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中邪
我听到這几個字的时候,如遭雷亟,呆在原地。
八年前高考成绩公布之后,我清楚的记得整個县只有同班的一個叫李伟的考上了燕京大学,何来的张龙?
作为高考强省,学生所学课本为加深版的教材,全国共有七個省启用,七省状元诞生在大凉山,竟然沒有任何消息传出。
黄瘸子见我发愣,吩咐王海将县志翻到下一年。
“七年前的高考状元……叫张虎。”
“六年前的高考状元……叫张豹。”
“這是张氏矿业集团张保家的三位公子吧,龙虎豹三兄弟?”王海富一脸震惊說道。
“一门三状元,啧啧,那么大的事情我竟然都沒听說過,我就說嘛,有钱人家的教育也不会差,怪不得那么有钱有势,人家三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输给我們十年寒窗?”
王海越說越兴奋,丝毫沒有注意我和黄瘸子的脸色。
“走吧。”
黄瘸子說着,拽住我的胳膊离开。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颠簸的大巴上望向窗外,一句话也說不出来。
我們下车之后,徒步走了几公裡山路回到徐家沟,临别前黄瘸子說道:“既然事情已经過去那么多年,放宽心,回去好好睡一觉。”
“我沒事,我去了燕京大学的话,那边物价高,我妈生病了還需要钱治病,张保叔对我家也不错,以前逢年過节都拎猪肉给我家,我把张龙当兄弟,他也算有出息了。”我下巴翕动,有些语无伦次說道。
黄瘸子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回了家。
我走到张家的大宅时,见院子裡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很多大凉山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给张仙师磕头祝寿,好不热闹。
我胸中气结,呼吸急促,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整個人像是泄了气的球,瘫倒在地。
等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了自家的床上,母亲神色焦虑地守在床边,而在她身旁還站着黄素素。
“你這孩子怎么了,素素发现你昏倒在张家大宅门口,费了老大劲才把你背回来。”母亲說道。
黄素素有些脸红,說道:“伯母,既然徐凉醒了那我就回去了。”
我连忙叫住黄素素,說道:“素素,辛苦你了。”
“你的事情爷爷已经和我讲了,所以我才想出来找你的,木已成舟,别多想了。”黄素素說道。
黄素素這么說,我眼睛当即红了起来,哽咽說道:“差一点,你就可以当上状元夫人了。”
黄素素神色一怔,沒再多說,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中午,我放牛累了侧躺在山沟裡睡觉,迷迷糊糊中忽然觉得背脊发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贴在我的背后。
我想要转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费了很大的力气转過脸来,却猛然发现身后多了人。
是個身穿灰袍的老太太。
老太太长相极丑,脸上的褶子沟壑纵横,鼻子和嘴巴也比常人突出很多,一双招子漆黑,直勾勾地盯着我脖子看。
這样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老太太忽然咧嘴一笑,抬手就抓向我的脖子。
一声惨叫传出,我猛然惊醒,冷汗已经将衣服湿透,不远处的草丛裡一只黑影掠過,很快钻入山林裡,看体型像一只大黑狗。
我气喘吁吁地爬起来,下意识地摸向脖子,刚好碰到了脖子上的六眼天珠。
這六眼天珠是我帮黄素素暖身的那晚黄瘸子送给我的,說是藏传宝贝,开過光,這些天我一直戴在脖子上。
可如今,這六眼天珠竟然裂开了一條口子!
传闻玉石宝珠开光之后可为主人挡灾,挡灾之后就会碎裂,失去灵性。
我暗自庆幸,心中感谢黄瘸子,见天色将晚,就连忙牵牛往家赶。
路過张家大宅时,正看见一群孩子围在路上起哄。
只见为首的张大象将手裡的炮仗插在牛粪上,接着吩咐其他孩子将一個脸上脏兮兮的小男孩押過来。
這小男孩我认得,他妈死的早,打小又不会說话,所以村裡人都管他叫小哑巴。
小哑巴挣脱不开,张大象点燃牛粪裡的炮仗之后,那群孩子猛得把小哑巴推向炮仗,登时炸得小哑巴一身翔,脸上嘴裡都是。
众人哈哈大笑,张大象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他见小哑巴哇哇大哭,脸上有些不高兴道:“這個臭哑巴哭起来真难听,把他按住,我把他的嘴炸了。”
几個孩子闻言上去就要按住小哑巴,我见状立马呵斥,将這些孩子赶跑。
张大象面色不悦,双手抱在胸前,趾高气扬地斜视我道:“你算什么东西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有娘生沒爹教的小东西。”我忍不住骂道。
正在此时,一群人从大宅裡走出来,张家众人簇拥着一個身穿马褂的老者,为首的张保对老者說道:“老郭,张仙师已经返程龙虎山,接下来矿场的事情就得全靠你来掌舵了。”
“张老总放心,郭某人为张家办事,鞠躬尽瘁,有什么事情您随时来找我。”老者說完,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
“爸爸,這個人骂我。”张大象指着我,向人群中的张龙告状。
张龙面露愠色,看了一眼我和我身后一身翔的小哑巴,低头对张大象說道:“你又欺负人了吧?”
“沒有,爸爸,是那個小哑巴……”
“好了大象。”张大象的话還沒說完就被徐姓女人打断。“让你不要和這些乡下人靠得太近你不听,身上沾了味儿洗都洗不掉,快点上车回市裡了,穷山沟裡的味儿我是一刻也闻不下去,你回去后答应妈妈要好好读书,不然以后跟這些人混在一起,把咱家基因都带坏了。”
“哦知道了妈妈。”
房车发动,驶向那條专供张家车辆走的山中公路。
车窗摇下,张龙一脸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满是轻蔑。
“你也快回家吧,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跑,你爸爸要是不在家,就跑来找我,知道嗎?”我摸着小哑巴的头說道。
小哑巴点了点头,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跑回了家。
小哑巴走后,我望了一眼张保家的大宅就牵着牛向家裡走。
路過村中路口时,又看见了那個身穿马褂的老者。
“徐凉是吧,你胆子可真大,张龙那小子是個护犊子的主,你敢說他的崽儿有娘生沒爹教。”
“怎么,我說句实话他還能弄死我?”我瞥了一眼老者說道,這才发现他的一只眼睛全是眼白。
老者說道:“他会不会弄死你我不知道,但看你现在這副模样,怕是活不過今晚,你中邪了。”
“中邪?”
我眉头紧皱,想起不久之前在山沟沟裡发生的事情,几天前张仙师也說我有中邪之兆,如今看来是应验了。
“你怎么断定我中邪了?”
老者說道:“人的身上有三把阳火,一把在头顶,還有两把分别在两肩,這三把阳火主导人的精气神,如今你两肩的阳火行将熄灭,只剩火苗,导致你如今气血亏空,双目无神,印堂发黑,所以我断定,今晚你邪祟缠身,难逃一死。”
“先生既然這么說,那肯定是有破解之法。”我心裡害怕,却强装镇定。
“我自然是有破解之法。”老者嘿嘿一笑,从怀裡掏出一枚黄符递给我。
“今天晚上无论你听到或看到什么都不要出门,有這枚镇魂符在,邪祟不敢近身。”
“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接過黄符问道。
“你是状元之命,也有状元之才,年轻时候,我也曾想通過读书改命,可惜后来只能窝在大凉山,救你全当惜才。”
“那你是谁?”我问道。
老者嘿嘿一笑。
“鄙人,郭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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