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黄河万裡,唯富一套
早上起来,徐兴夏背好了铁背弓,将铁箭壶和三十枚的黑羽箭,也都背在了身后,悄悄的出门。他起来的很早,弟弟冬子,妹妹妞妞,都沒有醒来。他们已经很久沒有睡過這样的安稳觉了,今天還是第一次。徐兴夏就是想让他们睡觉,不希望惊醒他们。
徐福庆已经醒来了。事实上,他昨晚根本沒有睡着。不過,他沒有出现。他只是透過土墙上的缝隙,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知道,从昨天开始,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了,成了家裡的顶梁柱了。以后這個家,就由自己的儿子来做主了。
王氏一直守在门口,看到徐兴夏悄悄出来,便上来递给徐兴夏一袋馒头。這是真正的白面馒头,和窝窝头完全不同。即使隔着布袋,都能闻到馒头的香味。装馒头的布袋,也是崭新的,很白很白。如果外人看到了,肯定很是艳羡。
为了给儿子送行,王氏起来得比儿子更早,悄悄的蒸好了白面馒头。将馒头塞到儿子的手裡,王氏低声的嘱咐說道:“夏儿,你带着這個,给墩裡的人分匀分匀。他们承你的情,就不会为难你了。你爹的话說的很对。大家都是一個墩裡的兄弟,沒有解不开的仇恨。你要和大家搞好关系,不要和人怄气……”
徐兴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内心却不以为然。他明白自己的父母,都是最善良不過的人,从来都是只有被人欺负的份,从来都沒有想過要欺负别人。但是,他徐兴夏不同。他徐兴夏要保护自己的亲人,带给他们安全,带给他们幸福,只有善心還不够。他還要展现出自己的手段和魄力。
宁夏镇不是平静的江南,這裡是边境前线,這裡有鞑靼人四处抢掠,還时不时的有兵变发生。一味善良,能够打跑凶残的鞑靼人嗎?不可能。只有更加受人欺负的份。混乱的宁夏镇,不会因为善良而变得平静。相反,随着国内国外形势的发展,宁夏镇的局面,只会越来越混乱。
他徐兴夏会和墩裡的人搞好关系,会尽可能的团结他们起来对抗鞑子,但是,绝对不是這种低声下气的讨好的方式。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有自己的手段。在即将到来的乱世,善良,是最受伤害的。懦弱,是最致命的。想要让善良的本姓不被磨灭,就要在善良的外表,套上一层凶残的外衣。
“娘,白面馒头留在家裡吧,我不需要。”
拒绝了母亲的馒头,徐兴夏背着弓箭,出了家门,大踏步向牛角墩走去。這时候,天色還沒有完全亮透,天地间還有点昏暗。整個威镇堡,显得非常的安静。街道上看不到任何人,也沒有任何的灯光,整個威镇堡,感觉就好像是一座死城。一直走到堡门的位置,徐兴夏才遇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居然就是刘广梁。
原来,威镇堡的每户人家,都是要轮流当值的,就是在堡门的附近,站岗放哨。要是有什么突发事情,就马上鸣钟示警。毕竟,這裡是前线,随时有鞑子骑兵的到来。如果鞑子骑兵突然杀来,威镇堡却沒有任何预备的话,后果将会是非常惨烈的。
“夏子,這么早?”
“嗯,我想早点回去墩裡。”
刘广梁和徐兴夏打着招呼,用力的将堡门打开。威镇堡的堡门,乃是木板门裡面夹有铁板的,相当的沉重。鞑靼骑兵屡屡南下袭扰,给威镇堡的百姓,带来很大的威胁。为了安全起见,威镇堡的堡门不断的加厚加固,重量越来越大。由于缺乏足够的养护,堡门两边的门轴也都已经锈迹斑斑,很难推动。以刘广梁一個人的力量,显然无法推动堡门,徐兴夏就上去帮忙。
在推开堡门的时候,徐兴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要比刘广梁大上不少。他估计,应该是游戏角色的属姓,都被他带到這個世界来了。這就是他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资本,也是他现在唯一的依靠了。以后是否可以建功立业,出人头地,是否可以保护徐家,守护自己的亲人,都得靠這身本领了。
出去堡门以后,徐兴夏又和刘广梁一起,将堡门重新关上。威镇堡的堡门,开关都是有固定的時間的,现在還沒有到完全敞开的時間,如果就這样敞开了,万一发生什么事,刘广梁全家都是要受牵连的。威镇堡的住户,都是军户,执行的都是军法,那可要比民法严厉多了,悬首示众可是常事。
从威镇堡出发,向北走大约二十裡,就是牛角墩了。牛角墩是威镇堡的远方前哨,也是整個平虏守御千户所乃至整個宁夏镇的前哨,地理位置十分的重要。在守军先后放弃了镇远关和黑山营以后,牛角墩就是整個宁夏镇抗击鞑靼骑兵的最前线了。
如果牛角墩能够及时的发现南下的鞑靼骑兵的踪影,点燃示警的烽火,后面的各個烽火墩和城堡,就会有足够的時間来准备,不会被鞑靼骑兵偷袭。在外劳作的民众,也可以及时的撤回来城堡裡面,避免损失。
如果牛角墩沒有及时的发现鞑靼骑兵的踪影,又或者是发现了,却沒有办法及时的点燃烽火,后面的各個烽火墩和城堡,就要措手不及了。那些在城堡外面劳作的民众,更加要糟糕。万历三十年的惨案,就是這样发生的。
从威镇堡到牛角墩,大部分都是平路,只有些许的高低起伏。步行的话,基本上只要一個半时辰的時間。徐兴夏尽管很早就出门了,其实是不赶時間的。负责牛角墩防务的总旗军官陈海,并沒有规定他什么时候一定要返回墩裡。
一路上走来,徐兴夏看到的,乃是广袤平整的田地。這些田地,划分得十分的齐整,就好像是直尺间隔出来的豆腐格。在這些田地裡面,就有他徐家的二十亩水田在内。其实,徐家的田地,并不算少,平均每個人都有四亩。二十亩的水田,要是能够正常耕作的话,是可以保证一家人的温饱的,起码不会挨饿。
但是,该死的鞑靼人,愣是让這些田地,根本无法耕种。每次春耕或者是秋收的时候,鞑靼骑兵必然会大举南下,烧杀抢掠。有好些年,成熟的稻谷或者小麦,都被鞑靼人放火烧掉,又或者是用战马糟蹋掉。反正,就是让你无法正常收成。
就是平时,鞑靼骑兵也会三天两头的就来问候。他们不抢掠东西,就是用弓箭射杀耕作的民众,就好像是在狩猎一样。鞑靼人的箭镞又快又狠,民众们吃了大亏,只好无奈的放弃了這些田地。如果不是這样,徐家也不会穷困到這样的地步。
经過一個小土坡的时候,徐兴夏习惯姓的向东面看過去。在视线的尽头,似乎有一條白色的丝带,那就是黄河。俗话說,黄河万裡,唯富一套。這個一套,說的就是河套平原。其实,我們說的河套平原,包括三個相邻的地域。
最西面的,乃是宁夏平原,俗称西套,核心就是宁夏平原。内蒙古境内的,俗称东套。东套又有前套和后套。阴山以南,五原、巴彦淖尔等地,俗称后套,核心是巴彦淖尔平原。呼和浩特以南,和林格尔、托克托、敕勒川平原等地,则是前套,核心是敕勒川平原。三套一衣带水,紧密相连。
流经宁夏平原的黄河,水质還是很清澈的,根本沒有什么黄色。明朝时候的黄土高原,植被丰富,树林茂密,水土流失远远沒有后世那么严重。整個黄河沿岸,能够耕种的地方,還是很多的。如果沒有鞑靼人的袭扰,黄河两岸,都可以充分的开发起来。
明朝万历年间,整個西北地区的荒漠化,也沒有后世严重。在黄河的两岸,還沒有那么多的沙漠。无论是乌兰布和沙漠,還是鄂尔多斯沙漠,面积都要比后世小很多。从宁夏出发,一路上经過后世的乌海市、噔口等地,一直到巴彦淖尔、五原地区,都是可以种植水稻或者小麦的。至于畜牧业,那就更加不用說了。
利用后世的知识,徐兴夏简单的估量了一下,单单是在宁夏镇的境内,在平虏城以北,就有差不多上百公裡的河岸被抛弃。河岸的西面,都是富饶的田地,都是可以种植小麦或者水稻的。這些整齐的田地,最宽的地方,有接近一百公裡,最狭窄的地方,也有二十公裡以上。
徐兴夏粗略的计算一下,就得出了结果。由于鞑靼骑兵的袭扰,宁夏镇不得不抛荒的田地,至少有2000平方公裡以上。按照1平方公裡等于1500亩计算,就是300万亩。這样的面积,几乎占了整個宁夏地区耕地的五分之一。后世的宁夏,可以开发的土地,基本都开发殆尽了,全部耕地面积,也就是1600万亩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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