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雅西战役 0015音乐共情
三個孩子不定时到学堂去接受新的知识,威灵偶尔也会陪着去,然后就是隔三岔五李陵游谢芜荑過来展示一下术士能力,期待某一天某個孩子突然开窍。
每隔两天,孩子们回学堂去求证解惑,威灵却一次沒去過,倒不是說那些知识简单到他沒有任何疑惑,而是他必须要工作,還有那么多的贷款要還呢。
他在下意识中,已经将三個孩子的贷款都算在自己头上了,虽然這個贷款在结界系统中属于助学贷款,会在孩子们成年后才催收的。
于是威灵每天除了和孩子们互动,或者去接受新知识外,便是奔波在二层到四层之间。
他并不满足每周20小时做工的硬性要求。
他分别去四层将冶金、制造、服装、食品等各种工厂,按照時間不冲突的原则,都接了下来,以他的能力,這些工作都实在太简单。
就這样時間就慢慢過去了三個月,他已经将寄奴和商陆的贷款全部還清,只剩下自己的和南星的了。
然而有关术士的能力問題,他想尽办法也還是沒有奇迹发生。
不過由于一直的探索观察,他对自己感应到那個有无尽潜流的能量世界,有了明确的认知。
对這個感应中的世界,正是东土世界术士、西玄世界法师,他们所谓的源灵世界。
再過十多天就是夏族最为传统、最盛大的新年节了,威灵一直在念想给孩子们送個什么样的新年礼物。
于是他决定不再去四层工作,就去三层做些环境卫生、园艺、养老院护理等服务型的工作,顺便有机会找找小礼品。
這一天,轮到威灵去养老院做护工了。
上午,他早早地来到养老院。
养老院在郡城三层东北角一個小湖泊的旁边,背后還倚靠着一座小山,估计是当年挖掘小湖泊的土。
小山坡上树林依旧青翠宜人,小湖泊也水清见底,游鱼流窜。
进入低矮的绿植围墙,威灵看到许多老人在院子中赏花、晒“太阳”和聊天。
虽然這個“太阳”是穹顶中央一個超大功率的巨型发光矩阵,但其亮度和色温,会让人忘记這不是真正的太阳。
一些同样是护工的男男女女,基本上是和威灵差不多年纪的,一对一在给老人们理发,剪手足指甲,有些干脆就是给老人们捶捶背,聊聊天。
当然,這种聊天自然還是信息丢包,只是偶尔老人的哈哈大笑能看出他们很享受這样的陪护。
从结界系统信息中威灵获知,虽然养老院那些保洁、洗刷工作基本上都是人型智能机器在做,但是這些老年人,其实很多都不愿意接受人工智能人型机器的服务,更愿意和年轻人接触,似乎這样更人性化,让他们不会变得更孤单。
這次威灵接到的任务,是去陪护一個叫寒水的老人。
很快的,威灵在院落的一侧的地方见到了寒水老人。
這是一個头发已经全白、面色苍老异常、失去一條腿、坐在轮椅上发呆的老人。
他選擇的位置也沒有和其他人靠近,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院落的另外一侧。
“阳光”从大树稀疏的枝叶间投射下几束光斑,照在他的身上。
看到笑眯眯的威灵缓缓走近,老人眯起了眼,似乎在猜测這個年轻人是谁。
“寒水爷爷你好,我是威灵,今天我来陪你。”
威灵含笑丢出信息。
寒水面色犹豫,突然展颜一笑,說道:
“哈哈,你小哥是不是在给我发信息啊?我的人工念体都坏了很多年了……”
声音苍老沙哑。
威灵一怔,颇感诧异,說起来,他自己都好久沒有用语言交流了。
威灵赶紧点点头,笑道:
“是的,寒水爷爷,今天我過来陪陪你,你需要我给你理理发、剪一下指甲么?或者是其他需要我做的?”
“不,不用,其实我都不需要人陪啊,年轻人有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前些日子才有人帮我做過這些护理,我暂时不需要……這样吧,你搬個凳子過来,陪我聊聊天,不用信息丢包那种!”
老人的表情似乎有些执拗,如果威灵执意用信息丢包,這個服务自然无法继续。
“好的,沒有問題。”
威灵虽然說适应了不通過语言交流,但是也觉得自己都快受不了這种不說话的日子。
搬過一张小凳子,威灵坐在老爷子的身边,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问道:
“寒水爷爷,你为什么不安装人工义肢啊,现在的外骨骼置换這么方便,還有,人工念体植入也是挺简单的……”
寒水用干枯的双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笑嘻嘻說道:
“我這個人就是個老顽固,哈哈,我自己拒绝安装人工义肢,也拒绝重新植入念体……我知道帝国的技术很好,也知道帝国发展很好,皇帝将我們這個种族带的很好……
但是,我不喜歡不說话的交流,也不喜歡假腿假发這些……
人的一生,生老病死,自然规律而已,其实,我活的够久了……你猜我现在多大?”
威灵自然知道他的年龄,系统信息中就清清楚楚,不過還是笑着回答:
“寒水爷爷看着可不老,应该有八十了吧……”
一下子就干掉20岁,威灵有些忐忑。
“呵呵,呵呵,小哥就晓得糊弄我……老头子今年都一百零五岁了,活的够久了,這在旧时代已经算是可望不可及的高寿了。
其实……其实我都不想活了……”
老头的声音小了许多,眼睛似乎更加浑浊。
“哇,寒水爷爷挺厉害的,不過现在基因治疗技术、修补技术那么发达,再活50年也是平常事!”
威灵笑道。
這话可不算是乱說,就现在的技术條件下,自然人活到150岁的多了去。
“唉,沒意思……”
老头叹了一口气,眼睛的视线落在身边的花坛上,慢悠悠叹气道:
“還好,還有人陪我唠唠嗑……人老话多,這话沒错,我估计是因为时日不多,总希望有人知道自己,记住自己,总想让人明白,自己来過這世间,不然就是心慌慌的……
我出生的时候,正是大湮灭后最混乱的时期,那时候,遭受核辐射后很多新生的孩子都是畸形的……幸运的是,我是健康的,我的父母曾经为此非常骄傲……
后来,皇帝陛下带领我夏族各個势力,和那些敌对的势力进行战斗,驱逐那些窜入我們传统领地的异族,恢复我夏族的歷史领地……
我父亲是一名战士,不過,他可沒那個幸运追随陛下,他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战死了……
我很难過,但是不悲伤,反而挺自豪。
那时候,战死的人太多了,就算不战死,残留的核辐射也会让人不知不觉中身患重病……我娘就是那样死去的,当时我還不到十八岁……”
老头的声音更加低沉,沉吟了很久才继续說道:
“可惜,很可惜啊……我沒有自己激活念体,也沒有成为强大战士的能力。但是,帝国给我們植入念体,给予很好的教育和生活,后来我进入了冶炼工厂。
于是认识了好多很可亲的工友……都老了,我們那一代人,剩下的不多了……哦,扯远了……后来,我结婚了,老婆很漂亮,对我也好。
那些平静平淡的日子,是老头子我一生的珍藏……当然,也有遗憾的事情。
我們始终沒有孩子,孩子成为我和她的执念,我們两個都挺顽固,不愿意做人工培养槽中的试管婴儿,当年的成功率也不高。
也许就算成功几率高,她也不会同意,不经過她肚子孕育的孩子,還是孩子么?她就是那样的人啊……后来,她也病死了,基因治疗和免疫治疗也不是万能的啊。
我們都是自然人,我們的意识沒有机会保留或者转移,但是我不埋怨,那些選擇,即便是对帝国来說,都是极其稀缺的资源,浪费在普通人身上,就算帝国不心疼,我自己都心疼……”
威灵的心也渐渐沉静下来,对這個自称顽固的老头有了一些敬意。
“老婆死了,我觉得日子過得沒啥意思了……她活着的时候那些最简单平凡的日子,似乎都是梦中才有的好时光……呵呵,你看我這個老顽固。
后来,就這样浑浑噩噩地過了些年,我自己又闯祸了,我在工厂心神不定的,违背了安全程序……失去了一條腿。
我拒绝了义肢,是我自己的错,不能给帝国增加负担。
后来人工念体也不知为何也损坏了,我還是拒绝了重新植入……我這样的人,其实已经沒有了存在的价值,虽然帝国不放弃,但是我得知足啊”。
老头說道這裡,似乎对自己的决定還有些自豪。
“……”
威灵都不知道该咋接话了。
“对了,我老婆其实挺有音乐天赋的……虽然說她整個一生,都沒有去大庭广众下演奏過,但是他教我的时候,那神态,就像一個传說中的音乐家……
我当时也沒认真学,她死了我才熟练掌握……可是,再也沒人听了……”
說到這裡,寒水老人侧身从背后拿出一個长长的、布袋装着的东西,缓缓打开。
那是一把古旧的二胡,琴筒、琴杆上都伤痕累累,蟒皮黑黄暗沉,看着就挺有年代感。
老头轻轻地试了试琴音,发出两声低沉的吱呀声,微微调整了一下琴轴:
“老說那些旧话,让小哥见笑了,干脆這样,我给你拉一段曲子,我老婆当年教我的……杀鸡杀鸭似的,拉得不好,就当是你为了這份工作付出的辛劳吧……”
說到這裡,老头還促狭地对威灵挤挤眼。
“寒水爷爷客气了,求之不得呢!”
威灵笑着說道。
琴音渐起。
如同一條月下的小溪在轻轻流淌,忧伤而又意境深邃的乐曲声缓缓响起。
经典的夏族民乐二胡独奏《二泉映月》。
威灵不禁闭上了双眼,神念不自觉中就激活。
熟悉无比的暗如深海的感觉浮现,清晰能感知音波在无尽浓稠的能量中无声穿行。
音乐中流露出的伤感怆然的情绪,和偶尔勃发的一点点愤慨、不甘之情,似乎寄托了寒水老人对過往的无限思念,对往日生活的热爱和深沉回味……
随着音乐本身娓娓道来的陈述、引申和展开,似乎将寒水老人的神念都全部包容进去,他在讲述自己的平凡而不甘、随遇而安却又积极勃发的一生,他的顽固,他的挚爱,他的沉痛都在那独特的旋律中婉婉道来……
在如流水般清朗、冷寂的音乐中,混合一些二胡沙哑的颤音,這個感觉触动了威灵敏感的灵觉。
他的“心眼”,似乎发现這三個月丝毫不见异常的暗能量,在老人琴弓和琴筒的摩擦点位处,发生了一点点只能靠神念才能感知的变化。
而這一点点变化却影响了威灵的感知,他觉得自己似乎也在与老人共享這一生的悲欢离合,那种陌生的感觉是威灵不曾有過的。
既陌生,又温暖,让他甚至觉得眼眶发热,泪意涌来……
就在這一瞬间,沒有任何征兆的,威灵觉得脑海中似乎有那么一根细细的丝线,在某一個琴音的颤音节点上,被那包含莫名声音频率的音波倏然绷断了。
沒有什么系统提示,也沒有什么风云突变的现象。
就在這如泣如诉的哀声悲音中,就在這平平静静的感悟中,威灵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已经成为了术士。
术士天赋激活,激活智慧型术士能力!
领悟术士能力: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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