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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皇帝在查账

作者:冬三十娘
朱清萍赶紧解释起来。

  這乾清宫除了设有御座的正厅和东西两侧的两個暖阁,在大殿后小半還有上下两层。上层四间房、下层五间房,都可以作为卧室。

  当然为了辨别,会有個编号。

  据說周礼中记载天子居六寝,原本应该是六座“宫殿”。现在紫禁城裡乾清宫被定做皇帝居所,這诸多卧室就都被整合了进来,就個意思而已。

  還有一個以防万一的功效:假如发生刺杀事件,人家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你睡在哪一间不是?

  所以朱清萍才悄悄地问他今晚要睡在哪個床。

  朱厚熜恍惚想起老秦說過一個传闻,說嘉靖被宫女刺杀后吓得在每個房间裡放三個床,所以一共有27张床。

  难道是真的?现在就有那么多?

  朱厚熜一时好奇。

  今天忙了這么多事,還真沒看過乾清宫内部更具体的布局。

  从暖阁通往后方的门走进去之后,果然看到位于一楼被书柜、屏风什么的隔成了数個小房间。

  一层的五個卧室之间,還留有空间用作其余功能。

  在左右两侧,還各有一個楼梯通往二楼,但估计是差不多的格局。

  朱厚熜就看了一楼的几個“卧室”,只感觉无语。

  裡面只有一张是正儿八经的“大床”,但比后世的双人床畸形多了。

  长倒是似乎超過3米,但宽也就一米五六的样子。

  至于每個房间三张床……說的是另外两個坐榻嗎?

  他觉得還是雍正后来搬去住的养心殿格局更好,前厅是前厅后殿是后殿,還有独立小院子,哪像现在躺在高台上单独一個大殿裡?

  但养心殿目前那不存在,那個位置是御膳房及一些配套的值房,等這回先搞点钱修起来?

  那得找個好由头,最好還一举多得……

  朱厚熜想着這些边回暖阁边說道:“随便睡一间是吧?朕知道了,都先安排好就是。对了,明早卯时四刻叫醒朕。”

  “……陛下,您得告诉奴婢或者黄锦,万一有事,奴婢也知道往哪去寻。”

  “……下中。”编号也是如此平平无奇。

  于是朱清萍去做安排了,而朱厚熜一直忙到了亥时才终于把明天要做的准备工作搞定。

  等着他沐浴的混堂司太监這时才過来忙着伺候,這让朱厚熜觉得:既然回到了乾清宫不再准备出去了,可以先洗完澡换好衣服的。

  這沒办法,他沒做過皇帝。

  他洗澡时還是不爱别人在一旁伺候着,哪怕是黄锦。

  就這一点享受不来,但明朝的宫廷裡也沒有让宫女服侍洗澡的說法:這是蒋氏告诫過的。

  朱厚熜還不知道张太后今天打過给他下套的主意。

  一切都准备好了,大殿后小部分裡沒留一個太监宫女,都只是在大殿正门内外值班,或者回到了附近的直房。

  朱厚熜走在其间顿觉空旷和孤寂。

  也许等明年大婚之后就会好很多。

  那样既有女人帮着搓搓澡,又有人暖床。

  现在不行,哪個宫女敢随意爬上龙床?只有被召侍寝的妃子有這個权利先爬上去。

  朱厚熜走入下层中间那個卧室走进去,龙榻的帷幕都已经被放下了。

  想来每一间都是這样。

  躺到了床上,只论舒适度的话是绝对无法与后世的高端床上用品相比的,至少這個枕头是……

  略微感慨了一下,這段時間积累起来的疲惫都袭来。

  這是他做皇帝的第一個晚上,可能因为很早就知道了会做皇帝,所以除了累和困就沒额外的感觉。

  毕竟今天一早就从良乡出发,這登基的大日子都登了足足十七章了。

  他入睡得很快,睡得也踏实。

  那是因为在乾清宫正门裡面,黄锦和朱清萍一左一右地守在那。

  這一晚他睡得踏实,宫裡宫外的不少人都被這個新君折腾得惊惶不安。

  到了第二天清晨,毛澄上疏請皇帝安排什么时候开始上朝,還沒坐多久就听杨应奎過来告诉他:司礼监文书房的太监去户部和太仆寺调了太仓库和常盈库的账目。

  皇帝在查账!

  你一個還沒满十五岁的孩子,不仅昨天那么能說会道,连账册也看得懂?

  你懂查账嗎?

  难道說,又要由司礼监的那些太监一顿编排?

  皇帝暂时還沒定下来什么时候上朝,毛澄等人急忙想請杨廷和他们一起议一议。

  六部堂官個個如坐针毡:虽然皇帝登基后查查家底是题中应有之义,但怎么不是从文臣中钦定谁来查?

  由太监帮皇帝查账,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

  阁老们却似乎真的更沉稳,派人传话让他们稍安勿躁。

  “阁老们說,陛下查验账目也是好事。钱宁抄家抄出千万家财,江彬家资虽然還封记未入,但数目不赀。陛下天资卓成,自有英断。将我大明家底看分明了,也就明白哪些人不可信重。”

  毛澄听懂了阁臣们的意思:如果陛下避重就轻去找文臣们的麻烦,那可就說不過去了,毕竟钱宁江彬及其他奸宦佞臣的斑斑恶行在那裡。

  但王琼却是脸色阴沉凝重:内阁准备利用皇帝查账的结果,进一步通過钱宁、江彬案牵连某些人吧?

  一同传回来的還有陛下的回复:二十七号开始视朝,让礼部先把礼仪拿出来。

  這让毛澄更加确信陛下是懂礼仪的:丧期临朝听政,有特别的规矩。

  到了午后毛澄把丧期听政的礼仪送過去时,司礼监文书房又派了一大批太监到六科廊,将過去数年中各地的奏疏存档挑走了不少,一箱箱地抬进了宫。

  本想等到申时就散值离开的杨廷和等人站在了左顺门,看着不远处排成长列走過内金水桥的太监们。

  回到文渊阁中,天子又令新任司礼监掌文书房事的张佐来传话了:還有积压的奏疏,都先送過去。這几天先不批复发還,二十七日朝会再议。

  看向了堆积如山的奏疏后,毛纪古怪地开口道:“陛下意犹未尽,那就把過去這月余积压下来的其他奏疏一并送去?”

  這是张太后为了避嫌或者說懒加无能,撂下一句“诸多大事等嗣君继位后再处置”之后积压下来的。

  過去一個多月,杨廷和主要就是把选立当夜定了下来、有太后懿旨的几件大事落实了。再后来沒有懿旨、沒有用印,有些事却不能再僭越。

  票拟是都给了,原本是想等到天子临朝理政之后再都递上去,請天子从急从重依次拿個主意。但鉴于這两天的经历,他们又怕皇帝就這么全给驳回来让他们再给新的票拟建议。

  今天递进去的几封奏疏,他们都沒给意见,就是想看看天子对于诸多事务的处事态度。

  结果现在,除了视朝的那封奏疏给了回信,其他都留中了,而且看奏疏看上瘾了。

  這也不知是喜是忧。

  杨廷和想了想之后忽然說道:“只怕不只是单纯看奏疏,是要与诸库账册彼此印证。”

  這段時間以来的奏疏,沒有皇帝在上面压着,心裡想着接下来是新的少年天子,上奏之人那可都称得上畅所欲言。

  蒋冕和毛纪脸色一变:“陛下要查什么,如此大动静……”

  杨廷和忧心忡忡:“无论如何,动静這般大,陛下一人是查不過来的。”

  “阁老,我等是不是就以這些积压奏疏为由,去請见一下?”蒋冕建议道。

  杨廷和却缓缓摇了摇头:“陛下如今对我等猜疑颇多,還是先静观其变吧。问心无愧,又何惧之有?”

  “恐内臣再得势耳!”毛纪也同意蒋冕的建议,甚至激将了一下,“阁老,何故畏疑而避事?”

  這是怕哪個文官裤裆不干净被查了出来嗎?不,這是对天子重用宦官单独查账這個信号的担忧。

  天子多疑也就罢了,杨廷和连過去探探情况都不敢嗎?

  杨廷和看向了梁储:“叔厚,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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