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消失的心脏
摩天大厦的残骸,在它的面前是如此的卑微渺。
鹿不二被古树的光辉和异香笼罩,仿佛灵魂飞升到了天外,呼吸和心跳的频率变得强劲起来,精气神前所未有的饱满。
仿佛抵达了天国。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温暖和寒意。
温暖来自于神树。
寒意,来自于树下的古老祭坛。
那些信徒就跪拜在祭坛前,他们披着月白色的长袍,背后用鲜血涂抹着骸骨的轮廓,乍一看就像是用裹尸布裹起来的尸体。
一位苍老的祭司站在祭坛的最中央,一枚血红的心脏吊坠捧在他的手心,它宛若活物般鼓动作响,流出汩汩的鲜血。
血的颜色在黑暗裡熠熠生辉,仿佛玛瑙般瑰丽妖异的色泽。
当血液滴在荒芜的土地上时,泥土就变得漆黑粘稠,仿佛地狱般的色泽,
鹿不二终于明白了。
教堂裡未曾埋葬的尸骸,那本诡异的日记,黄金古树下疯狂的信徒,一切不言而喻。
他们卷入了一群异教徒的仪式。
這裡的茧,显然已经被他们当了祭品,因此茧中的人才会难产,破茧而出以后還会变成嗜血狰狞的干尸。
也就是他们运气好,在茧中的时候沒有被找到,否则這时候多半也被当成了祭品,变成一具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尸体了。
祷告声戛然而止。
那個苍老的祭祀抬起头来,半边的面容是病态般的苍白,另一半却如同干尸般腐朽溃烂,眼瞳裡毫无情绪。
那些白袍信徒们也回過头来凝视着他们,一张张腐烂的脸仿佛地狱裡爬出来的恶鬼,神情空洞,眼神森然。
安警官和张老板他们一個急刹车,强行止住了脚步。
“我說我們迷路了,您信嗎?”
鹿不二高举双手。
咕嘟一声。
所有幸存者们都被這阵仗吓怕了。
看来他们抵达的并非是温暖的天堂,而是可怕的地狱。
老祭祀唇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嘶哑說道:“這裡還有尚未被污染的活祭品,纯净无暇的破茧者,上好的祭品!”
信徒们从地上爬起来,袖中探出锋利的匕首。
鹿不二吃了一惊,這群人称呼他们为破茧者!
很明显,对方大概率知道他们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只可惜眼下似乎沒有交流的机会了。
“抓住他们!”
老祭祀一声令下,信徒们蜂拥而出。
安警官咆哮道:“快跑!”
“散开,快散开!”
鹿不二带着同伴四散奔逃,這座废墟裡有许多的断壁残垣,非常适合躲猫猫,那些狂信徒们個体战斗力很强,但数量不是很多。
想要把他们一網打尽,短時間肯定是做不到的。
沒想到那群信徒们的速度奇快,即便他们已经提前逃跑,却還是在短短一瞬间就被追上,当锋利的匕首刺穿后背,惨叫声不绝于耳。
砰!
安警官再次开枪,一枪崩掉了一位信徒的脑袋瓜。
“沒想到還有枪械這种违禁品。”
老祭祀森然道:“夺過来!”
鹿不二眼神闪烁,想到了墓园裡的那些干尸,大吼道:“快,往回跑,那些干尸应该是无差别攻击,我們可以趁机逃跑!”
在战力悬殊的时候,就要把水给搅浑!
不得不說鹿不二的提议的确让人眼前一亮,安警官和张老板招呼着众人往回跑,迷雾裡却出现了一群黑影,還有混乱的脚步声。
鹿不二心中一凉,沒想到回去的路竟然被堵住了。
不仅如此,他還听到了干尸狂奔而来的声音。
完蛋!
当迷雾散去,冲在最前方的人连滚带爬,像是被人赶鸭子赶過来的一样,而他的背后是丧心病狂的干尸们,嗜血狰狞!
鹿不二却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心說不会吧。
“鹿哥?”
那個家伙赫然是何赛,如今的他浑身沾满了雪水和污秽,像是在泥地裡打過滚的泥鳅,显然他這一路走来也不简单。
果不其然,何赛也来到了這片废墟裡,他们也是沿着光源所在的方向赶了過来,最终跟其他的幸存者们汇合。
“终于找到你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何赛神情亢奋得像是一头公牛,他的背后也跟着一批幸存者,看起来整体的生存率還挺高的,大概是沒经历過干尸的袭击。
鹿不二大概能理解他。
這种鬼地方能见到最好的朋友的确让人百感交集,尤其是他们一路逃难過来发现了同胞,還是在如此庄严神圣的古树下重逢,大概会有种浩劫余生终见陆地的解脱和庆幸,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只是当何赛跑到树下的时候,脚步却戛然而止。
以老祭祀为首的信徒们齐刷刷转過头来,疯狂狰狞的眼瞳注视着他们這群可口的羊羔,咧嘴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现在你還想两眼泪汪汪么?”
鹿不二抹了一把脸,沒好气說道。
“我淦!”
何赛的表情逐渐狰狞,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快跑啊!”
幸存者们一哄而散,信徒们微笑着一拥而上。
“鹿哥,你先走!”
何赛怒吼一声,从背后取出一柄超大号油锯,开足马力的时候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他仿佛挥舞方天画戟的吕布冲了回去,当即就把信徒们给吓到了,不知道這是何方神圣。
鹿不二总算是知道這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了,当真战神也。
“鹿哥,你怎么也在這裡?你遇到了班长他们么?那些干尸太特么渗人了,個顶個的生猛,我跟他们走散了!”
“沒有,我谁都沒遇到,你這油锯哪来的?”
“我来的路上发现了一個军用装备箱,裡面有不少东西,但是能用的不多……对了,鹿哥,你怎么這么臭?你吃屎了嗎?”
“闭上你的臭嘴,想活命就跟我贴近点!”
他们背对着背叙旧,颇有种在战壕裡聊家常的感觉,但四周并不是枪林弹雨,而是虎视眈眈的狂信徒们。
那些干尸们终于发动了袭击,主要攻击的目标就是那些新来的幸存者,因为他们沒有涂上尸液,所以一瞬间就被撕裂了。
而那些狂信徒们竟然也不会被攻击,大概率是因为他们身上也是腐烂的,散发着一股子腐臭的味道,像极了尸体。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那個老祭祀却盯上了這对难兄难弟,他握着那枚血红的心脏吊坠,一個虎扑冲了過来。
“鹿哥,小心!”
何赛大吼道:“你背后!”
鹿不二急忙甩出电棍,当头一棒!
却不料老祭祀伸出枯槁的右手,轻而易举的就抓住了他的电棍,任由电流迸射却巍然不动,手掌微微发力,一点点把棍身捏扁!
“卧槽,這老登好大劲!”
鹿不二破口大骂,然后就被一拳轰在了小腹上,巨大的力量直接把他给掀翻出去,像是皮球似的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何赛见状挥舞着油锯冲了上去,结果也是被一拳锤翻。
“仅仅是被神树洗礼,還沒有掌握神圣律动的你们,根本就沒有开启真正的进化之路,你们……還不是真正的破茧者。”
老祭祀扔掉干瘪的电棍,随手扔在地上:“而我是踏上真正进化之路的破茧者,我拥有的力量,你们无法想象。”
何赛捂着胸口艰难地爬起来,大骂道:“這老登废话怎么這么多,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么?”
鹿不二的小腹也是翻江倒海,打着滚嘶哑說道:“大概觉得自己优势很大吧,你玩斗地主有王炸的时候不也经常嘲讽我么?”
话音刚落,老祭祀浑身骨骼发出爆响,大踏步地走向他们。
那种残忍嗜血的眼神,仿佛是在欣赏的血食。
“老安,救救孩子!”
张老板连滚带爬,大喊道:“快用那個炸死那老登!”
安警官正在掩护同伴撤退,闻言望向老祭祀所在的方向,下意识从口袋裡摸出了一枚手雷,那是他们路上捡的保命底牌。
但這一刻他犹豫了,因为他生怕把两個孩子也炸死。
鹿不二恰好瞥见那枚手雷,脑海裡灵光一闪,强撑起身体冲了出去,敞开双臂挑衅着:“来啊老登,有种来弄死我!”
這种扭曲信仰的狂信徒通常很容易被情绪支配,被挑衅的情况果然变得愤怒起来,如同饿狼般袭向他的脖颈!
而鹿不二不躲也不退,反而笑了。
老登,中计了。
之所以要冲出去,是因为要用自己的肉身做诱饵,既要跟何赛拉开安全的距离,還要保证老祭祀能百分百吃到這颗手雷。
当然,也是用自己的生死去逼迫安警官抛出那颗手雷。
這时候哪怕不炸,他也会死。
還不如直接炸!
這下容不得安警官再犹豫了,他一把拔掉拉环,抛出手雷。
也就是在這一刻,老祭祀的双手锁住了鹿不二的脖子,那枚划過半空的手雷却恰好在他的后背炸开,三点一线!
砰的一声,仿佛闷雷滚滚。
无论是老祭祀,還是鹿不二都被气爆掀翻出去。
鹿不二被爆炸的余波震得脑壳发懵,视线裡的一切都变得模糊重影,耳边也是一片尖锐的嚣音,世界天旋地转。
安警官的手雷丢得很准,他只是被爆炸的余波给震伤了,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說這也很要命,但对他而言還在可以忍受的范畴。
“鹿哥!鹿哥!”
耳边隐约传来何赛的呼唤声,分明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
鹿不二勉强抬起头,赫然发现那個老登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過来,這家伙脑袋都被炸沒了一块,浓腥的鲜血横流,凄厉恐怖。
见鬼,這都不死。
他头皮发麻,却刚好看到那枚血红心脏般的吊坠一路滚了過来,最终落到自己的手边。
残留的理智让他意识到自己找到活命的方法了。
那枚血红的心脏吊坠绝不简单,它渗出来的血液能污染土地,既然這群疯子要用這东西来祭祀,那他就可以挟吊坠以令信徒!
只是当他伸手抓住吊坠的时候,却仿佛握住了一块滚烫的烙铁。
那枚血红心脏的吊坠竟然在他掌心搏动起来,仿佛在刹那间拥有了生命一般,最终却融化成了一片灼热的血水。
只留下一片烧灼的印记,宛若沉寂的心脏般,触目惊心!
沒了!
原本老祭祀也被炸得头昏目眩,看到這一幕直接失了智了。
“你這丑陋的生物,怎敢触碰我等的圣物?”
老登疯狂地咆哮着,抬起枯槁的双手想要掐死他:“把那东西给我!”
“我說它自己沒的,你信嗎?”
鹿不二骂道:“還有,到底谁丑自己心裡沒点数嗎?”
危急时刻,他坐在地上疯狂后退,不停拍打着地面。
何赛失去了他身上的臭味掩护,已经被干尸们发现并包围起来,但在危急关头却看懂了他的意思,他是要武器!
可惜油锯已经被炸飞了,他背后還背着一個箱子,但翻来覆去的找也找不出有用的,最后只能掏出了一把……信号枪。
“扔過来,扔過来!”
鹿不二用余光瞥到那把信号枪,低吼道。
何赛不知道信号枪有什么用,但也只能给他扔了過去。
鹿不二一把抓住信号枪,那個老祭祀已经冲過来锁住他的喉咙,那张近在咫尺的腐烂面容,狰狞如恶鬼。
安警官和张老板想要救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关键时刻,鹿不二沒有用信号枪反击。
而是对天发射。
砰。
迷雾被红光照亮。
当鹿不二即将被掐死的时候,信号枪的红光照亮了老祭祀和信徒们的眼瞳,他们疯狂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流露出巨大的恐惧。
鹿不二知道自己赌对了。
试问一群疯狂的信徒在禁地裡秘密举行仪式,最怕的是什么?
当然被正统教会发现了。
鹿不二要做的,就是把他们的敌人给引過来,毕竟之前的战斗已经制造出足够多的动静了,只差临门一枪。
当然,赌输了也不亏,无非就是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敢赌!
黄金古树的光辉下,浓腥的鲜血沿着干枯的大地蔓延,仿佛滋养着地底深处的树根,雪雾裡刮起了大风,金色的藤蔓摇曳如龙蛇。
隐约有风声响起。
不,不是风声。
幸存者们抬头望天,只见直升机的阴影从天而降。
“呼叫主城区,這裡是编号b537搜救小队。往生之地出现生命灾难,即将执行清除任务,营救幸存破茧者,汇报完毕。”
隐约有刀鸣声响起,骤然打破了恐怖的尖啸声。
【推薦票】
【月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