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雾裡看花隔一层
我呆呆的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說。
秦起业抬起头来看到我的神情,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便扑哧笑着說道:“婉碧,你說你追随了我這么多年,我所有贴身的事宜都是你打点服侍的。按照道理来說,你现在也已经成为我的二夫人才是,为何现在還只是一個丫鬟呢?便是你少了她這份沉稳。”他一边說,一边指着我。
婉碧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尴尬,我唯恐婉碧怨恨了我,连忙瞅了秦起业一眼,踟蹰的說道:“大公子,這种玩笑你可万万开不得。”
秦起业却哈哈笑了起来,說道:“我只不過是在同你们开玩笑罢了,我同婉碧亲密无间,你也是瞧见的,再露骨的玩笑也曾经开過呢。我怎么会让婉碧来做我的二夫人呢,我要让她慢慢的觅一個如意郎君,等以后把她当妹子一样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婉碧听到這裡,脸色在一瞬间羞红,她不再說话,只是默默的帮秦起业梳头,可见秦起业說得不错,平日裡他经常拿婉碧开玩笑,婉碧早也不生气了,反而是我多生事端了。
我坐在一旁,略有些尴尬,便踌躇不言。
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那便是秦起业原本身子羸弱,为何刚才一笑反而像是中气十足,我的目光中渲染了一丝疑问,轻轻抬眼望他。
秦起业的面上又恢复了以往的黯淡痛楚,我想刚才那一刹那的意气昂然,大概是我看错了吧,自从进入這秦府中来,我步步循规蹈矩,处处谨言慎行,唯恐多說了一句话,多走了一步路,被人拿捏了去,以至于整個人变得异常敏感,唯恐受到任何刺激。
婉碧同秦起业收拾了半個多时辰,又给他服了药,他這才精神了一些,而旁边也自有小丫鬟服侍我梳头。
等到一切打扮妥贴,秦起业便笑着同我說道:“你也同我一起去见老夫人吧,今個儿有大喜事。”
我微微一怔,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但见秦起业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戏谑,不知這件事跟我有沒有关系,便低眉顺眼,缓缓回道:“一切谨遵大公子的吩咐。”于是我便同着秦起业一起来见老夫人。
秦起业不知为何,现在精神又差了很多,一路上尽管有婉碧和两個丫鬟扶着,走起路来還是趔趔趄趄,好不容易挨到老夫人的正堂,他刚刚走进去,身子就一個打滑,差点摔倒在地,又咳嗽得加剧了一些。
见到這种情形,我连忙也上前去一同扶着他,他的身子竟然飘了起来,就像是脚不着地一样,我不知他到底得了什么病,一会轻,一会重,一旦重了起来,竟然這般厉害,不禁满怀忧虑的望着他。
我的目光碰到了他的目光,发现他的目光是冰冷淡漠的,同方才在房裡的时候完全不同。
他一阵咳嗽,连声說道:“孙儿给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见到這种情形,很是担心,连忙站起身来,亲自上前扶起他,斥责婉碧說道:“還不快让他坐下,你们這些做奴才的,是怎么做的?”
正說着呢,老夫人便亲自搀扶他到一旁坐下,這才在朱颜的搀扶之下,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来。
老夫人满怀忧心的望着秦起业,眉心淡淡,问道:“业儿,你這病情又不见得好,为何還要来见我?你有什么事让婉碧通传一声,我去见你就是了。你不知道你是奶奶的心尖上的那块肉,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奶奶可怎么办。”她一边說着,一边拿起帕子来拭泪,言词之间全是真情流露。
這老夫人对待秦起业,果然是极好的,比对任何一個人都用心,见到這种情形,我便暗自纳罕。
秦起业先是咳嗽了一阵,這才勉强的对老夫人說道:“老夫人,孙子之所以来亲自见您,是向您道喜啊。我們秦家出了這么大的事,如果我都不来亲自见奶奶,倒显得我沒有诚意了,毕竟我是秦家的长子嫡孙。”說到這裡,他又不停的咳嗽。
老夫人望了他一眼,有些担忧的說道:“正是因为你是我們秦家的长子嫡孙,所以你更要答应奶奶,一定要养好身体,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以自己的身体为先,其他的可以放下别管。不错,我們秦家如今能够成为皇商,我也深感开怀,若是你爹還在世,知道了這件事,该是多么开心。”說到這裡,老夫人的面上又涌出了重重的悲伤之色。
我原本以为秦家的大老爷尚活在這世上,沒有想到他却原本已经不在了,难怪对于大老爷的消息听說得很少,我见秦家家大业大,原本以为应该是有男人撑着的,便想当然的认为秦家大老爷应该是外放做官了,或者是出门经商,却沒有想到他早已离世,不禁微微一愣,但是我唯恐被人发现我的异样,便把头低了下去。
秦起业听老夫人提起他爹,便也不說话,两個人互相沉闷了一会,老夫人這才打量了秦起业几眼,对他說道:“孙儿啊,你又轻瘦了。婉碧,一定要好好服侍起业,知道嗎?”
婉碧连忙低眉顺眼,脆生生的回答:“老夫人,放心吧,婉碧一定会尽心竭力的服侍大公子。”
老夫人又转過脸来望着我,我不知她望我之时脸上的神情是如何的,因为在她转脸的那一刻,我已经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過了好一会,她都不說话,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是利剑一样在我脸上倾斜,终于,她缓缓的說道:“還有你,采眉,你是我們秦家的新媳妇,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好你的夫君,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以你的夫君为先,你知道嗎?”
我连忙点点头,說道:“老夫人,放心吧,采眉谨遵老夫人的教诲。”
“好,我瞧着你這孩子還算聪明懂事的,你既然知道那便好,我也不再多同你說了。总之,我們秦家能够成为皇上御赐的皇商,实在是我們秦家天大的荣幸。业儿,你放心吧,绣坊的事情由你二叔帮着打理,一定……”說到這裡,老夫人顿了顿,才重新缓缓的說了句:“一定沒有問題。”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老夫人說這话的声调有些怪怪的,虽然口口声声的是說沒有問題,可是我总觉得她說這些话颇为带着几分勉强,似乎言词之中对他口中的秦起业的二叔有些不满,但又沒有办法不把绣坊交给他一样。
我不敢妄自揣测,也唯恐露出什么表情惹了别人又来猜忌和对付我,便只沉默着不說话,他们祖孙两人又聊了一会子,秦起业便咳嗽得越发厉害,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老夫人蹙眉担忧說道:“好了,婉碧,你快扶着起业先回去吧,赶紧再叫個大夫给他看看。千万不要因为出来這一趟,又染了风寒才是。若是哪一日,起业的身子能够好了,那么绣坊就……”說到這裡,老夫似乎是自会失言,便不再多說,只是笑着說道:“好了,快回去吧。”
于是婉碧便去扶秦起业,见到這种情形,我也连忙上前去,同他一左一右搀扶着秦起业,缓缓的走了出来。
走出了内堂之后,秦起业倒仿佛要精神了一些,虽然一路上仍是不停的咳嗽,可是我总觉得他同一般的病人有些不同,他的病时好时坏,起起伏伏,一点规律都沒有,也不知道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我也从来沒有问過他,如果他想告诉我,自会告诉我,如果他不想告诉我,我便是要问他,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不会告诉我還是不会告诉我。
(锦绣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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