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话不投机
這院子裡只种了几丛青竹,沒有太多的装饰倒是显得格外大气开阔,让人走在院中竟觉神清气爽。杨震正呼出一口浊气来,就听前方堂屋裡传来了一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子招呼:“可是锦衣卫的兄弟到了?”
杨震判断這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自己想见的洛成章了,便也不敢托大,快步来到那堂屋之前,朝裡面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拱手施礼道:“在下锦衣卫杨震见過洛帮主。在下不請自来,如此冒昧,還請见谅。”
“呵呵,杨兄弟实在太客气了,该是咱们漕帮的人不懂规矩才是。其实既然你亮明了身份,自当将你請进来见我才是。”洛成章也显得很是谦逊,倒是与他身为漕帮副帮主的身份有些不合了。随后他又自嘲一笑:“還說手下呢,连我都不知礼节了,杨兄弟還請快进来吧。”
其实都不必他這么說,杨震也已迈步跨进了堂屋之中。打眼一扫,這堂屋裡的陈设也很是简单,除了一张八仙桌和几张椅子外,就只有一张硕大的屏风把屋子隔成了两半,杨震能明显感觉出在屏风后面的半间屋子裡還有其他人在,却不知是什么身份。
洛成章此时已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着杨震拱手施礼:“杨兄弟,幸会了。”說话间還上下打量了杨震几眼,显然对于他竟如此年轻還是有些意外的。
而杨震在拱手回礼,回說幸会时,也在打量着這位漕帮的二把手。
据說這几年来漕帮声势比之前更大,而其中,功劳最大的,就是這位洛副帮主。正是有其在幕后的指挥,以及对帮中钱财、人员的调度,才使得之前有些像一盘散沙的帮众焕发出了强大力量,几乎控制了运河八成的漕运生意。
在旁人想来,這位洛副帮主不是长得精明强干,就是一副生意人的模样。可杨震面前的洛成章却怎么看都不像個生意人,更别提什么帮派分子了。他长了一张标准的国字脸,双目有神,鼻子高挺,再配上颔下三缕长髯,用仪表堂堂都不能完全形容他的气度。
谁能想到,這個在漕帮有着极大权力的副帮主,這個使漕帮势力不断崛起的大人物,居然长得如此不像個帮派中人。要說他是杭州的某位高官,大家倒還容易相信些。
见杨震看着自己有些愣神,洛成章不禁笑了起来:“怎么,杨兄弟觉着在下不像個副帮主嗎?”显然,他已习惯了每個初见自己之人的反应。
杨震为之失笑,随后又道:“是在下失态了。不過若說阁下是我浙江巡抚,我想就沒有人会提出疑问了。”
“哈哈,有趣。”洛成章对杨震這句恭维還是很受用的,便笑了一下,拿起一只白瓷壶给一只瓷杯满上了水道:“杨兄弟請坐。实在抱歉,在下向来不喜铺张,只有一壶粗茶待客了。”即便是倒茶入杯這么一個动作,在他做来也显得风度翩翩,让人赞叹。
杨震端然坐到客座之上,又取過那杯确实茶质不怎么样的杯子大口喝下后道:“在下也不是太讲究這些之人,茶水嘛,能解渴便是最好的。而且,我来见洛帮主,也不是来喝茶闲聊的。”
客套话已经說得差不多了,也该入正题了。
洛成章面上笑容不减,又为杨震满上了一杯,這才缓声道:“不知阁下此来是为何事哪?”
杨震端起瓷杯,在手中缓慢转动着,慢慢地道:“洛帮主身为漕帮主事之人,想来对贵帮最近发生的事情還是了如指掌的吧?不知你对贵帮徐州分舵舵主楚成海失踪一事可還有头绪嗎?”
“嗯?”洛成章听他說起這事,本来云淡风轻的表情也为之一变,双目陡然一睁看向杨震:“杨兄弟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锦衣卫知道他的下落?”
楚成海和好几十名兄弟突然失踪,确实在漕帮裡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洛成章一直以为是和江湖仇杀有关,也曾仔细查過,但却一直沒有头绪,想不到今日却有人上门来提及此事,這不能不叫他心生戒备了。难道人是锦衣卫拿去的,他们又为什么要干這等事情呢?
正像他所猜测的那样,杨震也承认道:“如今楚舵主就在我們的手上。”
见杨震承认得如此痛快,洛成章反倒镇定了下来,颇有深意地瞥着杨震问道:“不知他和那些兄弟怎么得罪了你们锦衣卫,竟被你们拿了下来。”
“得罪?洛帮主這话也說得太轻巧了。他们可不光是得罪我們,而是……截杀!在运河之上截杀我和其他十位锦衣卫兄弟!”杨震一字一句慢慢地說道。
“什么?”洛成章先是不信,待要反驳。可转過念头来,却又想到了什么,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杨震见他模样,便是一笑:“看来洛帮主是知道贵帮某些人平常在做些什么吧,這才沒有反驳在下。不過我要說的是,事情還不是這么简单,他们是被人利用的。”說着便把己方与黄朝旭他们的恩怨简明地說了一下,同时也提到了楚成海被黄朝旭利用的原委。
洛成章這才明白其中曲折,心下暗叹:“楚成海分明是一时贪心,再加上被那姓黄的巧言算计,才着了道儿。他若是死了也就罢了,看情况他人還在锦衣卫手裡,這事情可就棘手了。”
但在思忖之下,洛成章又料到杨震今日前来必然不是为了提出此事,应该是想通過此事作为條件要求漕帮做事的,便稍稍安下了心来。他沉默良久,才道:“說吧,你来见我,有何要求。”既然话不投机,就直奔主题吧,也不必說些绕弯子的话了。
看着洛成章半眯起眼睛,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模样,杨震這才确信此人确实是個能成大事的人物。见他单刀直入地问话,杨震便也以直接对直接:“我来并非要挟贵帮得什么好处,而是希望借此与贵帮澄清误会,交個朋友。”
“還有呢?”洛成章神色不动,不见半点喜怒之色。
“還有,既然你我成了朋友,就该互帮互助。我們有点事情,需要贵帮相助。”杨震想不到对方竟如此沉着,只好把话都說开了。
“你们可是锦衣卫,有什么事是我們漕帮能帮到你们的?”洛成章很有些不信地摇头,但话裡的意思却是指杨震還沒有說到重点。
明明是杨震掌握着对方的弱点,可在洛成章面前,他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弱势一方,這感觉让他很不好受。但如今确实是他有求于人,唐枫也曾提過叫他不要意气用事,所以在按下心中不快后,他還是如实把真实目的說了出来:“洛帮主,当着明人面前不說暗话,那在下就实话实說了。
“我們這些兄弟来自湖广,在浙江人地生疏不說,還与镇守太监交恶,如今处境可很不好。所以咱们就琢磨着找出他的弱点来,给予回击。奈何咱们人手有限,故而希望能获得贵帮之助。”
“你想叫我帮你去与如今杭州的镇守太监为敌?”洛成章似笑非笑地看着杨震:“你们真是打得好算盘哪,以为用楚成海一事就能要挟本帮为你们去和官府作对?”
“洛帮主言重了,在下断无要挟之意,只是想与贵帮互相帮助而已。”
“互相帮助?”洛成章忍不住笑了:“有這样的互相帮助嗎,叫咱们這些江湖中人去与镇守太监为敌。這种交情与帮助,恕在下难以从命。若是杨校尉因此就要拿楚成海一事问咱们的罪,我接着便是。”
确实,比起初来乍到的這几個锦衣卫,洛成章更忌惮的自然還是在杭州树大根深的安太监。而且他也清楚以如今漕帮在运河上的势力,官府真要因他们手下一人的错误举动而问罪整個漕帮也不太可能,這就给了他更大的底气。
对于他這一反应,杨震也是有所准备的,所以见他如此回绝却也不急,只是突然提出另一件事情来:“听說這些年来,漕帮還接下了不少给京裡送丝绸等物的差事?而且据說這些差事几乎都是白给人干的?那应该就是安离让你们做的吧?难道洛帮主就甘心這么一直下去嗎?”
洛成章不动声色地一笑:“看来你们对我漕帮倒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不错,我們确实为安公公做了些事情,但這也正是因为我們知道得罪不起他才会這么做。要是我們這回与之为敌,那之前做的也都白费了。”
杨震见连這样的激将法都无法說动洛成章,心中倒真有些急了:“洛帮主,难道就甘心一直被人驱使而不想着反击一下嗎?”
“我們漕帮家大业大,被人驱使一下也算不得什么。可要是恶了当权者,下场可就不光是眼前這般光景了。所以還請杨校尉见谅,這笔买卖实在是谈不拢。”說着洛成章已端起了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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