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贵礼
“都這么大了,竟然還似小孩子般,羞也不羞!”楚老夫人嘴是虽然這样說,但還是动了动身子,好让儿子倚的舒服些。“都說老太太爱幺儿,我即是幺儿,和娘撒撒娇有什么可羞的。”楚晔逗趣道。
楚老夫人闻言脸上果然染了笑。
最终也只是拍了拍小儿子的头,一幅chong溺纵容的样子。
楚晔又和楚老夫人打趣半晌,這才开口将昨日与谢年所說相告。
“他应了?”“应了。”
“沒有犹豫?”
“未曾犹豫。”楚老夫人不由得沉默起来。
四郎的提议委实有些過份,哪有让女儿之子承继家业之說。四郎這样說不過是想要难为谢年,让他知难而退。不管如何,楚老夫人便是强留,也要将谢珂留在身边,便如谢珂所言那般,待她到了十三岁,她自会送她归谢氏。
不想谢年竟然答应了。
這……
“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真让他带走宝姐儿?”
楚老夫人忧心的道。想起昨夜的梦境,楚老夫人摇摇头。“不行,便是谢年答应,我們便以怕谢年所言无信,需要他问過了谢老夫人方可做数为由,阻他此次带走宝姐儿,依我看来,那谢老夫人必不会答应,便是谢年点头也是无用。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谢年带走宝姐儿。”
楚晔被楚老夫人一席话逗笑了。
“還是母亲有办法。”最终赞道。楚老夫人如何听不出儿子這是在奉承她,见到儿子一脸的从容神情,楚老夫人心下微安,想着儿子自幼便鬼点子多,指不定早己想出什么办法,不由得追问道。“四郎,你到底如何劝說谢年的,谢年可否点头。你這臭小子,连母亲的话也敢搪塞。”
“儿子自是不敢的。母亲放心,谢年己答应。让宝姐儿十三岁再归谢氏。至于我所提由宝姐儿之子承继谢氏家业之說,谢年亦己应下。至于办法……我不過是‘实话实說’罢了。”
在楚晔微重的咬字中,楚老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暗自点头赞小儿子的精明。
“即如此。今日便唤了你大哥,二哥,和三郎来,母亲有些话要早些交代。”楚晔应下。
得知自己可以留在楚氏后,谢珂松了口气。虽然外祖母和小舅舅都說有他们在,一切都不必担心,可是谢珂還是怕事情终是有变。乍得到确切消息,谢珂才算真的安了心,虽然不知道自己這般努力留在楚氏,结果会不会与前世不同,但既然重活一次,哪怕明知道努力亦是无用,她也依旧要努力。
她无论如何不能像前世那般坐以待毙。
至于要不要见父亲谢年……
谢珂心中一时难以抉择。她心裡自是怪罪父亲的,如果不是父亲惹出那些事端。母亲又怎么会因此郁结在心,最终咳血以至丢了性命。可谢珂也知道,很多事情并非单方面的原因,父亲便是再有過错,也是她的父亲。
只是這個問題最终未需谢珂来决定。
因为当日用過晚膳,楚晔便领了谢年来看谢珂。
乍见到父亲,谢珂有瞬间的呆滞,随后眸子很快沉下。楚晔不由得勾了勾唇。
在谢年有些难堪的表情中,朗声唤道。“宝姐儿,难道不喜歡小舅舅来看你?”
谢珂抬眼去看楚晔。随后乖巧的点头。“自是喜歡的。”“既然喜歡,便全当卖小舅舅一個面子。谢四爷明日便要走了,今晚来看看你,而且有事情要交待给你。我便先走了。明日闲了再来看你。宝姐儿,记得小舅舅的话,万事有你外祖母和舅舅们,你不必担忧。”
楚晔這话明显是给谢年难堪的。
他看自己的女儿,却需要借着楚晔的面子……只是谢年什么都沒有說,事情到了這一步。他是一步错步步错。女儿不谅解他,他也明白原因。
只是有些事情,他還是要清楚的告诉女儿的。
楚晔离开了,并且顺便带走了屋中的婢女。程氏虽不放心,可想着他们终是父女,有些心结還是需要解开的,最终一脸担忧的随着楚晔出了门子。
楚晔并沒有马上离开,而是负手立在院中。谢珂住的院子唤做‘丁香院’,院子一偶植了几株小臂粗的丁香,每到花期,满院花香沁人。此时,楚晔便负手立在丁香树旁,微微抬首望着比他高了一头的丁香树,那风姿,让几個小婢女不由得在廊下交头接耳。程氏哼了哼,小丫头们顿时作鸟兽散。
听到动静,楚晔回身,然后在程氏惊诧的目光中,对程氏招了招手。
程氏顿了顿,最终走向楚晔。
屋中,谢年和谢珂沉默对视着,想起女儿以前和他撒娇的样子,和他一起看那九州志的神情,谢年觉得仿佛冬日裡被泼了一身冰水,简直冷彻心肺。“宝姐儿。”好半晌,谢年才哑着声音唤道。
谢珂闻言神情一动,眼中泛起微微的水光。
上一世,她虽和父亲不算亲厚,可是嫁进权氏后,逢年過节,父亲总会派人送来礼物。初时她并不以为意。可是后来她才知道,便是因为父年节送的东西,才让权大姑奶奶暂时压下了对她的不满。
而且父亲送的东西,多是些贵重的,也让权氏日渐萧條的日子有了几分助力。
父亲,其实一直是在意她的。不管前世還是今生。
谢珂轻轻点点头,算是应下谢年的呼唤,谢年表情一喜,不由得向谢珂走近几步,谢珂身子一滞,不由得后嫁一步,谢年脸上闪過失落之色,最终停在距谢珂一步之处,仿佛,這是父女间不可跨越的鸿沟。谢年压下心头的苦涩,有些涩然的开口。“宝姐儿,你還在怨爹嗎?”
怨嗎?
谢珂自问……可是心中却沒有答案。重活一世,她已不像前世那般单纯。
为了能留下母亲的命,她对父亲用了心思,为了能留在楚氏,她又用了一番心思。
便是对待她至亲的程氏,她也是有所保留的。
虽說让程氏随了父亲回建安是为了让程氏夫妻相守,能弥补上一世程氏的不幸,這一世好歹要让程氏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可是难道她心中便沒存了利用之心嗎?
她让程氏替她看护院子,让程氏替她在谢氏打点,难道便不是心机嗎?
比起父亲谢年,她又能高尚到哪裡?
何况再次看到父亲谢年,他的颓废与黯然跃然于脸。谢珂不由得想起外祖母院中那婆子的话。
說父亲抱着母亲的尸身呆滞半晌,那冰冷的身体在父亲怀中,仿佛并未离去。父亲,心该是痛的吧……人活在世,谁又能无過。只是父亲的過错却再也无法挽回。
想能這些,谢珂小脸终是绽出几缕浅笑。這一次,她大大方方的摇了头。
谢年眼睛一热,险些当着女儿的面落下泪来。
這一次望川之行,他心如死灰,妻子逝去,女儿怨怼。他甚至生出几分生无可恋来。在踏入楚氏之前,他己知這一行必不会顺利。只是沒想到,楚氏诸人并未为难于他。便是楚晔……所言所說亦有道理。
宝姐儿己失了母亲,便是妻子楚氏在,宝姐儿都险些丢掉小命。
何况沒有母亲相护的宝姐儿该是如何形单影只任人欺~凌。而母亲确如楚晔所言,定会逼他再娶……到时……宝姐儿确实无法依靠他。而他,恐怕亦难护宝姐儿周全。
倒不如……
釜底抽薪。
字据己立,便是母亲知道后反悔,亦是无用。
想明白這些,谢年觉得一身轻松,丝毫不觉得自己便這般轻易的将一切交给女儿有什么不妥,在谢年眼中,自己的女儿是世上最伶俐的姑娘,何况他对妻子确有愧疚,既然妻子最是放心不下宝姐儿,他便竭尽全力,将最好的一切都交给女儿。
随后谢年和谢珂說了自己和楚晔的约定。
谢珂听后大惊……
這?怎么可能?這与上一世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上一世她出嫁时,嫁妆也算丰厚,可也只是丰厚而己。
相比谢玉和谢霞,她的嫁妆只能算是尚可。
可這一世……
承继谢氏嫡系一脉。
谢氏嫡脉有多少店铺?有多少田庄?有多少首饰铺子,成衣铺子……最让谢珂不敢相信的是,谢年并未打算招婿,而是要将她堂堂正正嫁出去。
那表示多年后,谢氏现在的铺子田庄,乃至整個谢氏祖产,都将改名易姓。
這……谢珂实在难以想像。
以为谢珂沒有听明白,谢年解释道。“父亲沒有招赘上门的意思,這些东西,便当是父亲送给外孙的。不管将来你所嫁何人……”
楚晔說有银子方能安身立命,谢年觉得甚是有理。女儿不管嫁到哪户,手裡有银子,便能ting起腰杆做人,便是婆家刁难也能毫不畏惧,谢年思来想去,竟然觉得楚晔這法子出的尤其好。
谢珂哪裡是沒听懂,她是被吓呆了。
她甚至算不出若是她出嫁,会有多少嫁妆?
谢年這是……因为母亲的离世而魔怔了嗎?抑或這是……补偿,她失母的补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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