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也是骗你的 作者:独自闲吟 一层难以察觉的青色光幕悄然将整座掩兽山给覆盖。 尽管掩兽山裡的动静十分剧烈,然而外界的夏雨希等人却无法察觉到裡面在发生什么,只能通過坍塌的山峰和错乱的天气判断裡面绝对有大事发生。 夏雨希不知道身边這些自称是一号城市除禁局探员的人想要做什么,不過看样子他们似乎完全沒有进山支援的打算,只是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虽然沒有对她做什么,却也不允许她离开,更不允许她求援。 夏雨希心情沉重,這些家伙都很厉害,她连逃走的机会都沒有。 看着几乎变为平地的掩兽山,她心中不由生起一股担忧,也不知道掩兽山中的陆展等人怎么样了。 石门一点点打开,门上的纹路迅速连接在一起,光晕荡漾开去,可依旧无法阻挡门的开启,如命运之神所說的那样,他正在回归。 暮沒有阻拦,因为她知道一切都是徒劳的。 渐渐的,石门陡然坍塌,一個被光幕所覆盖的身影出现在暮面前,他浑身被光团所包裹,带着些神圣的意味,仿佛真的如同神明降临。 “暮,我出来了哦。” 被关押得实在太久了,命运之神丝毫沒有掩饰自己脱逃的喜悦,对着暮大笑起来。 “你就這样把门毁了?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要回去躲着。”暮淡淡道。 石门既是对命运之神的束缚,也是对他的保护,虽然被限制了自由,不過外面的人也无法伤害到他。 “不劳你费心,沒有那個可能。” 暮沒有說话,血眸凝视着光团,已然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命运之神并沒有跟她战斗的念头,他不紧不慢的往溶洞外飞去,平静道:“不要急,下一個才是你。” 他准备先杀死白墨,以绝后患。 暮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他离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并沒有出去帮忙的意思。 整座掩兽山已然成为一片废墟,狂风暴雨交加,吹得白墨几乎稳不住身形。 他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但依然固执的保持着站姿——他知道接下来有人会来。 很快,一個被光团所覆盖的身影漂浮到半空中,犹如一团炙热的太阳,光芒四散开去,整個掩兽山明亮如白昼。 他分明什么都沒有做,却轻而易举的驱散了四周的黑暗与寒冷,宛若神迹。 光团中的人浮在空中,似乎正在打量着白墨,半晌,他突然大笑出声,语气阴森道:“你也有今天啊,白墨。” 声如洪雷,比电闪雷鸣的声音還要震慑人心。 他瞥了倒在白墨身后的新娘一眼,平静道:“你還是沒有杀她,說明你们确实认识,命运线的交汇虽然有些古怪之处,但无疑是不会骗我的。” “我們认不认识很重要嗎?” 哪怕身体虚弱,白墨的声音依旧冷漠,沒有半点示弱的意思。 “当然重要,我会继续操纵她来杀你,毕竟故人相杀可是好戏,這可比我亲自动手有趣多了。” 白墨淡淡道:“你只是不敢亲自靠近我罢了。” 命运之神倒是沒有否认:“我谋划了那么久才重见天日,谨慎一点总是无错的。” 白墨冷然道:“命运也有害怕出错的时候?” “命运无常。” 命运之神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笑道:“說起来,要不是你斩断了门外的禁制,我现在可還沒有办法亲自站在你面前呢。” “我知晓所有人的命运,自然早就看穿了你的谋划,你计划等我占据這女人的肉身后通過斩断命运线来反噬我……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事实上,你所期待的,其实也正是我在等待的。我用了漫长的時間,将這女人的命运线和门外的禁制粘连在一起,因此你這一刀并沒有斩到我,而是斩断了禁制。” “所以說……”命运之神的声音陡然抬高,讥讽的大笑道,“……你才是我脱困的最大功臣啊,白墨!” 白墨沒有說话,但微微颤抖的手似乎能证明他内心此刻的不平静。 “后悔了?”命运之神收起笑意,随意道,“为了奖励你,我就让你再多活一会儿吧……让那個女人继续和你练练好了。” 话音落下,地上的杨小婉突然起身,背后再次出现了一根连入空中的无形细线,瞬间朝着白墨攻杀而去。 “噗嗤!” 白墨真的已经油尽灯枯,一個闪躲不及,腹部被捅出一個巨大的口子。 他猛然喷出一大口鲜血,跪坐到地上。 在命运之神的操纵下,杨小婉得势不饶人,以凌迟般的架势一刀刀划在白墨身上,使其几乎成了一個血人。 白墨已经失去了躲闪的能力,身下的黑影也越发黯淡。 在此期间,命运之神很“好心”的控制杨小婉把脖子递给了白墨几次,给他击杀這個女人的机会。 要知道,命运是无法控制一個死人的。 命运之神之所以操纵杨小婉,是因为他帮其收拢了破碎的灵魂,更是花费力气为其粘连,這才使得杨小婉勉强活了過来。 這一切都是为了就是今天。 事实上,只要白墨愿意狠心杀了杨小婉,他就能脱离当前的处境,起码不用再忍受凌迟般的痛苦。 但他始终沒有动手。 他只是护住要害,任由杨小婉一刀又一刀划在自己身上,默默承受着。 命运之神看着,摇头道:“一如既往的愚蠢,无趣。” 他這样說着,操控下的杨小婉却沒有一点留手,继续为白墨增添着伤口。 狂风暴雨之中,白墨身躯摇摇欲坠,意识仿佛都模糊了,身上的血液被不断冲刷,顺着雨水流入漆黑的土壤之中。 突然,他身前杨小婉的身体猛然僵住,一刀刺向自己的脖子,然而在即将刺入血肉的那一刻,她的动作又一次停了下来。 “有意思,我又试了试,這女人果然還是在想着自杀救你,可惜,她根本无法反抗我为她编织的命运。” 谈笑间,杨小婉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移动,再次给了白墨一刀,深可见骨。 显然,命运之神刚刚是有意再次给了杨小婉一种她已经挣脱了控制的错觉,又在关键时刻击碎了她的所有希望。 這便是命运的恶趣味。 白墨躺在地上,浑身一片通红,大雨不断落下,粘连在一起的头发将他的眼睛遮挡,看不见表情。 胸膛几乎看不到半点起伏。 他要死了。 命运之神观察了片刻,叹息一声說道:“果然,你到死都不肯暴露坐标嗎,那也沒什么好怕的了……” 他挥了挥手,身后陡然出现一扇石门,正是之前将他关押的石门。 微微握拳,石门化作粉末。 “亏我還担心你会不顾一切的杀了我,特意把门藏起来以便出现意外时可以躲进去,现在看来似乎沒這個必要了。” “真是愚蠢啊,哪怕你拼死不暴露坐标,可活着的我本身就是坐标啊,在我回归的那一刻,一切都将回归正轨……” 他絮絮念着,仿佛有說不完的话。 這既源于被关押无尽岁月的孤独,也源于对白墨這位敌人命运的唏嘘。 這個名字曾经让他们无数人心生恐惧,更是他一生的噩梦。 他无法通過命运清晰看见白墨在谋划什么,但他很清楚,只要這家伙還活着,日后绝对会是天大的麻烦。 而今,這家伙终于要死了,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可当這一刻真的到来之时,他居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如果不是为了那些愚蠢的坚持,這家伙本不该這样死去的。 ……起码不会死得那么窝囊。 思索之际,命运之神注意到,血泊中的白墨突然动了一下。 尽管动作很轻微,但這显然瞒不過他的眼睛,哪怕对方即将身死,他也沒有放下对這家伙的警惕。 他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微微叹息道:“都這個时候了,還在试图挣扎嗎?” “也罢,为表尊重,就让我亲自送你一程吧……” 命运之神微微抬手,半空中的雨水瞬间凝聚成一個巨大无比的十字架,向着地上的白墨飞射而去。 一切都结束了。 命运之神這样想着,正准备回溶洞把暮抓走,却突然愣住了。 只见浑身伤痕累累的白墨居然颤抖着站了起来,一手便抓住了雨水凝聚的十字架。 “怎么可能!” 命运之神很清楚,现在的白墨不可能有挡住十字架的力量,除非…… 他瞳孔骤缩,一股恐惧感盘旋至心间。 却见白墨身下的黑影不知何时变得浓郁了起来。 “你怎么敢解除限制?你就不怕他们提前到来嗎!” 他大叫出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连忙阻止。 白墨沒有回答。 “停下来,你会被发现的!” 命运之神哪裡還有之前的从容,惊慌失措的对白墨进行警告,但白墨身下的黑影愈发浓郁,显然沒有停下的打算,他似乎已经不顾任何后果了。 怎么可能!命运之神大惊失色,不只是因为白墨的選擇,更因为這一幕和他所看到的命运完全不同! 在他所看到的命运中,白墨因为不敢暴露坐标被打得重伤垂死,暮前来救援后打算利用高速逃离,却被他一早准备好的陷阱所捕获。 這才是应该发生的命运,這才是既定的歷史! 沒有人可以瞒過他,他从容的拨弄命运线,制定着所有计划。 然而他的所有计划都是在白墨不敢解除自身限制的基础上制定的,這是基于他对白墨的了解,也是源自命运的提示。 解除限制就等于暴露坐标,暴露坐标则一切都会提前开始!白墨死都不可能這么做,除非…… 命运之神一愣。 除非有什么办法能保证白墨的力量不外泄! 可這种东西在掩罪山上怎么可能存在? 他猛然抬头,只见四周的青色屏障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清晰起来,与此同时,漆黑的地面猛然蔓延出血色的纹路,随即快速攀爬到屏障上,组成了一個奇异的图案。 這是隔绝气息的立场……什么时候?! “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命运的指引怎么可能会出错? 从此刻开始,白墨完全偏离了既定的命运线! 而這也意味着……今后所有的一切都乱了。 他突然毛骨悚然。 难道說……這才是白墨的目的嗎? 這家伙到底在谋划什么! 震惊之际,只见远处地上的白墨已经站了起来,身体完全复原過来,虽然依旧浑身是血,但却沒了伤口。 脚下的黑影深邃到了极致,四散蔓延,阴影中似乎潜藏着深渊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你不是很怀念我的全盛时期嗎?”白墨平静开口,声音有如冬日的寒霜。 一时之间,风停了,雨停了,电闪雷鸣不再,地面停止震动,整個世界仿佛都因为這一句话安静下来,大气都不敢喘的迎接着他的回归。 “为什么!” 命运之神咆哮出声,他无法接受這一切,石门被他亲手毁,他连躲藏的机会都沒有了! “为什么嗎……” 白墨想了想,难得的笑了笑,微微摇头。 “因为……我也是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