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無意陷入他的眼眸
古雯靈與萬徹彼此轉身背對背，尤茜將手中的婚紗扔到盧競之身上，快速衝進了試裝間，拉上帷幕。
手忙腳亂地脫婚紗，猶如身處戰場。
顧問匆忙鑽進了試裝間幫忙。她以爲是準新娘介意被準新郎提前看到自己穿婚紗的模樣。在她接待過的顧客當中，有不少女孩會有這方面的講究，“是要把驚喜留到婚禮嗎？firstlook。”
尤茜爲了避免穿幫，連忙替古雯靈應答，“對，想記錄下那一個珍貴的瞬間。”
尤茜與顧問合力脫下婚紗。顧問抱着婚紗去後方整理裙襬，留下尤茜與古雯靈獨處的空間。
尤茜環顧四周，低聲咒罵，“盧競之這隻狗子，又出賣了你的行蹤。”
古雯靈埋怨尤茜，“你也是，幾萬塊的婚紗都能定下來，怎麼還在乎這五百塊錢的優惠？”
“優惠這種東西不管大小，肯定都是要在乎的。”尤茜義正嚴辭，“他敢發我就敢用。”
古雯靈算是體會到了，人越有錢就越摳，亙古不變的真理。“你這種行爲類似於買保時捷用了五十元優惠券。”古雯靈說完愣了一下，扭頭質問尤茜，“你不會真用了吧？”尤茜前幾天才新提了車。
尤茜有些難爲情，“不用白不用。”她替古雯靈拿來了放在角落裏的小白鞋。
穿上小白鞋，就要回歸現實生活了。結束這一場短暫的夢。
回去的路上，尤茜爭着要開車。她的原意是要讓古雯靈坐副駕駛，以此分隔古雯靈與萬徹。現在看來還不是能夠讓兩人相處的時候。沒想到盧競之坐車比誰都積極，一屁股塞進車門，開心地繫上了安全帶。
剩下了兩個略顯尷尬的乘客。
萬徹護着古雯靈先上車。古雯靈緊貼着車窗，與萬徹之間似乎要隔一整條長江。尤茜調大了音樂音量。古雯靈看向窗外，萬徹也看向窗外。窗外有落後的行人與共享單車，有漫不經心的噴泉，有川流不息的橋下隧道。
萬徹卻是什麼也看不進眼裏了，眼前浮現的全是古雯靈穿着婚紗的模樣。
似乎看見了古雯靈暈染在落日餘暉中，手捧一束玫瑰，裙襬閃爍粼粼金光。他向她伸出手，她的指尖落在他的手心。
一切是那麼的順理成章，卻又可望而不可及。
盧競之大半個身子從座位之間探出來，找萬徹說話，“兄弟，你明年端午有空麼？”
萬徹心裏有了大致的猜測，“你們的婚禮是定在明年端午麼？”
“嗯。”盧競之盛情邀請，“你可一定要來。”
萬徹應允，“能來我一定來。”
盧競之再邀請古雯靈，“咕咕，你也一定要來。”
尤茜聽了翻白眼，“廢話，她是伴娘，能不來嗎？”
古雯靈苦笑了一下。
萬徹偷看古雯靈。她手裏握着他買的奶茶，兩個拇指交替轉圈。
她始終沒有看他。
萬徹多問了幾句關於他們結婚的事情，“場地定了嗎？是戶外嗎？”他剛纔想象的結婚場景是戶外小森林。
尤茜回答，“嗯，草坪婚禮，定的晚宴。只有朋友聚會的話，感覺這樣會溫馨一些。”
前方道路擁堵，車輛頭尾相連成一條長河。尤茜踩穩了剎車，查看路況，屏幕上錯綜複雜的紅線讓人望而生畏。
尤茜喃喃自語，“這恐怕得堵上一會兒。”
古雯靈終於從狀況外回過神，“很堵嗎？那我在這裏下車。”
尤茜勸阻，“這離你家還有兩公里呢！”
“沒事，走幾步就到。”
古雯靈這車說下就下。她的手扶在車門上，細心觀察周圍情形，“你們待會兒挪到斑馬線上調頭，這樣你們回家方便些。”
古雯靈迫不及待打開門。萬徹急忙拉住古雯靈的胳膊，“走右邊下車，安全一些，我讓你。”
萬徹下車，給古雯靈騰出了通道。古雯靈遲疑一下，順從地從右邊下車。
卻沒想到萬徹順手關上了車門，和車內的人道別，“我送她回家，你們路上小心。”
古雯靈暗自懊悔。她剛纔就不該猶豫的，不然也不會被萬徹套路了。
兩人相伴走了一段路，是無言以對的狀態。
萬徹在心裏不停琢磨。想問的話太多，不知該從何處問起。他的眼睛餘光離不開古雯靈。聽見古雯靈吮吸奶茶，吸管在杯底吸出了空氣與奶茶混合的嘩啦聲響。
萬徹伸出手，“給我吧，我來扔。”
古雯靈不肯放手，“沒事。”
是相互客氣並禮貌謙讓的兩個人。
萬徹陪着古雯靈走去垃圾桶，又走回原位。他心裏總是忐忑的，組織好語言向古雯靈開口，“今天……爲什麼會試婚紗呢？”
古雯靈預料到了萬徹會誤會。她匆忙解釋，“不是我要試的，是茜茜……說是介紹朋友來，可以省下五百塊錢……反正是沒有太多意義的，單純是爲了省錢而已。”
“噢？這樣。”幸好不是什麼讓人驚嚇的理由，不是因爲其他人有意料之外的可怕的進度。萬徹嘴角浮現出笑意。
看到萬徹解除誤會，古雯靈才終於放心。轉念卻察覺不對勁，火氣一下子冒出來。
“怪了，我爲什麼要跟你解釋呢？”古雯靈和萬徹之間分明就沒有任何親密關係，完全沒有必須要解釋的義務。古雯靈氣得停下腳步，質問萬徹，“我試不試婚紗跟你有什麼關係？關你什麼事？”
萬徹老實回答，“我本來也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古雯靈聽完更來氣了，“那你閒得沒事問什麼問？我有必要回答你嗎？”
萬徹聳聳肩膀，“但是你已經回答了。”
古雯靈的火氣快要衝破腦袋，“你也太賴皮了吧？”
古雯靈朝萬徹翻白眼，一半是對被萬徹愚弄的憎惡，一半是對自己反應遲鈍的懊惱。最近這段日子過得過於跌宕起伏，她的精力被消耗掉了一大半，就快要應付不過來。
萬徹饒有興致地俯身觀察古雯靈的表情，故意挑逗，“生氣了？”
古雯靈再翻白眼，“關你屁事。”沉悶地扭頭轉向一邊。
萬徹追隨而去，在古雯靈眼前晃悠，不忘繼續捉弄古雯靈，“喔？讓我看看有個人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古雯靈下意識想要反駁。一口氣提上來，回頭，無意陷入萬徹的眼眸。
鼻尖觸碰鼻尖，溫熱糾纏溫熱。那一刻不敢呼吸，小心翼翼。一個漩渦就快讓人淪陷，漫天紛飛的愛戀即將匯聚團圓。
卻也在同時激盪起驚恐。
古雯靈一下清醒，撇過頭去。萬徹眼波流轉，掩埋一絲失落。
重新呼吸。世界恢復如常。
萬徹提起精神來，重帶笑意。前方不遠是一家用復古紅磚做裝飾的冰淇淋店鋪，一道白色拱門精緻小巧。萬徹問道，“喫冰淇淋嗎？我給你買。”
“嗯。”古雯靈低着頭，從鼻腔內哼出微弱的聲音。
萬徹輕撫一下古雯靈的腦袋，“等我。”
不知是憋氣用力，還是緊張難受，古雯靈雙頰緋紅。
萬徹給古雯靈挑選的是玫瑰荔枝味的冰淇淋。古雯靈張嘴咬了一下，包裹住一口冰涼。臉頰的溫度終於漸漸消退，胸腔內的燥熱逐漸散去。玫瑰荔枝的清甜味道在口腔裏迂迴。古雯靈抓捕每一絲餘韻，陷入冰淇淋軟糯的口感裏。
古雯靈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找到尤茜的對話框，點擊發送，“這家冰淇淋挺絕，以前怎麼沒發現？”單手打字不太順暢，古雯靈索性給尤茜發送語音，“下次帶你來。”
一字一句，清楚地傳到萬徹耳朵裏。
以前這些有趣的日常碎片，她都是發給他的。
他好久沒有收到她的生活記錄了。
他錯過了她的生活。
一輛黑色快遞三輪車在車道上慢慢悠悠前行，找尋送貨地址。街邊雜貨店老闆把綠植擡到室外，吸收一點溫和的日落陽光。
兩人安靜地走完了這一條街。
古雯靈專心啃着她的冰淇淋。
萬徹默默觀察了良久，“你好像比以前要文靜了許多。”上次在谷特沙漠，他們起初也找不到太多話題來聊天，但那是因爲羞澀。那天古雯靈的眼裏仍舊是有歡愉的，和今天不一樣。
“沒有吧？”古雯靈咬掉了最後一口甜筒，“怎麼你倆都這麼說？”
你倆，萬徹和湯泓哲。萬徹盡力不去在意這些細節。
“和別人比起來的話，比如尤茜。”萬徹向古雯靈解釋，“你和尤茜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很開心，笑容也多。”
古雯靈明白萬徹話裏的含義。她和他在一起是不怎麼笑的，她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覺得和他在一起是一件需要認真對待的事情，她那是認真的表情。
萬徹的聲音聽起來誠摯而純粹，“我最大的願望是，我希望咕咕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能夠保持開心。”
古雯靈莫名感覺鼻子酸了，眼睛紅了。這一切是在一瞬間發生的，她險些控制不住。她悶頭往前走，右轉，踏上斑馬線。吸一下鼻子，擦掉嘴角的甜筒屑，不發一言。
她的速度太快了，萬徹來不及反應。
人羣隔離了古雯靈與萬徹。
斑馬線那頭，綠燈倒計時顯示還剩五秒鐘。
古雯靈一路小跑渡過了斑馬線。站在岸邊回頭，才發現萬徹被車流阻攔在了原地。
“萬徹！”古雯靈向萬徹輕輕揮手。
萬徹指了指已經變爲紅色的信號燈，“等我。”
一段六十秒的等待，古雯靈不大敢看向萬徹，只能低頭繼續品嚐冰淇淋，扔掉了手中的甜筒包裝紙。
萬徹心急如焚。
等待綠燈再次亮起，萬徹成爲第一個衝出人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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