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患难 作者:未知 覃青的反应让陶蠡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我有那么恐怖嗎?” 覃青不說话,眼睛瞟向电梯按钮,還有13层楼才到1楼,她想自己是不是先出去,让這人先走。她這念头刚动了一下,电梯突然震动了一下,眼前一黑,电梯停了,覃青从来沒碰到這种事,一下子懵了。 陶蠡骂了一句:“他妈的,该不会是坏了吧?”伸出手去摸电梯按钮,按了好几下,沒有反应,只好掏出手机来按亮手电筒,找到紧急按钮按了下去,這才回头对覃青說,“电梯坏了,等人来救吧。” 覃青几乎要哭了,她恐慌地抓紧自己的包包。這么黑的地方,這么小的空间,還有這么恐怖的一個人在旁边,還有比這更恐怖的事嗎?她简直预想不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怎样。 陶蠡将手机灯亮着,跟覃青聊天:“覃小姐,你来這裡做什么?” 覃青咬着唇不說话,打定主意不理這個人。 陶蠡透過手电的光看着覃青的表情,啜了一下牙花子,看样子他将人吓坏了。他走過去一步,覃青闭上眼缩着脖子,大叫:“救命啊!”陶蠡的耳膜差点被這尖锐的声音刺穿,他停下来:“别叫别叫,我沒想把你怎么样。你放心,咱俩同被困在一個电梯裡,同是天涯沦落人,难兄难弟的,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覃青听他這么說,甩着手:“你别過来,過去一点。”她要尽量和陶蠡保持距离,這样她才能轻松呼吸。 于是最后就形成了现在這個局面,覃青和陶蠡对角而站,尽量保持着最远的距离。覃青抖着手从包裡拿出手机来给妹妹打电话,结果沒有信号,电话根本拨不出去。覃青急得满脸都是汗,声音都带了哭腔:“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陶蠡听着她的腔调,不由得心一软,出言安慰:“你别怕,很快就有人来救了,不会有事的。” 覃青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抖得不那么厉害,然而心裡又急又怕,根本控制不住,又觉得很热,有点呼吸困难的感觉,她大声地喘息着。 陶蠡从灯光中看到她满头的大汗,不由得有些不忍心:“覃小姐,你冷静一点,我保证不会对你怎么样。你深呼吸,慢慢放松下来,否则你這样子沒等人来救,就晕過去了。电梯裡是安全的,裡面有通风口,不会缺氧,但你要是不冷静,就会把自己给活急死。” 覃青听见对方這么說,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无辜得像只刚出生的小鹿。陶蠡的心又开始痒痒了,不過這次他沒有做任何动作,只是說:“我說的是真的。有不少人在电梯事故中窒息,其实是太紧张所致。” 覃青也不想紧张,但是和這個人关在一起,能不紧张嗎?她抬起胳膊擦了擦汗。 陶蠡又說:“覃小姐,你把外套脱了吧,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也解开,這样会舒服一点。” 覃青不理会他,她此刻恨不得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起来,更别提脱衣服了。 陶蠡见自己說了那么多,覃青一句话都不說,心裡开始检讨自己,這要是换了公司任何一個女员工跟自己关在這裡,别說怕成這样了,估计早就兴奋得晕過去了吧,豪放点的恐怕已经扑上来把扒自己衣服了,自己作了什么孽让一個女人怕成這样!简直就是耻辱。 陶蠡深呼吸了一口气:“覃小姐,你放心,我以人格担保,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了。你赶紧把外套脱了吧,我觉得你這样下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真出事了我也脱不了干系啊。” 覃青实在热得难受,将怀裡的包包放在地上,开始蹲下来。 陶蠡的手机突然黑了:“妈的,沒电了。”电梯裡一片墨黑,這种黑如同一只无形的怪兽,紧紧扼住了覃青的喉咙,扼得她快要窒息了,她抖抖索索地想摸出手机来将电筒开上,但是摸了好久都沒摸到。 陶蠡听见黑暗中传来了覃青的啜泣声,他不由得埋怨了一声:“他妈的,到底有沒有人啊,這都過了多久,還沒人来修。”然后他放开喉咙大喊,“有沒有人啊,电梯裡有人被关了!来人啊,救命!” 覃青急得满脸都是汗水和泪水,然而越着急越找不到手机。黑暗中,陶蠡突然安静下来,過了片刻,他开始唱歌:“我唱得不够动人,你别皱眉,我愿意和你,约定至死,我只想嬉戏唱游,到下世纪,請你别嫌我,将這煽情奉献给你……” 覃青的手突然之间就不抖了,陶蠡在唱歌,唱的是粤语歌,覃青一句也听不懂,但是他的歌声却莫名地温柔,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人觉得无比安心,那一瞬间,她心裡紧绷的那根弦松弛了下来,她用力喘息了几口,擦了一把汗,镇定下来,摸到了手机,然后打开了手电筒。看见陶蠡正低着头靠在电梯角落裡唱歌,他沒有看自己,仿佛全然不受光的干擾,兀自陶醉地唱着。 覃青干脆在地上坐了下来,微张着嘴看着陶蠡唱歌。陶蠡唱完這首歌,又换了另一首,還是粤语歌,覃青抹了一下下巴上的汗珠,她已经可以静下来欣赏他唱歌了。 陶蠡瞥着对面灯光自下而上照射着的女人,她的小脸通红,刘海汗湿贴在额上,看起来楚楚动人,有一种令人忍不住想要保护的脆弱。他看着她,歌声便停住了。覃青抬起头看着他,眼裡询问着他为什么不唱了。 陶蠡也蹲了下来:“覃小姐你会唱歌嗎?也来一首?” 覃青难得地羞涩一笑,摇摇头:“不会。” 陶蠡說:“說自己不会唱歌的人都是骗子,一個人再不会唱歌,国歌肯定是会的,《小燕子》也是会的吧?” 覃青咬着下唇,摇头:“唱不好,很丢人。” 陶蠡說:“這裡就你和我,有什么怕丢人的。刚才你是不是觉得我唱的很不错?” 覃青点了下头。 陶蠡說:“嗨!其实沒有一句在调上,也沒有一句歌词是对的,反正你也听不懂粤语对不对?我也不记得了,就随便唱了。不是有句话說,不要担心自己唱不好,反正听歌的是别人,难受的也是别人的耳朵。” 覃青终于笑了起来。 陶蠡见到她的笑脸,心情顿时怒放起来,学着覃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精英的形象全都沒了:“我告诉你覃小姐,一会儿电梯要是直接掉下去,我教你一招逃生的方法,你就靠着墙蹲着,踮起脚尖,将身体重心全都放在脚尖上,抱着脑袋,一手扶着电梯,這样的话从13楼掉下去应该不会死,顶多落個残疾。” 覃青:“……”她笑不出来了,有些紧张地用手扶着电梯壁。 陶蠡见她的笑容敛去,又开始扯别的:“其实掉下去死了也沒什么,物业公司起码要赔我們一人一百万,這样的话,我家人后半辈子也就有着落了,我還买了意外险的,应该能赔個几十万。不過他们可能会为了我的财产争得头破血流。哦,对了,我還沒结婚呢,我爸妈应该不会争财产,除非他俩闹离婚。” 覃青听他越扯越离谱,忍不住偷笑起来。陶蠡问她:“覃小姐要是出事,你的直接受益人应该是你老公吧,你父母会不会和你老公争财产?” 覃青脸上的笑容又都沒了,低落地說:“不是,都沒了。” 陶蠡愣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看着覃青,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覃小姐的意思是?” 覃青舔了一下唇,扭過脸避开陶蠡的目光,不再继续這個话题。 陶蠡突然伸出手:“覃小姐,我想正式跟你道個歉,为我之前的冒犯行为。我现在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陶蠡,很愿意和你交個朋友,希望覃小姐不会嫌弃。” 覃青看着横在电梯中央的那只大手,犹豫了很久,将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還是伸出了手去。陶蠡握着她的手摇了一下,不到三秒就放开了:“以后见了面就不要再躲我了啊,你的反应让我觉得自己是個色狼。” 覃青心說,难道不是?不過她嘴裡還是沒說出来。 陶蠡說:“对了,還不知道覃小姐是来這裡做什么呢?” 覃青說:“有家公司要做工装,我来量尺寸的。” “是陶一集团嗎?” 覃青点头:“嗯。” 陶蠡问:“他们公司做手工制服?” 覃青摇头:“沒有,半手工的。” “那也够呛,肯定不止一两套吧。你收他们多少钱一套?” 覃青說:“两千多。” 陶蠡笑了:“這么便宜!他们占大便宜了啊。你上次帮我做的那套西服,花了八万。你說人家是不是坑我?” 覃青摇头:“当然不会,面料不一样,做工也不相同,你那套衣服起码要做两個月。我店裡還有更贵的。” “覃小姐的店叫什么?改天我也去看看。”陶蠡问。 覃青笑了笑,不再继续這個话题,她收了刘朝霞的红包,当然就要信守承诺。 陶蠡挑眉:“怕我去纠缠你?” 覃青摇头。 陶蠡還要再问,突然听见有人在外面拿着东西敲电梯门:“裡面有人嗎?” 陶蠡赶紧站起来:“有人,有人,快救我們出去!” 覃青也激动地爬起来,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