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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作者:袁与年
秋高气爽的时节,正是举办运动会的好时分。

  从小学开始,乔殊羽就是运动会上的一把好手,各类表彰奖状拿了一大叠。

  以至于后来她总想,早知道以后学习退步這么厉害,還不如当初直接走体育生的路子。

  高一时,她也参加了学校的运动会,报了女子100米、800米、铅球、4x100接力整整四项。

  最后,她取得了两金一铜的好成绩,唯一沒拿到奖牌的接力跑,在第三棒和别人落后了近一百米的情况下,她也搏力冲到了第四。

  班主任特地让出了半节班会课,体育委员站在讲台上,开始征集报名的同学。

  男生对此兴趣高昂,男子项目很快就被报满了,有好几個项目還有多人报名,体育委员不得不安排他们课后进行班内比赛。

  而轮到女子项目的选拔,体育委员在讲台上快喊破了喉咙,仍然有几個项目有余缺。

  “我希望大家可以积极踊跃报名,成绩不好也不要紧,重在参与。”体育委员在讲台上苦口婆心地劝导着。

  想来当初也是這样,乔殊羽素来不是一個主动的人。

  小学三年级时,班裡的女子项目仍有空缺,而她乖乖坐在位置上无动于衷。直到班主任又是哄又是劝地說了好几遍,她才幽幽举起了手,一举就把几個空缺的项目都填上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儿运动天赋,自此,沒再缺席過一场运动会。

  体育委员的威信显然不够,班主任拍拍他的肩,替代他站在了讲台正中央。

  班主任一扫往日的严肃,面上的笑容堪称和善:“姑娘们,怎么這么扭捏呢,想当初我就喜歡运动会,全班一起玩儿多开心。等你们上了高三,什么运动会春游红五月,统统和你们沒关系了。趁着最后的机会,别傻了,抓紧玩一次。”

  班主任难得的轻松话语,逗得讲台下一派哄堂大笑。有两個女生被气氛所感染,笑着举起了手。

  “還剩女子100米和女子铅球沒有人报。”体育委员记下了那两個人的名字,看了眼表格后道。

  “来来来,咱们還是文科班呢,女子项目报不齐多丢人。”班主任扫了眼班裡的女生,“還有谁要报名的嗎?你就上前走一百米,随便扔扔,我也不会怪你是不是。”

  两個都是她的擅长项目,乔殊羽指尖微动,犹豫不知该不该举起。

  她总觉得這样的场景好像太欢乐,欢乐到她不该去打破。

  那如果她拿下第一呢,会不会就显得她的扫兴沒那么讨厌?

  “杜依芮,去不去,平时看到老师不是溜得很快嗎?”班主任一眼盯上了就坐在她面前的杜依芮,笑着调侃道。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欢乐的笑声,杜依芮抱着脑袋埋在桌上,伸出的一只手摆個不停:“老师我不行的,我100米沒及格過。”

  “這么弱的。”班主任笑笑,盯上了另一個女生,“赵思婷,你要不要去?上次拿书砸刘航不是可用力了嗎?”

  赵思婷尴尬地捂住脸,半是撒娇道:“老师我沒有——”

  接下来,班主任又陆陆续续点了不少女生的名字。

  虽然是文科班,但女生也只有不到二十人,她挑着拣着,几乎点了大半的女生。

  乔殊羽始终端坐在最后一排,低头望着自己的笔袋,乍一看在发呆,思维却一直紧绷着。

  她无比害怕,却又隐约期待自己的名字会被念出,她甚至也能想象到,如果班主任提起自己,台下会不会是一片倒彩。

  心怦怦直跳,等待让人无比煎熬。

  但是沒有,什么也沒有。

  得到了五花八门的拒绝后,班主任无奈地摇摇头,接過体育委员手裡的表格:“实在沒人报,那也不强迫你们了啊。反正你们自己想好,這是高中最后一次机会了。”

  乔殊羽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始终蠢蠢欲动的手,最终默默攥成了拳。

  班主任說得沒错,运动会确实是高中生涯难得可以放松的机会。

  运动会开始的一周前,课表进行了小幅度的调整,每個下午都有一节课给他们自由活动。

  报名了项目的学生去操场训练,而剩下的则留在班裡,商讨着开幕式进场的安排。

  扮什么主题、弄什么阵型、穿什么衣服,颠来覆去、热热闹闹讨论了好几天。

  全程乔殊羽都沒有参与,也沒有人来询问她的意见。

  她总是单手托腮,看着众人热烈地讨论,一言不发。

  而在她心裡,有很多点子像碳酸水裡的气泡,一路兴奋地上涌,却在浮出水面的那一霎灰飞烟灭。

  直到收取服装费用时,终于有人前来征求了她的意见。

  生活委员一路收到了她的前座,收下钱后,還互相调侃了好几句,而后带着笑容走到了她面前。

  只是看到她时,笑容显然僵在了脸上。

  “你也要参加嗎?”生活委员问。

  這過于直接的询问,令乔殊羽啼笑皆非:“我可以不参加嗎?”

  生活委员认真想了想,点点头:“可以的。”

  其实在她心裡,也构想了好多开幕式的场景。现在定下来的方案有些令人尴尬,但她并非完全不能配合,如果需要,应该也能再挤出点笑脸,不至于太扫兴。

  她想了很久,也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但现在有人告诉她,有一個无比简单的選擇。

  甚至似乎,她只有這一個選擇。

  毕竟,别人都不欢迎她,上赶着去参加未免太過难看。

  乔殊羽一颔首:“好啊。”

  “嗯,那我就不收你的钱了。”生活委员拎着装钱的小袋子,走向了下一组。

  而乔殊羽低下头,从书包内袋裡翻出那五十块,在指尖搓了搓,又放了回去。

  “妈,马上开运动会了,班裡要五十块钱买班服。”昨晚,她是這么說的。

  李亦梅爽快地从包裡取出一张五十的票子,乔殊羽清晰地看到,這是裡面面值最大的一张。

  “要买什么样的班服呀?”李亦梅笑得很温柔。

  乔殊羽摇摇头:“好像是要模仿《星球大战》吧,我不太懂,我也沒看過。”

  “听起来蛮有意思的呀,到时候拍两张照片给妈妈看看。”李亦梅道。

  “嗯。”乔殊羽点点头,抓着钞票回到了卧室。

  她不打算把這五十块钱還回去了。

  倒不是因为想要這笔钱,只是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沒法告诉李亦梅,她的女儿在班裡很不受欢迎。

  运动会正式开始的前一天,老师几乎沒怎么布置作业,连晚自习都少上了一节。

  大抵是学校也知道,一二年级学生的心都玩散了,逼迫着也沒效果。

  這個点放学的感觉很奇妙,天虽然已经黑透了,但温度沒有平时放学时那么凉。

  所有人都在热烈讨论着明天的安排,乔殊羽却注意到了天边冒出了一粒星。她辨不清方向,但這么亮的,或许是启明星。

  “在看什么?”林家望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身边。

  乔殊羽猛然回神道:“星星。”

  林家望顺势抬头望去:“好亮啊,好像很多年沒有看過星星了。小时候,姐姐還教過我怎么靠看星星走回家。”

  乔殊羽多少起了点儿兴趣:“看星星真的能指路嗎?”

  “好像不能。”林家望笑得格外灿烂,“也可能是我姐教错了。总之我走着走着迷了路,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哇哇大哭,最后還是我妈报警找到了我。”

  乔殊羽皱了皱眉:“听起来感觉很危险。”

  “我那时候倒完全沒有‘危险’的意识,還以为是自己太笨沒学会。所以后来我又去问姐姐,结果她說什么也不肯教我了。”林家望颇为遗憾地摇摇头。

  乔殊羽很喜歡听他分享自己的故事,又或者說,喜歡他叙述时眼睛亮晶晶的模样。

  照着這颗星星,应该能找到家吧。

  只是她俨然不是一個优秀的倾听者,对方讲得兴冲冲,她也只会应一句:“你和你姐姐的关系,听起来很好的样子。”

  林家望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怔滞,最终,他自我肯定式地一点头:“嗯。”

  乔殊羽不善于表达,但善于观察。

  也有可能,是林家望的演技太拙劣。

  总而言之,他撒谎了。

  但這显然不是一個适合去揭穿的谎言,嘴拙如她,也知道在這时候岔开话题:“你参加运动会嗎?”

  林家望摇摇头:“不参加,你呢?”

  “我也不参加。你们班的开幕式表演你去嗎?”

  林家望眼底的神色沉了几分:“他们說……人满了。”

  她几乎能想象得到,对方說出這种荒诞理由时的坦然模样。不必换位思考,她已然和林家望站在了同等立场。

  “那些表演,看起来挺尴尬的,還好不用参加。”有点儿心酸的自欺欺人。

  但林家望沒有揭穿她,只是温柔地望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运动会的這两天内不必早读,因而到校時間也推迟了些许。乔殊羽忘记了调闹钟,当她如往常那般顶着日出出门时,冷风一吹,令她突然想起了這一茬。

  吃早饭时误以为自己快迟到了,面包吃了不到一半,她便匆匆出了门。此时,她摸了摸尚且饥饿的胃,循着记忆绕了個远路,停在一家早餐店前,买了個三丁包子。

  老板娘忙着打包时,乔殊羽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着。

  天色尚早,大半店铺都关着门,唯有几家早餐铺子蒸腾着袅袅的水雾。远处有家打印店的门头,led灯在不断流动显示着经营业务,大概是24小时不停播放的。

  不对,它已经开门了——

  玻璃门被从内推开,有人背着书包走出。

  “小姑娘,你的包子。”

  老板娘的呼唤拉回了她的注意力,乔殊羽匆匆接過包子挂在车把手上,一蹬踏板,飞速蹿到了那辆“不伦不类”的水蓝色自行车前。

  “乔殊羽?”林家望满眼惊讶地望向她,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他隐约看起来還有几分惊慌。

  “這么一大早的,你打印什么呢?”乔殊羽好奇地看了眼店内,灯都才开了一盏,他应该是第一個客人。

  “一点试卷。”林家望道。

  “哦。”乔殊羽沒多怀疑,轻松地跳下车,一手把着车把中央,一手翻出包子咬了一口。

  林家望看着她有些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道:“你沒有吃早饭嗎?”

  “早上记错時間了,以为要迟到了,结果早饭沒吃完就出门了。”乔殊羽含糊不清地应着。

  多么平常的一句话,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能逗得林家望笑到眼弯弯,连眼尾那枚几不可察的小痣都在微微颤抖。

  乔殊羽抛了個无奈的白眼過去:“笑我傻?”

  “沒有。”虽然眼睛還是笑着的,但林家望答得很认真,“我只是觉得……有点儿可爱。”

  也不知是不是被料峭的秋风吹得,乔殊羽蓦地打了個寒颤,好险包子沒被抖掉,她赶紧把最后一大口随意塞进了嘴,含混地“哦”了一声。

  多稀奇,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可爱”這個词還能和她产生联系。

  就连在最容易被人夸“可爱”的童年时期,总是板着一张小脸的乔殊羽,最常被大人說的话便是“你怎么不开心”。

  可她虽然沒有开心,但也沒有不开心,不過天生长了双略显疏离的下三白,嘴角還微微下撇,面无表情看起来就像在生气。

  再加上她不会撒娇,嘴也不甜,沒有那种讨大人喜歡的机灵劲儿。因此从小到大,她和“可爱”這個词基本绝缘。

  而现在,就這么一件绝大多数人可能都发生過的迷糊事儿,居然能被林家望觉得“可爱”,還笑個不停。

  乔殊羽觉得,這個人的脑回路有点儿清奇。

  难得一次悠闲的早上,能让乔殊羽捺下性子,慢悠悠陪林家望骑到学校。

  二人一路前进,看着太阳逐渐彻底爬出地平线。晨光洒遍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啁啾鸣叫,带着寒意的空气吸下一口,再躁动的心仿佛也能即刻平静。

  就连“吱呀呀”的车链條声,都变得沒那么刺耳。這是林家望常走的上学路,她听着他给自己介绍這裡的每一处。

  他常去的文具店,裡面养了只跛脚但很可爱的小猫;他常去散心的公园,很多年沒人打理,杂草高到可以躲猫猫;還有那個不起眼的小巷,裡面有個老爷爷摆摊卖红豆汤,但出摊時間很不规律,要耐心守着。

  明明她也在這座城市住了十多年,明明這條街她来過不止一次,可每次她都是带着目的来的,买完东西,便风驰电掣地骑着车离开。

  她也去過那家文具店,但沒留意過裡面還有小猫,她也沒有逛過公园,更沒有耐心去等一碗红豆汤。

  這條街道忽然变得陌生起来,但也更有意思起来。

  总是自己滔滔不绝在讲,却只得到了零星一两個字的回应,林家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好啰嗦。”

  乔殊羽刚想說“沒有”,但首先跳出来、也是她更想說的是:“以后你多给我讲一讲好不好?”

  听着他的讲述,好像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了一個更缤纷的世界。

  “好啊。”

  不過十多分钟的路程,两人慢悠悠骑了快半小时,好在并沒有迟到。

  教室裡很是热闹,班主任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任由下面闹翻了天。

  不少同学已经换上了等会开幕式入场表演的服装,手裡挥舞着光剑,假模假式地对打着。

  原本堆满了书的课桌上,此刻是各种零食、饮料、拆开的道具包装袋、照相机等等平时严令禁止携带的东西。倒是书本和书包這会儿被随意放下了地,被人踢来踢去。

  乔殊羽沉默地回到座位上,按部就班地放好书包,取出英语课本。当她掀开词汇那页时,她望着闹哄哄的教室怔了一下。

  今天沒有早读,也沒有课。

  她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她沒有伟人在闹市中取静的能力,沒法在一片哄乱中学习,也沒法加入那派热闹的狂欢。

  她只能坐着,尴尬地、仿佛沒有沒有尽头地坐着。

  乔殊羽近乎祈求地望向此刻空荡荡的黑板,目光越過墙壁,望向了另一侧。

  他在干什么,能不能救救她。

  好在一阵响亮的铃声,暂时打破了她的尴尬。班主任站起身拍拍手:“好了,大家下楼集合,等会儿准备进场。”

  一群人穿着奇装异服,闹哄哄地向外涌去,乔殊羽顺着人潮前进,走廊上无异于“百鬼夜行”,扮什么的都有。

  操场内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地上新画了线,横幅高高拉起,各位领导在主一席台上的位置也已安排好。而操场外,各班在紧急列队,最后沟通確認等会儿出场的表演方案。

  很显然,這不是按照体育课上的列队站的。大家按计划排好了队,乔殊羽穿着常服尴尬地站在外圈,手脚都无处安放。

  “你不是站在這裡的吧?”有人对她道。

  “我……”乔殊羽想了想,向外退了一步。

  只是两個年级都聚在這裡,各班间的距离本就很窄,她這一退,似乎又退到了别班的范围。

  别班的学生纷纷向她投来疑惑和不悦的目光,乔殊羽努力无视他们的目光。可沒有用,她的四面八方站满了人,她被团团围困在中间,却无处可依。

  最后,她只能低下头,自欺欺人地想着她谁也看不到,别人便也看不到她。

  而下一秒,她垂在身侧的手腕忽而被人握住,她茫然地抬头望去,跌跌撞撞地被拽出了人群。

  “你要带我去哪?”乔殊羽不解地跟着他向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去参加开幕式。”林家望的语气分外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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