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番外（蓁蓁少时） 承末，京城……
承末,京城破，几日后，樾州褚家夺回都城,不久,褚家兄弟为争皇位兵戎相见，褚家大夫人殒命城墙,褚家欲拿卫矛之女卫如霜为人质,胁迫卫矛倒戈。
寒冬时节,一队人马在林中疾行，刚落過雨，马蹄踏過,溅起一阵泥点。
马车中，身形瘦弱,气质模样清冷出尘的男子,裹着厚重的狐裘大氅，乌发散落在雪白的狐毛上,脸色略显苍白，像极了那落入凡尘的仙君。
而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的大氅裡头裹着一個襁褓。
襁褓中，刚刚足月的女婴已经习惯了一连多日的颠簸,此时睡得正熟。
男子靠近马车内侧而坐，外侧坐着的是一位束腰窄袖的劲装女子，她生的明艳,带有几分英气。
女子手握一把刀,身子绷直，目光凌厉神情戒备，寒冬中,她的肩上却只松垮搭着一件披风，像是随时准备脱下披风战斗。
突然，她面色一变，轻轻掀起一侧车帘往外望了眼，似是害怕风吹到男子和女婴，她侧身用身子挡住了风口。
很快，她放下车帘，看向男子：“夫君，小心。”
這位英姿飒爽的女子便是卫矛之女卫如霜，穿着狐裘大氅的男子，便是卫如霜的夫君，顾兰亭。
他们已经被追赶了近半月，顾兰亭一听卫如霜如此說，心裡便明了，下意识拥紧怀中的女婴：“你也小心。”
卫如霜嗯了声，便松开披风，持剑跃下马车。
很快，外头就传来打斗声。
顾兰亭紧紧拥着女儿，唇角绷直。
他沒有掀开车帘去看，只是默默地等着。
大约過了小半個时辰，车帘才被掀开，卫如霜裹挟着一身血腥气上了马车。
“驾！”
卫如霜才坐稳，马车就再次疾行。
“追兵越来越多了，下一关怕是不好過。”卫如霜神色凝重道：“若继续走官道，我們恐怕无法安全抵达奉京。”
顾兰亭眉头微拧，低眸看了眼襁褓中熟睡的女儿，好半晌才道：“附近可有小路？”
卫如霜默了默，扬声问了外头的随行的护卫，很快就有人回道：“回姑娘，附近有一條小路能绕到香山寺，香山上面有一條小道可以直接到奉京城。”
卫如霜与顾兰亭对视一眼，皆久久未语。
走小路不代表着一定沒有危险，可若走官道，便一定有危险。
看起来，他们似乎沒有别的選擇了。
许久后，顾兰亭道：“弃马车，走小路。”
如此，他们或還可一博。
卫如霜也是這個想法，闻言便吩咐了下去。
护卫应下后，便调转马头往小路而去，打算在路口再弃马车。
可令他们沒想到的是，到了路口，那裡竟已停了一辆马车。
护卫当即就抬手叫停队伍，戒备的扬声道：“前方何人？”
這一路上，他们遇到的几乎都是追兵，所以一发现异常，所有人的手都已经握在了刀柄上。
包括马车中的卫如霜。
然在一阵寂静后，马车内钻出了一位小少年，大约五六岁的年纪，一身锦衣华服。
护卫皱了皱眉，還沒来得及开口，就听对方表明了身份：“我是奉京齐家二公子，齐云澜。”
护卫一愣，沉默片刻后，退后几步請示卫如霜：“姑娘，是一位小公子，自称奉京齐家二公子。”
奉京齐家是世家，他们自然是知晓的。
只是齐家這位小公子此时来這裡作甚？
卫如霜能提刀枪，但在动脑筋這块，是远不如顾兰亭的。
所以但凡遇着想不通的事，她也懒得去思考，直接问顾兰亭：“夫君？”
顾兰亭掀开车帘望了眼，道：“可確認他的身份？”
护卫中有人是从奉京来接应卫如霜夫妇的，恰好曾无意中见過齐家二公子。
“回姑爷，确实是齐家二公子。”
顾兰亭：“去问问什么情况？”
护卫应声而去，很快就回来了。
“回姑娘，姑爷，齐夫人前段时日带齐家二公子与三姑娘出城避敌军，恰今日回城，方才马车出了問題，在此修整，现在正准备进京。”
顾兰亭眸光一动，片刻后，道：“如今四处生乱，齐家怎放心让他们在此时回京。”
护卫：“属下方才问過，齐家护卫称，齐家有家兵驻扎在不远处，暗中還有暗卫护送。”
且齐家是世家，乱世之后的朝代更迭，是需要世家的支撑的。
如今境内已沒有外敌，齐家的人眼下在奉京周围确实是很安全的。
哪怕是褚家另外两兄弟遇着，也半点不会为难。
顾兰亭低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怀中的襁褓，卫如霜虽然不如他脑子转得快，但她够了解顾兰亭。
见他面露深思，她问道：“怎么了？”
顾兰亭沉疑片刻，抬眸道：“我這几日心中总是不宁。”
卫如霜一愣，反应過来他的意思后，看了眼女儿。
“离奉京越近，我不安的预感就越强烈。”顾兰亭语气徐徐道：“女儿太小了，跟着我們太危险了。”
卫如霜怔了怔：“夫君的意思是？”
顾兰亭道：“他们不敢动齐家。”
卫如霜顿时就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让齐夫人带着女儿进京。
“可是…”
顾兰亭：“他们不一定能信任。”
卫如霜默了默，点头。
如今帝位還沒有彻底落定，卫矛的外孙女身份何等敏感，若是落入有心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我們可将暗卫混入他们的护卫中。”顾兰亭：“且齐家自来都是忠皇一派，未有定论前不会站队，我們也并非以岳父的名义請齐夫人相助，而是以父亲母亲的身份請求。”
“我們继续走小路，引开追兵，岳父此时应该正往城外接应，只要将蓁蓁交到岳父手中，便无虞了。”
卫如霜紧紧拧着眉头，眼中满是挣扎：“可齐夫人他们会同意嗎？”
顾兰亭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又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眼，正好对上齐家二公子望過来的视线。
虽然对方很快就垂眸，但顾兰亭還是从那双眼裡看到了不属于他這個年纪的光芒。
顾兰亭放下车帘，搂着襁褓沉思了许久后，才将女儿递给卫如霜：“如霜，信我。”
卫如霜心裡很沒底，但她足够信任顾兰亭，只顿了顿便接過了女儿。
“如霜切记，只以一個母亲的身份請求齐夫人相助。”顾兰亭。
卫如霜无声吸了口气，点点头：“好。”
沒過多久，卫如霜便空手而归。
她坐在顾兰亭身侧，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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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帘看着齐家马车远去，担忧道：“真的沒事嗎？”
顾兰亭眼中划過一丝微光，道：“敌军已退几日，齐家就算今日回京是巧合，但马车坏的也太是时候了，而且還堵在小路入口。”
卫如霜一愣。
而后瞳孔微震：“夫君，你是說，齐夫人是故意的。”
“她目的何在？不行，我這就去将女儿要回来。”
顾兰亭忙伸手拉住她：“如霜，你听我說。”
卫如霜按下性子看着他。
“若我沒记错，齐家三姑娘如今才两岁左右。”顾兰亭道：“齐夫人带着一双儿女等在這裡，若是有所图谋，风险太大。”
卫如霜：“可或许這就是她的计谋呢？”
顾兰亭沉默片刻，摇头：“不会。”
“齐家家风甚严，也傲骨凌云，他们是不会屑于用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夺一個才足月的婴孩。”顾兰亭徐徐解释道：“且齐夫人是施家女，施家与我們祖上有過交情。”
“她選擇今日回京，等在此处，定然是听到了风声，帝位之争她不会插手。”
顾兰亭顿了顿，继续道：“她愿意伸出援手，或许因为祖上的交情，也或许因为，她是一位母亲。”
他从那位齐二公子眼裡看到了担忧和紧张。
他们素不相识，他担忧的自然不会是他与如霜，這辆马车裡，除了他们，就只有女儿了。
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他觉得，可以赌一把。
因为女儿跟着他们，同样也是赌，两厢权衡，他只能選擇风险较低的。
褚家二爷与三爷在城楼逼死了褚家大夫人，或许他们其实并沒有真的想要他们大嫂的命，可她的死，却足够让两兄弟性情大变。
杀红了眼的人，赌赢的概率太低了。
卫如霜听到顾兰亭說施家与顾家祖上有過交情，心算是落了一半。
“我們不能再耽搁了。”
顾兰亭快速裹了個空的襁褓，朝卫如霜道：“我們被追到的越晚，女儿就越安全。”
卫如霜闻言也就不再去乱想了。
总之决定已经做下了，多想也无益。
夫妻二人带着剩余的护卫弃了马匹马车，走了小路。
另一边，齐家的马车上。
齐夫人怀裡抱着女婴，一双儿女围绕在她两侧，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還在熟睡的婴孩。
小云涵看了一会儿，皱皱眉：“母亲，妹妹怎么這么能睡啊。”
齐夫人笑了笑，刚刚划過婴孩鼻间的指尖轻轻捻了捻，那裡有着微黄的粉末。
她的马车确实能藏下一個女婴，但若她醒了哭闹被发现，她是护不住的。
所以只能用這個办法让她多睡一些時間，当然這個药粉是极为安全的，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等进了城，妹妹就醒了。”
齐夫人說罢看向儿子，觑他一眼：“可满意了？”
她今日等在此处，就是被儿子撺掇的。
說什么小小的女婴随父母奔波逃亡很可怜，想想都于心不忍，成日缠着她非要她来救。
甚至为此還跟她闹了几日绝食。
齐云澜嘿嘿一笑，伸手戳了戳女婴的脸：“母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母亲今日善举，老天爷定已经记在了心底。”
齐夫人沒好气道：“卫如霜有兵马，你怎就确定她护不住自己的女儿？”
齐云澜收回手，拉着齐夫人的手臂插科打诨，好不容易才糊弄了過去。
看着齐夫人与妹妹将注意力放在了女婴身上，齐云澜眼裡的清澈散去，快速划過一丝深沉。
她确实不会死在這场兵乱中，但会在明日的香山寺被魏家的人偷走。
是的，他重回到了這一年。
可他如今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在世人眼中，他是沒有能力为将来的郡主娘娘找到县主的，所以，他只能想办法在最开始阻止這一切。
至于魏家，沈凌…
齐云澜几经深思后，不打算出手。
他历来就是游手好闲的性子，在西凌那些年，他做官也做腻了。
這一回，他只想将来跟现在還未出生的顾容锦继续听戏逗鸟，散漫度日。
其他的嘛，就交给未来的天下之主吧。
不過，過几日妹妹与沈凌的即将定下的婚约，他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搅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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