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_85
正在牀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着雜誌的惟惟,疑惑地翻下雜誌。
會是誰?不會是——
中午的時候,在這忙東忙西,東扯西扯,好不容易被趙仁誠請走的趙媽媽吧?!
惟惟覺得頭皮發麻。
她現在有點怕趙媽媽,很怕老人家太過炙熱的眼神。
禮貌地打開門,但是門外提着一大袋食品的人,讓她呆了一下,然後,又驚又喜:
“兔兔,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他冷聲問。
怎麼,他來探望病人,也不許了?
不,不是的。
地只是還以爲、她還以爲……他再也不理她了……
因爲,今天的她,確實比較象那種提上褲子就不認帳的渾帳。
“來看看你晚飯吃了沒有。”他的表情冷冷淡淡的。
說好的,她化療期間他會照顧她,即使這個照顧的地點讓他不爽透了,但是,遵守承諾是他的美德。
“趙、醫生……讓趙媽媽給我燉了豬蹄湯,說有利於血象的恢復……”一見到他,就感覺很心虛,甚至怕刺激到他自動將未婚夫改喚成趙
醫生。
豬蹄湯?
他眉毛一挑,“你喝得下?”沒化療前,她已經打死都不喫這種油膩的東西,硯在可別告訴他,細胞被藥物殺了殺後,她性情大變!
她乾笑,因爲,她確實喝不下。
那一鍋的豬蹄湯,她只喝了一小口,已經很不禮貌地吐了很多次。
幸好,趙醫生和趙媽媽都以爲她嘔吐是化療後的正常反應。
“他呢?”冷冷地問。
“上醫院了。”明知故問。
“幹、幹嘛這麼嚴肅——”惟惟不自然地挪開位置,讓他進來。
“你確定讓我進來?”他又皮笑肉不笑的姿態。
惟惟頭皮一陣發麻,每次,她最怕他這樣笑了,好象有怒沒處發的樣子。
但是,今天的他,確實異常的大度,根本沒打算爲難她。
“廚房在哪裏?我燒給你喫吧。”神情還是淡漠的,還是一副很勉強才和她說話的樣子。
他燒給她喫?
“這裏——”惟惟指指廚房的位置,不敢說太多。
確實,之前,他說過,化療期間,她的營養他負責。
“恩。”他很自來熟,如同在自己家一樣,直接就把菜提進來。
“你去菜場?你不是最怕髒的嗎?”惟惟象個小跟屁蟲,跟在他身後,喳喳個不停,一直在找話題。
“世界上有種地方叫超市!”拜託,他纔不去地上那麼髒、空氣那麼差的傳統菜場。
“你做什麼給我喫?”她有點小興奮。
這種興奮,從見到他那一刻,其實已經開始騰昇。
“只要你不叫上你那討人厭的未婚夫和他的拖油瓶,今晚就見得成我肖公子洗手做羹湯。”他懶懶地講。
他是出了名的愛記恨。
她對他的壞,他都記在心裏,只是回報的時間還沒到而已!
哼,別讓他得逞把到她,一得逞,他馬上奴隸變將軍!
“你要少放點鹽!”惟惟趕緊交代。
“鹽我自己帶,味精我自己帶,醬油老酒米醋都我自己帶,放心,不會花掉你未婚夫的家財!”他一一將購物袋裏的調料拿出來,更將未
婚夫兩字咬得極重。
並且還加了一句,“一次性碗筷我也帶了。”所以,動用不到她未婚夫家的任何一物。
他小氣的行爲,讓惟惟哭笑不得。
“買什麼好菜了?”她看見一個黑色袋裏好象有血淋淋的物體,就想伸手去打開看看。
他抓住她的手,及時制止。
“豬,你精力很好嗎?”他又是皮笑肉不笑。
“還……行……””她在騙他。
事實上,她很不好。
她腳軟,人乏力到腳步虛浮,再走幾步就要跌倒了。
但是,一見到他,興奮下,她就完全忘記了,自己剛纔在牀上覺得連骨頭都有點痠痛。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脣角終於微勾:“既然你體力‘還是’這麼好,那不如今晚我們再繼續勇猛奮戰到天亮?”
“……”聞言,她微張嘴巴。
他還真敢講,幸好這屋子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但是,他不覺得,在她未婚夫的屋子裏,講這些,一點也不好笑?
“我回房了,你燒好了叫我。”她默默飄入房,不敢再待下去。
“不送。”他頭也不回。
真奇怪,真奇怪,他今天特怪,居然一點也不爲難她!
半個小時後,他進房叫她出來喫飯。
“豬,醒醒。”他搖她。
惟惟迷糊的醒過來,今天一天,她都很虛弱。
“我抱你過去。”不等她拒絕,他已經橫抱起她。
微熱的胸膛,讓惟惟一陣恍然。
他燒得很簡單,一道她愛喫的綠色蔬菜,還有豬肝湯給她做泡飯,還有,鹹菜炒——
咦,這是什麼?一小塊小小塊的背面長得有點象章魚肉,但是粘着的物體,又很象牛肉。
“喫喫看。”他整盤都推到她面前。
“恩!”她點頭,起筷,嚐了一口。
“味道怎樣?”他小心翼翼地問。
事實上,她今天喫什麼都沒有胃口,舌頭象被人用漂白粉洗過了一樣:
“很好喫,很鮮,很有嚼頭。”
他的脣角聽到很有嚼頭幾字,脣角居然微抽。
“好喫就行,多喫點。”他催促她。
“恩!”她點點頭,又吃了好幾口。
他做的,比趙媽媽做的好喫,沒有很多油,很清淡,不會讓她覺得太噁心。
真想問問這小子,他是不是揹着她有練過廚藝?青菜炒得顏色很鮮豔,一點也沒黃掉,讓人一看就會覺得有食慾,豬肝也燙得剛剛好,很
鮮嫩,而這一盤不知道何物的東西,她能喫得下去,味道應該也不錯。
完會就不象他自己說的,廚房什麼也不會的人!短短數日,他的廚藝就突飛猛進到這麼厲害?還是,他一直在扮豬喫老虎?真是匪夷所思。
她又勉強吃了好幾口,他拍了幾下她的背:“喫不下,就別吃了。”再喫的話,會嘔吐了。
“恩。”事實上,在餐桌上才坐了一會兒,惟惟已經覺得很累。
她纔剛一起身,馬上就開始頭暈眼花,整個天花板好象在轉動一樣。
“豬,你在發燒。”摸摸她的額頭以後,他肯定的說。
她想也是。
“沒事的,只是低燒,正常現象,仁誠開了一些退燒藥給我。”他湊得那麼近,近到她都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
惟惟覺得自己頭暈的症狀,更嚴重了。
“然後,他繼續去上班了。”他盯着她,繼續問。
“他本來不想去的,但是,他有個住院保胎的病人,是他做的手術,現在情況比較危及,晚上如果還抑制不了宮縮的話,得動緊急手術,
先保大人安全。”她把趙仁誠的解釋一五一十的轉達。
只是,一說完,連她自己也糊塗了,她幹嘛要說得那麼詳細?
趙仁誠是個很有責任感的醫生,而她,覺得自己的情況也還好,只是低燒38度多一點,並不嚴重。
肖圖不置可否。
是他的話,他就叫病人遲點再肚子痛,遲點再流產,他現在很忙,他愛的人現在也很痛。
這些,他不會當着她的面說,省得又被鄙視。
現在社會,誰說實話誰喫虧。
“那挺好的,他貢獻給社會,而我——”他垂眼,又逼近了她幾分,在她耳邊,露出笑容,用很輕的聲音道:“貢、獻、給、你。”
這話,太曖昧了。
而且,他們靠得距離,也太曖昧了。
她甚至能清晰感覺他的脣,在說話對,也輕刷過她的脣。
很癢、很麻、很熱。
和昨晚的感覺一模一樣。
惟惟開始緊張,她舔着乾澀的脣,卻舔到了他微溼的脣瓣。
她驚得抽口氣,閃電般縮回自己的丁香小舌。
他只是笑,沒有進一步追逐。
但是,眼神,卻一直在複雜的變化。
“豬,雖然現在問這個,可能有點不適合,但是——”他頓了一下,“你準備怎麼處置我?”
惟惟有種大腦快缺氧的感覺。
她怎麼處置他?她、她也不知道。
和趙醫生重新開始?還是和兔兔繼續維持性關係?
她沒考慮好,真的沒考慮好。
“豬,要不,別急着選擇。你繼續做你的趙太太,我做你情夫。”
他說的建議,讓她呆住了。
“他不在,我上來,他來,我走。不會讓你爲難!”他笑得好陰險,努力說服的樣子,更陰險,“其實”偷情也挺刺激的!”
他不逼她,真的不逼她,因爲他清楚自己現在的分量,逼到最後的結果,反而是自己死路一條。
“等你真正確定要嫁給他的時候,我自然會消失。”
所以,目前,他願意先做姦夫。
大清早,趙仁誠上完夜班,就匆匆趕回家。
“惟惟,你起牀了嗎?”他禮貌地敲她的房門,“我給你帶了銀耳粥回來。”粥是媽媽一大早煮的,他負責開車兜回來。
“你等等!”裏面的聲音,聽起來好驚慌。
然後,一陣的兵荒馬亂。
趙仁誠覺得有點尷尬,畢竟,女人剛起牀,肯定有很多不方便。
幾分鐘後,她才匆匆開門,但是,她依然死命的堵住門口。
“我——”還沒開口,惟惟已經一陣心虛。
“今天燒退了嗎?”趙仁誠摸摸她的額。
比正常溫度還高那麼一點點,但是,比昨天晚上好多了。
惟惟一陣不自然,不知道該避還是該——
現在的她,一片混亂。
她的樣子,實在太象房間裏藏了什麼東西。
“你還是先在牀上躺着,我把粥拿進來吧。”他環住她的肩膀,不讓她硬生生梗在門口。
惟惟整個人僵住了,因爲,趙仁誠還是邁進了她的房間。
畢竟,這是他的家。
“他不在,我上來,他來,我走。不會讓你爲難!”
惟惟回頭。
房間裏,空空如已。
剛纔,趙仁誠在門口喚她名字的時候,她嚇得幾乎魂飛魄散,甚至心虛到連衣櫃裏也找過了。
但是,沒有兔兔的蹤影。
趙仁誠看了一下她身後凌亂地被單,溫和一笑。
他終於知道,地的表情爲什麼這麼驚慌。
光鮮的外表下,她的一些生活習慣,確實有點不太好。
“你別動,喫早飯就可以了。”他幫她整理房間。
現在,她是病人。
“不!”察覺了他的意圖,惟惟急忙伸手去擋。
這張牀上——
兔兔睡過。
她過激的行爲,讓趙仁誠愣了一下,正想說什麼,但是,他的目光卻僵住了。
停留在某一點。
很顯眼的某一處。
惟惟隨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才發現,是她自己藍色的制服掛在牀頭。
“它——”趙仁誠整個人都愣住了。
因爲,他記得,她剛住進來的時候,並沒有把這套衣服帶進來。
“這個是……肖、肖圖昨天晚上拿過來的……”惟惟不得不承認。
“他爲什麼……把這個拿過來……”盯着那套藍色制服,趙仁誠覺得好象有一條冰冷的蛇,蜿蜒上他的身
“對了,我今天來還有個目的,是送東西給你的。”肖圖象想起什麼一樣,從拿過來的手提袋裏,取出一樣東西,“你把這個忘在家裏了。”
什麼東西?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她空姐制服,頓時傻了眼:“我目前又用不上。”
他慢條斯理地把她的制服撫平,然後桂在房間對着牀,最顯眼處:“不管用不用得上,把制服帶在身邊,掛在明顯的地方,才能激勵你早
點戰勝病魔,可以早點上班啊。”
說完,他又極其欣賞地看了一眼那個位置。
惟惟覺得他說得很對,但是,又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你不是反對我繼續當空姐嗎?”
“那不是你的興趣嗎?我平時又沒怎麼特別管你。”他昧着良心,很快就回答。
是嗎?
“他說,這樣才能激勵我早點戰勝病魔,回到工作崗位。”惟惟輕聲說完,才用很猶豫、很低的聲音,問:“你、你會不會反對,他來你
家?”
反對啊,反對啊,求他一定要反對!
這樣,她的立場才能堅定。
“不會,我很少在家,有家人陪你,會熱鬧一點。”趙仁誠回過神來,溫溫回答她。
即使知道,她和肖醫生關係匪淺,但是,他不想做這麼沒風度的男人。
不是家人了,現在,兔兔想演新角色了,這個角色的名字叫姦夫。
這句話,惟惟梗在喉間。
“惟惟,你慢慢喫早飯,我出去了,可以嗎?”趙仁誠辛苦的笑容,已經快維持不住,他只想快點離開她的房間。
因爲,那套藍色的制服,讓他莫名的恐懼,總覺得,那裏有隻毒蛇猛獸,在啃咬他的心。
變得一絲一毫想靠近這個房間的**也沒有,只想離得遠遠的,快點逃。
“好。”惟惟點頭。
她一個人用早飯,反而會覺得自在一點。
趙醫生離開了她的房間,把一室的寂靜,也留給了她。
惟惟一小口一小口的早飯,每一次恍神中,總覺得,有一個還在她的身邊,微微偏過頭,他用專注的眼神,看着她,告訴她:
“豬,你要早點好起來。”
“豬,不錯嘛,你懂得掩飾。”在參觀完她的房間後,肖圖嘲笑她。
“我掩飾什麼了?”
他只看了一眼她,惟惟馬上就察覺到了他的意思,心虛地垂下眸。
是很多草莓印。
全部是他印下的。
“不過,今晚,我終於可以暫時安睡了。”他聳聳肩膀。
“喂,你睡覺就睡覺,幹嘛爬到我牀上?!”她急得大叫。
“我現在不是要當西門慶嗎?你家的大郎不在家,我當然得抓緊時間,爭取表硯,鞏固姦夫的地位。”他說得很無辜。
“……”她都無語了。
“兔兔,你不覺得,我們要是這樣,很沒道德嗎?”
他桃了眉,“你是指採陽補陰?”
他一定要說得這麼露骨嗎?
“反正我們之前也已經不道德了,那就不道德到底吧!”他說得很無所謂。
雖然這樣講,但是,一夜,他們什麼也沒做。
她的燒時高時低,身處黑暗之中,一直在出汗。
原來,人在發病的時候,會特別的脆弱。
她發現,自己怕黑。
幸好,旁邊有個胸膛,一直讓她依靠。
在她輾轉無法成眠,喉間泛起一陣噁心的時候,有一隻微涼的手,會一直撫着地的後背,讓她能舒服幾分。
也讓她清楚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