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按常理出牌
曼丽狡黠一笑,“通奸罪罪名好大,我不太敢,不如先生摘一朵玫瑰给我勇气。”
“好啊。”
冼耀文回以笑容,带着曼丽来到舞池,踩着《玫瑰玫瑰我爱你》的节拍,跳起了福克斯。
福克斯又叫狐步舞,舞蹈动作以转圈圈为主,不断地转圈间,冼耀文交汇了陈威廉,也交汇了邓波儿和陈振安,前者摆着一张臭脸,后者志得意满。
這两人不知道仅仅是跳支舞,還是周孝桓为利舍美。不管如何,现在的富二代真沒一個是简单的,利害得失之间的章程抓得很稳。
冼耀文想到自己這一路认识的人,周裕彤、罗鹰世、洪英东、陈日新,都可以被归入创二代的行列,一個個做事老道,沒有脑子不够使的,他忽然有点可怜自己。
要面对的都是人精,他的创业之路咋就這么难呢。
一曲跳罢,冼耀文带着曼丽回到沙发座,早一步回来的陈威廉递给他一杯香槟,“看样子杜月笙不会太早過来,艾琳饿了,我打算带她去宵夜,你怎么样,要等着一睹杜月笙的风采嗎?”
冼耀文接過香槟,轻笑一声,“如果是在二十年前的上海,我非常有兴趣一睹杜先生的风采,现在?香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的威风大概還不如‘香港杜月笙’了吧。”
“冼,要去厕所嗎?”陈威廉忽然问道。
“OK,一起去。”
去厕所的路上,陈威廉和冼耀文联袂而走,到了前后无人处,就对冼耀文轻声說道:“李裁法表面上经营夜总会,其实在暗地裡做新型毒品嗎啡,冼,李裁法不是你,不懂与人分享的道理,警察从他的毒品生意裡分不到利益。”
“所以,李裁法很快会遇到罪案克星?”
“不会太快,事关青帮就不是单纯的犯罪問題。”
冼耀文颔了颔首,他秒懂陈威廉的潜台词,有香港杜月笙之名的李裁法,他的命运与杜月笙息息相关,一旦杜月笙這块牌子倒了,他也就到了挨收拾的时候。
說到底,還是和港府想在国共之间保持中立有关,现在還处于观望状态,对国方在香港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一旦国方罩不住,也就到了该把人递解出境送往台湾的时候了。
“伱要去哪裡宵夜?”
“附近的冰室。”
冼耀文看一眼手表,“我就不陪你去了,马上走還能赶上九点半的渡轮。”
“OK。”
从厕所出来后,冼耀文买了曼丽和艾琳的出街钟,四人一起走出丽池花园的大门,随后,两两分开,各走各路。
坐上黄包车,曼丽便转脸把手搭在冼耀文的肩膀上,嘴裡吹着热气說道:“我們去哪裡?你家嗎?”
冼耀文捏了捏曼丽的下巴,憋着笑說道:“家裡在我六岁之时就安排了一個十八岁的童养媳,她从小带着我长大,亦妻亦母,在她面前我就是放屁也不敢太大声,带你回去,她会打断我的腿。”
說着,冼耀文掏出一沓钱塞进曼丽的领口,“我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曼丽低头用余光瞄了眼钞票的厚度,又用圆润摩挲他的手臂,“我家裡漏水沒法住人,你带我去住酒店好不好,死鬼。”
冼耀文浑身一颤,瞠目结舌道:“彻夜不归?不敢,我不敢,我会被吊起来打。”
“停车。”曼丽大喊一声,待黄包车夫停下,她拿下领口的钱,走下车子,对冼耀文怒目而视,“银样镴枪头,老娘难得主动,居然碰到你這么個沒用的东西,空有一副好皮囊,真是晦气。”
說着,跺了跺脚,转身就走。
“啧,什么破运气,怎么就碰到一只小雌虎,還是一只做戏不做全套的,你倒是把钱扔我脸上再走啊。”
冼耀文腹诽一声,让车夫继续走。
曼丽走出一点距离,转回头看黄包车已经走了,赶紧把捏在手裡的钱拿起来数一数,等数清楚,嘴裡嘀咕道:“五十元,出手還算大方,运气不错,最后一天上班還能遇到個败家子,就是……唉,气死我了,居然看不上老娘,老娘這可是第一次主动,真晦气。”
冼耀文沒有顺风耳,听不到曼丽的嘀咕,不然他认为曼丽不正常的地方就有了答案。
……
次日。
一大早,冼耀文就来到湾仔活道,在工业专门学院附近找到一家有卖专业书籍的书店,挑了两本纺织相关的书籍,随后进入学院内部,逛了一圈,找到纺织专业的教室,凑在门口往裡瞄一眼,见每個座位都有人,根本沒有偷摸进去旁听的机会,遂作罢,带上书回家。
今天的天气還不错,沒有大日头,也无风,回到家后,让王霞敏泡杯茶,冼耀文直上天台,坐到角落裡閱讀书籍。
他肚子裡關於纺织制衣的专业知识掌握得不够多,也不成系统,需要好好恶补一下。
有句话叫隔行不取利,每一行都有自己的门道,不懂這一行,就不要去瞎惦记,再赚钱也不关自己的事。
上一世,他家是有服装产业的,但等他接手的时候,早已上轨道,加上家族又有非常成熟的金字塔管理结构,一些在运营過程中会遇到的問題根本不会反饋到他這裡,在管理层的最底层就已经解决掉了。
虽說他经常会去产业一线视察,也会用心了解生产线上的那点事,但毫无疑问,他的才能是飘浮在半空的,必须有一大帮专才在底下托着,他才能发挥出最大的能量。
现在下沉了,需要自己从零开始,他的弱点就暴露出来——掌握的知识太過零散,缺乏对某一行业技术理论的系统性了解。
這不,他只好选了相对来說对专业性知识要求不高,且需要大量工人的服饰行业。
其实从实现快速原始积累的角度来說,他最好的選擇就是做贸易,香港有太多的工厂对外贸不熟悉,甚至连会說英文的人才都沒有,想要做对外贸易只能从洋行手裡過一道,大笔的利润被洋行扣下,這时候介入,非常容易打开局面。
只不過要从贸易起家,免不了抢占洋行的生意,初出茅庐的他很难抵御洋行的打压,再则,他肚子裡有丰富的合理避税知识,一旦遇到表现的机会,他很难克制住自己的表现欲,即使做几千万的生意,大概也交不了多少税。
钱大把地赚,税只交那么一点,对港府而言,這就是骨头渣啊,屁用沒有,谁想收拾赶紧上,我這两天斗鸡眼,什么都看不见。
只有做实业,多养活一些工人,让她们香港赚钱香港花,买完吃喝买楼花,给港府创造重复重复再重复的收税机会,才会成为港府眼中的肱骨栋梁,才有机会被拍拍肩膀,被夸一句小冼不错。
身处微末,還是先扮演好工具人的角色吧。
书页一页一页的翻,钢笔在笔记本上摩挲出沙沙声,一個上午,冼耀文都在埋首学习。
中午吃過饭,他把郑月英叫到自己身前,当着对方的面写了一份英文招聘信息,写好之后,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了一個中文版,把英文版装进一個信封裡,中文版直接递给郑月英。
“你去一趟德臣西报报社,把信封裡的招聘信息发了,连发三天,记得讲讲价,不用不好意思。”
郑月英面露难色,“报社裡都是读书人,還讲英文,我去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