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106

作者:森甜
京市九江區公安局。

  薄仇笠剛從總局那邊辦事回來,迎面就走上來一道人影。

  他看見南桑後,頗有些無奈的說道:“你怎麼還沒走啊。”

  下午那會兒對方就來找他,薄笠並不想見她,以有事要處理多次婉拒對方,但她都執拗的坐在局裏等他。

  南桑跟在薄笠身後,說道:“薄叔叔,我們聊聊吧,我是真的很擔心宴西。”

  薄仇笠忙給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爾後看了眼周遭的人,對南桑說道:“去辦公室。”

  二樓的辦公室內,門被關上,薄笠將卷葉窗給拉下,再拿着保溫杯往裏面泡了點茶。

  南桑坐在那焦灼的凝視着對方。

  薄仇笠喝着茶潤了潤嗓子,才緩悠悠的坐下來,他目光朝面前這個女人望去。

  對方算得上是那種長相脫俗的美女,看起來溫婉乖巧,知書達理,但實際上骨子裏蘊含着一股韌勁。

  從他今天幾次語氣兇惡的趕她離開警局,她都固執的在這兒等他辦完事兒不肯走,能看出來。

  薄仇笠主動開口,“你對宴西還真是情真意切。”

  南桑攥緊手中的包帶,直言不諱的說道:“叔叔,您是宴西的舅舅,也是他的親人,事情發生這麼久,您應該知道宴西現在的處境吧?請您想辦法救救他。”

  薄仇笠從她急切的語氣裏,能夠聽出她對薄宴西的擔憂。

  他不免說道:“南小姐不用過多擔心,法律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不管怎樣,這件事都會按照流程處置,請南小姐相信中國的法律和警方。

  南桑心中“咯噔”一聲,她現在能夠確信他現在應該是處在裏面接受調查了。

  薄仇笠是京市分區公安局局長,肯定不會在這件事上徇私,只能秉公辦事的告知她事情狀況。

  南桑咬牙,看向薄仇笠,問道:“薄叔叔,這件事是不是趙等那邊在爲難宴西......”

  這段時間她一直都在思考,加上高慶子之前提醒過,南桑也覺得背後肯定是有人特意搞事。

  而這人似乎只能是趙等。

  薄仇笠沉吟片刻,凝向南桑,“如果我說是,那南小姐又會怎麼做?”

  南桑陷入沉默。

  薄仇笠忽而語氣嚴肅的說道:“我相信南小姐肯定知道,你和宴西在一起,會使得他的事業遭到諸多阻礙。”

  “如果你是真心擔心宴西,想爲他好,實則應該明白‘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句話。”

  南桑愣愣地看向薄仇笠,“叔叔您的意思是?”

  薄仇笠:“南小姐既然已經有了揣測,爲何不直接去找你心中設想的那人,只要你主動從這段感情裏退步出來,這件事說不定就會自然化解。”

  南桑呼吸凝滯。

  她實在是沒有想到薄仇笠竟然會勸自己離開薄宴西。

  看來在薄家人眼中,她的確是那個阻撓他事業的人。

  南桑手指捏成拳,有些哽咽的說道:“薄叔叔,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薄仇笠喝了口熱茶,那雙敏銳的眼眸看向南桑,“自然是有。”

  對方頓了頓聲,說道:“你也知道要害宴西的人是誰,除非那人和其勢力徹底瓦解,畢竟直接解決掉敵人也是一種萬事大吉的方法。”

  “只可惜啊,現在並不是南小姐所設想的這麼容易,對面的敵人不止一位,敵人和敵人已經強強聯手,那些新聞你已經看見了,最近一環接一環的爆出,爲的目的就是想要至宴西於死地。

  “你覺得宴西能鬥得過?”

  南桑連聲:“可是宴西並沒有殺人,這些輿論難道不能澄清嗎?”

  薄仇笠沒再說話。

  他站起身,走到窗戶旁只留給南桑一個背影,隔了甚久才緩聲道:“有些事能澄清,有些事澄清不了。

  “宴西是我親侄子,出事時,你覺得最着急,最先賣力找路子的人是誰?”

  “南小姐即便不來找我,我會不想讓我侄子平安無事?”

  南桑垂下眼簾,她也明白自己過來是多此一舉了,薄仇笠作爲薄家人,應該比誰都更擔心薄宴西的安慰。

  只不過她聽着對方的話,還是有些疑惑不明,她心臟快速跳動起來,有些忐忑的問道:“薄叔叔,究竟有什麼是不能澄清的?”

  薄仇笠並沒回答南桑這句話,而是聲色沉沉的說道:“南小姐先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忙,如果你真心想要爲宴西好,應該好好想想我前面說的話。”

  連續幾日,南桑都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加上天氣突然轉涼的緣故,突然重感冒。

  她不得已和公司溝通把自己的戲份往後面調整,還好的是現在已經到收尾階段,剩下的都是一些次要戲份,劇組那邊能做協調。

  南桑喫完感冒藥後,仍然頭疼欲裂,她躺在牀上,手機裏循環播放着一條面帶刀疤的男人實名舉報的視頻。

  腦海裏思索着薄仇笠的話,她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快要炸開。

  這幾日,她都在冷靜分析,如果這是條假新聞的話,那麼創瑞那邊肯定會第一時間澄清。

  而現在的情勢是,薄宴西和侯京陌在接受調查,而薄宴西舅舅的薄仇笠作爲公安局局長也沒轍,只能說明這條舉報視頻很有可能是真實的。

  愈想愈覺得頭皮發麻,南桑感覺到心臟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甚至後頸溢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不敢繼續細想下去。

  連續失眠了幾個晚上,這晚,南桑睡前吃了感冒藥,不知道是不是藥效的緣故,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噩夢。

  南桑夢見自己被綁椅子上,四周是梨鳶大劇院的場景,此刻所有建築都被吞噬在火海里,眼前燃燒着熊熊火焰。

  她望着那些不斷坍塌的橫樑,牆柱,嚇得滿頭大汗。

  令人窒息的滾滾濃煙嗆着鼻腔周遭,南桑被煙霧薰得睜不開眼,她流着眼淚拼命咳嗽着,想要呼喚尋求救助。

  可她完全開不了口,張嘴時發現自己已經失聲,只能直愣愣的看着火勢朝自己兇猛燃燒過來。

  直到腳下的凳腳燒了起來,火勢點燃她那身白色戲服。

  南桑驚駭不已的瞪大眼睛,拼命扭動着雙腿去撲滅烈火。

  但火勢卻越來越兇猛,順着她的裙子一路吞噬,將她的長髮點燃。

  高溫的灼熱感緊貼她的臉頰皮膚,南桑嚇得連忙在椅子上掙扎着。

  她努力的想要發出聲音呼救,就在她絕望時,卻突然看到一抹身影。

  是薄宴西。

  他穿着一襲黑色馬甲西裝,拿着外套撲滅着她身上的火。

  南桑絕望的雙目生出了希望,他把她從椅子上救了下來。

  帶着她一步步穿越火叢,往劇院的出口方向逃匿出去。

  只可惜這場火勢兇猛,所有建築接二連三的坍塌倒下,她和他逃亡的時候,就像是被火神緊緊給追逐。

  最終她在他的幫助下成功逃離火海,只不過南桑回頭時,卻發現薄宴西並沒有跟上來。

  她瞧見那塊被燒斷的橫樑突然倒下,將他瞬間淹沒在火海里。

  南桑嚇得驚聲尖叫。

  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處在熟悉的空間內,她滿頭大汗才明白自己原來是做了一場噩夢。

  早晨,傅阿姨做了清淡的早餐。

  南桑這幾日都待在植樓,爲的是能夠第一時間瞭解到薄宴西的消息。

  她沒有什麼胃口,喫完飯後,南桑給高慶子撥通了電話。

  高慶子那邊仍然也沒有什麼頭緒,如果她沒有辦法的話,對方更是找不着任何門路。

  南桑不由得鄭重其事的說道:“慶子,如果要犧牲自己的感情,去換最愛的人安危,換得他一生事業順遂,你願意這樣做嗎?”

  高慶子在電話那邊疑惑不解的問道:“怎麼了,桑桑?爲什麼突然說這種話?”

  南桑這幾日腦海裏一直在思索着薄仇笠的話,她發現自己剛剛在問高慶子時,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如果一切都是因爲她而起,那麼她願意犧牲自己的感情,換取他平安。

  雖然心如針扎般難受,但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她已別無他法。

  掛斷電話後,南桑準備去見趙等一面,和對方談判。

  感冒還沒好,南桑喫完治頭疼的藥後上樓換了身風衣,簡單梳洗整理後,帶上帽子準備出門。

  檀樓莊園1樓。

  南桑簡單和傅姨交代了幾句,準備出門,她剛欲離開。

  迎面卻撞上一抹人影。

  對方穿着深黑色的風衣外套,裏邊是成套的西裝,男人硬朗的眉目中透露出淡淡疲乏,有種風塵僕僕的模樣。

  南桑愣住。

  男人緩緩開口,“去哪兒。”

  南桑連忙撲過去,一雙手緊緊地摟住對方的腰,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涌上心頭,但他的確實實在在的站在自己面前。

  她鼻腔發酸,眼淚‘簌簌地滾落下來,“宴西......”

  連續多日的擔驚受怕,在這一刻見到他回來後,不安的心終於踏實下來。

  她連忙滔滔不絕道:“宴西,你還好吧?這幾天都聯繫不上你,我去創瑞找過你,他們不肯告訴我是什麼情況,你知道我有多麼擔心你嗎?”

  眼淚模糊了面龐。

  南桑眼睛被淚水沾溼得不停抖動着,兩隻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襬,生怕鬆開後他會突然不見。

  薄宴西見她副模樣,本就瘦瘦的臉頰窩又尖了不少,有些心疼的伸手爲她拭去眼角淚珠。

  他強忍掃去眉目間的疲倦,柔聲,“別擔心,事情已經解決了。”

  南桑擡起頭,蹙眉問道:“真的嗎?”

  男人將她摟進懷裏,淡聲,“嗯,不會再有事了。

  南桑能夠想象他在裏面待的這幾天情況肯定很糟糕。

  衣服還是上個禮拜穿的那套,臉上已蓄滿青色的鬍渣。

  她陪他喫過午飯後,他便回到二樓沐浴洗漱。

  午後,男人換了件乾淨的衣服,簡單梳洗整理,刮掉了面龐上的鬍渣,之後就一直在書房內忙碌着。

  書房的門緊閉。

  南桑端着茶杯站在門口,聽見他正在語氣嚴肅的和人打着電話。

  斷斷續續的聲音,讓她的心不免又開始緊張起來。

  南桑深吸一口氣,輕輕叩了叩門,走了進去。

  見南桑進來後,薄宴西對那邊簡短交代了幾句,放下手機。

  南桑知道他是在避着自己,不想讓她知道過多的事情而擔心。

  她把茶放在桌面,問道:“宴西,你要不要休息下。”

  男人凝向她,原本低氣壓的面龐展眉道:“你今天不去橫店拍戲?”

  南桑:“我向劇組請假了,明天回去。”

  空氣陷入沉默。

  南桑忽而緊緊摟着對方的腰。

  她擡眸看向他,哽咽道:“宴西,這幾天我真的很害怕。”

  男人垂眸,“嗯?”

  南桑一字一句的說着,“網上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新聞,突然聯繫不上你,我擔心你會出事。

  “我每晚都睡不着,想着怎麼幫你,但我不知道具體怎麼做,還去找了薄叔叔,但......”

  說着,南桑眼淚潸然淚下,她甕聲甕氣的說着,“還是我能力太微弱了,根本幫不了你。”

  要不是他及時回來,南桑就要去找趙等談判了,這對她來說是唯一的辦法。

  男人伸手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水,安撫道:“我說過什麼?桑桑的眼淚是珍珠,不許哭。”

  他擰動着腮幫,說道:“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不用爲我擔心,現在已經沒事了,你明天好好回橫店拍戲。”

  南桑連忙搖着頭,“不要,我要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共渡難關。”

  薄宴西在她耳畔柔聲,“聽話,有些事只能我自己處理。”

  “南桑,你要相信我。”

  南桑愣愣的擡起頭看向他,儘管腦海中始終盤旋着薄仇笠那番良苦用心的勸導。

  但南桑突然想起,前幾次她都搖擺不定,在關鍵時刻沒有選擇相信他有處理這些事情的能力。

  現在,她應該堅定不移的相信他一次。

  南桑深吸一口氣,說道:“好,那我等你處理好所有的事情。

  轉瞬,她又有些緊張的說道:“但你不準有事,一定要好好的。”

  薄宴西點頭,伸手撫摸着她的腦袋,“嗯。”

  事情短暫的平息下來,輿論的熱度經過這麼多天後逐漸被新的新聞覆蓋下去。

  南桑回到了橫店繼續拍戲,礙於這件事情還沒有得到最終的處理結果,媒體仍然在關注着。

  這幾天,她都儘量兩點一線,拍完戲就回酒店休息,以免被混進來的記者攔住抓着訪問。

  一日夜晚,收工後。

  南桑剛回到酒店,就接到高慶子打來的電話。

  接通後,那邊傳來對方痛哭不止的聲音,南桑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忐忑的問道:“慶子,怎麼?”

  電話那頭,高慶子聲音顫抖的說着,“桑桑怎麼辦啊,京陌出事了。”

  當南桑看到新聞頭條時,整個人都愕然失色的佇立在那。

  新聞標題是“藍威太子爺自首被捕,意大利車禍爆炸案背後主使者曝光。”

  詳細內容爲,侯京陌主動出面自首承認當年派人在杜秋白的座駕上動過手腳,間接導致車禍的發生,而因爲當時撞車酒駕的意大利司機和杜秋白以及薄家大公子一同殞命,無法證實司機爲侯京陌主使,所以不能一同判決。

  而侯京陌和杜秋白有過幾次經濟方面的糾紛,倆人結過怨,這件事動機也成立。

  侯京陌已交代所有事情,警方初步以“故意傷害罪”進行判定,判處15年有期徒刑。

  侯京陌被捕一事轟動整個京市,此事在侯京陌自首後經調查證據確鑿,給予量刑。

  而7.19殺人案也再次徹查,此事和侯京陌無關,屬於私人糾紛,藍威經理蘇烈爲哥哥蘇擎報仇暗中計劃殺人,蘇烈也進行了自首,被判處死刑。

  侯京陌被捕後。

  盛勢在京城開啓一場盛大的慶功宴會,幾乎邀請了全京市的權貴人物。

  盛勢前所未有的興奮,他高舉香檳和趙等一塊慶祝着。

  酒吧絢麗燈光下,盛勢摟着路西婭對身旁的人說道:“想不到吧?他薄宴西也有今天。”

  “你說他姓薄的原來就這點本事啊,不是挺喜歡和老子鬥嗎?”

  “怎麼不鬥了?”盛勢仰頭咕嚕灌進大口的酒,抹了把嘴,搖頭晃腦的說道:“你看那姓薄的什麼都輸給我了。”

  他掐了一把路西婭的腰,“女人輸給我,新能源項目輸給我,現在還失去了他的右臂。”

  盛勢坐了下來,單手勾搭在趙箐肩膀上,說道:“我可是萬萬沒想到,侯三爺竟然會主動認罪,他和薄二少可真是手足情深啊。”

  趙箐喝着酒,沒說話。

  盛勢又道:“趙妹妹怎麼樣,現在看到姓薄這麼狼狽,心裏是不是很爽快啊。”

  “現在侯京陌進去了,薄二少自顧不暇,趙妹妹會不會戀愛腦突然發作,對那個男人心軟啊?”

  兩人正暢聊着,手下突然拿着電話急急忙忙的走了過來。

  盛勢罵罵咧咧的說道:“滾一邊兒去,沒看到我現在正在和趙總說話嗎?”

  手下臉色蒼白的附在盛勢耳畔說了些什麼,盛勢立即拿起手機接聽起來。

  不到一會兒,他臉色突變,握在手裏的手機順勢滾而下,撲通一聲掉進了裝滿香檳的玻璃杯裏。

  電話那邊告知他,盛愛頤在愛尚酒店聚衆吸毒,九江區公安局接到舉報,警方當場將其抓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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