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思绪也随之飘得很远,她仿佛能看见林家望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的模样。会是和他写作业时一般细致谨慎,還是截然不同的不拘形迹?
好像怎么都行,又怎么都不对,大概只有亲眼看到后才能解惑。
但现在得把思绪暂时收回来,乔殊羽转着手裡圆滚滚的圣女果道:“我的意思是,我想学着做饭,以后可以帮我妈分担。”
“哦。”林家望应得有些生硬,“好啊,我可以给你推薦些视频和书。”
“然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也想尝尝其他你做的菜。”察觉到他的失落,他的话音刚落,乔殊羽迅速接了话。
话出口得太快,脑子顿了一秒才意识到說了什么。
林家望用余光瞥着她,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噙起笑意。
今天的阳光很好,很暖和。
春游過去沒多久,小高考的分数便出来了。
班裡沒有4a,3a的也只有那個常年第一的姑娘,2a有五個,乔殊羽位列其中,剩下的1a的,零零散散有十几個人。
听见老师报到自己的名字时,她的脑袋有些发懵。
可能是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沒有窗帘,那阳光不带半分遮挡地照耀着她,直照得头脑昏沉。
比起开心,更多的像是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甚至能听见石头滚远的“咕噜咕噜”声。
有很多人带着惊讶的目光看向她,不過和之前相比,少了几分怀疑,多了几分羡慕和佩服。
乔殊羽轻轻转了一下手中的笔,继续解着手裡的数学题,任由班主任向下报着名单。
林家望一向說到做到,整個二中也就二十多個4a的,他的名字赫然在其中。
梦想实现的感觉很奇妙,尤其共同定下了目标,共同努力,然后共同抵达了梦寐以求的终点,谁也沒有被辜负,谁也沒有被抛下。
如果說高考的序幕已然拉开,那么他们显然已经迈出了理想中第一步。
成绩公布的当晚,两人一起坐在天台上吹风。
天气已经有了夏天的味道,但夜风凉爽依旧。薄薄的衣衫鼓起又瘪下,碎发蹭着面庞像羽毛在搔。
“林家望,你知道嗎。”乔殊羽望着天上已经有几分圆润的月亮道,“我从来沒想過,我会有這一天。”
她看着月亮,林家望看着她:“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一早做好了连本科都考不上的准备,我真的觉得我的成绩可能永远就那样了。但是有时候……”乔殊羽低下头,笑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想起小时候考班级第一的自己,我又有几分不甘。不過那只是一瞬间,然后就想着,都是過去了。”
“是啊,都是過去了。”林家望接下她的话茬,“你已经迈過了人生的最低点,以后就都是往上走了。”
她的人生最低点是什么时候呢,反正不是乔仁出事的时候。那只是乔仁的最低点,不,他的人生未来說不准会更低。
于她来說,可能是开学回到学校,发现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形,走向了陌生而可怖的方向时。
她像是迷失在了异界国度,操着一口不通的语言,孤立无援。
如果這是最低点,那又是怎么向上的呢。
大概就是她寻到了自己的同类,她說的话有人可以懂,她做的事有人会陪着,就算在异国他乡,也不会感到孤单。
乔殊羽伸出手,浅浅地抱了他一下。
感激有很多种方式,除了說出口,拥抱也是一种。
当然除了感激,可能還有一個不会承认的原因,就是她突然想抱他一下。
沒有理由,只是突然,好想好想抱住他。
夜风很温柔,吹起他耳边的碎发,也从她的耳旁蹭過,一瞬间,她仿佛听见了海风的声音。
而他白色的t恤就是那海上的船帆,有了它,就可以轻松前行。
比他们更加紧迫面对着高考的,便是此刻的高三生。
100天的倒计时折了半后,時間仿佛愈来愈快,40天、30天、20天、10天,最后终于到了离校的這天。
由于学校要用作考场,因此三個年级一起放假。
大家都为這多出的假期而欢呼,唯独乔殊羽莫名手心出了层薄汗。她在裤腿上用力擦了擦,只是沒多久,手心又开始湿润。
是天气太热了嗎,但好像不能一并解释她加快的呼吸和心跳。
一路走出教学楼,远远能看见宿舍楼下放着一堆行李箱。
高三教学楼贴的横幅依然鲜红,要不了三個月,他们便即将搬进這栋楼。
除了那些高三住宿生,其他人都是只背着鼓囊囊的书包往外走,或许是那种临别的仪态,让高三的学生看起来格外不同。
乔殊羽定定地看着他们在人群中的背影,喃喃道:“我……有点紧张。”
“因为高考嗎?”林家望问。
她用力点了点头。
其实乔殊羽過去从不会为考试而紧张的,目前经历過的最大的考试中考,对她来說和周考也沒太大区别。
反正她的成绩很稳定,稳定的烂,包括最后知道自己考上二中,她甚至有点儿庆幸,好歹上了普高。
但现在不一样,她的心裡突然萌生出很多从前不曾有的希望,期待伴随着希望或许会落空的惶恐,一并造成了此刻的紧张。
看起来,仿佛沒多久就要奔赴考场的那個是她。
“有时候,适度的紧张可以化为动力。”林家望道。
乔殊羽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沒法把它化成动力,相反一直在徒劳内耗。
“過度的紧张呢?”她感觉自己像在不讲理地抬杠。
“過度的紧张,就需要发泄一下。比如运动,或者倾诉,又或者……”林家望用余光看着她,“抱一下会让你感觉好一点嗎?”
如果别人說這句话会让她觉得不舒服,那么看着林家望无比真诚的眼神,她只会觉得,這是一個在他深思熟虑后、切实可行的建议。
只是周围人来人往,特地折回去天台,好像又有点儿傻。
乔殊羽想着,向他伸出了一個拳头。
裡面沒有纸巾,裡面装着的,是一個不安的她自己。
林家望瞳孔微动,心领神会地摊开五指,缓缓地,又紧紧地包住了她的拳头。
无名指轻轻点着她的手背,就像是在轻拍她的背。
她晃了晃自己的拳头,仿佛在埋头蹭着他的颈窝。
于是那原本的轻点,变成了一下一下的抚摸。
“好了。”又依依不舍地在他掌心裡赖了一会儿后,乔殊羽收回手,“我不紧张了。”
虽然心跳還是很快,但却是不同频率的快。
林家望将五指并拢,屈了屈前两個指节,仿佛在和她点头示意,也可能在說“欢迎随时再来”之类的话。
好幼稚的手指游戏,大概也只有他,才会默契地陪自己从头玩到尾。
痛苦与快乐总是并存的,就像假期永远离不开成山的作业。
乔殊羽从早到晚扎在卧室书桌前,累了便点一点那只纸折猫。
小白猫都快被她摸成了小灰猫,明明她每天回来都会洗手,只是作业写着写着,总能写出一手笔渍。
“怎么办呀。”乔殊羽戳了戳它的鼻尖,“回头你爸爸来看你,会不会怪我把你养得脏兮兮的?”
纸折猫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真可爱。”乔殊羽用拇指蹭着它的脸蛋,“好喜歡你。”
假期第二天,李亦梅按照安排又要去医院做透析。
乔殊羽本想着陪同,却被李亦梅按在了家裡,說是透析時間太久,浪费時間,让她乖乖写作业就好。
李亦梅素来温柔随和,但是她执着起来,谁也說不通。最终,她還是在乔殊羽的千叮咛万嘱咐下,独自前往了医院。
乔殊羽回到卧室,望着那堆好像沒怎么减少的作业,埋头继续苦干。
直到窗帘也挡不住烈日,不知谁家的饭菜勾起她的食欲,她一看时钟,才知道已经到了午饭時間。
她放下笔走到厨房,却发现锅裡干干净净的,李亦梅沒有留饭。
也好,如果让李亦梅支着急需透析的身体给她准备午饭,她可能沒法下咽。
门忽然被敲响,打开一看,郑阿姨笑眯眯道:“小乔啊,你妈妈今天是不是要去医院做透析?”
“啊,对。”乔殊羽点点头。
“她之前和我讲了,說是到时候让你来我們家吃饭。”郑阿姨退后两步,向她招招手,“快来,菜刚刚烧好。”
一进屋,便见到女人正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放下菜后,她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道:“小乔妹妹来啦。”
“姐姐好。”乔殊羽拘谨地一点头,打了声招呼。
上次来做客好像還是小时候,算起来,她差不多有十年沒进来過這裡了。
两家的布局差不多,只是郑阿姨家要更温馨些。处处铺着格子碎布,又摆了几瓶水灵灵的鲜花,大抵因为有了聪聪,還多了不少儿童玩具,杂乱中更添生活气息。
“聪聪呢?”乔殊羽好奇道。
“刚刚吃下饭睡午觉了。”女人无奈一笑,“她的午睡時間总是比别人要早一些,怎么调整都改不過来,也不知道回头上幼儿园怎么办。”
乔殊羽看了眼紧闭的侧卧房门,压低了些声音:“說不定到时候就自动调整好了呢。”
女人摸摸她的头发:“那就托小孃孃的福了。”
午饭都是些家常菜,炒得色香味俱全,很是诱人。
客厅裡的电视正放着午间新闻,播音员字正腔圆地念着今年高考的情况。
“小乔明年是不是也要高考啦。”郑阿姨道。
“嗯。”乔殊羽点点头。
“再辛苦一年就好了。”郑阿姨给她夹了块鸡腿,又望着女人道,“话說回来,你弟弟明年是不是也该高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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