任谁啊,走吧,先找一处食肆填饱肚子,我們再好好的逛逛這大行城。」
倭人快手立刻跪拜在地上道:「請为贵人之仆。」
薛长风道:「還需查看。」
快手听薛长风這样說,从地上跳起来欢快的道:「必不让郎君失望,敢问郎君门楣。」
薛长风笑道:「薛虎,字长风。」
快手默念了几遍薛长风的名姓,就指着中央大街的中心位置道:「禀报郎君,前方便是赫赫有名的大行城大食堂,乃是大行城内最佳的饮食之所,听闻长安,洛阳也有這样的大食堂?」
薛长风看一眼占据了将近半條街的大行城大食堂笑道:「确实,不過,所有地方的大食堂都比不上长安晋昌坊裡的大食堂。
却不知這裡的食物能否与长安比肩。」
快手牵着马一边走一边道:「若是說别的吃食,這裡必然不如长安,可是呢,
所有来到這裡的人都要品尝一口這裡的特色鲅鱼饺子,据說,即便是长安,也沒有這样的美味。」
薛长风笑道:「洛阳大食堂裡的汤水席名冠长安,如今又有這大行城的鲅鱼饺子又被奉为圭臬,看样子,取各地食材所长,已经成大食堂的惯例了,快走,快走,某家餐风露宿十五天,正好祭奠一下五脏庙。」
快手立刻加快了步伐,引着薛长风直奔大行城大食堂。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過了饭点很久了,不過,大食堂裡依旧人满为患,眼看着连落座的地方都找不到。
薛长风从怀裡摸出一面铜牌丢给快手道:「去问问,长安的牌子在這裡能用不。」
快手惊诧的双手捧着铜牌道:「這是贵人牌?」
薛长风道:「怎么,你见過?」
快手道:「前天的时候,伺候過一位爵子,他手中就有這样的一面牌子,還說這样的一面牌子在长安千金不换,原来郎君也是大唐贵人啊。」
薛长风道:「快去吧。」
快手得了牌子,腰背都挺拔了不少,将牌子举在看门的壮汉眼前道:「我家主人来了,快快准备静室一间,還要备好草料,清水,弄不好砸你招牌。
看门的壮汉原本想要发怒,陡然间发现這個倭人手中拿的牌子与普通的贵人牌子似乎有所不同,接過牌子看了一下上面的编号,上面赫然写着一個硕大的数字七。
這分明是云氏掌柜专用的铜牌,而眼前這枚铜牌上的数字表示,云氏商号排名第七的大掌柜到了。
回头喊一声,原本在店裡巡视的掌柜就出来了,掌柜的在看了一眼铜牌之后,就朝薛长风拱手道:「不知客人为何有我云氏殷大掌柜的号牌。」
薛长风道:「就是二虎兄临别时赠与某家的。」
掌柜
的闻言笑了一下,就邀請薛长风进店,并未在大厅停留,也沒有上二楼,直接穿過厅堂,去了大食堂后院。
来到一间布置典雅的房间之后,掌柜的关上门,瞅着薛长风的眼睛道:「請出示阁下的号牌。」
薛长风看一眼掌柜藏在袖子裡的手道:「怎么,殷二虎的号牌不管用?」
掌柜的面不改色的道:「出示。」
薛长风听到窗外有弩弓上弦的咔哒声,就从怀裡取出自己的号牌递给了掌柜的,掌柜的看了一眼号牌,略微思索一阵就道:「原来是薛掌柜驾到,滕某失敬,失敬。」
薛长风找了一张靠墙的椅子坐下来轻声道:「别杀了那個倭人,我有用处。」掌柜的面色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拱手道:「薛掌柜可是为了长安,洛阳两地勋贵子弟齐聚大行城一事而来?」
薛长风道:「某家的驻地在幽州,确实是追踪這些人来到了大行城,滕掌柜這边可否有薛某错過的,来自长安的消息?」
滕掌柜瞅着薛长风的眼睛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号牌,容貌,体型,与文书中描述的一般无二,老夫就要立刻拿下你。」
薛长风道:「就因为某家问你消息?」
滕掌柜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办好你的事情即可,你若在大行城需要帮助尽管开口,若是私人事情,就恕某家上报了。」
薛长风忽然笑了,敲着桌面道:「那就先把這裡最美味的食物都给某家端上来。」
滕掌柜想了一下道:「如你所愿。」今日,是倭人快手此生最快活的一天,因为不断地有盘子从窗户裡伸出来,然后,盘子倾倒,裡面几乎沒有动過的美食就落进了他的饭盆裡。
「這裡的梅干菜扣肉只配喂狗!」薛长风嘟嘟囔囔的埋怨着,反手就把满满一盘子肥腻腻的扣肉倒在快手高举着的盆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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