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阴谋 作者:苏镜回 类别:其他类型 作者:苏镜回书名: 穿着道袍的年轻男子正压在了尚宛妗的腿上,锦书反应過来忙把人往旁边推,嘴裡急道:“你這個人怎么這样啊,走路沒长眼睛啊?還不赶紧起开,再不起开,我让客栈老板把你赶出去!” 那人也不是故意的,听锦书這么讲,也不生气,忙翻身爬了起来,耳根通红的对着尚宛妗作揖:“小姐莫怪,是小子无状,冲撞了小姐,這厢给您赔礼了。” 尚宛妗摆摆手,借着锦书的力气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顾姨娘的房间,嘴裡道:“无碍。”然后拉着锦书便要走。 锦书一边给尚宛妗拍身上的灰,一边神色担忧的问道:“小姐沒事吧?” 尚宛妗摇头:“我沒事,咱们快去找姨娘。” 那穿道袍的年轻人见尚宛妗要走,却忽然伸手拉住了尚宛妗的衣袖,不让她走了,眼裡带了些狐疑,语气带了些试探,开口:“在下姓张,俗名成仕。” 尚宛妗皱了皱眉,盯着张成仕拉着她衣袖的手,有些不解他的用意。锦书却不管那么多,劈手便打掉年轻道士的手,怒道:“這世道,真的是什么人都有,连個道士都敢当登徒子了!小姐别理他,等见了姨娘,再說道說道,姨娘为小姐做主。” 尚宛妗不說话,转過头去,由着锦书拉着自己走。那道士却不依不饶,朗声问道:“小姐可曾去過即墨?” 說完這话,张成仕便眼睁睁的看着尚宛妗和锦书脚下顿也不顿的走远,正要追上去再问,便听到尚宛妗清脆的声音:“未曾去過。” “未曾去過?”年轻道士喃喃,眼裡的疑惑更甚,“怎么可能?” 然而不等他想更多,他身后的房间裡便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等咳嗽声听了,便听到一個苍老的声音响起:“长邪,何事?” 年轻道士转身进了房间,关好房门,就看见一個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老人坐在條凳上拨弄一個星盘,上前几步,微微弯了腰,恭恭敬敬的回话:“师父,弟子刚刚不小心撞到一位小娘子,发现她身上……有术法的波动。” “那又如何?当今朝廷开明,懂术法的人,倒比前朝要多。” “可是,”张成仕眉头皱得死紧,“她身上那波动,似乎是跟弟子同出一源。可弟子并不记得自己见過她,开口问了,她也否认自己是去過即墨城的。” 這话一出来,老者猛地抬头看向张成仕,嘴裡喷出一口黑血,尽洒在星盘上,不顾张成仕的惊呼,惨笑了半晌,才形容疯癫道:“是這样,原来是這样!” 张成仕忙问是怎么回事,老者不答,過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了一声:“作孽啊!” 又過了好一会儿,老者推开张成仕的手:“长邪,你走吧,跟着刚刚那位小姐,你自己作的孽,总要自己去弥补才是。” 长邪手下的动作一顿,脸上登时沒有了血色。 尚宛妗同锦书尚未走到顾姨娘的门前,就见董天行手裡拿了個小布包走了出来,见到尚宛妗主仆二人,愣了一下,然后冲着她们点了点头,抬脚便走远了。 那人朝着自己走来,然后越過她,到了自己身后,尚宛妗整個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却控制着自己并沒有回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跟她所知道的有了偏差,却也知道不动声色以免打草惊蛇的道理。 压低了脚步声继续朝着顾姨娘的房间走,锦书机灵,虽然不明白尚宛妗为什么這样,却也跟着压低了自己的步子。 到了门前,尚宛妗并沒有伸手敲门,而是定定的站在了那裡。主仆二人侧了侧耳朵,听裡面的人說话。 “娘,你說董叔叔办事稳妥嗎?” 是尚宛妗记忆中的“嫡姐尚宛妗”的声音,之前经历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尚宛妗這会子反而不觉得惊讶了。 然后是顾姨娘的声音,带着笑意和宠溺:“仪儿,這事情,有娘和你董叔叔为你操持,总归是妥妥当当的,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出了事情,自有你董叔叔顶着,再不济,還有娘呢,你安心便是。” “娘,董叔叔跟咱们住在一個客栈,被尚宛妗撞见了可怎么办?” “怕什么,她又不认识你董叔叔。再說她之前被你磕了头,這会子耍小性子赖着不走,等着我去哄她呢,哪裡会出门!” “那便好,娘,若是董叔叔布置好了,她還不肯走,我就大人有大量,去哄着她,大不了跟她道個歉就是了。” “我家仪儿最乖了,你明白娘的苦心,娘做什么都值得了。” 尚宛妗听了這些话,只觉得浑身冰凉。在她记忆裡,顾姨娘虽然是她生母,却跟她嫡姐关系好得不得了,总是教育她礼让嫡姐,或者是劝着哄着她给嫡姐背黑锅。她本来就聪明,也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只是因为骨肉亲情不肯怀疑罢了。這会子听了這些话,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什么骨肉亲情,原来她根本不是顾姨娘生下来的尚家庶女,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尚家嫡长女! 她喝的药裡面的商陆和曼陀罗,定是顾姨娘让人加的了。商陆和曼陀罗都是让人脑子混沌的毒药,量少的话并不致死,可配合着施针,却是能让人失忆的! 顾姨娘和董天行勾结,在狐狸嘴借着山匪的名义杀害知情的尚家下人,只留下她的心腹,又让尚宛妗失了忆,对换了尚宛妗与尚宛仪的身份。尚知章十二年不曾见過自己的這两個女儿,如何能够分辨得出来?堂堂嫡女从此成了低人一等的庶女夹缝中生存,低人一等的庶女却成了武威侯府的嫡长小姐在府裡府外耀武扬威。 好狠毒的计谋!尚宛妗双手握成拳,指甲扎进了自己手心,她居然沒有觉得疼,心裡又惊又怒的同时也真诚的感谢上天,让她重活一世发现了這惊天的阴谋! 锦书虽然不明白顾姨娘和尚宛仪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心裡却有些不满,二小姐居然喊一個姨娘为娘,实在是有些乱了规矩,沒有把去世的夫人放在眼裡。 主仆二人正各自皱眉,就见面前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了,顾姨娘和尚宛仪面上惊疑,尚宛仪脱口而出:“尚宛妗,你怎么在這儿?” 尚宛妗扫了尚宛仪一眼,果然是她“嫡姐”的模样。 顾姨娘心下懊恼,暗骂這尚宛妗怎么這会子来了,也不知道都听了些什么去,面上挤着笑,取下手上的昭君套放在一旁,快步迎了上来,抓着她的手,热情道:“元娘来了怎么也不进来?外面多冷啊,快到這边来烤火,裡面煨了栗子,等下让竹枝剥给你吃。你手這么凉,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一個长相七分清秀的丫鬟忙端了個锦杌放在黄泥炉旁边。锦书心裡有些着急,若是顾姨娘知道她和小姐在外面听墙角,小姐是主子,不会怎么样,她却是要挨罚的。 尚宛仪见尚宛妗不說话,脸色有些黑,抬了抬下巴,用傲慢掩饰自己的心虚:“尚宛妗,你刚刚该不会是躲在外面听我和姨娘說话吧?” “二娘!”顾姨娘忙给尚宛仪使了個眼色,阻止她继续說下去,然后转头看着尚宛妗:“元娘,您是姐姐,别跟二娘计较。” 尚宛妗眨了眨眼睛,整個人看着有些木讷的样子,锦书拉了拉她衣袖,才猛地回過神来,看着顾姨娘:“姨娘,你怎么過来了?” 顾姨娘狐疑的扫了扫尚宛妗,又看了眼一边的锦书:“元娘這话是怎么說,不是你来找奴婢了嗎?” 尚宛妗這才诧异的扫了眼房间,语气中带了些疑惑和惊异:“我明明在房间裡发愁怎么才能不喝药,怎么就到了姨娘房间裡来了?”又转头问锦书,“怎么回事?” 锦书立马会意,开口便道:“小姐不是說想要来看看顾姨娘么,怎么转头就不记得了?” 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诚惶诚恐道:“小姐恕罪,姨娘恕罪,婢子這段時間耳朵发炎,话听不大真切,许是婢子听错了才把小姐带過来了。” “是么。”顾姨娘收敛了目光中的警惕,对尚宛妗道:“元娘既然来了,就烤烤火,吃几颗栗子吧。二娘知道自己伤了元娘,這会子正自责呢。亲姐妹沒有隔夜仇,你们姐妹好好說說话。” 然后不动声色的给尚宛仪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套尚宛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