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携子上门要赔罪 作者:江心一羽 锦衣卫办事自然是快捷迅速,不過两日便寻遍了京城中大大小小的书院,甚至牟斌還怕儿子不死心在府裡闹腾,却是连北直隶都让人给寻遍了,报回来的消息却是那“承圣书院”根本沒有! 牟斌叫了儿子到书房,将呈报往他面前一扔, “你自己看看吧!” 牟彪打开一看,上头的字儿许多都不认识了,不過下头那句, “承圣书院并未寻到……” 這几個字却是认的清清楚楚的,虽說他心裡已是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不過此时当真见了,不由心裡是彻底凉了,一双眼直愣愣看着上头的字,嘴裡喃喃道, “怎么会這样……怎么会這样……” 說着话手上一松,任由几张笺纸四下飘落,人却失魂落魄的走了,牟斌见小儿子這模样不由眉头紧皱, “這小子难道当真脑子被打坏了!” 心裡寻思着明日再請两位御医进府看看,却是沒想到半夜裡牟彪院子裡的人便来报了消息, “老爷,八少爷身子滚烫,胡言乱语起来啦!” 牟彪又病了,這一病却是足足在床上躺了十日,牟斌面上不显却是心疼的不成,连着請了几位御医进府,個個都說八少爷是急火攻心,思虑成疾,說白了就是心事太重,伤了身子啦! “這屁小子能有甚么心事?他在這家裡都拆房烧屋了,這般胡作非为還有心事,那老子每日裡公事压身,岂不早就郁结死了?” 八少爷虽說病了,但好在从小身子壮实,底子在那儿呢,這一场病虽說来的蹊跷,但总归還有医术精湛的御医每日三趟的看诊,倒是一点点的好了! 這眼看着腊月初一,牟八少爷满整十了,按說应当办個生辰宴会的,可五姨娘去庙裡拜了菩萨,问過庙裡的师父了,說是八少爷出生富贵,命裡福气太重了,家裡太宠怕折了寿,這整十的生辰不能张扬,因而這腊月初一的生辰上,五姨娘给大病初愈還有些虚弱的儿子,亲手做了一碗长寿面吃,下头卧了两個鸡蛋。 牟彪在病裡吃的清淡,好不易回复了些许力气,有了些精气神,虽說只是普通的手擀面倒也吃的开心,唏哩呼噜沒几下便下去半碗,五姨娘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一阵鼻子一酸,又掉下眼泪来, “八少爷真是受委屈了!” 若不是因着這场病,怎得也有一场寿宴的! 牟彪却是毫不在意,一面吃面,一面对姨娘道, “姨娘,這样挺好,清清静静也免得人来烦我!” 他在床上躺着,人虽是浑身无力,但脑子却是清醒着的! 他算是明白了,敢情自己虽說是回到了十岁的年纪,但身处的地方跟原本的地方根本就不一样了! 虽說亲爹還是那個亲爹,姨娘還是那個姨娘,连牟龙、牟虎都還是自己的贴身小厮,但這世道与自己原来那世道根本就不一样,沒有承圣书院,沒有韩先生,沒有韩五小姐。 而今上虽說還是弘治帝,但却不是原来那個后宫只得一個张皇后的弘治帝了,如今的陛下,后宫佳丽虽不到三千,却也是差不了多少,而太子爷也不是那個少年时荒唐桀骜的太子爷了,却是温文有礼,满腹诗书,极得朝中上下赞誉的太子爷! 這裡与原来的世界似是而非,不一样啦! 所以,他与韩五小姐注定是沒了缘份! 不過,他也想明白了,自己喜歡韩五小姐,那是因着她貌美如花,颜色倾城,在這裡沒有韩五小姐,必還有王五小姐,张五小姐,总還是有美人儿的! 只要他仍是像之前那個功成名就,四海扬名,那美人儿想要多少便有多少,何必一定要在韩五小姐那棵歪脖树上吊死? 虽說心裡還有些遗憾,不過都成這样了,总不能寻刀抹脖子,自己了断,再投一回胎吧! 如今他可是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再投一回胎,還不知会怎么样呢,這样沒成数的事儿,是万万做不得的! 即是想明白了,他這心病便慢慢好起来了,眼见着自己已是满十岁了,却连大字儿都识不了几個,這家裡大哥、二哥、三哥可都是三岁启蒙,跟着先生学了好几年了,自己再不刻苦直追,只怕那武状元就要落进别人的掌心了! 想到這处,他把手裡的面碗给了一旁的银珠, “姨娘,爹這几日可在家裡?” 五姨娘想了想应道, “老爷,這几日事儿忙,已经连着三日都沒有回府了,不過我估摸着今儿怎么也要回来的!” 今儿是八少爷的生辰,老爷面上不說,心裡可是想着呢! 牟彪点头, “那……若是爹回来了,你让人来告诉我一声!” 這家裡刘氏夫人是正室,牟斌来来去去总是会报一声的,還有就是五姨娘最得宠,他回不回来也要派人到院子裡来知会一声的,其余的几位姨娘便只能从夫人那处打听老爷行踪了! 五姨娘点头问道, “八少爷寻老爷這是要做甚么?” 牟彪应道, “這眼看着身子好了,儿子想再請了彭先生回来,好好读书了!” 承圣书院去不了,倒不如還是請彭先生教书,总归是爹四下打听過的,人品学问必是信得過的! 五姨娘闻言是又惊又喜, “八少爷肯這么想是再好不過了!” 孩子长大了,终于懂事了! 八少爷的事,五姨娘自然是放在心上的,待到了傍晚时分便派了金珠過来报, “八少爷,我們姨娘說了,老爷回来在正院用過饭,已经到我們院子裡了,现下正在洗漱呢,您要见老爷,不如现下就過去!” 牟彪因是病着便沒有去前院,此时正在自家院子裡用晚饭,闻言点头, “知道了!” 三两下扒完饭,便便连跑带蹦的去了五姨娘的院子,牟斌正在邵氏的伺候下更衣,见他蹦蹦跳跳的进来,心知這小子的病是好的差不多了,也是放下了心,冷着脸一指桌上的盒子, “给你的……” 牟彪過去一看,立时眉开眼笑,却是一把小弓, “谢谢爹!” “嗯!” 牟斌点了点头进内室坐下,问他道, “你姨娘說你有事儿找我?” 牟彪应道, “爹,儿子身子好了,想读书了,我們把彭先生請回来吧!” 牟斌早听五姨娘提了两句,闻言也甚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总算有些长进了!” 想了想便道, “彭先生满腹经纶,为人正直,乃是难得的良师,前头让你登门赔礼你一直未去,现下正好再去向先生赔礼谢罪,求先生再教你!” 牟彪点了点头, “儿子都听爹爹的!” 牟斌见他如此听话,很是惊诧的挑了挑眉, “這小子当真转性了!” 彭先生教徒严苛,动不动就打手板心,若是放在以前,說要再請彭先生教书,只怕這小子早嚷嚷开了,沒想到现下竟是答应的如此痛快,他心下高兴,脸上却是不显,点了点头道, “好!” 牟指挥使见最喜爱的小儿子转了性,要一心向好了,心下也是高兴,第二日难得一改严父的作派,亲自去了牟彪的院子裡等着,父子二人身后跟着一脸欢喜的五姨娘,三人到了正院。 早等着的一众人见牟斌亲自牵着牟彪的手进来,都是十分的惊诧,刘氏看了一眼面色不显,但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丈夫,心知這定是邵氏母子哄得老爷开心了,眉头皱了皱复又展开,笑着对众人道, “即是人到齐了,便开饭吧!” 用罢了早饭,牟斌便亲自领了牟彪,去城北的广禄胡同彭先生家中,父子二人共乘一匹马到了胡同口,便下马步行,牟斌将随行的护卫全数留在了外头,自己领着儿子亲自拍开了彭先生家的门,守门的老仆见是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亲身驾到,不敢怠慢,忙快步进去禀报。 彭先生得讯出来相迎,见着自家的学生,面上显出一丝不自然来,牟斌能做到锦衣卫指挥使一职,這点子眉眼高低自然是能看出来的,当下转头对自己儿子喝道, “孽障!還不给先生跪下磕头!” 牟彪二话不說,一撩前袍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他這么干脆利落倒是吓了彭先生一跳,连连摆手道, “哎呀呀!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彭先生心裡明白着呢,书上虽說是天地君亲师,做师长的对学生可打可骂,可這打骂也要看人的,穷人家的孩子自是任打任骂,這富贵人家的学生便不是好般好相与的了! 自家学生虽說是庶出,但怎得也是锦衣卫指挥使家裡的公子,他的膝盖头可不是自己這身无功名的白丁能随便受的! 牟斌见状却是应道, “前头犬子无状,冒犯了先生,原是想即刻带他登门赔罪的,只后头他生了大病,倒是耽误到了如今……” 彭先生自然知晓牟彪挨揍的事儿,之后牟府也派人送上了厚礼,如今又是指挥使大人亲自带着儿子上门,也算是给足自己面子了,再拿乔就是不知好歹了,当下忙道, “无妨无妨……” 转头又问牟彪道, “八少爷,身子可好了?” 牟彪看了一眼牟斌,牟斌沉着脸喝道, “孽障,先生问话,還不快应答!” 无弹窗相关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