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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咸报

作者:鬼谷孒
第37章咸报

  冼耀文回過头去,见到正如他所想的洪英东,忙抱拳道:“原来是洪兄,真巧。”

  洪英东迈步来到冼耀文身前,笑着說道:“离开东沙岛后,我去過冼兄府上,你的佣人說你去了英格兰,冼兄這是刚从英格兰回来?”

  “今天早上刚下飞机,洪兄是刚来還是已经吃完正要走?”

  由于此时的歌堂船上并沒有电力供应,主要做的就是中午到傍晚這一段時間的生意,冼耀文两人来得算是迟的,待会免不了要打着灯笼吃。

  “刚来。冼兄,今日既然碰巧相遇,不如让我做东,给我表达谢意的机会。”洪英东抱拳道。

  “今日就算了。”冼耀文向洪英东示意一下边上的罗鹰世,“這位是巨鹰置业的罗鹰世,罗大哥,這一顿是我做东招待罗大哥。罗大哥,這位是洪英东,之前我們是同行,都有在做海人草的买卖。”

  待罗鹰世和洪英东寒暄過后,冼耀文又說道:“罗大哥,洪兄,不如我們三個一起,让我捡個便宜,一顿饭赚两個人情。”

  罗鹰世笑着說道:“多一個人多一份热闹,這個便宜让你捡了。”

  “那我打搅了。”洪英东說道。

  三人联袂上到船的二层,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

  罗鹰世大概是個吃家,洪英东是疍家人,论吃海鲜冼耀文肯定比不上两人,他也乐得把点菜的权利谦让给两人,他自己凭窗远眺。

  天上星月点点,海面灯笼烂漫,黯淡的光芒在海面折射,拉长,又被波涛荡漾,颇有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意境。

  赏了一会海上夜景,回头看了一眼,见罗鹰世两人已经下好单,冼耀文坐正身子,对洪英东說道:“洪兄,海人草的生意還在继续做?”

  洪英东苦笑一声,“所遇非人,合伙生意已经散伙,不但一分钱沒赚到,還往裡搭进去一條船。”

  “哦,洪兄现在做什么?”

  “在家帮我母亲打理驳运生意,来渔利泰既是为了吃饭,也是为了结算运费,冼氏挺照顾我母亲的生意。”

  冼耀文轻笑道:“挺巧啊,伱的客户居然跟我同姓,不知道冼氏实力如何,要是实力强劲,我厚着脸皮去攀個亲戚。”

  罗鹰世插了一句,“耀文你不知道冼氏?”

  “罗大哥,听你這口气,冼氏很了不起?与何、利两家相比如何?”

  “比不了。”罗鹰世回了一句,看向洪英东,“洪先生,你给耀文介绍下冼氏,我知道的也不是太多。”

  “冼兄,冼氏家族在清末时期曾经做官,后因得罪权贵,两代家人被迫购置两艘帆船南赴香港逃避。航行期间,其中一艘帆船沉沒,船上的人全部罹难,余下另一艘船上的冼氏众亲侥幸生還,他们利用仅余的帆船,在香港仔学做渔民,经营渔业生意。

  時間久了,有了本钱,冼氏以渔利泰的招牌给渔民提供造船服务,现在的冼氏控制着香港仔這一片的海鲜价格和供应。”

  洪英东介绍道。

  冼耀文恍然大悟,难怪罗鹰世会有前面這一问,他提议来渔利泰,却是不知道它的东家是谁。

  他冲罗鹰世和洪英东抱了抱拳,“罗大哥,洪兄,小弟抵港不過月余,虽用心了解香港之风貌,对街道分布烂熟于胸,但对人文知之甚少,往后還請两位多多提点,不要让我闹出什么笑话。”

  罗鹰世笑着說道:“以耀文之能,很快就可以在香港闯出一番天地,老哥我還指望你关照。”

  “冼兄对洪某有救命之恩,若有用得到洪某的地方,尽管言语。”洪英东抱拳回应。

  “洪兄,言重了,此事以后休提。冼某正筹谋开厂建业,往后免不了货物运输往来,驳运這一块還要請洪兄多多关照。”

  洪英东微笑道:“多谢冼兄。”

  “不要忙着谢来谢去。”罗鹰世冲一個方向努了努嘴,“生腌蟹美味来了,我們不要辜负它。”

  美食上桌,三人边吃边聊。

  三人不算太相熟,聊的话题不会太深入,只聊一点泛泛的香港民生、风月,诸如最近什么生意好做之类的。

  《肉山藏妲己》沒有给冼耀文带来什么惊喜,秦小梨表演时只不過上身穿了一件亮片胸罩,下身穿了條三角裤衩,也引得台下的观众口水吞咽,不断叫好。

  就這点成色,還不如内地90年代专门各地跑交流会、庙会的野鸡表演团放得开,粤剧不是粤剧,脱衣不是脱衣,擦边球打得挺溜。

  离开高升戏院之时,冼耀文看到入口处张贴的广告,過几日“新靓就”关德兴会在此登台表演《曹操关羽貂蝉》,他暗自留意,到时候要是票价沒有被黄牛炒到太高,過来看一场。

  关德兴可了不得,既是武术大家,又是粤剧大家,将来又会开设药局“宝芝林”,添为黄飞鸿的化身,一生几十次扮演黄飞鸿,死后還被捧为配祀神明,很受一批人的爱戴,和這样的人沾点关系,不会有坏处。

  想到武术,冼耀文又想到储蓄飞几人的格斗差点意思,应该找個功夫不错的师傅帮他们强化一下。

  回家的路上,各种武术流派在冼耀文的脑子裡转悠,八级、太极、八卦、戳脚、洪拳、蔡李佛、船拳、咏春等等,把大开大合和太难练的先剔除,又筛选出在香港容易找到师傅的,最终只留下咏春和戳脚。

  戳脚好說,即使找不到师傅,他也可以自己上,戳脚专攻要害,多数招式动作幅度小,短兵相接时出其不意踢裆或踢麻筋,瞬间可以让敌人失去战斗力。

  咏春的话,只要那几部叶问电影裡不是時間也胡编乱造,這会,叶问這個穷逼应该就在香港,說起来,他和叶问算是半個同行,他干联防,叶问曾在花捐局(负责向妓院收税的单位)做事,算是有共同语言,加上叶问的日子应该過得非常紧巴,多给点学费,对方肯定乐意教。

  想着事情,冼耀文已经来到自家房前,不等他下黄包车,一股烤乳猪的香味就钻进他鼻子裡,接着篝火的亮光也晃到他的眼睛。

  商铺前,除了顾葆章和董向乾两個有家的,家裡其他几個人都在,一头乳猪被架在篝火上慢慢烤着,闻着乳猪的香味,众人就着一些卤味喝着啤酒。

  冼耀文蹙了蹙眉,走到篝火旁,众人见到他,连忙站了起来。

  压了压手,冼耀文让众人坐下,嘴裡淡淡地說道:“以后再搞這個,不要在大门口,上天台去搞,石硖尾還有好多人一日三餐都不能保证,不患寡而患不均,注意着点。”

  說着,冼耀文又单独对冼耀武說道:“报纸买了嗎?”

  “买了,放在饭桌上。”

  冼耀文颔首,“谢丽尔住在香港酒店?”

  “对。”

  “哦。”冼耀文再次颔首,又转脸看着王霞敏,“阿敏,你快点吃,等吃完上去,我跟你說点事。”

  王霞敏站起身,說道:“先生,我现在就上去。”

  “不用。”冼耀文压了压手,“你先吃,吃好再說。”

  冼耀文說完走向楼梯,上到三楼时,见苏丽珍站在過道裡发呆,他驻足看了两眼,随即上到四楼,回到自己屋裡。

  饭桌上有两摞报纸,一摞是刊登正经新闻的报纸,冼耀文沒有去动,从另一摞咸报上拿起一份看了起来。

  咸报的咸字,不是指咸淡,而是咸湿的咸,咸湿,好色也,顾名思义,咸报就是刊登色情文章的报纸。

  香港虽设有新闻检查处,但只对不利于港府统治和抹黑英国的文章审查比较严格,一经发现,报社的老板和相关人士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对其他內容就比较包容,爱写什么就写什么,只要别太過分就行。

  就因如此,咸报在香港有自由的发展空间,不少文化人在咸报做事或充当撰稿人。

  冼耀文一目十行看着报刊上的文章,看到文笔不错,写的引人入胜的,就在撰稿人名字上画個圈,见到前戏暧昧写得特别精彩的,打圈之余,又会打個钩。

  他已经定下要开的第一個厂就是服装厂,一开始的主打产品是衬衣和女性内衣,衬衣该怎么做,他的想法暂时還未成型,内衣却已经有了成熟的想法,款式在他心裡已经有上百种,随时可以提出一款进行打版,宣传方式也有了比较全面的方案,咸报就是其中的一种宣传途径。

  等工厂建好,内衣产品出来,他会去找一下這帮咸报的撰稿人,不但私底下给他们润笔费,還教他们一個崭新的写法流派“内衣派”,再给他们提供一点创意,单一個男房东和女房客,他就能想出数百個故事脚本,反過来女房东和男房客又有几百個。

  或许,他会成为香港咸湿革命的精神领袖。

  想了想,冼耀文還是觉得這领袖不当也罢,要是落個咸湿佬的标签在身上就不美了,他要爱惜自己的羽毛,這事得让别人去办。

  “咸报只是第一步,后面還有几個大计划,需要找一個得力又不要脸的文化人来执行。”冼耀文默默把這一條记在脑子裡的待办事项列表裡,打算年前把這件事给处理了。

  看了十来份报纸,王霞敏上楼来了,走到冼耀文身前,喊了一声先生,然后默默地站着等待冼耀文发话。

  冼耀文把一篇文章看完,才抬头看向王霞敏的脸,和颜悦色地說道:“今年元旦我在外地沒赶上,但礼节還是该有的,明天你去菜场割一块双刀肉,再买点点心糖果,你可以看着买,挑你家人喜歡吃的。

  去书局给你弟弟妹妹买点书纸笔,让他们好好念书,只要成绩好,他们的学费我可以赞助。

  這是给你家裡的礼节,你呢,我给你放一天假,上午回家,下午可以去外面逛逛,买身衣服,看场电影,吃点好吃的,放心大胆地花,不管用掉多少,都可以找我报销。”

  “谢谢先生。”王霞敏喜笑颜开道。

  “不用谢,帮我泡杯茶。”

  当夜,冼耀文看了半個晚上的报纸,直到把所有的咸报都看完,整理出一份撰稿人的名单。

  ……

  冼耀文原本沒急着找叶问,可事情偏偏就這么巧。

  王霞敏一早就买好东西回家看望家人,冼耀文在家看了一上午报纸,一直沒等到刘长富来拜访,心想他可能沒收到自己已经回来的消息。

  下午要出门的他也不在家裡窝着,中午的饭点时分,带着郑月英和戚龙雀出门。

  他打算让戚龙雀先跟在身边充当保镖,验验成色,然后慢慢变成安保头子。

  郑月英這個女人既野又狠,城府也不浅,想降服她有一定的难度,而且是個草莽型的人物,若是混社团,凭她的狠劲和姿色,应该能混出点名堂。

  可他是走企业家道路的,社团会有接触,将来大概率也会成为某個社团背后的大水喉,但仅此而已,花钱让社团替自己做事就行了,根本沒必要在社团安插一個自己人。

  這個社团不行就换一個社团扶持,社团嘛,說是义字当头,可骨子裡還是混钱,只要有钱就不愁找不到人做事,在冼耀文眼裡,社团就是夜壶,用久了,有了尿垢,该换新的就换新的。

  涉入太深,有了情谊或利益的牵绊,反而失去了灵活性,所以,社团的内部事务根本不用也不能去插手,龙头、坐馆爱谁谁,只要收了钱把事情办好,他才不管是张三還是李四收的。

  正因如此,他对郑月英的安排有点犯难,想着先带在身边帮着跑跑腿,等空一点试着把她送去读夜校,她若是块读书的料子,就把人留在身边用,若不是,找個机会帮她安排一條路子,让她自己出去闯。

  如此一来,也算对得起她那一跪。

  李屋村這裡偏了点,除非正好遇见黄包车拉活過来,不然罕少有车子在這裡趴活,要坐车,又恰好要吃午饭,三人走出东京街,拐上荔枝角道,来到大南街段,才算是看到黄包车。

  找了两辆黄包车让他们候着,三人钻进了边上的茶餐厅。

  就這么巧,一进茶餐厅,冼耀文抬眼一扫就见到一個瘦了吧唧,脸黄黄,個子也不高,一手拿着烟一手拿着报纸,两腿交叉斯斯文文地坐着的老头,他看老头长得有点像在照片上见過的叶问,但又不太肯定,只好多看几眼,正好撞见茶餐厅的伙计拿了個饭盒来到老头边上,喊了一声“叶师傅”。

  得,這就是叶问沒错了。

  冼耀文上前,冲正欲结账的叶问抱拳,“敢问是佛山来的叶师傅?”

  叶问狐疑地看了冼耀文一眼,随后回道:“我就是叶继问。”

  “叶师傅你好,鄙人冼耀文,想請叶师傅给几個人教拳。”

  叶问吸了一口烟,轻声說道:“想学拳可以去港九饭店职工总会找我,我就在那裡教拳,学费一月八元。”

  “好,那我改天去叨唠叶师傅。”冼耀文回了一句,又冲伙计說道:“叶师傅的单我来买。”

  “有心了。”

  叶问說了句,提着饭盒往茶餐厅门口走去。

  “這老头,不愧在花捐局干過,吃惯了伸手牌的啊。”冼耀文腹诽一声,吆喝郑月英两人找位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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