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一桶金,走私
看房的過程不用多叙,当下,房子的商品属性還沒有彻底夯实,金融属性更不用多說,房子对大多数人来說意味着“家”,无数辈人要用来传承,意义非凡,罕少有人会不认真对待。
罗鹰世显然不是個中奇葩,房子盖的相当之结实,面积的算法也很有意思,冼耀文用二三十年后的算法算出一层110㎡,用五十年后的算法算出198㎡,报纸上的广告明明說一层是1000方尺,共计4000方尺,有一個平台可以加盖免批的简易屋。
不得不說,冼耀文略有点惊喜。
房子的格局也设计的很好,一楼两间商铺,二三楼隔出三间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四楼被隔成两间两室一厅的格局,对他来說,有点多余,不過暂时倒是挺符合带着两個拖油瓶的需求。
回巨鹰置业签合同,去汇丰過账,罗鹰世又被冼耀文震了一下,他不怎么和银行打交道,总觉得把钱放在银行不安全,他的钱和金子都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他的這种方式在当下不罕见,不少生意人都是把赚来的钱藏在自家的“银库”裡,生意来往也是大笔现金来来回回,這时候要是开展绑票业务,稍微勤快一点,再加上运气不太差,一年积累出上亿身家還是不难的。
冼耀文也喜歡把钱放在自己家裡,只是這個家,他喜歡叫它银行。
忙完一切,冼耀文婉拒罗鹰世共进晚餐的邀請,来到大街上,卸下身上的无形装备,浑身一轻。
沒急着召唤黄包车,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嘴裡哼起小调:“买洋房付房价能分期,买汽车付车价能分期,第一次只要给几分几,你說多便利……”
一曲小调哼完,冼耀文又把装备装上身,召了辆黄包车往维多利亚港赶去。
“大哥。”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冼耀武看到从黄包车下来的冼耀文,顷刻间浑身充盈着欣喜与轻快。
付過账,冼耀文走到冼耀武身边,笑着說道:“你這声大哥,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個十几年未归家的游子,這么想我?”
“想,又想又困。”冼耀武点点头。
“哈哈,我們有家了,走,回家。”冼耀文拍了拍冼耀武的臂膀,又转脸对三少爷說道:“三少爷,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诉你,最多一個半月我就会送伱去伦敦。”
“真的?”
三少爷闻言,一個激灵从萎靡变成夏至的透心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冼耀文的双眼,拼命从中不要搜寻出开玩笑的征兆。
冼耀文笑呵呵地說道:“三少爷,我跟刘老爷說過,我是义气之人,說话向来算话,忍耐一下,除掉今天最多還有30天,睁眼闭眼,很快就過去了。”
三少爷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随即,猛地反应過来自己的处境,止住自己的脖子,把脸转向一边。
冼耀文会心一笑,领着几人走向码头……
就近买了凉席、毛毯、脸盆、牙刷牙膏等必需品,又吃点东西祭下五脏庙。当晚,四人就在新房子四楼的一间客厅打地铺,冼耀文让冼耀武值守比较轻松的前半夜第一班,他自己值第二班。
抵达香港的第二夜,冼耀文就在值守和時間不足的睡眠中度過。
次日。
早上起来,一番梳洗,冼耀文单独出门大采购,先找了一家杂货铺买了洋油灶、洋油、锅碗瓢盆、调料、菜刀等厨房用品,還有一干家裡少不了的小玩意,接着跑了两家家具店,分别约了十点和十一点上门看场地。
四楼可以慢慢捯饬,二三楼得抓紧時間塞点家具进去,早一天租出去,早一日收租金。
忙完這两件事,冼耀文分两次把买的东西搬回去,第一次多搬点,第二次少一点,轻松一点,捎带手在杂货铺借了水龙头把买的搪瓷饭盒(组合式)洗了洗,路上买了早点還有一大摞报纸。
东西拿回去,冼耀文让其他三人先吃早点,他自己再一次出门——跑了几家文具店、书店,买了钢笔、毛笔、墨水、信纸、稿纸,买了几本可以当做小学生课文的书籍,還用心找到两本左派人士编撰的册子,內容是關於揭露地主老财黑暗罪恶的。
再次回到自家的楼前,冼耀文沒急着上楼,就坐在楼梯口,运笔写了一张二三楼的招租公告往一楼铺面大门上一贴,完事后上了四楼。
一上楼,冼耀文便看见冼耀武倚在门框上吸烟,走近,冼耀武就說道:“大哥,粥都凉了,你快点吃。”
“沒事。”
冼耀文往屋裡瞅了一眼,见俩拖油瓶坐在墙角发呆,抬腿走了进去,把笔墨纸书交给三少爷,“刚刚在外面打听了一下,香港這两年一下子涌进来太多的难民,活少人多,每個活计都有一帮人抢着干,日子不好過,新界這边一些人有英国海外护照,正要结伴去英国寻找工作机会。
英国接连打了两次世界大战,男人死了不少,听說今年部队都开始招女兵,可想而知有多缺壮劳力,有多缺男人,三少爷去了伦敦,可以纳几房洋婆子小妾,给你们刘家露露脸。”
冼耀文指了指三少爷手上其中一本书,“這本书是英文的,很初级,适合三少爷你用来学英文,香港挺乱的,多在家看书,少出门,想出门跟耀武說,让他陪你出去。”
三少爷瞄了一眼英文书,心裡寻思起来,“冼土匪一开始說半年内会送自己去伦敦,昨天又改口說一個月内,今天又给自己买书,這么說,他是真要送自己去伦敦?”
冼耀文和善地摸了摸三少爷的头,“你看书,有不懂的问我。”
說着,冼耀文进了厨房,接了一壶水坐在洋油灶上,点上火,走出厨房,把搪瓷饭盆裡已经坨成一块的剩粥一分为二,分别装在两個搪瓷盆裡,又拿過一個搪瓷饭盆,把两根油條从中间撕成两半,用剪刀剪成三公分宽的小块,放在盆裡,撒上少许盐和味之素。
静等水开,把适量的水倒进两個粥盆和油條盆,拿筷子搅一搅,坨粥遇热分开变成稀粥,油條变成软巴巴的,油水化开,转眼变成一碗油花花的油條汤。
就着油條汤喝稀粥,三碗清汤寡水下肚,冼耀文的胃被填满,一股饱腹感席卷全身,让人心裡非常踏实。
食讫,再一次出门,买了米和菜,冼耀文這才能坐在一楼的楼梯角安静地看报纸,坐等家具店的人上门。
来到香港的第二天,冼耀文忙着操持家裡的家务,到晚饭的饭点,已经有饭桌可以搁菜吃饭,也有椅子可以坐,晚上也不用再打地铺,可以踏踏实实地躺在榉木床上。
第三天。
冼耀文沒有出门,他让冼耀武先出门找了人過来在三楼到四楼的楼梯处安了一道门,把四楼封闭起来,又让冼耀武帮他买报纸,随后让对方去摸一摸深水埗附近木屋区的情况。
按照报纸上所述,香港目前的人口已经超過180万,且每天以三四千左右的数字在激增,只有不到一半的人居住在楼房裡,人均居住面积不足12方尺,即1.1㎡。
另外一半多人,有一少部分如同冼耀文四人一般偷偷入境,且沒有去办理证件,不在统计范围之内,其他大部分露宿街头或在唐楼天台上、大街旁、城区周围搭建起大量的棚屋、木屋,甚至纸皮屋,形成许多人口密集的木屋区。
在冼耀文家不远处就有两個相邻,就快合并在一起的木屋区,冼耀文需要几個扛過枪打過仗的老兵跟他吃刀口饭,這也就是他让冼耀武去摸的情况。
第四天。
冼耀文诈称要和冼耀武一起出门,让三少爷两人乖乖自己在家待着,其实,他和冼耀武出门走出一段距离后,他自己又偷偷地摸回家,就坐在一楼楼梯角看报纸。
他不知道三少爷和管家有過什么样的合计或争论,反正最终的结果是两人并沒有做出什么不轨举动。
第五天。
重复前一天的操作。
前后四天時間,冼耀文閱讀了大量的报纸,记者、撰稿人的名字记住好几個,也对当下香港的现状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其间,买早点、买菜的间隙,他沒忘记了解物价,眼睛、嘴巴、心都沒闲着,眼观八方、不耻下问、用心揣摩,一点一滴汲取所需的见识养分。
第六天。
冼耀武出门,冼耀文依然坐在楼梯角看报纸。
与前几日不同,今天有人来看房子,只是对方五大三粗,一身的臭汗,露出的手臂孔武有力,被晒得油光发亮,多半是在码头干苦力的。
如今香港的码头都被字头占据,能在码头上站住脚的苦力未必是苦命人,但一定是社团的四九仔,如果人比较老实,只是投靠一個字头图有人罩着,冼耀文就等着将来被拖欠房租,如果不老实,肯拼杀,那更麻烦,搞不齐将来就有仇家杀上门来。
码头苦力一天的酬劳不過两三元,比其他的工作稍有不如,但是好在日结,到了下工的点,就可以拿着筹佬发的竹筹去兑工钱,拿到工钱就能买吃的,這对初来乍到、身无长物之人比较友好,能让他们活下去。
[筹佬,大家在影视剧裡应该看到過,码头苦力扛一麻袋就到某個人那裡领一根竹签子,负责发竹签子的人就叫筹佬,通常是老板/头目的亲信或亲近之人,沒点关系捞不到這种活。
码头苦力一天的收入就這么一点,根本沒有能力租冼耀文的房子,人家既然敢過来打听,肯定心有底气,那对方多半是冼耀文所想的第二种人,麻烦中的麻烦,冼耀文开了個不合理的高价直接把人给劝退了。
当天,沒有第二批人来看房,冼耀文又是安安静静看了一天报纸。
第七天。
冼耀文早早出门去了九龙海关关卡,半路找了條丫形枝丫,撑起一张写着“文昌围”三字的纸,在关卡处等了半天,等来一個带着冼光秉口信的人,从对方嘴裡听到“廿三味”几字。
廿三缺一不成廿四味,就是差点火候,刘家人暂时死不了,同时也约定了下次传口信的日子是十月廿三,12月12日。
冼耀文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事情不可能以最符合他心意的方向发展,收到口信他也沒有太過郁闷,返回家裡,在其他三人眼巴巴的期待中起锅烧菜做饭。
這年头,不管穷富与否,只要待在家裡沒在外漂泊,男人裡头罕有会做饭的,即使是女人,只要是乡下的穷苦人家的妹子,也甭指望她们成田螺姑娘,能烧一手可口的菜肴,打小接触的就是“节约型”烹饪手法,缺油少盐,更别提其他配料,主料也是稀缺,能做的无非就是几道自家种的常见菜,厨艺精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若是一個内陆的乡下妹子做了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满汉全席,沒說的,直接大刑伺候,拷问她是从哪一年穿越来的,别往后问,往前问,至少得是1920年之前,這之后想把满汉全席的食材备齐非常有难度,而且這個难度是对冼耀文這個曾经的财团二代而言,一般人别說见過吃過,图片都别想找齐。
冼耀武在外面的时候下馆子,回家有老娘做,三少爷更别提,就是管家平时也不可能下厨,他们仨合在一块只能把饭给煮熟,也就是前两天,冼耀文传授给冼耀武乱炖的做法——把所有的菜洗洗,爱切不切扔到锅裡,加水煮,等火候到了放调料就是乱炖,蘸着调料吃就是打边炉,才不至于饿着肚子。
相比之下,只是上一世被老爹手把手教過一段時間的冼耀文成了家裡的顶级大厨,只有他能做出人吃的饭菜,但他也不喜歡下厨,做了一道冬瓜炖肥肉糊弄一下,草草吃了一碗饭,出门上饭馆给自己来只乳鸽,再来上一碟叉烧。
透心凉的冰镇生力啤酒搞起,一气咕嘟掉一杯,那叫一個舒爽。
一杯下肚,冼耀文慢慢吃菜,慢慢喝,心裡一边再琢磨琢磨等下该怎么招人。
无论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冼耀文都只有一半炎黄血统,但并不妨碍他爱国,对于爱国這种事就应该365天×24小时不间断地爱,假如有一种生意可以在爱国的同时赚到不菲的收入,那他肯定会积极参与其中。
就目前的形势来分析,走私是最符合他心意的生意,所以,他的生意会以走私为开端,而切入点就从黄金走私开始。
只不過在开展业务之前,他還要去一趟伦敦,在那边有一桶金正等着他去挖。
结交周裕彤,說送三少爷去伦敦,他都是有的放矢,并不是漫天胡說,接下去该做什么,他已经划算到几年之后,大方向不会变,只会在进行過程中作出微调。
基本上来說,冼耀文的第一個小目标就是把自己送上山顶,一年半,最多两年的時間,他就要把家安到太平山之巅,迈入香港的顶级阶层,下一步剑指全球。
冼耀文只想做一個乐于俯身倾听、愿意融入底层人民的高层,而不是在底层厮混,他不想当棋子,成为别人随时用来牺牲的代价,他只想做一個下棋人,而且還得是棋王,以下棋人为棋子,在幕后操纵一切,在他门前躬身往来的至少得是一方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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