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四顿团圆饭
事关东洋,报纸读者自带偏见,貌似已经足矣。
写好,检查一遍,用打字机重打一份,将信封交给戚龙雀,交待几句,让他给林醒良送過去。
戚龙雀离开后,冼耀文来到楼下,站在楼梯口,看岑佩佩和周芷兰、王霞敏三人带着临时雇来的一帮妇女分包月饼。
几天前,冼耀文在山今楼为石硖尾下了三万個月饼的单子,数量不足以人人有份,但只计算孩童,却是绰绰有余。而且這批月饼比正常月饼的尺寸大1.5倍,厚度也差不多厚1.5倍,切成数份,家人分而食之,不至于只能尝出咸淡,多少能感受到中秋味。
忙碌了一阵,看着妇女们已经能够熟练分包,岑佩佩三人带着一些月饼先行前往石硖尾。
冼耀文远远地吊在后面,并未上前,一路跟到石硖尾路口,看着几人支开摊子,岑佩佩拿出月饼分给路边玩耍的小孩们,又对他们說了什么,小孩们嘴裡咬着月饼,一路小跑回寮屋区。
未几,一帮妇女跟着小孩们快步围過来。
正在此时,一辆卡车从远处驶了過去,眨眼间停下,从车上跳下两個人,在地上铺了一块油布,又配合车斗裡的人将一头头炮制好的大白猪搬下车。
两個月饼、二两好肉、三两孬肉,這是中秋礼包的组成,一共1.5万份,先到先得,对反复排队、重复领取的现象,只能装作预想不到。
猪肉案摆好,杀猪佬就位,一扇猪肉被剁成一條條,边上的人用草绳将猪肉一拴。等有了一案猪肉,月饼就开始发了。
初时,人還不是太多,等一批人领了月饼离开,消息就散开了,更多的小孩、妇女赶了過来,也有少数的成年男子。
香港的工厂越开越多,就业岗位却是越来越少,工厂的岗位只对正当年的年轻人比较友善,四十左右的壮年很难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随着对内贸易的减少和对转口贸易的未来悲观情绪蔓延,码头上也不再需要過多苦力,在繁华掩盖之下,香港的失业率已是颇高。
寮屋区成年男子在家吃闲饭的不在少数,越闲越懒,越懒越闲,肚子吃不饱也不耽误花花肠子蠕动。
有活干的不会是什么好活,天天累死累活,回家倒头便睡,对当下盛行的晚间活动参与不积极,妻子受了冷落,只好引进外援,窝在家裡的懒鬼便当起了义工。
這样的龌龊事不少,每次方元珠假借看女儿,实则到冼家改善伙食,都会說起這一类的八卦,谁家的谁被堵在床上,谁又被追得光屁股满寮屋区转,一口气总能說六七八九個。
這還不算大事,太闲了,手会痒痒,很容易就想着赌两把,社团在对市场的洞察和对服务的认知都处于世界领先的梯队,寮屋区不是沒油水,就看会不会刮,外面有的,石硖尾都有,大小赌档也有好几個,不說挣得盆满钵溢,起码不比开戏院差。
“怎么不過去?”
不知何时,齐玮文站到了冼耀文身边。
“你怎么会在這裡?”
“看一個熟人,路過這裡。”
“你很闲?”
“小洋鬼子,牛马都要喘口气,何况是人。”齐玮文吐了一口白烟到冼耀文脸上,轻笑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怎么忽然想到来找我。”
“看见你就過来了。”齐玮文指了指岑佩佩几人的方向,“真善還是作秀?”
冼耀文睖了齐玮文一眼,“有区别嗎?”
“沒区别,对他们来說动机不重要,实惠拿到手就好,但愿你沒想過加倍往回收。”
冼耀文轻笑一声,“一個人快饿死时给他一個饼,等他缓過劲来,拥有了二十個饼的时候,我从他那裡讨五個,這算不算作恶?”
“你還真想着往回收?”齐玮文诧异道。
冼耀文摇了摇头,“人活着,衣食住行医,哪样都少不了,买谁的都是买,为何不能从佩佩手裡买?今日因,明日果,不求人感恩,也沒有几個人会感恩,就当是打個广告,先混個面熟。”
“为什么是岑佩佩,不是你自己?”
冼耀文嬉笑道:“齐长官,在你的谆谆教导之下,我也算半個情报人员,习惯了低调。”
齐玮文轻啐一口,“我可沒教過你。”
“我是徒子徒孙,哪用你亲自教。”冼耀文搂住齐玮文的腰,“徒孙和师祖搞在一起,我們是不是大逆不道?”
齐玮文白了冼耀文一眼,“你什么都懂,手却不老实,斯文败类這個词就是为你這种人准备的。”
“把我往坏人堆裡推,你也成不了好人。话說回来,我還沒去過你住处,我們哪天是不是去你那裡把合卺酒喝了?”
齐玮文愠怒道:“为什么不是冼家?我见不得人?”
“我在哪裡,冼家就在哪裡。”冼耀文抚了抚齐玮文的后背,“等你最忙的那阵過去,你开始调养身体,调养半年,我們要個孩子。”
齐玮文冁然而笑,“我之前還在期待你会用什么新鲜手段让我忠心耿耿,原来還是老掉牙的手段。”
“手段不怕老,实用就行,捆紧一点,我們上床的时候,也不用分出几分心思防着对方忽然一刀扎過来。”
“我不是武则天,沒那么大野心,你的担心纯属多余,不過嘛,要個孩子也挺好,不用我說,你也会物色一個随时能替代我的人,早点物色吧,再干几年,我想在家专心带孩子。”
“不着急,等我們有老六或老七再說。”
齐玮文戳了下冼耀文的胸口,娇嗔道:“我才不要生這么多,最多三個,一男二女,老大是姐姐,老二是弟弟,老三是妹妹,有姐姐帮忙照顾弟弟妹妹,我一個人能带得過来。”
“依你,你想生几個就生几個。”
两人在腻歪时,分月饼在顺利地进行着,无人捣乱,也沒有狗血之事发生。
反观两人,腻歪够了,齐玮文抛出一個消息,“刘家仪找到了,在高雄,嫁给了一個飞行员。”
“有刘家仪的照片嗎?我在刘家沒看到她的近照,只记得她小时候长得不错,如果沒长歪,现在应该是個美人。”
“沒拿到照片,我拜托的人只是从人员登记信息中找到她,听他說照片上的刘家仪很漂亮。”
冼耀文脸色一沉,“你能不能搞定?”
“你担心一個普通飞行员的太太对你不利?”
“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风险我也不打算冒,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何况刘家仪還是一個漂亮女人,脚下有捷径。确定是刘家仪,就把她干掉,身体带不回来,头也要带回来,我要亲自辨认。”
齐玮文蹙眉道:“杀人容易,想把尸体带出台湾有难度。”
“人为财死。”
“你肯付出大代价?”
“一万不够,三万总够了吧?”
“刘家仪沒這么值钱,我找找熟人,台湾的日子不好過,肯做的人不难找。”齐玮文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說道:“世间的烦恼都是由念而生,放下欲念是一种内心境界。若放不下,便饱受烦恼折磨,放得下内心才能坦然宁静。”
冼耀文淡笑道:“你欣赏弘一法师?”
“难道我不能欣赏他?”
“這倒不是,我其实也很欣赏弘一法师的才学,只是不太看得上李叔同,空有一身才气,不报国就算了,家总是要养的,富家之子,年轻时享尽荣华富贵,浪够了,坐看家道中落而束手无策,有两個妻子、一双儿子要养,他遁入空门找自己的清闲自在去了。
他若是家产沒败光时,把家产分给两個妻子,自己身无长物出家,我還能高看他一眼,可不早不晚,偏偏是蒙荫耗尽,要靠他养家糊口时,他出家了。
他出家的缘由,多多少少应该有逃避的心理,若不是才学傍身,李叔同不過是登徒子、负心汉罢了。”
齐玮文大笑道:“怨气好重,是不是想到自己的凄惨身世?”
“你礼貌嗎?”冼耀文睨了齐玮文一眼,“我的身世与凄惨不沾边,也对那個素未谋面的洋鬼子父亲沒什么怨气,等闲下来我会去找他,不管他钱多钱少,我和他存在血缘关系是客观事实,短则两三月,长则半年,我跟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会友好分享他的遗产。”
“你這叫沒怨气?”齐玮文窃笑。
冼耀文摆了摆手,“算了,不說這個。你提到李叔同,我忽然想到可以拍摄一部關於他的影片,将他十五岁便流连于秦楼楚馆,因妓女而绝食,在东京画裸画的那些经历還原出来,应该有不少人喜歡看。”
“你礼貌嗎?”齐玮文一记白眼,“人都死了,烟消云散,還要扬他的丑?”
“弘一法师自出家以来,二十五年间遍访各地,弘扬佛法,广施教化,我可是听說他老人家圆寂时烧出七彩舍利子1800颗,他是得道高僧,四大皆空,妻儿尚可不顾,又岂会在意别人拿他年轻时的浪荡史赚些许银两。
你要知道拍一部戏直接让上百号人有工钱,上百個家庭有饭吃,间接影响的人就更多了,也许功德足以让弘一法师荣登电影天王之位,手持拷贝,护持西南长洲。”
齐玮文摇了摇头,“你啊,正经时一本正经,不正经时满嘴胡言,哪個才是真的你?”
“正经和不正经都是我。”冼耀文从背后搂住齐玮文,下巴搭在她肩膀上,“等我从新加坡回来,我們开始谈恋爱,你是新女性,盲婚哑嫁太委屈你。”
齐玮文睫毛微微抖动,莞尔一笑,“好啊,你打算怎么谈?”
“小傻瓜,谈恋爱不用做计划的,跟着感觉走。”
齐玮文扭头在冼耀文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脸往后移,凝视着他的脸庞,倾听着他的呼吸。
两人就這样许久,直到岑佩佩那边的月饼、猪肉所剩无几,齐玮文脱出怀抱,脸正对着冼耀文說道:“我该走了。”
“晚上在家裡吃饭?”
齐玮文摇摇头,“我可以当小,不能伏低做小。今天你要分身乏术,我不给你添乱。”
齐玮文可不是什么善解人意、温柔贤淑的女人,這是使了“不争为争”之计,高招,冼耀文不可以化解,只能老老实实中计。
“你开火嗎?”
“偶尔自己做。”
“中午我去你那吃吧,吃完饭赏太阳。”
“好,我去买菜。”
冼耀文相熟之人其实都不差几盒月饼,但這是他在香港的第一個中秋,礼数不到不合适。岑佩佩那边一收摊,两人就展开了送月饼之旅。
罗鹰世、洪英东、周裕彤、赖百欣、丘德根、庄嘉诚等商业上的关系,就是杜月笙家也跑了一趟;姚木、刘福、刘荣驹、李洛夫、司徒志仁等警队及延伸的关系;钟洁玲家、周芷兰家、王霞敏家等属于亲友范畴的关系。
跑完這些,冼耀文在家裡坐镇等着收月饼,岑佩佩、苏丽珍、王霞敏接着跑,不管地位高低,只要是友好关系,上午都得跑一遍。
好在各家的情况大差不差,客人都密,冼耀文招待客人犹如走马观花——坐下,倒茶,聊两句,呷一口,谈话收尾,下一個。
坐到中午,岑佩佩接班,冼耀文溜到齐玮文那裡二人世界。
下午,传销公司、友谊公司、格莱美、金季商行、人民超市、大众安全警卫,转上一圈,赶回家换班,岑佩佩也得给山今楼、食也、岑记商行三家的员工发月饼。
到了四点,书房裡满满当当都是月饼,连個下脚的地方都沒有,翻一下名单,不仅事先列好的名字已经打上钩,沒列的也有六七個,该来的都来了,出发北角。
每逢佳节倍思亲,外宅也是宅,月可以不共赏,饭不能不扒拉几口。
這种时刻,不能指望女人理解,她们理解不了,不满、不平衡一定是有的,只能将负面效应尽可能降低。
到了柳婉卿的住所,饭桌上已摆满菜,柳婉卿跟冼骞芝两人在玩翻绳。
见到冼耀文,冼骞芝嘴裡嚷了声“爸爸”,丢下绳子,朝他扑了過来。冼耀文一弓腰,将小丫头抄进臂弯裡,目光朝柳婉卿一瞥。
上次哄小丫头睡觉时,小丫头還叫他叔叔,這次忽然改口,不太可能是小丫头自发的。
果然,柳婉卿回应他一张复杂的笑脸,有邀功,有忐忑,也有期待。
收回目光,冼耀文看向冼骞芝,蔼然笑道:“芝芝,是不是想爸爸了?”
“想。”冼骞芝点点小脑袋,抱着冼耀文的脖子,噘嘴道:“爸爸,你好久好久沒回家啦,芝芝想听你唱歌。”
“爸爸错啦,芝芝先去洗手,等吃完饭,爸爸唱歌给你听。”
“嗯嗯。”冼骞芝又点小脑袋,急吼吼地說道:“爸爸放我下去,我要洗手手。”
将小丫头放下,看着她跑向卫生间,冼耀文来到柳婉卿身前,挨着她坐下,嘴贴到她耳边轻声却严肃地說道:“你给我搞清楚,你是亲妈,我是继父,我還沒想着当后爹,你這個后妈倒是迫不及待。我和骞芝之间可以慢慢来,用不着揠苗助长。”
在柳婉卿脸上摸了一下,冼耀文继续說道:“以后不要耍這种小心思,更不要疑神疑鬼,患得患失,我是一個有责任心的男人,家再多,也不会忘记哪一個。”
柳婉卿糯糯地点点头,“晓,晓得了,我不会了。”
冼耀文摆了摆手,“准备开饭吧,给我盛小半碗,等下還要去宝树那裡。”
“嗯。”
柳婉卿盛好饭,冼骞芝刚好从卫生间出来,三人犹如三口之家,两個大人夹着小孩子就座,夹菜也是紧着小孩子。
待冼骞芝的菜碟裡堆满了她喜歡吃的菜,柳婉卿說道:“先生,辉浓台的房子已经打扫好了。”
“想好哪天搬了嗎?”
“這裡的家具我只打算把床带走,东西不多,最近的日子就可以搬。那边的家具我想找個木匠慢慢做,房客都被我送走了,木匠有地方铺摊子干活。”
“搬家只能你自己辛苦一下,我明天一早的飞机。”
“我知道的。”柳婉卿点点头,“先生对书房的装修有要求嗎?”
“沒要求,只需单独拉一根电话线,還有天台上要给我留一個角,過些日子会有人過去立信号……铁架子。”
“哦。做家具的木料要不要好一点的?”
“你看着办好了,钱不够跟我說。”
“钱還剩下不少,装修够了。”柳婉卿忽然面色潮红,低下头說道:“马上要搬走了,先生還沒在這裡夜宿過。”
闻言,冼耀文不由蹙眉,“给你一点颜色就想开染坊,今天绝对不行。”
柳婉卿失落地說道:“過了今天,以后就沒机会了。”
“沒了就沒了,今时不同往日,你的身份已经发生变化,我們之间名正言顺,偷的感觉早就沒了,等我回来重新排期,以后一個月会有六天半在你這裡留宿,撑不死你。”
“讨~厌!”
食讫,冼耀文陪冼骞芝玩了一会,匆匆赶往蓝塘道。
尚有一段距离,冼耀文便下车步行。车子的动静大,一开過去费宝树就能听见,免不了起身迎接,今天他不想這样。
月亮已经挂在头顶,走进花园时,见到费宝树母女三人坐在收起的遮阳伞下,赏月聊天。桌上的菜冒着热气,应该是费宝树算着時間做的。
靠近时,时而关注大门口的费宝树還是发现了冼耀文,笑容挂起,起身迎了上来,“老爷,你来啦。”
冼耀文握住费宝树的手,拍了拍手背,“抱歉,来晚了。”
“沒关系的,来了就好。要洗手嗎?”
“刚洗過。”
“那,开饭?”
冼耀文再次往桌面一瞄,“开一坛黄酒,我跟你喝一杯。”
“嗯。”
吩咐過佣人,费宝树拉着冼耀文的手送他坐到主位,冼耀文向两個“大女儿”颔了颔首,“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孙树澄說:“沒关系的。”
孙树莹却有点吃味地說道:“我們等你好久了,肚子都等饿了。”
“我的错,我的错,改天我带你去公园坐小火车,呜呜呜,况且况且。”冼耀文嘴裡說着俏皮话,心裡却是敏锐地感觉到孙树莹的语气有点不对,不像是为自己母亲打抱不平,更像是情人之间的抱怨。
孙树莹娇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惜了,小火车我早就想坐了,不带着小孩不好意思去。”
孙树莹轻啐一口,沒有再出言抬杠。
边上的费宝树不需要提醒,只给冼耀文盛了一個碗底的饭,随着佣人抱着黄酒過来倒上,沒有开场白的晚餐开始。
费宝树往冼耀文菜碟裡夹了一個芋艿,几條毛豆,又从八宝鸭的肚子裡挑了香菇和栗子。
芋艿是红梗芋艿,做菜不太行,更适合做点心,冼耀文拿起芋艿,剥掉三分之一的皮,蘸了点白糖,送到嘴裡咬了一口,剩下的搁在桌上。
吃過芋艿,再吃毛豆和香菇、栗子,把费宝树准备的中秋三宝尊重一遍。
随后,他看向孙树澄,說道:“這两天有沒有想過要做什么工作?”
孙树澄轻轻摇头,“想不好,不知道该做什么。”
“既然這样,听我安排?”
孙树澄点点头。
“公司马上有一部戏要开拍,负责人是山口淑子,嗯,就是李香兰,我不给你安排具体的职位,也不会向别人交代你我的关系,你听山口淑子的差遣,跑腿、打下手,等戏开拍,可能還要当杂工、服侍人,所有杂七杂八的工作都要做,工钱一個月45元。”
“老爷……”
冼耀文摆摆手,让费宝树不要說话,“這份工作你先做着,应该会很累,這样你的心暂时能安定下来,后面想怎么样,你可以慢慢思考。”
浪子他见得多了,隔着十米远,他都能闻到孙树澄身上浪子的味道,她的人在這裡,心却在外面流浪,只是不知道是受到上一份空姐工作,還是受到亡夫或亡夫這件事的影响。
孙树澄未作考虑,直接点了点头,“我接受這份工作。”
“好,等电话,会有人通知你去上班。”
对冼耀文的观察敏锐和安排贴心,孙树莹再一次心生好感,来香港的路上,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大姐有点不对劲,表面看起来正常,但总感觉她有心事,她猜测是姐夫的缘故,也不好說什么。
现在有“外人”来给大姐做疏导,她乐见其成。
安排好一件事,饭桌上不再聊正经话题,闲聊几句,几人玩起了诗词接龙,每人轮流念一句诗词,后面的人念出下一句,如此往复,接不上的人罚酒一口。
這边结束,从容走出花园的冼耀文,歘的一下到了码头,一阵突突到了北河街,坐进来接的车裡,唰一声,坐进了自家饭桌。
桌上的菜還沒上齐,宋师奶仍在厨房研究打击乐,他左右的哼哈二将脸上不见幽怨,却不闻老爷、先生的招呼,心裡還是幽怨的。
可以理解,位置互换,他也会幽怨。
为了安抚,他只能双手张开,一边搂一個腰,放低姿态說道:“今天是团圆的日子,我不走個過场說不過去,让你们两個受委屈了,后面我会有所表示,一定让你们满意。”
“怎么表示?”岑佩佩嘟嘴道。
“找個番婆给你们伏低做小,早上請安,晚上给你们洗脚,你们要是不开心就饿她两顿,不需要理由,只要你们想,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還不過瘾吊起来往死裡打。”
苏丽珍扑哧一笑。
岑佩佩睨了一眼,娇嗔道:“老爷,你别想這样就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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