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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巧施计策,大刀阔斧

作者:鬼谷孒
十一点。

  戴磊华来了,克劳德·蒙哥马利也来了。

  先讨论钱怎么分,沒有面红耳赤的争吵,轻易就达成了居功至伟的冼耀文先拿5%,剩下的按股分分成的协议。

  接着将田汉华单独叫了過来,从他嘴裡得到夜总会舞台下面和670万這個金额。

  冼耀文松了口气,也为金额而震惊,零零散散加起来,李裁法有過千万的身家,居然沒想着洗白,好好经营丽池花园這只会下金鸡蛋的母鸡,抓着毒品生意不放,就算沒有他的出现,也注定会惨淡收场。

  時間還早,夜总会仍在营业中,开了一瓶酒,四個人打起了桥牌。

  這一打就到凌晨两点,等人都走光了,一行人才前往夜总会,拆掉舞台的木头地板,露出水磨石地板,用铁镐凿出一個大洞,取出两個油布做的大袋子。

  冼耀文先拿33.5万,再拿636.5万的15%,共计1,289,750元。

  数目分明,沒抹零,也沒凑整,分得清清楚楚。

  丽池花园的15万营业款先不分,由米歇尔在汇丰开一個户头存起来,将来每天的营业款次日早上存到户头,三個月进行一次分红。

  冼耀文将100万现金给了米歇尔,让她帮忙存进自己户头,其余的散钱带回家。

  加上這一笔,冼耀文在香港未来五個月,实际可动用的属于個人的现金超過2000万港币,生意人裡面,他应该数得着了。

  只不過,他并沒有多少兴奋情绪,2000万带给他的只是量变,并不是质变,他的生活该怎么样還是怎么样,下一步,他要实现二次质变,再次提升自己的地位。

  凌晨三点。

  北河街码头,冼耀文和王霞敏靠在栏杆上喝艇仔粥,离他们十几米远,戚龙刀和几個人也在那边喝艇仔粥。

  丽池花园很有可能变成龙潭虎穴,他又岂会一個人贸然涉险,少不了戚龙刀带人隐在暗处。

  实际上不只是戚龙刀,就是李卓和他的鸡公碗小组也被调动了,鬼知道青帮余孽会不会给他来個瓮中捉鳖,涉及自身安全,怎么买保险都不为過。

  “明天拿三千给你哥,一千留着,两千让戴老板带给李卓,快立冬了,打边炉的买羊肉,吃馄饨的包馄饨,吃饺子的买韭菜,好好過個节。”

  “明白。”

  “阿敏,你好久沒下厨了,立冬家裡包汤圆,萝卜、香菇、笋丁、豆腐、肉、葱,再点一筷子猪油,喷香。”

  王霞敏淡笑道:“先生想吃,今天早上就可以包。”

  “不要了,随时可以吃到就不香了。”冼耀文摆了摆手,說道:“你跟我满一年了吧?”

  “有一年了。”

  “有委屈嗎?”

  王霞敏摇了摇头,“沒有,先生待我很好。”

  “過些日子我会在北角盖楼,打算留出一個单元给你,确切地說是给松艮的,女儿难当,大姐更难当,我心裡有数,会帮你想着点,等楼盖好,我再给你一笔装修的钱,你在伯母那裡有個交代。”

  王霞敏哽咽道:“谢谢先生。”

  “别傻了,你是我的贴己人。”冼耀文将王霞敏搂到自己怀裡,在她背上拍了拍,“有句话我憋在心裡好久了,一直沒敢說,就怕你误会,管管阿丽,不能再胡吃海塞了,要吃成小肥猪了。”

  王霞敏破涕为笑,“我早就說她了,不肯听。”

  冼耀文松开王霞敏,拿起匙羹舀了一勺粥送进嘴裡,“由不得她不听,从今天开始,不许她去饭厅吃饭,她的伙食单做。”

  “先生做主。”王霞敏嗤笑道:“這個丫头要好好治一治。”

  “那就這么說,再過几日,阿美他爹龙振邦该到位了,你带一带,等上手,让他主内,负责家裡迎来送往,你把担子卸下来,专心主外。”

  “好。”

  虽然睡得晚,但已经养成生物钟并掌握深度睡眠技巧的冼耀文依然习惯性早起。

  八点的样子,他吃過早点正下楼准备出门,在楼梯口遇见了叶淑婉,看架势并非巧遇,就是在专程等他。

  “刘太,有事?”

  “冼生,有点事想請你帮忙。”叶淑婉不好意思地說道:“不好意思,要耽误你出门。”

  “沒关系,上楼說。”

  叶淑婉的脸色不是太好,上楼后,冼耀文给她泡了一杯参茶,并安慰道:“刘太,有什么事你說,能帮我一定帮,不用心急,小心动了胎气。”

  就在前几天,叶淑婉给邻居们分了一次糖果,說她有喜了。

  叶淑婉捧着茶杯焐了焐手,随即說道:“阿荣前些日子认识一個人,說手裡有一批便宜的布料,阿荣信以为真,给了那個人一大笔钱做定金,现在那個人不见了。”

  “多大一笔钱?”

  “家裡的全部……還,還借了一点。”

  “厂裡還有布料嗎?”

  叶淑婉目光闪烁道:“只剩两天的量。”

  “前面還有一笔布料款沒给吧?”

  “两笔。”

  冼耀文淡笑道:“刘太人缘不错,居然能欠两笔。”

  香港纺织行业裡,布料供应商一般都允许制衣厂赊欠,但只能欠一笔,第二次拿布料之前,要把上一次的账先结掉,以此类推,春节之前要把所有欠账结清,大家轻轻松松過個年,来年重新来過。

  不仅纺织行业,其他行业也类似,材料供应商常年被欠账,一年到头沒闲钱,也算不清楚有多少利润,只有到年底把账都要回来,才能算清楚今年赚了多少,有一两笔死账的话,可能一年白干還得倒贴。

  叶淑婉凄婉地說道:“這回什么信誉都沒了。”

  “沒不了,大家做邻居這么久,你有困难我不会袖手旁观,需要多少你說個数,我拿给你。”

  “冼生,這,這……我真不知道說什么好。”叶淑婉眼泛泪花,激动莫名。

  “别激动,别激动,谁還能不遇到一点难事,赶紧說多少,不要耽误我出门。”冼耀文故意催促道。

  叶淑婉略扭捏了一下,吐出“五千”這個数。

  “你先坐,我去拿给你。”

  冼耀文进入书房,取了六千回到客厅,拍到叶淑婉的手裡,“這裡是六千,如果不够再来找我,不留你多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叶淑婉看着手裡的一大沓钱,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支支吾吾一阵,說道:“我写借据给你。”

  冼耀文摆了摆手,“借据就别写了,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還我就行,說句不该說的话,刘生守個米铺還行,其他生意還是别碰了,不然還会有下一次被骗,你们家還是得由你当家。”

  “他想当也不给他当了。”叶淑婉幽怨地說道:“再来一次,我怕我撑不住。”

  “一切都会好的,我送你下去。”

  上午坐班,中午补個觉,下午继续坐班,五点,冼耀文叫上孙树澄,一起前往丽池花园。

  丽池花园是上海人的丽池花园,不管背后的老板是哪裡人,表面上主事的最好是上海人,不然,上海味就沒了,沒了上海味,丽池花园对上海豪客而言,与其他娱乐场所沒有分别,情怀不再,上哪裡玩不是玩。

  冼耀文有信心凭借自己的手腕能留住上海豪客,但他自视牛刀,视经营丽池花园为杀鸡,短期兼顾一下還行,长期管理,他宁可不要這块利益。

  過海的渡轮上,冼耀文邀孙树澄下车,倚着船舷眺望海湾。

  在海风的吹拂下,海浪如诗人的笔墨,流淌在碧蓝的画卷上,展示着大海千变万化的魅力。画舫、小艇点缀着灯火,如星座,如孤星。哗啦哗啦灵活地在海面穿梭,送走豪客,留下涟漪,也留下聒噪。

  海风猎猎,带着初冬的凉意。

  冼耀文脱下风衣披在孙树澄肩上,柔声问道:“這段時間工作還开心嗎?”

  孙树澄拢了拢风衣,捂紧实,不让海风侵袭自己,待腾出一只手,赶紧撩了撩随风摇曳的鬓发。

  转脸,看着冼耀文,挤出一丝笑容,“开心。”

  冼耀文轻笑一声,“沒必要敷衍我,不开心就說不开心。忘掉過去最好的办法是找到新的,假如他爱你,不会愿意看到你不肯遗忘,假如他沒有那么爱你,又何必作茧自缚。”

  孙树澄在冼耀文脸上瞥了两眼,带着一丝忧伤說道:“我不是你,在感情方面做不到那么豁达,想遗忘哪有這么容易。”

  “呵呵,看来你也沒有那么忧伤,還能对我含沙射影。”

  “我沒有,我只是想說我做不到见一個爱一個。”孙树澄淡淡一笑,解释道。

  “感情方面暂时沒想法,就在事业上多下功夫,有了后爹就有后妈,沒准家裡哪天就不乐意养你這個吃闲饭的,为了不饿肚子,你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孙树澄畅怀一笑,“我真为姆妈开心,她找到了幸福。”

  冼耀文淡笑道:“看来我家囡囡不笨。”

  “不要這么叫我,怪怪的。”

  “依你,囡囡。”

  孙树澄轻啐一口,心情好了许多。

  见到了可以进入正题的火候,冼耀文点上半截头,吸上几口,說道:“我和几個人合伙占了别人一份产业,因为处于弱势地位,我需要多出力。我的事情太多,抽不出太多時間打理那份产业,需要你帮我搭把手。”

  “我?”孙树澄连连摆手,“我不行的。”

  “我既然选了你,自然知道你可以,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困难,你其实不需要做太多,只需要人在那裡就行。要說困难的地方,就是有一段時間你要日夜颠倒。”

  冼耀文简单介绍一下丽池花园,接着又說道:“你是上海人,会說上海话,偶尔出面应付一下就可以,真正做事的有其他人。”

  “我听你安排。”

  “好,囡囡乖了。”

  “讨厌,你還這么叫。”孙树澄娇嗔道。

  “不叫了,真不叫了。”

  冼耀文收敛逗弄孙树澄的想法,不再說话,只是远眺醉酒湾,心想葵涌码头计划的第一步买地皮也该着手进行了,抽出数百万,对他而言沒多大的难度。

  二十分钟后,冼耀文和孙树澄来到坚尼地台十八号,杜公馆的门口。

  来過几次,也算挂了号,进门不如一开始复杂,管家通报過后,冼耀文和精神头比上次還差的杜月笙坐在一起。

  “冼先生,你這次来是为了丽池花园的事?”寒暄過后,杜月笙非常直接地问道。

  冼耀文抱拳說道:“杜先生当面,耀文不打诳语,這次拜访杜先生,的确是为了丽池花园之事,我代表几個股东想請杜先生去丽池花园坐坐。

  作为谢仪,我给杜先生准备了英皇道的一栋唐楼,目前還未建,三五個月内可建成,一张十万元的支票,丽池花园2%的股份,以及一個承诺,尽我所能护杜家上下周全。”

  杜月笙初听谢仪部分,心裡升起虎落平阳之感,但听到承诺,他的想法却来了個大反转,克制内心的激动,淡声问道:“冼先生說的承诺当真?”

  “我当真,其他股东也当真。股东是谁,我不方便說,但我相信杜先生能猜到,但有需要,他们会出手。”

  杜月笙凝思片刻,轻轻颔首,“冼先生,丽池花园我会去的,谢仪我只要承诺,其他請收回。”

  “不瞒杜先生,唐楼和支票我能找股东报账,股份却是报不了,需要从我的那一份裡出。”冼耀文看着杜月笙的双眼,不疾不徐地說道:“想让承诺起大作用,還是有利益牵扯比较好。”

  杜月笙心念一动,便晓其中利害,他抱拳诚恳而言,“冼先生,杜某谢過。”

  冼耀文抱拳回礼,“杜先生,還請多多保重,夜已深,不多打扰,先告辞,改日再来拜会。”

  出了杜公馆,方才一直屏气倾听的孙树澄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冼耀文,生在上海,长在上海,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杜月笙,她沒想到自己這個“后爹”在杜月笙面前都有如此气势。

  冼耀文沒注意到她,心裡還想着股份的事,权衡利弊,他心知股份得给,但善财难舍,给归给,肉痛一会是难免的。

  乘车离开坚尼地台,驶入英皇道路段时,冼耀文见街边有几個小吃摊档,便让戚龙雀靠边停车,下车转了一圈,停在一個摊档前,看摊贩拿着個木槌对着一块猪肉用力敲打,挺有劲道,可再看摊案托盘裡摆着一半类馄饨,一半似饺子,便开口问道:“老板,你是下南囝還是顺德佬?”

  摊贩冲冼耀文笑了笑,“我是福州人,老妈……老婆是顺德人,扁肉燕、鱼皮角都会做,尝尝就知道正不正宗。”

  “挺好,有口福了,麻烦你每样下一大碗,分四個碗装,两個人,两样都想尝尝。”

  “不麻烦,不麻烦。”

  摊贩嘴裡說着,手脚麻利地数好扁肉燕往锅裡下。

  冼耀文问了价钱,先把钱给付了。

  此时不管有沒有牌照,只要交规费,军装警对摊贩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摆去就是了,但并不包括摆在禁区的摊档,眼前這裡就是禁区,军装警见到就会抓人,摊贩得眼疾手快开溜。

  吃食熟得很快,沒一会四個碗裡各盛着半碗吃食,冼耀文端一碗扁肉燕给孙树澄,自己端起一碗品尝起来。

  孙树澄咬了一颗便惊异地說道:“這個馄饨皮好筋道。”

  “這是扁肉燕,皮是用肉打成泥,掺地瓜粉做的,自然劲道。”

  “哦。”

  冼耀文指了指摊案上的两個碗,“那是鱼皮角,皮是用鱼肉做的,也筋道。”

  孙树澄往摊案瞄了一眼,往匙羹猛吹两口气,她想尽快吃完扁肉燕,好尝尝鱼皮角的滋味。

  冼耀文端着碗,游走到另一個摊档前,买了咸甜各一個蟹壳黄,又到另一摊档买了一份绍兴臭豆腐,拿回原位和孙树澄分享。

  就這么,一对身着华服、身材高挑的男女站在街边大快朵颐,俨然成了一道风景。

  只是,风景是移动的,六点前,冼耀文已坐在丽池花园的办公室,等着见另外两個歌伶。孙树澄安坐一旁,手捧一本《东风》。

  见歌伶,去西餐厅、中餐厅、沪菜部德兴馆看一眼,关心一下翻台率,又去了游泳池、溜冰场、桌球室等处,随即回到办公室和张力饮茶、聊业务。

  這么一通下来,時間来到九点半,恰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叩响,得到允许后,从外面进来两個端着托盘的厨子,一個中年,德兴馆管厨房的,类似行政总厨的角色李福南,一個青年,李福南的儿子大厨李华春。

  “冼先生,菜放哪裡?”

  “李师傅,放茶几上好了。”

  冼耀文嘴裡說着,人从大班椅上站起来,走向沙发,等大小李摆好菜,便邀两人坐下,随即又将孙树澄叫到自己身边就座。

  “树澄,你先尝尝本帮菜的味道,我和李师傅說会话。”

  孙树澄点点头,拿起筷子伸向她最想吃的油豆腐粉丝鸡,這是德兴馆风靡五十年的镇店菜,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李师傅,之前跟你說了,過两天杜先生会過来坐坐,他老人家身体抱恙,只能吃清淡的,你琢磨琢磨,弄出一份菜单,既要保证清淡,又要让他老人家吃开心。”

  “冼先生請放心,我一定会用心准备。”李福南时语调中略有一丝激动。

  德兴馆的买卖原来是李裁法的,但李福南和他的班底是杜月笙出面从上海德兴馆請来的,细论起来,李福南可以算是杜月笙的人。

  冼耀文颔了颔首,“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对上海的德兴馆在本帮菜裡的地位我有所了解,它的典故我也略知一二,我和吴焕英差不多,只能算是個饕客,对饭馆的经营一窍不通。

  我有自知之明,知道外行领导内行容易坏事,也自认在用人方面比吴焕英舍得放权,吴焕英能放权给李林根,我也能放权给你。”

  說着,冼耀文话头一转,“我看過账簿,昨天德兴馆的流水是1752元,這是算多還是算少?”

  德兴馆的消费比不了英京酒家的150元鱼翅席,但单人消费能达到15元左右,绝不是街头的小馆子可比拟,28张桌子加3個包间,一天只有1752元的流水,都沒必要计算翻台率,根本沒意义。

  李福南如实說道:“少。”

  “按六成的毛利算,多還是少?”

  “少。”

  “好。”冼耀文颔了颔首,說道:“打明天开始,公司就不给你和小李师傅开工资,我把德兴馆包给你们父子做,李师傅你只需每天给公司交800元的承包费,過年期间生意寡淡的日子算15天,這15天不收租金,這样一来,你一年要交的租金是28万元整。

  租金之外,公司還要分润利润的三成,生意好多分,生意不好少分,公司和你们一起承担风险,但无论生意是否能做起来,租金是不能少的,李师傅,你自己斟酌要不要接,我给你一刻钟的考虑時間。”

  冼耀文话音刚落,李福南便斩钉截铁道:“冼先生,不用考虑,這买卖我接。”

  “真不考虑一下?”冼耀文淡笑道。

  李福南摇头,“不考虑。”

  “好,打明天开始,德兴馆的一切事务我不会再插手,用谁不用谁由你,给伙计开多少工钱随你,你只需每天结束营业后往财务室交800元租金,一個月交一次利润。

  要是确定了,明天過来立字据签合同,合同一年一签,做得好條件不变续签,做得不好,想必不需要我說你也能明白。”

  李福南点头,双方达成了意向。

  随后,李福南父子迈着轻飘的步子离开,仿佛捡了大便宜。

  或许不用仿佛這個词,就是捡了大便宜,只不過,這個大便宜是建立在德兴馆越开越红火的基础上。

  說白了,冼耀文是将鞭子交到李家父子手裡,让他们自我鞭策往死裡干。

  一家德兴馆贡献28万的租金,以及未知数额的三成利润分成,已达到他的预期值,李家父子即使一年赚2800万,他也不会眼红。

  当然,這是不可能的,每一個数字他都精算過,租金、分红卡着红线,承包出去不会比之前自营的利润低,李家父子多得的那一部分,需要他们自己多干出来。

  “菜要凉了,你快吃吧。”李家父子走后,孙树澄說道。

  瞄一眼茶几上的菜,以荤为主,冼耀文摆了摆手,“你自己吃,不用管我,晚上我习惯吃点清淡的。”

  “哦。”

  “好吃嗎?”

  “還可以,比杨和生师傅做的差一点。”孙树澄拿筷子指了指油豆腐粉丝鸡,“這道菜還是李林根师傅做的最好吃。”

  冼耀文轻笑道:“李福南原来只是德兴馆的大厨之一,跟杨和生這個德兴馆的灵魂人物自然沒得比,李林根這位本帮菜的定调人之一就更不用說了。說起来,這裡的德兴馆无非就是东施效颦,要按我的意思,還是换块新招牌慢慢创字号为好。”

  香港這裡和上海有关的消费场所,十之八九复刻了上海那边的招牌,好处是满足了旅港上海人的情怀,坏处是将自己圈禁在上海人的小圈子裡,无形中排斥他地客人,和上海人形成伴生关系,上海人的消费能力沒落,自然也就跟着沒落。

  丽池花园想要长久的经营下去,目前要做的是拉回流失的上海豪客,将“上海人”的消费潜力挖掘完,接着伺机进行去上海化,增强其他元素,例如闽南情调。

  北角除了上海人,排在第二的就是福建金山阿伯、南洋阿伯,消费沒有上海人那么凶,但绝大多数都是有钱人,不少上海人就住着福建房东的房子。

  只是可惜這帮福建阿伯都是苦出身,家业是用命攒下的,除了置业,花起钱来抠索的很,想让他们撑起丽池花园的辉煌几无可能,丽池花园已经注定沒落,折腾一下,无非是多续几年命。

  說到底,香港還是岭南人的香港,此时的岭南人看上海人,大有“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的意味,香港未来的主要消费力量還是岭南人,上海Style只会昙花一现,广东Style才是经久不绝。

  丽池花园即使做到去上海化,地处北角,也注定无法再创辉煌,真想把事业延续下去,還得另立招牌,去岭南生意人扎堆的地方,湾仔、尖沙咀。

  或许将湾仔杜老志道前年成立的杜老志舞厅给收购了,立杜老志的招牌是個不错的点子,又或者再加一块中国城的招牌。

  不等孙树澄回应,冼耀文的思维已经跳跃出去,在立新招牌那边晃了一圈,又回到丽池花园本源,去上海化的苟延残喘模式其实并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将丽池花园的业绩冲到一個高峰,然后趁着价值高打包出售,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

  只不過這個想法要执行起来,需要耗费他一些精力,在沒有更多的利益激励他之前,他真不想执行這個最吃力的策略,其实,去上海化也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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