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杨廷和安敢如此?
“陛下,是不是现在传膳?”
在朱厚熜的命令下,黄锦已经升任了御用太监,而且留在朱厚照身边。
朱厚熜并不饿,摇了摇头說道:“先在宫裡跑几圈。让高忠去未央宫,等会先去把太妃用暖轿請到仁寿宫,告诉太后稍后一家人吃個饭。”
高忠是之前的乾清宫掌事太监,朱厚熜先留下了他。
黄锦脸色古怪:“陛下,到了宫裡……還跑?”
“跑啊。”朱厚熜瞥了他一眼,“早晚都跑,這一路都沒好好动弹。今天多走了几步,正好把過去的功课补上。”
一会之后,黄锦就只能带着那些抬着步辇、提着备用器物的人跟在了朱厚熜身后,一直小步地跑着。
朱厚熜啼笑皆非:“他们跟着干什么?”
“……陛下,奴婢可不敢坏了规矩。您是万金之躯……”
朱厚熜是想补一补日常锻炼的功课,现在看那么多人都得跟着他一路小跑,他只能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去候着,你跟朕一起就行了,锻炼一下沒坏处。”
黄锦也是哭笑不得:“奴婢穿成這样……”
“去换。”
其他小太监留在了原地,就看皇帝在那裡先奇奇怪怪地动起来,像是练着什么拳法。
朱厚熜热身完毕,黄锦已经换了轻便一点的常服出来。
“走。”
朱厚熜顿时挺起胸膛,开始了慢跑。
围绕乾清宫、坤宁宫、交泰殿的是一個宽阔的长方形道路,朱厚熜跑完了第一圈就估计出来了:差不多八百米左右。
到了医疗技术落后的明代,为了小命考虑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锻炼形成一种习惯。
抵抗力强了,些许小毛病就更容易扛下去,不至于用性命来给這個时代的医生喂各种各样的草药。
他一路上跑得心无旁骛,反正皇宫是他家。
朱厚熜甚至一边跑一边琢磨着第一版登基诏书中的那么多條新政,顺便也琢磨着關於张太后给邵太妃安排住在未央宫這個小把戏。
但他這個行为在各处门边和特定位置值守的太监们眼中,那可真是开了眼了。
陛下莫不是……有点什么問題?
黄锦很快就气喘吁吁,跟在后面說道:“陛……陛下……仁寿宫那边……還候着呢……”
他开始想念陆炳了,這种活,他黄锦這個胖太监哪裡合适?
“再跑一圈。”
朱厚熜想着怎么也跑個一千五百米。
慈宁宫那边,张太后听到袁金生禀报之后惊讶许久不曾缓過来:“皇帝……在宫裡跑?”
袁金生点着头表情古怪:“从月华门到龙德门,绕過坤宁宫到景和门、日精门,又過乾清门,已经跑了一整圈了。现在,還在跑,看上去又要跑第二圈。”
“……這是做什么?”
“奴婢问過安陆来的张佐了,他說陛下在王府时就每天這样做,除非天气不宜。”袁金生补充道,“說是锻炼身体,這样……不易被风邪倾体。”
“真是……”张太后一时不知如何评价,但又不免想起自己那個曾经也精力旺盛的儿子。
她摇了摇头就问:“太妃那边有人伺候着吧?”
“太后放心。”
张太后眉头微蹙。
虽說邵太妃眼睛不能用了,但未央宫与仁寿宫如此之近,犯得着用轿子抬過来嗎?
那孩子看来是有些不满了,這让张太后心裡有些忐忑又烦躁。
归根究底還是因为沒個母亲的名分!
她想了想就說道:“你让他们先备好热水,再去乾清宫把陛下常服取一套来。另外……”
她顿了顿,眼神微有变化之后就說:“等下让丹儿侍奉陛下沐浴更衣。”
可惜朱厚熜让她失望了,跑完是先回了乾清宫稍微擦了擦,然后再快步到了慈宁宫中。
“太后,午后可安好?”他先向张太后问了好,又循着邵太妃的目光坐過去,“祖母,孙儿在這裡。”
宫中的太监多年来早已锻炼得极懂得察言观色及干练,朱厚熜坐下时,最后一碟菜肴就摆上了桌。
“本宫安好。”张太后装出满脸关切,“皇帝呀,听說你适才在宫中疾走……你现在是万金之躯,往后可不能這样了,摔着了磕到哪裡如何是好?”
“只是小跑。”朱厚熜捏了捏骤然紧张不少的邵太妃的手,“朕已经习惯了。也是因为一直小跑,朕长得都比同龄人高大一些。登极仪时,杨阁老還担心给朕准备的衮服大了呢,可惜沒能如他所愿出现垂拱之态。”
张太后轻哼一声,也不知是针对杨廷和還是针对朱厚熜。
她随后叹了口气:“我一個妇道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悲苦之际六神无主,什么都是請阁臣们做主。沒想到這遗诏一事闹出如此多麻烦,皇帝,幸亏你应对有方。”
朱厚熜笑了笑:“還望伯母勿怪侄儿执拗。這事啊,实在沒有办法。今天把祖母接到了伯母這裡来,就是一家人吃顿家常便饭,說些知心话。”
他主动给张太后夹了些菜,又拿汤勺喂着双眼已盲的祖母。
张太后似乎看得羡慕,随后就說道:“這样子皇帝自己怎么进膳?丹儿,你過来,好生服侍太妃娘娘?”
“是。”
朱厚熜看着一個清丽文静的宫女小心翼翼地過来行礼,笑着点了点头。
“我想着皇帝登基后,对太妃身边伺候的人应当是会有安排的,所以先只安排了些我手底下稳重的人過去。现在皇帝从安陆带的人已经到了,明日我就叫她们回来。”
“侄儿谢伯母关怀。”
朱厚熜看了一眼张太后,這算是避重就轻、也展露之前对邵太妃的关心嗎?
听张太后這样“体贴”,朱厚熜沒有先提起未央宫,而是闲聊起自己儿时和安陆那边的生活。
這些內容,不仅张太后感兴趣,邵太妃同样听得津津有味。
朱厚熜的童年生活裡自然少不了朱厚照的身影,毕竟他是皇帝,一举一动都对大明有深刻的影响。
张太后从他口中听到的朱厚照,就像他写的那封谢笺一样。
朱厚熜对朱厚照确实有一些不一样的看法,叹了口气說道:“皇兄昔年重用内臣,有些沒心肝的确实做了不少错事。伯母,侄儿明日得把他们召集起来,重新申明一下祖宗法度。伯母可知道登基诏书一开始是如何拟的?”
到了登基诏书這個环节,张太后已经无权再知道了。毕竟城外劝进之后,朱厚熜就已是君主。
听到张太后发问,朱厚熜就叹道:“‘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励精虽切,化理未孚,中道权奸,曲为蒙蔽,潜弄政柄,大播凶威。’群臣对皇兄十六年的心血,就是這样一句评语。因为内臣和一些外臣做過的错事,皇兄几乎被說成昏聩之主。”
张太后勃然大怒:“杨廷和他们安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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