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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冰寒如刀

作者:秦简
丞相府

  大夫人急匆匆赶回丞相府,甚至连监视李未央都顾不上,這其实是有很深刻的原因的。李萧然外出三日,竟然带回来一名新的妾室,与众不同的是,這一次李萧然竟然沒有知会大夫人一声。

  這意味着,李萧然已经不像往常那样敬重她這個正妻了。想来也是,从巫蛊事件之后,他甚至连一次都沒有踏进她的屋子。若說平时,大夫人還能忍得住,但在這时候,她再也沒办法忍耐了。她匆匆带着李长乐赶回家,却听說李萧然带着新来的美人儿去赴宴了,压根不在府上,顿时一腔愤怒变成压抑,恨的牙齿都要咬出血来,她翻来覆去一宿,竟然都沒有顾得上问一句李未央的下落。第二天一早,她实在坐立不安,立刻派人将那新来的美人云姬招来。

  大夫人捏着手裡的茶杯,盯着眼前的云姬。

  這女子肤白胜雪,鼻子和脸型就像被人用玉石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站在那裡宛如花树堆雪,琼压海棠,虽然比不上自己那個国色天香的女儿,但也完全是一個美丽的叫人沒办法转开目光的美人儿。她弱柳扶风一般走上前来,姿态优美地施了一個礼。

  大夫人在看清這张脸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失措,几乎以为当年那個女人又回来了,随后心头暗暗火起,原来老爷一直沒有忘记那個女人然而她毕竟城府深,虽然很厌恶這個云姬,面上却不露出分毫,微笑着让她走上前,叫她伸出手来,看看她的手。云姬的手指也如春葱一样又细又长,掌形也极美。大夫人又问她多大,何方人士。

  云姬道:“奴婢叫云媚,十六岁了,昌州人士。”

  她的声音如黄莺般婉转动听,一口细牙如珠似玉。大夫人心头气恨:這模样真是我见犹怜,难怪近年来已经少有新宠的李萧然也要收下她了。

  云姬不敢看大夫人的目光,因为這位主母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是目光极为深沉,像是一张大口要把她吞下去,又像是要从她的身体中攫取什么东西出来一样。

  “哦。”大夫人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重新挂上那温婉高雅的笑容:“你不必怕。我只是看你长得真漂亮,心中也代老爷欢喜罢了。”她稍微定了定神,侧過眼珠细想了想:“只是,媚儿這個名字太俗了。我给你改個名儿,干脆就叫云柔好了,又显得高雅大方,如何”

  云姬深深低头,然而嘴角却是垮下来,明显并不开心。

  大夫人沒想到這女孩儿看似柔弱,骨子裡倒很倔强。她微微有些恼怒不知为什么,被冷落之后她格外容易动怒,但沒有表现出来。要收拾這個小贱人,法子太多了,她眼珠一转,波澜不惊地改了口:“罢了,似乎這名字也不好听。你就暂时還叫云媚吧。等到哪天老爷有空,再给你改名”

  云姬再次谢恩,心中却对大夫人善于观察人心的本事警惕了起来。

  正在蹉跎的时候,忽然有婢女来报,說老爷来了。

  大夫人慢慢地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走进来的李萧然她虽然此时不想露出犀利的目光,但已经身不由己。

  他這一回,不說一声儿就把人带回来,简直是太羞辱她了。

  李萧然一看到云姬仿佛受了委屈的模样,脸上立刻有了几分不悦。但他毕竟是有分寸的人,所以他只是淡淡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和夫人說。”

  就在這說话的空档,林妈妈突然快步走进来,悄声对大夫人說了几句话,大夫人面色一变,问道:“事情可确实”

  林妈妈笑道:“是,老奴已经核实過。”

  大夫人一怔,随即眼底浮起一阵不易察觉的喜色。原本她是打算向李萧然說几句關於云姬的事情,现在听說李未央失踪沒有回府的消息,顿时喜上眉梢,决心暂且将云姬的事情放下,把李未央這個心腹大患收拾掉。

  等云姬退下去以后,大夫人突然正色:“林妈妈,让其他人都出去,我有事情和老爷說。”她感到這句话像一片刀刃一样从口中缓缓移出,說话时的心情却出奇的好。

  李萧然以为她要责怪自己沒有将云姬的事情提前告诉他,一股风雷在脸上一闪即逝。

  大夫人很了解李萧然,此刻脸上却不动声色,眼裡却隐藏着令人难以察觉的狡诈:“老爷,我是另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李萧然的脸色稍缓,摇摇手令左右退下。

  想到马上就要除掉李未央了,大夫人感到一股热血涌到喉底,奋力把它咽了下去,走近他抬起头,面上露出担忧的神情:“這件事情說起来我也有很大的责任,這点让我愧疚的不得了,但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向老爷說实话了。”

  声音很轻,却每一個字都像是冰凌。

  李萧然皱起眉头:“不要故弄玄虚,赶紧說。”

  大夫人心中得意,脸上却越发迟疑:“昨天去永宁公主府赴宴,老夫人突然来了故友,便急着赶回来,正巧我身子不适,就跟着一起回来了,我們都离去了,怕不好和公主交代,便让未央和敏德留下来参加晚宴。”

  实际上,老夫人当时是想着,考验一下李未央能否独自应对,大夫人则是完全不把她当回事。

  “然后呢”李萧然觉察出了一点不对劲。

  大夫人一副内疚的模样:“随后我头疼的厉害,便先躺下了,以为未央和敏德到了时候会自己回来。谁知道刚才有人通报說在官道上发现了咱们李家的马车,旁边還有咱们家的侍卫,這些人全都死了,更糟糕的是,未央和敏德不知所踪”

  马车遇袭了

  李萧然感到這一串冰凌直刺入自己的大脑,浑身的毛孔都紧缩了,身体却是纹丝沒动,嘴唇也是僵木木地沒发出任何声音。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家裡出事,更担忧這件事情有别的内情

  “谁這么大的胆子”過后是浓浓的愤怒,他像头恶狼一样狠狠地盯着大夫人,牙齿用力地挫着,继续要冒出火星来,几乎是从牙缝裡挤出這几句话:“竟然敢动我家的马车”

  大夫人从来沒看到李萧然這样疾言厉色的模样,她微微一愣,随即道:“是啊,這些人這么大胆,不但袭击了马车,连未央和敏德都一并劫持走了如今怕是”

  “你什么意思”李萧然大吼了起来,眼裡几乎要喷出火焰,他沒想到在京都居然還有人敢碰他李家的马车,甚至劫持了他的女儿。虽然他不见得对李未央有多么深的感情,但這绝对触犯了他的权威,“派人去找,马上去派人把未央和敏德找回来”

  三夫人刚死,就弄丢了人家的养子,传出去别人還以为他贪图三房的财产一定要立刻把敏德找回来

  “老爷,最重要不是這個,他们已经失踪一夜了”大夫人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眼中已经冒出钢针般的光芒,“恐怕未央早已失贞了”

  李萧然被這钢针般的目光刺痛了不,应该說是完全愣住了。他一時間懵在那裡,脸上的肌肉开始剧烈地扭动,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挤压着。

  大夫人注意到,李萧然此刻额头的青筋也暴出来了,像蚯蚓一样扭动着。目光裡也渐渐闪出滔天的怒意,可见他有多么的暴怒,她面上仿佛更加的不安:“老爷,若是未央真的找回来了,李家的名声和面子,也就全都完了”

  一個已经失踪一夜的贵族千金,李萧然不能不设想李家将来要为此蒙受多大的羞辱,他的同僚们会怎么看待,皇帝又会怎么看待他忽然冷静了下来,脸上就像罩上了一层模糊的钢铁面具,“你說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這句话,触动了大夫人心底最深处的隐秘。若是平时,她一定会扮演好一個大度的慈母,等老爷自己想起来這件事的后果,然后她再出来做好人,将李未央送入寺庙出家了此残生,這样既不会让李萧然怀疑她的用心,又能在众人面前保持一贯的形象,但是這一回,她却沒有继续忍耐,而是抢先提了出来,是的,她要抓住這次机会,将李未央置诸死地大夫人虽然是這样想的,可是在李萧然怀疑的时候,她的内心還是出现了一丝恐惧,所以她迅速调整了情绪,面上的容色转为哀戚:“老爷,我這么說并沒有一丝一毫的私心,我只是真的担心未央,她一個好好的女孩儿家,還沒有许配给人家,将来若是让人知道這件事情,谁家会娶她呢”說着,她煞有其事地用帕子掩了掩眼角,仿佛是出自真心的担忧。

  李萧然冷笑一声,却丝毫沒有笑意,就像嘴角裂开了個口子。他虽然觉得大夫人是在猫哭老鼠,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她說的是对的他恨恨地看着她,劈头就来了一句:“那這件事该如何处理”

  大夫人佯装惊诧地說:“是呀,我也正在为此犯愁,先派人将她找回来,然后咱们再商量怎么办就是我不過是想要让老爷心裡有個准备”

  李萧然怔了一怔,神情中闪過了一丝冷凝之色,挥了挥手,他大声道:“叫管家道這裡来”

  外面立刻有脚步声,飞快地离去了。

  李萧然坐下来,一口茶喝下去,却觉得透心凉,他长叹了一声:“活着回来,也是個大麻烦啊”

  大夫人微微笑了一下,随后掩饰了笑容,上前道:“老爷也不必担心,說不准未央吉人天相呢”

  李萧然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說,茫然地坐了一会儿,就在他预备站起来出去想对策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三小姐回来了”

  李萧然看着李未央缓缓走进来,竟然吃了一惊。

  李未央在回来之前,精心打扮了一番。发上特地插上一朵花园裡摘的芙蓉,用眉笔把眉毛淡淡地描了描,黛色极淡,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又在脸上淡淡地敷了一层粉,把胭脂化开了,淡淡地抹到双腮和唇上,有妆若无妆,說不出的清新靓丽。這是因为,若是她今日不化妆,根本掩饰不住一夜未眠的憔悴。然而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从来不施粉黛的李未央,此刻浑身上下都弥漫着青春的活力,无一处不清纯新鲜,就像清晨裡還未曾绽开花苞的花朵,带着一种往日不曾有過的活泼。

  李萧然敏锐地注意到,李未央的发间带了一只银簪子。若是平常,這并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不知为什么,今天他却注意到了,那是用最纯的白银打制的、中间琢为中空的银簪,形状是栩栩如生的花树模样,上面用轻薄的银片打作花朵和花苞,花心上镶嵌着颜色艳丽的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七色光芒。戴在头上,果然是灼灼其华,为原本清秀可爱的李未央增添了不少娇艳。

  “未央,你终于回来了”大夫人一脸急切地迎上去,目光中却有毒牙般的东西若隐若现。

  李未央看在眼裡,却仿佛很感动的模样,连忙微笑着回应:“母亲,未央让你担心了。”

  “未央呀,岂止是担心,母亲的心都要急死了,生怕你遭遇什么不测”大夫人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裡的毒牙已经渐渐清晰。李未央活着回来也好,毫发无伤也罢,彻夜未归已经是死路一條了

  李未央心中一震,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以她的聪明,已经感觉出对方的言外之意,只是她竟一派天真,仿佛毫不设防地說道:“母亲对我這样好,未央想起,真是日夜难安啊”

  本以为她会惊慌失措,沒想到半点不露声色大夫人咬着牙齿,嘴边的冷笑彻底绽放开来:“下人說跟着去的侍卫们都死了,你也被人掳走,快让母亲看看,可有什么损伤”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母亲,未央毫发无伤,你看。”說完,她轻巧地转了一圈,笑眯眯地看着李萧然道,“父亲,未央不孝,叫你也跟着担心了。”

  大夫人以为她是故作冷静,冷笑着继续往她的伤口上洒盐:“未央,你若是有什么委屈,不要强忍着,和母亲說就是了,母亲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委屈李未央心中冷笑。她斜睨着一脸丑恶的大夫人,觉得自己同這個恶兽一般的女人沒什么好讲,冷冷地吐出一句:“母亲杞人忧天了,未央毫发无伤。”

  大夫人盯住她的眼睛,還想继续旁敲侧击,却发现她的眼睛裡已是冷冷地望着自己,却蕴涵着一种无形的寒意,就像荒野庙堂裡供奉着的神像,诡谲神秘却又令人毛骨悚然。就在這时候,李未央突然笑了起来,大夫人觉得這笑声就像一瓢冰水直泼到她心裡来似的,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战,气势也不由自主地弱了。

  “未央,你真的沒事嗎那你又是怎么回来的”总不能是歹徒自己放你回来的吧,李萧然不由自主地问道。他已经不想再听大夫人說的那些话了,他必须知道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做出最妥善的安排

  李未央很明白李萧然的意思,但她并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她只是微笑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了父亲,今天要請你替未央准备礼物,好好酬谢一下七皇子和永宁公主,若非是两位殿下,未央就回不来了呢”

  大夫人面色一变,随即道:“你說什么”

  李萧然也一下子站了起来,面上露出惊异之色。

  李未央扬眉,天真道:“怎么父亲不知道嗎哎呀,瞧瞧我只顾着劫后余生和母亲叙旧,竟然忘记了說正经事。昨天不知从哪裡冲出来一群人要抢夺我們的马车,侍卫们拼死保护我和敏德,可是寡不敌众,就在危急的时候,七殿下正好路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英勇得很呢将那些歹徒逼退后,七殿下看敏德受了伤,特意将我們就近送回永宁公主府养伤,公主收留了我們一夜,還派人给敏德請了大夫,這可真是出门遇贵人,要不是他们二位的帮助,未央可就无法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啊”

  李萧然一听,顿时喜出望外:“是七殿下救了你”

  李未央点点头。

  “還有永宁公主也收留了你”

  李未央继续点头。

  “這一切都是真的”

  李未央抿嘴一笑:“父亲你是怎么了,我是坐着公主府的马车回来的呢”說到這裡,她甜笑着望了一眼大夫人:“好在我命大,若是真的被歹徒劫掠走了,未央哪裡還敢回来,早就一死保住清白了,母亲,我平安回来,你怎么好像不高兴似的”

  “不,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說谎,怎么会失踪一夜竟然沒有发生任何事”大夫人缓過一口气,猛然翻脸,完全失态。

  人常說,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大夫人原来以为自己可以借此机会让李未央彻底完蛋,却沒想到這样也能让她逢凶化吉,這实在是太好运,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李萧然勃然变色:“你說的什么话還不住口”

  大夫人一怔,随即面色惨白,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李萧然大怒之后是焦虑,现在全都变成高兴,七皇子救了李未央,她還在公主府住了一夜,這两個消息的冲击力远远超過了刚才李未央失踪的事情。

  可是他還是有一丝疑虑,因为這一切转变的太快,让人不知所措。

  李未央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道:“对了,公主說我是因为赴宴才会受惊,特意赐给我一根簪子聊表安慰。”說着,她指了指头上的名贵簪子。

  李萧然這一回,长长松了一口气。這可真是太让人惊讶了随后,他狠狠瞪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心中一惊,原本的迷雾散了开来,勉强笑道:“未央,你真是好运气。”

  李萧然也笑,安抚說:“未央,你母亲只是一时之间太高兴了。”

  大夫人恐怕是失望到了极点了吧,不放過任何一個机会将自己置诸死地,简直是心如毒蝎,穷凶极恶不過,李未央微微一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是啊未央,母亲是太高兴了,你别怪我。”大夫人的喉咙裡像是塞了棉花,說话极为不自然。

  “母亲您不必如此,這是老天爷给我的好运气,谁也阻挡不了的。”李未央虽然說得无比谦卑,但显然话裡有刺。

  李未央的一双眼睛漆黑如井水,在大夫人看来,就像妖谷鬼涧之中,萦绕着蓝光的幽冥之火。

  “当然,這件事情,也是我命大。若是昨夜七殿下沒有恰好经過”李未央淡淡道:“我恐怕要暴尸荒野,狗啃鸦食了。”

  李萧然听了李未央的话,觉得的确是這样,說实在的,他原先還担心李未央身死会影响家族的声誉,觉得她的确是個不吉利的女儿,可是现在看来,她简直是洪福齐天了。他這一心理变化在脸上有了细微的表现,被李未央全部收在眼裡。

  李萧然不忘问道:“老夫人那裡呢”

  “父亲放心,未央马上就要去禀报老夫人。”

  李萧然点点头,看着李未央离开。随后他转過身,盯着自己的妻子。他沒想到,她不仅气量狭小,還是一副恶毒妇人的做派。她明明是嫡母,却总是想方设法和庶出的孩子過不去。李萧然并不要求她对他其他的孩子们亲如子女,至少面子上要過得去吧,這样露骨的表现出愤恨,让他觉得不寒而栗。李未央再如何,身上也流着他的血,大夫人竟然期盼她出事,借此来除掉她,這实在是让人觉得心寒。自己殚精竭虑地在外头经营官场,什么事都作得滴水不露,却沒想到一直以为很贤良的妻子竟然在背地裡拆台,太令他失望了

  他冷哼一声,不等大夫人解释,甩袖直接走了走到门口,他突然站住:“别忘了筹备谢礼”

  大夫人一愣,随即满是愤恨,但却又无可奈何,翁声道:“是。”

  李未央先去老夫人的院子請了安,将事情說了一遍,然后才回到自己院子,白芷松了一口气:“小姐,好在你聪明,早一步先去七皇子府,請他帮忙安排好一切。”

  “大夫人当然不会随便放過這個机会,我又怎么会落人口实。”现在李未央已经确信,自己之前帮助拓跋玉沒有错了,他是一個懂得回报的人,而且,效果立竿见影。回来之前,她梳洗打扮過,又特意准备了一番,還真看不出异样。

  “大夫人简直是趁火打劫”

  “她本来就是這种人”

  就在這时候,墨竹突然回报:“小姐,七姨娘来了”

  李未央一愣。

  “娘”

  “未央”七姨娘扑過来,紧紧抱住李未央,放声大哭。

  李未央哭笑不得地望着這個脆弱的亲娘,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旁边的白芷连忙過来扶過七姨娘,小心地道:“姨娘别担心,小姐這不是平安回来了嗎”

  七姨娘整個眼睛都肿了,是真的担心的要死,她一听說這件事立马就赶過来了。

  李未央轻声地向她解释了来龙去脉,說的大概也和对李萧然的說辞差不多,她不想自己的亲娘也跟着担心。

  “原来是這么回事”听到是因为在公主府過了一夜,七姨娘松了口气。

  原以为李未央受什么委屈了

  “原本小姐坚持要回来的”白芷笑道。

  “可是公主盛情难却”墨竹插话說道。

  李未央只笑笑:“其实也沒什么大碍,只是公主觉得我因为赴宴而受惊,心中過意不去”

  “本来想找人回府报信儿,但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怕反倒惊扰了老夫人和你们”李未央說道,看着七姨娘面上残留的悲伤,不由有些愧疚,“都是我不好,让娘你担心了。”

  七姨娘含着泪光,摇着头笑。她高兴之后又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李未央眼底的血丝,心裡有点难受:“都是娘沒用,沒法子护着你。”

  李未央心裡,有一丝暖流涌過。

  說实话,她对七姨娘,一直有一种疏离之感,虽然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前世她去世的早,从小又不是在她身旁长大,感情并不特别深厚,今生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了,所以处处都有点放不开手脚,可是今天看到她发自真心的眼泪,李未央为自己曾经的疏离感觉到愧疚。

  她的眼神温润如玉,却又明亮如星。

  “娘,我說過,以后换我保护你。”

  七姨娘怔怔看着女儿,情绪剧烈起伏:“未央,你别和大夫人对着干,她会害你的。”

  谈氏是一個懦弱的女人,如今她别无所求,只希望女儿一生平安,将来嫁個好人家。大夫人心狠手辣,她不希望未央出事。

  “娘,人只要活着,都会遇到无数的波折,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這條路是我自己选的,不论碰到什么磨难,甚至危险,我都不会后退。既然我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就什么都不必再想了,更何况,就算我想退,别人也不会容许我退的坦坦荡荡而活,痛痛快快而生,這沒什么好怕的”她不惧生,亦不怕死,但是大夫人却不同,所以赢家一定会是她。

  七姨娘愣了愣,她突然觉得,未央的倔强和坚强,远远超過她的想象。

  “未央”她下定了决心,“娘一定支持你。”

  能让懦弱的七姨娘說出這种话李未央不觉莞尔,只觉得心中酸酸甜甜,那种有家人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李未央在官道上遇袭并且被七皇子救下的事情一下子传遍了京都,嫉妒坏了那些名门闺秀,人人都說這永安县主运气好,马车被劫持就是百年一遇了,居然還能被皇帝很喜爱的皇子英雄救美了。当然也有很多流言蜚语,甚至有人怀疑官道上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匪徒,更何况那些匪徒居然全都死光了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来,個别人甚至传扬是李未央为了接近七皇子故意为之,這样的酸话传来传去,李家倒也不甚在意,毕竟跟女子失贞比起来,這些都是浮云了。不管外面如何狂风暴雨,身为当事人的拓跋玉和李未央都毫无反应,事情之后两人更无交集,這事情热闹了一阵子,也就過去了。

  李长乐听說了這件事,本以为李未央要倒大霉了,却沒想到对方居然逢凶化吉。心头气恼的要命,却无可奈何,不由心头烦闷。

  檀香瞧她面色不好,劝說道:“小姐,如今花园裡百花都开了,您不如出去瞧瞧”

  李长乐冷眼看她,檀香心头一凛:“奴婢是”她也是好意啊。

  李长乐看了一眼外面的春光,最近头是越来越痛了,尤其是看到李未央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更是禁不住冒火,“算了,出去走走吧。”

  李长乐带着檀香等人走到花园裡,却远远看到一個美人儿坐在不远处的八角亭裡,她不由皱起眉头:“那是什么人”

  檀香瞧了一眼,小心道:“那是老爷新娶来的九姨娘。”

  九姨娘就是父亲沒支会過母亲就带回来的女人云姬李长乐远远看着,不由皱眉,云姬是昌州人氏,听說是個花旦出身,父亲居然将這样一個低贱的女子带进府,莫非是疯了不成

  李长乐带了檀香,悄无声息地走到云姬身旁。旁边的丫头要提醒,被李长乐一個冷淡的眼神吓住了。

  云姬一抬头,猛然发现大小姐来了,吓得赶紧站起来。

  李长乐微微一笑,把眼睛眯起,笑吟吟地看着她手裡的东西。

  云姬雪白的手裡是一個小小的锦缎荷包,上面用丝线绣着一朵并蒂莲花,旁边還缀着些小玉珠。虽然做工精美,但一看就知道用料很便宜,而且很旧了。

  “這荷包真是漂亮。”李长乐微微一笑,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中却起了怀疑。

  云姬其实很惊慌,她本来只是在這裡赏景,谁知道触景生情,不知不觉就把這随身藏着的荷包拿出来了,她以为自己的丫头会提醒她的,然而沒有任何人告诉她大小姐来了她不知道李长乐看到了什么,但是一個荷包代表不了什么的她尽可能微笑,装作坦然道:“是呀,這是我娘绣的,我一直带在身边,权作护身符吧。”

  李长乐是一個十分敏感的人,她总觉得這像是男人送的定情之物這個猜测,让她一下子兴奋起来,然而她将這兴奋压抑了,微微笑了:“你已经嫁入我們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拘束。”

  云姬见她不再追究,赶紧将荷包收了起来。

  李长乐故意装作沒察觉,反倒和气地笑起来:“九姨娘,昌州距离這裡這么远,你会不会想家”

  云姬从十岁起就跟着戏班离开了家乡,对父母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了,更谈不上什么想家,她在外面做戏子,一直被人瞧不起,后来去楼尚书的宴会上唱堂会,竟然被李萧然看中带了回来。可是到了李府,却沒有一個人看得起她,所有人都在背后骂她是下贱的戏子,這位大小姐却是与众不同,居然对她露出這么亲切的笑容,所以她有一瞬间的讶然,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她的话。

  李长乐话锋一转:“不過你這样的美貌人品,父亲自然会对你多加怜爱,你以后就再也不用走街串巷,過苦日子了。”

  听她這样說,云姬只是苦涩地笑了一下,算是不拂她的意。

  李长乐微微一笑,随意地又谈起其他的事情,转移了云姬的注意力。

  交谈了半個时辰,云姬对這位大小姐颇有好感,告辞的时候,還与她约定下次再谈。

  檀香看在眼裡,心中却越发奇怪,大小姐表面上平易近人,实际上却是個高傲的人,九姨娘出身卑贱,大小姐居然和她相谈甚欢這实在是太奇怪了

  看着云姬的背影在园子裡消失,李长乐微微一笑,站起身道:“走。”

  檀香看着李长乐唇畔的笑容,不由自主低下头去。

  李长乐进了大夫人的院子,与她谈了小半個时辰,出来的时候笑容满面,檀香看在眼裡,心中更加畏惧。每次大小姐露出這种笑容,就一定要有人倒霉了。只是倒霉的会是谁呢只是九姨娘遭殃的话,绝对不会让大小姐這样开心的

  半個月后,大夫人派人去請李萧然過来,李萧然刚刚回府,說是有要紧事要办就去了书房,大夫人一直等着,直到天黑了都不见人影。大夫人命人掌灯,并再去催促。又等了他好一会儿,才见他进门,便亲自上前一面替他宽衣,一面看看他的脸色,微笑道:“两日后是九姨娘的生日,我想着为她热闹一下。”

  李萧然一抬眼,冷冷望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心裡一跳,脸上却還是笑盈盈的。

  李萧然看不出什么端倪,拒绝了大夫人的手,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我還有别的事,你也早点歇息吧。”

  “老爷,我還准备了甜点,您多少用一点。”大夫人殷切道。

  李萧然摇头:“不了。”說完,转身离开,就奔了九姨娘的院子。

  林妈妈忐忑不安地望着大夫人,大夫人冷笑一声,扬起一丝锋利的笑容。桌上的一盏温了半宿的补品沒人再去动,转眼散尽了浓甜热气,冷透了。

  另一边,白芷悄悄将這几日李家发生的动静說给李未央听,按照小姐吩咐的,事无巨细,包括大小姐和九姨娘相谈甚欢,包括大夫人今日放出消息来要给九姨娘做寿。

  白芷說完,不由道:“小姐,看样子,大夫人开始拉拢九姨娘了。”

  李未央微微一笑,摇头道:“身为主母,对丈夫的妾室若是不能掌控便要想办法除掉,四姨娘和六姨娘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父亲专宠九姨娘,连她的面子都不顾了,你认为,大夫人還会让九姨娘好好活下去嗎”

  白芷一顿,随即道:“小姐的意思是”

  “光是一個九姨娘,定然满足不了她们的胃口,若是能把眼中钉拖下水,那就再好不過了。”烛光映在镂刻了富贵海棠的梨木窗棂上,缠枝精致的影就在李未央面上投下,仿佛罩着一层阴暗的纱。

  林妈妈神色肃穆地穿過走廊,阳光映在院墙上,明晃晃的,她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一旁的丫头们看着她行色匆匆,身后還跟着几個高大健壮的妈妈。

  “林妈妈去哪儿怎么行色匆匆的”小丫头们悄悄咬耳朵。

  “你不知道呀,九姨娘要過生日了,大夫人要亲自为她筹办呢什么古董盘子、绫罗绸缎流水似地往外拨,夫人对九姨娘可真是好啊”

  “就是,四姨娘脸都绿了,六姨娘也关着门一天了都不肯出门呢九姨娘這等待遇,在李家可从未有過的。”

  “谁让老爷宠爱九姨娘呢你们是沒看到,心尖儿一样地宠爱着,连续半個月都歇在她院子裡,九姨娘嫁进来,照說是半個主子了吧,再不该碰那些劳什子的戏服,可老爷宠爱她,硬是重新做了一套行头,经常关起门来唱给老爷听呢”

  “什么呀你是不知道”另一個丫头小声道,“我听隔壁的周妈妈說呀,九姨娘可不是一般人,年轻美貌又会伺候男人,你们哪儿懂呀”

  李未央走過花园,丫头们立刻噤声,面面相觑地望着。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散了吧,小心林妈妈听见罚你们。”

  小丫头们嘻嘻笑起来,快速地一哄而散。三小姐人好,平常也不随便呵斥丫头,更不像五小姐会在背后告黑状。

  李未央看着林妈妈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不由自主皱起眉头,不知道這一回,大夫人大肆操办九姨娘的生辰,究竟有什么图谋。

  說不定,是她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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