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败家子 作者:未知 张静一头痛欲裂,脑子裡像是灌了浆糊一样。 眼皮犹如千斤重,使上了全身的气力,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随即,眼中透出了愕然,只见眼前的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厢房,厢房裡所有陈设,都无不令令张静一感觉自己置身在了一個别样的世界裡。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爬起来,而后,张静一彻底的懵了。 這手……這不是自己的手啊! 至少自己的手沒有這样的白皙细嫩。 “這怎么回事?”张静一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公子,您终于醒了!” 此时,张静一的耳畔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张静一觉得這声音的口音有些奇怪。 公子? “公子?” 身侧之人欢喜地道:“对呀,您是咱们张家公子啊,公子忘了?” 张静一觉得自己的头昏沉沉的,重若千钧,努力的想要侧着头看一看說话的人,却发现哪怕是這样的举动,也费力得很。 他只好放弃這件吃力的事,口裡忍不住道:“我是张家公子?” “這是自然的!想当年,我們张家也算是薄有家财,老爷更是锦衣卫百户,在這京城裡,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称得上是体面的。您是老爷的独子嘛,老爷自是对你喜爱有加……” 說话之人显然不知道,他的這番话已经令张静一有多么的震惊,以至于,他那双感到沉重的眼睛也下意识地张大了一些! 只有张静一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就在這一瞬间裡经历了什么。 身上的一些感觉令他慢慢明白,這不是做梦,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這是……穿越了,還是穿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张静一认知到這個事实后,他除了吃惊外,還有着一丝对自己突然变故的恐惧! 不過,听了身边這人方才的话后,倒還是有点值得欣慰的,起码情况沒有更糟,至少這個新的人生,家境還算不错的,還有一個做官的父亲呢。 可是……做自己不好嗎?怎么就穿越了? “這样說来……咳咳……我爹是官,我還是個公子哥?” “公子怎么都不记得了?莫不是公子受刺激得什么都忘了?”這人担忧地道。 张静一连忙接话:“是呀,我头還痛着呢,很多事都忘了,你给我好好說說吧!” 旁侧的人似乎是很听从张静一的话,便不疑有他地低声道:“老爷之前奉北镇抚司之命前去辽东公干,好几年都沒有回来,那时候公子還小,平日裡沒了老爷的管束,公子小小年纪的,便吃喝嫖赌都会了,将家裡的积蓄花了個一干二净,不到一年功夫,张家便一贫如洗,便连宅子都卖了。” 张静一顿时感到眼前一黑。 卧槽,缺了大德了。 這不是我想要的穿越! 這样說来,他這是给原先那個败家子接了盘,那王八蛋带着小姨子跑……不,那混账吃喝玩乐快活完了,嘴巴一抹,便销声匿迹,让他来承担這個后果? 张静一急于想知道自己的处境,拼命的呼吸,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了些许,便又问:“后来呢?” “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再后来听說南和伯有一個宝贝女儿,舍不得嫁出去,因此想要召人入赘,少爷听了,高兴得不得了,便兴冲冲去了南和伯府,要去做那南和伯的乘龙快婿。” 南和伯…… 张静一骤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了! 若是他沒有记错,這该是明朝啊,他记忆之中,对南和伯是有一些印象的,這是明初时册封的一個伯爵,世袭罔替,一直延续到了明末。 只是…… 张静一一口老血要喷出来,敢情他给人做了赘婿? 這身体原来的主人真是一個渣滓啊,要知道,古代赘婿的地位其实和奴仆沒有任何分别的啊。 在古人的观念裡,肯屈身去做赘婿的人,大抵都是不忠不孝之徒!入赘在人看来,基本和卖祖先差不多了! 這混账先是败家子,而后山穷水尽,就跑去做人赘婿,人品之卑贱,可见一斑。 不過…… 虽說這很令人不齿,不過在這种最坏的情况裡,至少還有口饭吃吧。 张静一很努力地让自己接受這個现实。 好吧,至少不愁老婆了。 于是他道:“我是南和伯的赘婿,那我的妻子呢?” 一侧的人叹了口气,幽幽道:“哪裡有這样的好事。” “……” “公子去了南和伯府,却给南和伯赶了出来,說公子品行卑劣,便是這京城的男人都死绝了,也绝不肯招公子入赘的。” 张静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喜還是该忧了。 显然男子汉大丈夫终于不必去吃软饭,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可好为啥……這個结果让人觉得有些怪怪的。 “所以,我已山穷水尽了嗎?” “倒也沒有。”這人随即喜滋滋地道:“就在公子走投无路的时候,谁晓得老爷居然在那辽东九死一生,回来了,且還立下了大功,升为了锦衣卫副千户,這老爷一回来,家业便又兴旺了起来。” 吓一跳啊! 张静一觉得自己像過山车一样,既是败家子,又是家道中落的穷汉,此后又是赘婿,转過头,又翻身了。 “只是……只是……”這人的声音又变得抑郁起来 张静一听到這裡,心不禁咯噔一下:“只是什么?” “只是昨日,老爷却被东厂拿了,說是办事不利。本来此次老爷這副千户得了一個新的差事,是刺探那流寇赵天王的行踪!赵天王在北直隶和山西一带活动,朝廷屡屡进剿都无功而返,因此引发了朝廷震动,陛下龙颜大怒,责令东厂锦衣卫打探贼情。” “可那李贼狡猾如狐,东厂的阉人们眼看陛下要责问,便将這罪责推到了老爷头上。就在昨日,老爷被拿下诏狱问罪。公子昨日就是听了這消息,才怒急攻心,昏厥了過去。” 這人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公子……老爷已从诏狱裡捎了口信来,說是此番入狱,必死无疑。让公子早做打算,京城不能再待了,還是赶紧的逃出京去。至于老爷,公子便不必再挂念了,老爷只想公子能好好活下去。” “……” 张静一方才還觉得自己身体疲惫得厉害,动弹不得,听到這裡,身上的气力倒是慢慢回来了一点,心裡不禁說:TMD,說了這么多,敢情我现在是罪囚之子? 他使了使劲,缓缓地翻身而起,屋裡的陈设终于展露眼前了。 這厢房不大,却是一尘不染,他的身下是一张梨花木的床榻,床榻上方,是青纱帷帐,铜勾儿将纱帐勾起。 在床榻的一侧,则是一個苦瓜脸的人,青衣小帽,活脱脱的奴仆打扮。 眼前這人,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着张静一,却又为张静一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而有几分欣慰:“公子,两個哥儿已经预备好了车马,就等护着公子启程了。若是再不走,只恐夜长梦多。” 张静一看着眼前的奴仆,在這一刻,他已经完全确信,自己来到了陌生的时代。 来到這個地方之前,他其实是房产公司一位年轻有为的项目经理。 回想上一世,他正在做着一個新项目,项目的位置呢,大抵是在京城的六七环之外,多走几步,就可以到河北了。 偏是偏了一点,可好歹也是京城不是? 因而项目的策划裡,自是少不得要彰显出一点卖点来。 项目是一片荒郊野岭,因为依着连绵的大山,却沒有什么水源,可做房产的嘛,不整一点依山傍水,一线临湖,自然有点不合适。 于是在项目的规划上,则是挖一個小水沟,再灌点水,如此一来,有山有湖,齐全了。 事情坏就坏在這個小水沟上,张静一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怎么挖個小水沟,挖掘机一铲下去,怎么就会挖到文物了呢? 做项目的,最怕的就是挖到文物,当时项目现场的人不少,于是当机立断,赶紧上报。 這可把张静一急得团团转,早知如此,就不挖這水沟了,非要山水湖景,整這玩意干啥,就算沒有水沟,整不出一线临湖,只要把样板房整气派一点,多栽几棵树,照样可以說是森林氧吧,养生秘笈嘛。 再不济,可以在项目裡开一家沙县小吃或是一個網吧、书店,总還可以說汇聚人文,集餐饮休闲娱乐于一体,尽享都会繁华。 于是…… 文物部门的人来了,按规矩,在清理出文物之前,项目是不允许继续施工的,就只能继续干耗着。 张静一心裡急,却也无计可施,便每日去考古的工地裡转悠,顺便打听到底是哪個缺德的家伙,将东西埋在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看着那些考古队的人员,拿着毛刷子,一层层的刷着浮土,一個個器物显露出来,张静一便知道,原本两台挖掘机铲两天的事,指望這些考古队的同志沒有一年半载也别想收工。 他打听到這裡并不是古墓,起初的判断是一個明代达官贵人的藏宝地。 不過很快,這個结论被推翻,因为此处埋藏的大量金银還有所谓的宝物大多散乱,有兵器,也有早已腐朽的字画,還有瓷瓶,若是属于某個达官贵人,那么此人的爱好就過于广泛了,最终几個考古所的人得出的结论,可能是某個盗贼的藏宝地。 张静一听說不是古墓,竟有一些失望,因为虽然边上多了一個坟头,即是传說中的墓景房。 可为了应对這种情况,项目裡早已做好了新的文案,针对古墓的特点,制定了‘风水宝地,倾听来自灵魂的声音’之类的宣传语。 得,又得做新的文案了。 不過渐渐的,张静一居然对這藏宝地也滋生出了兴趣,继续去向考古的工作人员請教。 藏宝地当然只是推断,可如果大胆的假设,藏宝的若是盗贼,范围就可以缩小了! 因为這裡的宝物,大多是明代天启朝之前出产的,由此可以推断,藏宝的時間应该就在万历末年到崇祯朝之间。 而這裡在明代应该属于北直隶,這若是放在明清朝,叫做天子脚下,天子脚下,按理来說,是不可能有如此大规模的盗贼的。 从藏宝地的规模来看,這肯定不是一般盗贼所为,最后有人翻出了当时的县志,甚至還查阅了不少本地人家的族谱和族志。 目标终于锁定了。 這理应是天启朝一帮活跃于北京城附近的流寇所为,为首的首领叫做赵天王,一直都在河北和山西一带活动,巅峰的时候,聚众万人,甚至還自称自己为天王,而他的真实姓名却已不可考了。 “赵天王……” 张静一当时显得很愤怒,怎么不愤怒?就是這個家伙害得他的项目拖延了這么久的,藏宝便藏宝,为何藏在他的项目裡? 可张静一万万沒想到的是,就在他還在琢磨着怎么将丧事喜办的时候,他穿越了。 穿越的過程,似乎沒有什么征兆,仔细回味,大概就是一個灵魂脱壳的過程。 一觉醒来,大起大落,一场巨大的危机,就這么明晃晃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嗯? “方才你說,打探谁?” 這仆役年纪不大,身子很瘦弱,不過却有一颗硕大的脑袋,脑袋在他的脖子上晃啊晃啊,总让张静一担心這脑袋要摔下来。 此时,仆役奇怪地看着张静一道:“什么打探谁?” “你不是說,那谁……不,我爹因为打探什么出了失误而入狱的嗎?” “噢。”仆役点点头,虽然脑袋很大,但是他似乎并不显得聪明,他想了想才道:“赵天王……” 居然有這么巧的事,难不成還真是那個赵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